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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语段理论对汉语保留宾语被动结构的句法分析❋

2019-04-01韩媛

外语与翻译 2019年1期
关键词:句首物性语段

韩媛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汪莹

江西警察学院

【提 要】在汉语保留宾语被动句中,动词内论元NP并没有发生显性移位提升至主语位置,而是保留在基础生成的原位。本文基于语段理论的解释认为,保留宾语被动句中的句首非论元NP为基础生成的话题,通过与探针T之间的一致性关系,充当目标的内论元NP可在其动词后基础生成的原位上获得主格而完成语义无解释性特征的取值。当内论元NP保留在其基础生成的常规补足语位置时,该论元占据句末焦点位置,因此应解读为焦点成分。

1.引言

众所周知,汉语被动句的生成与英语的典型被动句类似,都由论元名词组(NP)发生位移推导而来。当动词进行被动化操作时,深层结构中的宾语位置上的NP移位至表层结构中句首的主语位置,主语为受事,“被”字后的NP则为施事。然而,在下面的例(1)中,我们可以看到分别充当动词行为客体的中心成分“一条腿”(1a)、“父亲”(1b)和“一个钱包”(1c)并未因动词被动化操作而移位至主语位置,而是仍然留在动词后的宾语位置上。对于这类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学者们早已有过一定程度的讨论分析,认为谓语动词前的句首NP并不是其直接的受事,而处在宾语位置上的保留宾语才是直接的受事,句首NP与保留宾语之间具有广义的领属关系。徐杰(1999)指出,这种广义的领属关系可以是一般意义下的“领有/隶属”关系,也可以是“整体/部分”关系或者“亲属”关系。因此,将其改成主动句时,必须用“的”字把被动句的句首NP和内论元NP连起来,比如例(1a)中动词“打断(了)”的直接受事不是句首NP“张三”,而应该是内论元NP“一条腿”,主语“张三”和宾语“一条腿”之间具有明显的领属关系,还原成相应的主动句应该为“李四打断了张三的一条腿”。

例(1) a.张三被李四打断了一条腿。

b.王冕被土匪杀死了父亲。

c.老王被偷了一个钱包。

在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中,由于对实义动词进行了被动化操作,生成的被动动词失去了给其内论元NP赋宾格的能力,而处于基础生成位置上的保留宾语NP并没有发生显性移位移至[Spec,TP]主语位置,那么,该论元NP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在原位上获得格以完成其语义无解释性特征──格特征的赋值,其获得的是主格还是宾格,以及处于句首的非论元NP是否为移位而来,应将其分析为主语还是其它成分,本文将以Chomsky在最简方案发展过程中提出来的最新概念──语段理论(Phase Theory)为基本框架对这些问题进行逐一分析。

2.对句首NP的结构分析

对带有保留宾语的被动句进行句法结构分析,其中一个关键问题就在于处于句首的主语NP是否由宾语位置移位而来。一部分学者认为汉语中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是由逻辑宾语位置上的领有名词提升移位而产生的(徐杰1999);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该句型中的句首NP并不是经过显性移位而来,而是在主语位置上基础生成的话题(潘海华、韩景泉2008)。如果说句首NP经由移位而来,这一点与典型被动句的生成方式相同,但这种处理方式是否合理;如果说主语NP是在主语位置上基础生成的,那我们又如何解释该类型的被动句为何与典型被动句的生成方式不同?

徐杰(1999)指出,将整个逻辑宾语前移的方式是汉语被动句的基本构造方式,但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汉语被动句中的逻辑宾语并非整个地从动词后移至动词前,而是其中一部分移至动词前,另一部分则留在动词后原位置上。在带有保留宾语的被动句(NP1+Vt-passive+NP2)中,处于表层主语位置的NP1在深层结构中原本位于动词之后逻辑宾语位置上,并位于NP2之前,与之构成“定语+中心语”的偏正关系。那么,仅有领有名词发生移位的动因是什么?徐杰(1999)提出因为经被动化的及物动词丧失赋予其逻辑宾语指派格的能力,要满足格鉴别式(Case Filter)的要求,一种方法为:将领有名词进行显性提升前移至主语位置,使之获得主格以通过格鉴别式的检验,所以领有名词提升移位的动因为格驱动,而保留宾语获得的为“部分格”(partitive case),推导出如例句(1a)的语序结构;另一种方法为:将整个逻辑宾语移位至主语位置,推导出如例句(2)的语序结构。

