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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旅游发展笔谈

2019-03-29杨勇

旅游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旅游业改革开放民族

跨越40年的改革开放历程,中国旅游业作为改革开放的破冰产业一直活跃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领域,所取得的突破与成就也成为我国改革开放宏大蓝图的卓越标志与点缀。当前,中国旅游业凭借亮眼的发展表现,不仅向世界证明了巨大的发展潜力,而且重塑着国人的道路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那么,基于本土国情与基础的中国旅游业走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遵循着什么样的发展规律和原理?蕴含着什么样的内在发展机理?以及对世界来说,有着什么样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呢?

如此等等,朝阳产业碰撞上“四十不惑”之年的特殊代际,会衍生出怎么样的旅游场景和故事,会引致怎么样的思想激荡,以及会给后续发展指点怎么样的方向与路径等,这些都是值得深入探究的议题。进入新时代,紧扣“将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当成中国旅游的奋斗目标,需要对过去40年的产业成长之路做出清晰界定和认知。据此,本期邀请有关学者进行笔谈,了解我国旅游发展道路的历程,掌握旅游产业多重变革的本质,深入理解我国旅游变迁的驅动力,研判旅游产业未来的发展趋势。相信读者会从本期的笔谈中7解旅游发展演变的历程、规律和机制,并从中领悟出未来旅游研究的新课题。

改革开放40年中国旅游业发展的基本规律与管理原理

何建民

每当阅读哈佛大学教授曼昆撰写的《经济学原理》一书第一章的经济学十大原理时,我就会思考:中国旅游业发展的基本规律与管理原理是什么?在中国旅游业自1978年改革开放至2018年进入高质量发展的40周年之际,研究其发展的基本规律与管理原理,具有继往开来的重要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中国旅游业发展的规律,就是指人们所发现的影响或决定中国旅游业发展各种因素之间必然的、稳定的与反复出现的关系。中国旅游业发展的管理原理,就是指人们实现预测、调控或促进旅游业发展目标所必须遵循的主要规律。本文从中国旅游业发展遇到的下列重大问题展开分析:(1)旅游业的性质与地位;(2)旅游需求的影响因素;(3)旅游供给的影响因素;(4)旅游供给与需求的平衡关系;(5)旅游业的空间布局;(6)旅游市场秩序的建设与维护;(7)旅游目的地的品牌建设;(8)旅游业发展的社会治理;(9)旅游企业特点与能力提升;(10)旅游区域一体化。通过以上分析,发现中国旅游业的发展存在以下十大基本规律与管理原理。

第一,中国旅游业在不同发展阶段、不同区域、在国家和地区不同层面具有多重属性与地位的规律与管理原理。从我国经济与社会发展不同阶段考察,中国旅游业在1949年到1978年期间,主要属于事业性质,为国家外交关系服务。在1979年到2017年期间,主要属于经济产业性质。2009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旅游业的意见》明确指出:把旅游业培育成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和人民群众更加满意的现代服务业。自2018年3月国家旅游局和文化部合并后,旅游业进入了既是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又是提升人民福祉的幸福事业阶段。正如我国文化业既具有文化事业属性,又具有文化产业属性一样。

第二,中国旅游有效需求的影响与调控因素的作用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有效需求是指不仅具有需求意愿,而且具有购买力、购买渠道、旅游时间、符合法规政策要求的旅游需求。影响中国旅游有效需求的主要因素有:选择旅游活动的动机类型,旅游购买力大小,可用于旅游时间的多少与配置,旅游供给状况与干扰因素,旅游宣传推广活动,法规与政策的激励和限制。依据影响中国旅游有效需求不同因素的特点,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积极采用不同的方式对旅游有效需求进行调控。例如,基于选择旅游活动的动机类型,发展“小手牵大手”的亲子游。基于可用于旅游时间的多少与配置,采用增加假期、集中使用假期或分散使用假期的方式。基于旅游供给状况与干扰因素,需要提高供给质量,并对影响旅游需求的意外干扰因素及时采取应对方案,如对“九寨沟地震”发生前、发生中、发生后影响的合理说明。

第三,中国旅游有效供给的影响与调控因素的作用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有效供给是指不仅使旅游者满意,而且能做到获得合理利润与环境友好的旅游供给行为。影响中国旅游供给的因素主要有:自然和文化资源(自然吸引物与气候、文化吸引物等)、基础设施(如交通设施)、旅游上层设施(如旅游主题公园、饭店、餐馆等)、旅游经营部门(不同的旅游企业)的经营能力、旅游服务的好客与专业化精神、旅游营商环境、信息技术,以及与其他部门和产业的融合发展状况。参照《2017年全球旅游业竞争力报告》,我国旅游供给因素方面存在的主要问题是质量较低、竞争力较弱。基于影响中国旅游供给的不同因素,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针对不同供给类型、数量、档次、地点、质量、效益,采取了有针对性的调控方式。例如,在旅游城市建设基础设施时,要兼顾居民与游客的需求;通过改善旅游营商环境、免签证、免税与退税政策促进旅游投资与入境旅游消费。