例(2) [张三的一条腿]被李四打断了ti。

韩景泉(2000)认为领有名词提升移位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自己获得格,而是为了整个逻辑宾语获得格,领有名词获得的主格通过语链(chain)传递给留在动词后的保留宾语。温宾利、陈宗利(2001)则主张特征核查(feature-checking)是领有名词发生移位的根本动因,汉语中的I作为功能中心语具有强[D]特征,该特征把领有名词吸引到[Spec,IP]位置以进行特征核查。的确,“领有名词提升移位”说在某种程度上较好地解释了带有保留宾语的被动句的句法结构,与典型的被动句的生成方式类似,表面上看似统一了被动句的句法推导派生过程,但实际上存在着诸多问题:其一,领有名词发生提升移位有违 Ross(1967)提出的“左向分支条件”(Left Branch Condition,简称LBC),因为领有名词从所有格短语中移位是被禁止的。如下面的例句(3)中,领有名词“张三”从所有格短语中移出后句子变得不合法。其二,领有名词在处于逻辑宾语位置上的所有格短语中已获得所有格,因此没有动因再进行提升移位,如果将其强行移位至句首以获得主格,势必会使得句首NP拥有双重格位而造成格冲突(case conflict)。其三,领有名词发生提升移位之后,无法解释其原本处于的所有格短语中“的”字的隐现问题。徐杰(1999)只在脚注中提到“的”字在深层结构中本不存在,是在后来的推导过程中加上去的,或者是领有名词前移至主语位置时删除了“的”字。虽说“的”字出现与否并没有改变句法结构关系,但其作为功能性语类在句法结构中或隐或现,却无法很好地解释为何在推导过程中可依需要随意增加,或者在深层结构中存在的“的”字到了表层结构中就消失了。其四,领有名词在逻辑宾语NP中是作为一个内部的修饰定语,其投射位于宾语NP之下,而提升移位至句首主语位置后,其投射变为一个独立的最大投射(见例(4)),由此造成语链的不一致,违反了Radford(1997)提出的“语链一致性原则”(Chain Uniformity Principle)。

因此,如果说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中句首NP与典型的被动句中的主语一样,都是经由宾语位置提升移位而来,这种处理方式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诸多问题。那么,认为句首NP是在主语位置上基础生成(basegenerated)的,这一观点又是否合理?Pan(1998a,1998b)提出,由于受害者插入规则(Maleficiary Role Insertion)的运用,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动词的论元结构新增一个额外的论旨角色。但句首NP与动词之间并未存在直接的语义关系,因此,句首的NP属于非论元成分,不是句子的主语。潘海华、韩景泉(2008)将句首NP分析为在原位置上基础生成的悬垂话题(dangling topic),依靠述语(comment)部分的语义空缺或者语义变量(variable)允准,并指出主语和话题在表层结构中看似位于相同的结构位置,但实际上却处于不同的位置,如在单一的CP模式下,见例(5),主语位于[Spec,TP]位置,主语位置为一个结构空位(empty),而话题“张三”则位于[Spec,CP]位置。

例(5) a.张三被打断了一条腿。

我们赞同处于句首的非论元NP是在原位置基础上生成的话题的观点,那该如何解释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为何与典型的被动句的生成方式不同?这归因于现代汉语的高度分析性,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中句首NP为悬垂话题,主语位置上可以为结构空位,也就是说,汉语允许有话题、无主语的结构出现,而在英语中,一般情况下不允许有类似的结构出现,因为在英语的一般结构中需要有主语的出现,在缺少适当成分做主语的情况下需要借助虚词it或there充当形式主语。在这一点上,英汉语之间存在着跨语言差异,即汉语是一门话题突出的语言(topic-prominent language),而英语则是一门主语突出的语言(subject-prominent language)(Li&Thompson 1976)。

3.保留宾语被动句的句法结构

3.1 语段理论

Chomsky(2001,2004,2006)指出句法结构是按照语段(phase)进行构建的,语段应越小越好,以简化句法层面和减轻运算负担。语段具有命题性(propositional),CP和v*P1是语段,而TP不是语段,语段应符合界面条件的要求,在语音和语义方面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句法推导运算要严格按照层级循环的方式进行,一旦语段构建完成,该语段内中心语的补足语成分被移交至语音和语义两个操作界面,被移交的成分在句法上为不可见(invisible),不会被下一个语段内的探针(probe)所探测到,不能参与下一个语段的结构运算。