第四,中国旅游供给与旅游需求平衡的影响与调控因素的作用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供给与需求的平衡主要有:(1)单项旅游产品或服务的供给与需求的平衡;(2)旅游综合供给(如整条旅游线路、整个旅游目的地的综合接待能力)与旅游综合需求的平衡。影响旅游供给与旅游需求平衡的主要因素有:短板制约、季节波动、政策失误、投资的加速数。基于上述因素的调控手段主要要有:(1)解决短板制约机制。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旅游业先后解决的主要短板制约问题有旅游饭店、旅游吸引物、旅游交通与旅游高质量休闲度假产品的供给不足。(2)制定引导旅游供给与旅游需求平衡发展的政策。例如,我国房地产商将建设旅游高档饭店作为转移房地产利润与避税的一种策略,一些地方政府又将房地产商建设高档饭店作为取得建设土地的条件,导致一些地方旅游高档饭店建设过多。(3)防止“需求量增加或减少引起多倍投资供给量增加或减少的加速数”发生作用,要建立科学的统计报告体系,设置旅游业产能利用率监测指标,合理引导投资方向。

第五,中国旅游业空间布局依据比较优势、竞争优势、集群发展的规律与管理原理。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业的空间布局首先遵循了比较优势规律。由此,浙江发展了乡村旅游,江苏发展了园林旅游,上海发展了都市旅游。其次,遵循了竞争优势规律。在存在竞争对手情况下,做到“你无我有、你有我特”。例如,乌镇与时俱进,打造融入了艺术节、互联网大会的水乡,形成了与周庄不一样的水乡。第三,遵循了集群发展规律。上海南京路步行街与豫园旅游商城人气很旺,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开业一周年就接待游客1100万人次,这都是遵循集群发展规律的典范。

第六,中国旅游市场秩序建设与维护的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者与旅游服务商订立合同前,旅游服务商存在夸大服务品质的可能;订立合同后,旅游服务商存在不履约的可能。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旅游业积极形成了“前馈管理一制定市场秩序法规”“过程监管一及时处理投诉”“反馈管理一不断总结完善法规与监管措施”等管理规范。拥有东方明珠、上海科技馆两个SA级景区的上海陆家嘴旅游休闲综合功能区,实施“属地监管、现场监管、综合监管、长效监管”,综合运用强制性的法规、奖惩性的经济约束、自律性的伦理道德等多种手段进行引导管理。

第七,中国旅游目的地品牌建设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目的地品牌是由旅游者对旅游目的地提供的各种产品、服务与环境品牌的整体感知形成的。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对旅游目的地所有的旅游产品、服务与环境的品质设立强制性的准入门槛,以保证基本的品牌质量。同时,采取对优质旅游产品、服务与环境进行认证一推荐一推广的方式,激励提增优质旅游品牌的数量与水平。前者的典型做法是我国打击“黑店、黑导”欺诈旅游者的购物行为;后者的典型做法,就是我国始于1993年并延续至今的旅游星级饭店划分与评定标准的建设及推广。

第八,中国旅游业发展的社会治理规律与管理原理。旅游业是一个综合性的、跨地区与跨国界的产业,既具有支柱产业的经济性质,又具有实现人民幸福生活目标的事业性质。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旅游业被及时地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施行了社会综合治理方式。即由政府相关部门与相关企业、相关社区、相关人员共建、共治、共享。2016年1月由原国家旅游局提出的全域旅游就是社会综合治理的一种有效方式。

第九,中国旅游企业特点与能力提升规律和管理原理。我国旅游企业具有“小、弱、散”的特点,存在许多“缺乏规范、缺乏培训、衔接不畅”等质量问题。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旅游业发展中提升旅游企业高质量供给能力,采用品牌化、连锁化、联营化的经营管理方式,并通过优化教育与培训提供优质人力资源,使旅游企业变得“大、强、合”,提高了旅游产业链各环节的品质、规模经济与协同效应。

第十,中国区域旅游一体化发展规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活动与旅游业具有天然的跨地区、跨产业的性质。例如,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接待了7000多万游客,其中,有30%左右的人分别到杭州与苏州进行延伸旅游。旅游人流可以促进区域内的物流、信息流、项目流、资金流、形象流。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区域旅游一体化发展,既是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必然组成部分,又是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先导者、促进者与分享者。例如,长三角实施“一程多站”的旅游发展规划、建设与营销战略,江苏、浙江、上海、安徽可以互为旅游客源地、目的地与延伸地。上海的都市旅游、浙江的美丽乡村旅游、江苏的园林旅游、安徽的山水旅游,不仅实现了互补互联.而日协同向世界营销.形成了发展合力。

改革开放40年旅游业发展的中国道路及其世界意义

杨勇 程玉

开始于1978年的改革开放,引领中国社会经济各个领域发生了深层次、根本性的变革,也深刻地影响了世界。40年来,我国旅游业在改革开放的宏大背景之下,积极融入经济社会的发展和繁荣之中,凭借历年突飞猛进的数字奇迹,向世界证明了其不可限量的产业潜力和发展愿景。中国旅游业不仅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道路提供了有益的探索实践,而且各个领域中重塑着国人的文化和道路自信,向世界贡献了一个产业发展的中国道路典型样本。

一、旅游大国印象:数据及事实

改革開放以来的40年,是我国旅游业从一个零散的落后产业起步,大踏步前进、产业规模连上新台阶、实现历史性跨越的40年。数据和事实表明,中国旅游业多年连续占据和保持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客源国和全球第四大入境旅游接待国的地位。不仅如此,旅游消费对经济增长作用持续增强,成为经济增长和平稳运行的重要“稳定器”和“压舱石”。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旅游业发展并非旅游资源、资本及劳动力等要素投入的生产函数式纯粹工程关系,这些要素投入并不能决定我国旅游业发展的路径和方向。事实上,我国旅游业发展过程中可观察的生产函数是一种政治经济学关系,其发展不仅取决于旅游业管理者的经济决策,而且受制于其对制度安排、获利机会等的反应。因此,回首40年改革开放历程,是改革开放的制度红利,给中国旅游业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动力和可能性空间(表1),推动旅游业不断实现跨越式发展。

二、旅游业发展的中国道路:阶段及特征

我国旅游业发展道路有着鲜明的政治经济学色彩。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业围绕着经济腾飞、社会发展和文化繁荣等重大命题,在改革开放不同阶段创造了不同的成就,成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道路之一。具体说来,大致可以分为如下4个阶段:

(1)1978-1984年:从外事接待向经济建设的使命转变

这一阶段,我国旅游业着力“扩大对外政治影响”和“为国家吸取自由外汇”,在促进对外开放、配合外交工作中发挥了特殊作用,形成了以入境接待为特色的旅游事业发展格局。1978年中国入境旅游收入和人次在国际上排名都很靠后,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入境旅游人次进入了世界前20强,到80年代中后期入境旅游人次首次突破了1000万。不过,该时期我国旅游业较为零散,尚未形成较为清晰的产业体系。

(2)1984-1992年:从事业管理向市场经济的职能转变

在这一阶段,中国旅游业实现了“旅游是经济产业”的观念突破。随着市场机制在我国经济生活中地位的提升,旅游业于1986年被纳入国家“七五”计划。旅游业以一种独立的产业形态脱颖而出,在短时期内积累了进一步发展所必须的产业规模,奠定了我国旅游业发展的坚实基础。

(3) 1992-2009年:从产品旅游向旅游产业的理念转变

在邓小平“南方谈话”和“十四大”精神鼓舞下,我国旅游业产业经济的特征日渐明显,初步形成了国内旅游、入境旅游、出境旅游三大市场,出现了一批具有相当竞争力的旅游企业。随着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的政策措施以及加强行业管理的法令法规不断出台,我国旅游业市场经济的框架体系大致形成,旅游政府主管部门逐步建立了一套适合转型期中国国情的管理体制。旅游业成为各产业中市场经济发育较为成熟的产业之一,实现了从初期旅游产品的开发到全面提升管理水平转变,旅游业的功能也由经济功能为主向经济、社会功能并重发展。

(4) 2009-2018年:从经济产业向民生服务的主题转变

这一时期,旅游业逐渐实现了向民生服务功能的转变。国务院41号文(2009)、31号文(2014)关于旅游业发展定位的演变,为正确认识旅游业的经济社会功能以及旅游业转型升级指明了方向。尤其是,进入新常态的新时代,供给侧改革推动了新一轮旅游业发展。旅游业在旅游者多样化、个性化的潜在和现实旅游需求中不断汲取升级动力,自驾游、自助游、房车营地等政策纷纷出台,在满足个性化旅游需求的过程中规范着旅游市场走向。

三、中国式旅游发展道路的世界意义

中国旅游业发展所走过的发展道路,是人类历史上形成的不同于欧美经验的独特发展模式。市场化和开放型改革是我国旅游业发展的主要动力源泉之一。40年来,旅游业发展处于与经济、政治和社会的互动过程之中。旅游业发展的起点是市场,是政府主导下市场力量的推动,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日益完善的内容之一;终点也是市场,是适应我国旅游需求的变化,顺应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与趋势,实现旅游业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协调发展的过程。这就是旅游业发展的“中国道路”,也是中国旅游业发展模式的形成过程。