在句法推导过程中,部分词项(Lexical Item)从大脑词库(LEX)中会被提取出来参与结构运算,其中有些词项的特征值在句法推导前已被确定,如动词的时态特征以及名词的人称和数特征;有些特征值在句法推导前未被确定,如动词的人称和数特征以及名词的格特征,这些特征必须在移交之前得到特征赋值(feature valuation),否则会导致推导崩溃(crash)。语法特征的赋值和未赋值与语义特征的可解释性(interpretable)和不可解释性(uninterpretable)相对应(Chomsky 2000)。未得到赋值的语法特征,即语义无解释性特征,在语段运算过程中通过探针与目标(goal)相互匹配并建立一致性关系(agreement)而得到赋值。两者建立一致性关系的条件为:(一)两者是完整的,而且必须具有相对应的特征;(二)两者必须都具有语义无解释性特征,都处于活跃(active)状态;(三)两者的关系为局域性的(local),换句话说,探针和目标之间建立一致性关系必须同时遵守语段不可渗透性条件(Phase Impenetrability Condition,简称PIC),即语段之外的运算操作不可触及中心语语域内的成分。具体来说,v*P语段一旦完成,它的补足语VP就被移交,VP内所有的成分不再参与下一个语段的运算,但v*P中心语v*的标示语仍然可被下一个语段的探针所探测到,可进入下一个语段的运算。PIC限制了探针只允许在本语段内和下一个语段的边缘区域内进行探测,防止本语段外的探针和该语段内语域中的目标之间建立联系。

3.2 保留宾语被动句的句法推导

徐烈炯(2002)提出,在句法允准条件下,汉语的信息焦点2(informational focus)在某种程度上被结构化位于动词之后的句末位置,并把该位置称为“焦点基本位置”(default focus position)。潘海华、韩景泉(2008)把动词后的客体论元NP分析为句末焦点(end focus),先移位至[Spec,TP]位置,再移位并嫁接在TP之上作为外置成分。由于有违经济性原则,韩景泉、潘海华(2016)进一步分析将客体论元NP锁定(frozen)在句末焦点的位置上,基于探针T和目标NP之间建立的一致性关系,句末论元NP不需要进行显性的移位,在原位置上就可以完成取值,即从T处获得主格(nominative Case)。这样分析处理是否合理,以及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与典型的被动句之间在进行句法结构运算时推导方式有何不同?

此外,我们认为,汉语被动句的被动化操作运算是将原本为零形的及物性轻动词v用具有被动显性标记的不及物性的轻动词“被”进行替换,同时吸引其补足语的、处于V位置上的实义动词作显性移位,提升并嫁接于显性标记“被”字之后形成V-v结构,完成对实义动词的被动化操作。完成被动化操作后的动词结构为不及物性,没有外论元,同时谓语动词也丧失了给其内论元赋宾格的能力,因此,在宾语位置上基础生成的名词组因未获得格而具有语义无解释性特征,处于活跃状态,[Spec,TP]位置即主语位置为空位,内论元NP可以移位至此以获得主格,该NP便能通过格鉴别式的检验。那么,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中句末的论元NP并未进行显性的移位,而是留在了原始位置上,它将如何获得格位而通过格鉴别式的检验?针对这些问题,下面从语段理论的角度来进行逐一的解释和分析。

Huang(1999)和熊仲儒(2003)认为汉语被动句中“被”字的生成位置与英语中轻动词的生成位置十分类似,进而提出复杂结构VP包括一个内核VP和一个外层vP壳,其中作为vP中心语的v为轻动词,在一般情况下体现为一个无任何形态形式的词缀,而VP则作为轻动词v的补足语。因此,我们认为在带保留宾语的被动句中同样包含一个复杂结构VP壳,即一个以作为词缀的轻动词为中心语的外壳和一个以实义动词为中心语的内核,v原本属于一个及物性的、无显性形态的零形轻动词,因此及物性的vP可构成语段。但在进行被动化运算过程中,因词项“被”从大脑词库中被提取出来参与结构运算,用被动显性标记的不及物性的轻动词“被”字对隐性的及物性轻动词v进行替换,随后吸引其后的实义动词V提升移位并嫁接于显性标记“被”字之后,使实义动词完成被动化操作,完成被动化操作后的动词结构不带外论元,同时也失去了给内论元NP赋宾格的能力。被显性标记“被”字替换后的v变为不及物性,因而整个vP投射也为不及物性,不构成语段。