我国旅游业40年发展与演变历程表明,我国旅游业发展“中国道路”的核心在于,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是中国旅游业发展的根本动力。改革开放40年来,市场化改革来形成新的经济发展机制,通过需求侧和供给侧两方面对中国旅游业发展产生影响。从需求侧的角度来看,改革开放40年来,全体国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中国旅游业发展表现为消费升级驱动旅游业发展、旅游业发展推动经济增长的循环互动过程。从供给侧的角度来看,我国旅游业发展呈现出强烈的动态性特征,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不断涌现,“互联网+”、全域旅游等更是推动了旅游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强了其内生发展能力。

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旅游业发展经验再一次说明,市场化取向的发展进程需要匹配一个国家在特定阶段所处的政治和社会结构,及其相应的制度体系。我国旅游业发展是在一个富有中国特色的政治经济背景下展开的,由此,中国旅游业发展有着较强的政治经济学综合考量,其发展过程必然带有与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发展阶段相关的中国特色。在旅游业的发展过程中,正确处理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正确处理了改革、旅游业发展与民生之间的关系,这也成为我国旅游业发展中国道路的核心经验。从未来发展看,以民生福祉为出发点,对中国旅游业发展的制度框架、产业体系、管理体制进行全面深化改革,将是中国旅游业发展的方向。

改革开放40年中国旅游产业效率演变及规律

查建平

在新古典增长理论看来,以劳动力、资本、自然资源为代表的要素投入增加和以技术进步、技术效率、管理创新以及社会经济制度为代表的生产率改善是经济增长的源泉。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当经济发展超过一定阶段之后,生产率改善将成为维系经济持续增长的主动力,而迈入新常态的当下中国即是如此。作为一个具有高度复杂性的综合产业部门,旅游业与国民经济紧密相连,或超前或滞后于国民经济总体发展阶段,不断嵌入中国改革开放与国民经济发展进程中。由此,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定位亦不断地被调试与提升。特别是步入新常态以来,在经历了大水漫灌式的资本涌入与遍地开花式的旅游开发以后,中国旅游业也正在进行自身的变革,提质增效、转型升级成为了当前旅游业所面临的新命题。在此,笔者选择从生产率视角出发谈谈中国旅游产业发展历程及展望。

一、旅游产业生产率的行业属性

迄今为止,学界尚未形成统一而公认的生产率定义,但关于生产率的一般观点是其代表了生产者输入输出的一些比率,体现了生产的产出与生产这些产出所耗费的资源之间的数量比值关系,表征了“生产能力”。然而,这一传统生产率内涵多与生产领域相契合,是建立在生产与消费相互独立以及终端消费者不参与生产环节的基础上,且相应的产出与投入是相对清晰与容易计量的。

与生产制造领域不同,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业发展历程表明,旅游领域生产的多是一系列“效用”。旅游服务产品的无形性意味着对其测定是困难的,再加上多数旅游服务产品的易逝性、异质性、过程性以及旅游服务产品提供中的游客参与性,使得对投入产出的衡量和管理更为复杂。旅游服务产品是由游客经历与旅游服务产品供给方的输出共同构成,二者在互动中形成搭配、相互影响,在供给方中,投入产出形成了运营生产率,但在游客参与中,相应投入产出则形成了游客生产率,二者共同构成了旅游生产率。

多数研究者往往沿用传统生产率的内涵与测度框架,并在单要素或全要素框架下对旅游生产率进行测定与分析。值得注意的是,历经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历程,中国旅游产业逐渐成长为国民经济中的重要产业之一,形成了其不同于传统制造业的、独特的行业属性。简单地将传统生产率套用于旅游业,必须满足严格的假设条件:(1)供给方提供的旅游服务产品相同或差异较小;(2)供给方有能力提供相同或基本相同质量的旅游服务产品;(3)供给方能够通过单纯地扩大投入来增加旅游服务产品产量;(4)供给方能够将其服务能力与市场需求波动相隔离,进而有效规避市场需求波动对其服务能力的影响。若旅游服务产品供给方能够满足上述假设条件,则在旅游业与制造业基本相似,可以沿用传统生产率的定义与测定方法,但在旅游产业领域很少有主体能够完全满足上述条件,这就决定了传统生产率计算方法并不适合旅游生产率。对此,一些学者选择从投入与产出的数量与质量的复合维度出发对传统生产率进行拓展,并运用到旅游生产率之中,但对旅游产业领域投入与产出的全面、有效量化是相当困难的。