下面看例(6a)的句法结构运算,其结构可表述为下面的树形图(6b)。

例(6) a.张三被打断了一条腿。

首先,从大脑词库中提取所有所需的词项。其中,动词“打断(了)”和名词“一条腿”,两者合并构成VP“打断(了)一条腿”,该VP充当零形及物性轻动词v的补足语。然后,不及物性轻动词“被”进入结构运算,在被动化操作过程中,具有显性标记的“被”替换原及物动词结构中的零形轻动词v,此时,处于v位置上的“被”为不及物性,它作为词缀具有强特征,可以吸引处于V位置上的实义动词“打断(了)”作显性移位,移到v处并嫁接于“被”字之后形成被动动词“被打断(了)”。经实施被动化操作后的轻动词投射vP属于不及物性的,不带外论元,不可给内论元NP“一条腿”赋格,不构成语段,没有发生移交操作,其语域内的成分可继续参与下一步的运算。接着,成分T带有语义可解释性的过去时特征以及语义无解释性的人称和数特征进入结构运算,不及物性vP与时态T合并形成TP。处于活跃状态的成分T作为探针探测到未获得格而同样处于活跃状态的目标NP“一条腿”,与之建立一致性关系。依据语段理论的最简句法结构运算,在非语段性动词组内的内论元NP无需进行强制显性移位,可通过与T建立长距离一致性关系3而保留在原位置上,同时完成对语义无解释性特征的赋值与取值。因此,成分T获得人称和数的取值,而论元NP“一条腿”无需作显性移位,在原位从T处即可获得主格的取值,至此,NP“一条腿”的格特征和T的EPP特征都得到赋值,两者特征均可被删除。此时,之前从大脑词库

中提取的词项“张三”进入结构运算,如前所述,句首非论元NP“张三”作为基础生成的话题,处于TopP的中心语Top位置上。最后,TopP和零形语气词Force合并构成ForceP结构投射。

根据上面的分析,T与论元NP“一条腿”可建立长距离一致性关系,NP论元在原位可获得主格而无需发生显性移位,最终得到例(6a)的语序结构。那么,句子“张三,一条腿被打断了”(例7a)的语序结构又是如何推导而来的?如其结构图(7b)所示,因在被动化操作中,不及物性轻动词“被”替换原零形的及物性轻动词v,同时吸引V处的实义动词作显性移位并与之嫁接形成V-v结构,该结构为不及物性的,不带外论元,因此[Spec,vP]位置为空位,允许其它成分进入,而论元NP“一条腿”因带有未被赋值的语义无解释性特征,处于活跃状态,可分段进行移位,先移入vP的指示语位置;接着,vP与成分T合并,NP“一条腿”再由 [Spec,vP]位置提升移位至[Spec,TP]位置以获得主格,鉴于其它运算操作步骤与上图(6b)类似,在此不赘述。由此,最终可获得例(7a)句子的语序结构。在该结构中,基础生成于句末位置的论元NP“一条腿”进行显性的提升移位,移到了句子的空主语位置,推导方式与典型被动句的一致,其特殊之处为该句式在句首加入了一个基础生成的非论元NP“张三”作为话题。

例(7) a.张三,一条腿被打断了。

下面例(8a)则属于带施事的保留宾语被动句,也可称为带保留宾语的长被动句。那么对于该句型的句法结构又该如何分析?因为施事的加入,我们认为在该类型的被动句中包含两个不同性质的“被”,一个为后接及物动词的“被”作为轻动词,在被动化操作中用其替换原零形及物性轻动词v,而“被”字本身为不及物性的,没有外论元,作为一个具有强特征的词缀,它能够吸引处于V的实义动词经显性移位至v处,并使之嫁接于具有显性标记的轻动词“被”字之后,以实现动词的被动化,形成被动动词;另一个后接施事的“被”则作为介词,与施事NP合并形成介词短语PP,该介词短语作为附加语(adjunct)附加在 v’上,而第二个“被”,即作为介词的“被”在进入语音界面时被同音删除(haplology)。

例(8) a.张三被李四打断了一条腿。

上图(8b)为带施事的保留宾语被动句(8a)的句法结构表达式。首先,从大脑词库中提取所需成分;接着,及物动词“打断(了)”与其语义选择的内论元NP“一条腿”合并构成VP“打断(了)一条腿”,该VP作原零形及物性轻动词v的补足语,经被动化操作,该及物动词结构中的零形及物性轻动词v被具有显性标记的不及物性轻动词“被”所替换,该v与之前形成的VP“打断了一条腿”合并构成v’,由于轻动词“被”属于强词缀,可吸引动词中心语V作显性移位并与之嫁接以形成被动动词“被打断(了)”;此时,介词“被”与施事 NP“李四”进入结构运算,两者合并构成介词短语“被李四”,该PP作为附加语嫁接在v’上,与之构成一个更大一级的同类型的v’,该v’与主语合并构成vP。其中心语成分v为不及物性的,不带外论元,即[Spec,vP]位置为空,因此整个轻动词投射vP为不及物性,不构成语段,其语域内的所有成分可以继续参与下一阶段的结构运算。接下来,非语段性的vP与时态中心语T合并构成T’,该T’继而与空位主语构成TP。其中时态中心语T的EPP特征使其具有语义无解释性特征,处于活跃状态,可作为探针在其语域内进行探测,而处于VP内的论元NP“一条腿”因未获得格而未完成语义无解释性特征的取值,同样处于活跃状态,因此探针T可探测到该目标NP“一条腿”,并与之建立一致性关系。同样,处于动词之后的内论元名词组可以通过与T之间的长距离一致性关系完成并对时态中心语T的人称和数以及论元名词组的结构格的无解释性特征进行赋值与取值。此时,时态T和论元NP“一条腿”的语义无解释性特征都得到了赋值,因此均可被删除。换言之,这里的内论元NP“一条腿”无需进行显性提升移位而在原位即可获得主格。保留在动词后面基础生成位置上的内论元NP“一条腿”充当句子的自然焦点或句末焦点成分,用以呈现和表达句子的位置信息。然后,非论元NP“张三”作为基础生成的话题,处于话题短语的中心语位置上,其所在的TopP再与零形语气词Force合并,至此ForceP结构投射完成。

我们可以看到,因为被动化操作的实施,vP变为不及物性的,不构成语段,其语域内的成分均不会被移交输送,内论元NP“一条腿”无论是保留在基础生成的原位置上,还是提升移位至[Spec,TP]位置,其都与成分T处在同一个语段当中,两者之间可以建立一致性关系而完成彼此的取值和赋值,这体现了语段对句法结构操作运算的影响。同时,它与句首非论元NP“张三”也处在同一个语段当中,为彼此之间获得相关的语义解读提供了句法层面的支持,因此在例(6a,7a,8a)几个句子中,句首非论元NP“张三”和内论元NP“一条腿”之间都具有一般意义下的“领有/隶属”关系,即我们可对其进行领属关系的语义解读。

4.小结

根据GB理论时期的格理论(Haegeman 1994),内在结构格须在相对应的结构位置上被赋予,具体来说,主格在TP的指示语位置上由定式时态中心语T赋予;而宾格则在动词或介词的补足语位置上由动词V或介词P赋予。因此,内论元NP必须经过显性的提升移位至TP的指示语位置以获得主格。而在最简方案时期的语段理论框架下进行分析,主格和宾格的赋值与取值都由处于成分统制(c-commanding)关系下的探针和目标NP之间建立一致性关系而完成,具体来说,及物性v*P可构成语段,其内论元NP与及物性轻动词v可建立一致性关系,内论元的取值为宾格,该语段完成后,包含内论元NP在内的其语域内所有成分均会被移交,不能参与下一个阶段的运算;但在不及物性的vP中,因vP不构成语段,其语域内的成分没有发生移交操作,这就使得内论元NP有机会继续参与接下来的结构运算,使其能够与定式时态中心语T建立长距离一致性关系,在其基础生成的原位置上完成主格的特征取值。因此,在保留宾语被动句中,句首非论元NP为基础生成的话题,而基于语段理论的最简句法结构运算,处于非语段性动词组内的内论元NP无需作强制性显性移位,即可通过与定式时态中心语T建立长距离一致性关系完成主格的特征取值。将内论元NP保留在其谓语动词之后基础生成原位置上的目的在于使该内论元NP成为句子的句末焦点成分。

注释:

1 通常情况下,携带外论元的及物性轻动词投射标记为v*P,而不带外论元的不及物性轻动词投射则标记为vP。

2 Erteschik-Shir(2007)指出,焦点通常分为“信息焦点”和“对比焦点”(contrastive focus)。前者指以句中其他内容为背景,其成为该句中信息最突出的部分;后者指在某个对比集合中选择一个成分作为聚焦对象,以此排除其他成分。每个句子不一定有对比焦点,但一定有信息焦点。

3 Radford(2009)指出,因为被动动词的外层功能投射不构成语段,基于语段的最简句法结构运算,在非语段性动词组中VP内基础生成的内论元NP不再要求作强制显性移位,即可与成分T建立长距离一致性关系,同时从T处获取主格的特征取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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