二、中國旅游产业生产率演变规律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旅游产业发展从改革开放初期以创汇为导向的“起步阶段”,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至21世纪初期以产业化与市场化进程为主轴“稳速发展阶段”,再发展到后危机时代以“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为任务目标的“加速发展阶段”。改革开放40年发展历程中,中国旅游产业发展逐步从要素投入驱动型向要素投入与生产率改善双重驱动型过渡,并以改革为突破口,开始凝聚新的增长源。由此,改革开放40年中国旅游产业生产率发展演变规律可总结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从注重数量到提高质量,是中国旅游产业发展的必然选择。在起步阶段与稳速发展阶段,中国旅游产业处于孕育期,尚不具备支撑旅游发展的基础条件,该时期主要是以“投入要素、填补短缺”为主,在技术进步、知识累积、政策制度优化以及管理能力提升上并不明显。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推进,近些年来,旅游服务产品供给已能够满足持续增加的基本旅游需求。然而,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生产率发展演变的过程表明,这仅仅是数量层次的“满足”,其质量尚有较大提升空间。尤其是,出境旅游火爆在一定程度上暗含了国内民众“用脚投票”的现实。因此,从前期的注重数量到今后的提高质量,是中国旅游产业发展的理性选择。

二是,需求为中国旅游生产率改善提供强大支撑。改革开放40年来,随着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国内旅游消费需求得到了极大的释放,在要素供给(或利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旅游产品供给方积极采取各种手段超量接待游客,增加旅游收入、营业利润与市场份额,进而推升了运营生产率。然而,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生产率发展过程表明,若无法实质性地提升旅游产品质量,满足游客有效需求,这些庞大的旅游需求终将进一步外溢到国境之外,进而可能造成旅游赤字,危害中国旅游产业健康发展。

三是,区域发展不平衡决定了不同地区旅游发展工作侧重点的差异。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性决定了不同地区旅游发展阶段的差异。一些沿海发达地区已迈入爬坡过坎、提质增效的关键时期,这些地区能够依托自身内外部优势条件向旅游领域聚集更多的资源要素,甚至在部分地区出现了资源冗余现象,旅游生产率改善是其当前旅游发展工作的重心。然而,改革开放40年来,一些内陆欠发达地区受区位条件、基础设施与社会经济环境制约,其旅游发展尚处于“欠账期”,旅游开发项目往往背负着外部基础条件改善的重任,经营性项目较少。这些欠发达地区整体上尚处于要素驱动的粗放式、外延式发展阶段,要素投入在很长的时期内是其旅游产业发展的主动力。

四是,新技术、新业态与新模式为中国旅游生产率改善赋能加力。新一轮全球科技革命与产业革命颠覆了传统的旅游领域,重构了中国旅游产业发展格局。信息网络技术、移动通信技术、个人数据助理、大数据、云计算、可穿戴智能产品等,为旅游产业发展提供了新动力。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生产率发展演变过程表明,新技术、新业态与新模式的开发与应用不能为了技术而技术,要以真正满足游客需求的导向,并充分发挥“结构红利”效应,全方位提升旅游生产率。

五是,深化改革是推进中国旅游生产率攀升的突破口。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初步建立和逐步完善,中国旅游产业发展活力与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然而,旧的体制机制仍有些许残留,非市场化的价格形成机制、要素配置机制、竞争和激励机制以及利益分配机制等制约了旅游产业的健康发展。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生产率发展演变历程表明,唯有通过改革突破旅游产业领域条块分割、体制僵化、机制不活等束缚,才能从供给端破除制约旅游产业发展的体制机制问题,进一步激发旅游市场活力,实现优胜劣汰,促进资源优化配置,提升旅游管理能力与服务产品质量,构筑中国旅游产业发展的内在基础和动力。

时至今日,关于旅游生产率的争论并未间断。然而,有一点却成为学界、业界与政府管理部门的共识——旅游生产率将是中国旅游产业今后发展的重心。同时,从传统旅游运营生产率到强调游客参与的旅游生产率,从局限于组织系统内部投入与产出指标的旅游生产率到考虑生态环境成本的旅游环境生产率,旅游生产率的内涵不断得到拓展与深化,进而使得旅游生产率成为中国旅游产业发展质量评判的重要标准。

改革开放40年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的学术演变

赵磊

改革开放40年,几乎也是一部旅游管理的学科发展史。翻开历史扉页,“旅游经济”是每个旅游学人都绕不开的专业IP (intellectual property)。如果说工业化是推动中国经济取得“增长奇迹”的主要动力,那么,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综合贡献能力亦不可小觑。改革开放40年来,肇自旅游业属性由计划事业转向市场产业,旅游业凭借赚取外汇、吸引投资、增加就业和刺激消费等方式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的产业选项。因此,旅游经济学从来都不是旅游学科体系建设的“旁枝末节”,而是旅游学研共同体生发的“有本之木”。尤其是在当前经济“新常态”下,旅游业之于经济增长的产业贡献将被赋予新时代的历史使命,这也决定了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旅游业发展背后的经济学逻辑和价值取向,为夯实旅游学术研究体系增添来自旅游经济学的独特贡献。

一、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过时了吗?

从产业存在的经济意义看,时至今日,中国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综合贡献率已超10%。但是,在对旅游业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学术研究方面,与西方相比,中国的旅游经济学研究仍面临理论建构与实证检验的双重挑战。追溯西方学术界关于旅游业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脉络可见,20世纪后半叶,主要聚焦于对旅游业影响经济增长的理论探讨。例如,利用卢卡斯两部门的内生增长模型对旅游专业化与经济增长关系进行理论分析。进入21世纪,以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的提出为标志,西方学术界涌现出了对旅游业和经济增长关系进行经验研究的实证经济学文献,尽管所得研究结论莫衷一是,但主流学术观点仍压倒性地支持旅游导向型增长假说的客观存在性。基于规范的经济学研究范式,选择“用数据说话”,寻找异质性条件下旅游业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经验佐证,成为西方学术界对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的主旋律。

相比较而言,中国旅游经济学的规范性学术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改革开放40年来,老一辈旅游科研工作者基于中国特殊的旅游经济现象,开拓性地对中国特色的旅游經济学体系进行了探索,为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提供了初步理论解释基础。但是,长期以来,以需求为导向的思维逻辑贯穿于中国旅游经济学的逻辑生成过程,体现在量化分析方面,主要包括旅游市场需求规模预测、旅游需求收入弹性估算和旅游支出经济效应识别。随着旅游经济现象愈渐复杂,不仅传统理论框架对旅游业影响经济增长的机制解释乏力显现,且囿于样本选择容量问题,对旅游经济效应的微观模拟评价,因无法兼顾动态性和个体性而缺乏普遍意义。由此,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受到理论滞后和方法局限的现实考验。

二、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何处去?

尽管西方部分学者对旅游业影响经济增长的外部性机制予以理论解释,但系统性欠缺,主要还是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而国内学术界仍停留在对旅游业直接作用经济增长的渠道识别上,对于其背后所隐藏的深层次理论内涵则阐述薄弱。事实上,如何构建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的理论模型,一直是困扰中西方学术界的旅游经济学难题。仅仅是从需求端的视角去理解旅游经济学,将会越来越难以解释不断变化的旅游经济现象,以至于对某些问题的理解浅尝辄止。

如果说基于供给侧视角对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进行系统逻辑分析开辟了新近理论视域的话,与其相关的规范化、严谨性实证研究则显得更为急切。与主流经济学研究相比,旅游经济学的实证研究实为薄弱,削弱了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相关理论机制的检验精度,从而无法对旅游业影响经济增长的内在规律予以有效识别,最终因无法寻找到最优的政策组合而降低旅游业的政策效力。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发展模式的历史演变,决定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理论更新的必要性,并且也为旅游经济学研究提出了诸多亟待解决的理论命题,进而应当引起旅游学术共同体的特别关注。与此同时,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业发展逐渐由“规模扩张”进入“优质时代”,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愈发深远。在肯定从传统需求端视角建构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理论体系的同时,还需迫切地将此旅游经济学的核心命题推向新的理论视域,并将其融入新时代供给侧改革情境中。由此,要改变照搬套用西方经济学盲目做法,建立既契合主流经济学学科范式,又符合中国国情的旅游经济学研究框架。例如,为了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增长,旅游业是否会对产业结构优化、产能过剩化解、企业技术创新、城乡差距缩减和城镇化建设等方面产生影响?影响机制是什么?现行旅游政策是否需要校正?等等。

三、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可拓展性

中国旅游学术研究在改革开放40年中,对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的理论内涵不断丰富,与其相应的实证研究迅速兴起,为国际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贡献了来自中国的学术智慧。然而,严格意义上讲,对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的研究机理不应简单地局限在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机制方面,后者只是前者的充分非必要条件。由于旅游业说明天然所具备的产业关联优势,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蕴含着复杂的间接机制,旅游业在其中扮演的变量角色:或者是调节,亦可是中介。如果深入旅游业与经济增长的其他决定因素之间的关系层面,并对其展开系统的学理和实证研究,将会实质性地拓展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的研究视域,甚至会为变革传统的中国旅游经济学研究体系带来契机。倘若再往前推进,随着旅游经济问题的不断更新,以上研究视域的灵活转型,也将会对旅游经济学研究时刻保持精进路径,同时积极对接主流管理、经济学研究体系大有裨益。

结合当前时代背景,我们可以尝试举出若干例子予以直观说明。众所周知,结构升级是中国经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实现高质量增长的核心因素,那么旅游业是否会对促进结构转型、优化和升级产生积极作用?对此问题研究的逻辑起点,即在于旅游业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产生何种影响。此外,城镇化是扩大内需的最大潜力,而产业支撑又是新型城镇化的内在根本,既有文献对城镇化影响旅游业的研究居多,而鲜有研究对旅游业影响城镇化的机理进行探索,包括旅游业对城镇化进程中的产城融合、功能配置、空间结构和体系建设等方面的影响。同时,城乡收入差距缩小和农村贫困减缓是保持中国经济稳定均衡增长的关键关节,那么旅游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兼顾“效率”和“公平”的双重价值目标实现有何贡献?具言之,旅游业对城乡收入差距和贫困状况存在何种影响同样需要引起必要的学术关切。再如,表征中国制度环境水平的市场化进程如何调节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如此等等,旅游业是否能够通过以上间接传导机制影响经济增长,有助于我们深刻理解并揭示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的复杂性。

如上所述,与西方社会政治和经济体制不同,历经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中国目前处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期,单纯借鉴西方旅游经济学理论无法全面而深刻地解释中国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存在的基本内容。然而,这恰是中国旅游经济学需要重点研究和解决的特殊问题。改革开放40年,政府主导对旅游业规模的迅速扩张功不可没。随着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推进,旅游业的市场化运行会进一步释放促进经济增长的“制度红利”。鉴于此,未来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应用到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研究中,为构建符合中国国情的旅游经济学开启新的研究路径。

从产业附加值看改革开放40年中国旅游业发展质量及变迁

魏敏 彭倩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高速发展,且在相关产业政策的指引下,中国旅游产业也得到了蓬勃发展。尤其是,随着旅游产业附加值的提升,逐渐演化为区域经济新增长点,与国民经济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由经济依赖型向经济反哺型转变,成为国民经济中的战略性支柱产业。

一、旅游产业附加值

所谓旅游产业附加值是在原有价值的基础上,通过引入政策供给、知识应用和技术创新(创意)等所创造出的旅游新价值。产业附加值是衡量一个产业发展质量的关键性指标,且旅游产业高附加值或低附加值产业并非静态概念。改革开放40年来,旅游产业发展变迁的过程也是其转型升级、质量提升的过程。当前,我们急需一个评价和估算指標,以监测并确保产业有序、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

本文采用人均旅游产业附加值来反映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业发展的质量,即人均旅游产业附加值=旅游收入/旅游人次。其中,旅游收入可通过旅游总收入直接反映。由于旅游产业相对于其他产业的特殊性,大多旅游产品或服务是由物质和非物质的要素共同构成,涉及诸多部门和行业,旅游产业具有构成的复杂性等特征。那么,人均旅游产业附加值可以间接反映旅游产业供给体系的丰富性或复杂性,以及为旅游者提供多样化旅游产品,满足旅游者需求的能力。

二、旅游产业附加值发展变迁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旅游产业得以快速成长的重要原因是中国庞大的人口总数。但是,依靠人次拉动的发展模式表现出产品同质化、粗放式发展的弊端,在中国人口红利消失后将面临极大的挑战。为此,我国旅游业应积极加强供给侧改革,注重调结构,发展重心由“量”向“质”转移,通过提高旅游产品质量、提升产业附加值实现产业新一轮的增长。

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经验显示,在政策、市场等外力推动下,在技术等内生作用驱动下,中国旅游产业正由“量”的驱动向“质”的驱动转变,最终实现旅游产业附加值提升及其转型升级。因此,旅游产业附加值的发展变迁是内外部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方面,在政府政策供给(供给侧改革)与市场(资源配置)的作用下,推动旅游产业必须走质量驱动的发展模式;另一方面,根据内生增长模型,我国旅游业在不依赖外力作用下,通过产业自身的创新不断实现了增长。

(一)改革开放以来旅游产业政策变迁

从定性分析角度来看,旅游产业附加值的发展变迁表现为政策定位的变化。改革开放初期,旅游产业仍延续以外事接待为主的发展模式。该模式一直持续到1981年,在第一次全国旅游工作会议上,国家将旅游产业定位调整为综合性的经济事业,从此拓宽了旅游业务,并开始强调旅游产业的经济作用,这是中国旅游产业发展历程中的重要转折点。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旅游产业极强的关联性和包容性优势凸显,进一步提高其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199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旅游产业确定为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旅游产业基本具备了推动国民经济维持高速增长的潜力,同時也标志着旅游产业与国民经济的关系开始发生质的变化,从经济依赖型向经济反哺型转变。

进入21世纪,随着旅游产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加大,2006年中国旅游业发展“十一五”规划纲要提出把旅游业培育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产业的目标。在2009年《关于加快发展旅游业的意见》中,国家又重新调整旅游产业定位,将旅游产业定位为国民经济战略性支柱产业和人民群众更加满意的现代服务业。2014年的《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再一次强调旅游业是现代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认可了旅游产业的社会作用。

当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发展阶段,国家开始注重供给侧改革,旅游产业作为经济发展新引擎,若一直保持粗放式的发展模式,势必难以承担重任。因此,2017年,我国积极推行“全域旅游”的发展战略,推动旅游产业朝集约化、精细化、个性化的业态实现创新发展。2018年全国旅游工作会议,进一步强调了旅游产业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地位和社会综合效益,凸显了为实现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目标,旅游产业所应有的作用和担当。

(二)改革开放以来旅游产业附加值数量变迁

改革开放40年来,旅游产业附加值稳步提升推动旅游产业转型升级、促进旅游产业战略性支柱地位的形成,从边缘产业到核心产业,从经济依赖到经济反哺,从经济功能到经济、社会功能并重,旅游产业对国家的贡献逐渐扩大。从定量分析角度来看,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旅游产业附加值的发展变迁呈现出阶梯式上升趋势。由于20世纪90年代旅游统计数据才逐渐完善,且2003年旅游产业受到“非典”的冲击,因此,为了更为客观描述改革开放以来的旅游产业发展变迁,本文测算了旅游产业定位为国民经济重要产业以来,即2006-2017年12年期间人均旅游产业附加值的变化(图1),并将其分为3个阶段。

第一阶段(2006-2009年):初步发展阶段。这一阶段的特征为人均旅游产业附加值较低,且增长幅度有限。首先,由于中国庞大的人口数量和信息的不对称性,旅游产业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卖方市场,供给占主导地位,企业多忽视产品质量,市场上大多是同质化的低水平产品。其次,该阶段处于重要产业培育期,国家对旅游业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长率超过30%,由于投资回报的滞后性,该阶段产业附加值虽有上涨但是幅度极其有限。

第二阶段(2010-2014年):波动发展阶段。这一阶段的特征表现为产业附加值快速上涨,但是增速波动大。该阶段是旅游产业高速发展的时期,一方面,旅游需求的话语权逐渐加强,旅游企业不得不利用知识和技术,优化、创新、升级产品,从而带动产业附加值持续上升。另一方面,随着前期投入初见成效,旅游产品的质量随着旅游设施的完善而有所提升。此外,借助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个性化、定制化等更高级的旅游需求不断得以满足,大大提升了旅游产业附件值。

第三阶段(2015-2017年):平稳发展阶段。这一阶段,我国旅游业产业附加值处于较高水平,且保持平稳上升趋势。在这一阶段,旅游产业发展重心进一步由“量”向“质”转移,供给侧改革更是加速了这一变化。发展初期附加值的上涨是由“量”带动,本阶段的平稳上涨则是由“质”驱动。产业融合是这一时期旅游产业调结构、提高产品质量的重要路径,这不仅产业内部融合,也包括产业外部融合。此前,旅游企业“散、小、弱、差”的特征,阻碍了旅游产业规模经济和旅游产品质量的提升,这一阶段旅游产业内部融合推动实现了旅游产品创新的突破,外部融合则通过“旅游+”模式,增强了旅游产业的包容性,使旅游产业附加值保持了长期稳定的增长。

总体而言,改革开放40年以来,我国旅游产业从外事接待到“旅游+”,从政策导向到市场导向,不断实现从“量”到“质”的转变。随着我国旅游产业全面实现“量”从“质”的转移,其产业附加值也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预见,未来旅游产业发展将更多地表现在“质”上发力,既包括现有产品的转型升级,也包括产品、服务形式的创新。在供给侧改革的宏观背景下,要持续出台系列政策,推动旅游产业从“低附加值产业”向“高附加值产业”转型,实现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

改革开放40年中国民族文化旅游开发的挑战和对策

郭英之 董坤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围绕文化自信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强调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说到底,就是要坚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也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回顾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历程,民族文化自信与传承保护是中国旅游业发展的基石,但是民族文化自信与传承保护也遇到了极大的市场挑战。

一、中国民族文化旅游开发与保护中面临的市场挑战

文化自信,不仅源自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悠久历史,更源自改革开放40年来对文化的有效开发和传承。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旅游业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不断为文化开发与传承注入新的发展活力。特别是进入新时代,旅游业发展扎根于新的发展理念,为民族文化开发和传承引入了新的思想动力。但是,当前我国民族文化旅游开发与传承保护中依然面临系列挑战。

一是,民族文化的盲从西化。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民族文化在其保护、传承、开发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特色文化渐失。一些文化在内容、题材和风格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和冲击很大,民族文化呈现出边缘化、盲从化或西洋化的特征,民族文化特色失去了相对稳定性。这不仅影响了中国文化旅游强国的游客到访率和全球影响力,而且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文化大国的全球市场竞争力。

二是,民族文化的价值认识。改革开放40年来,一部分政府和企事业管理者、社区居民,对中国民族文化的社会价值、旅游价值、经济价值等认识存在严重不足,甚至存在轻视思想。更没有深刻认识到“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一世界潮流与根基,严重影响了中国民族文化在国内外旅游产品开发中的价值与地位。

三是,民族文化的宣传营销。改革开放40年来,针对中国民族文化的真实性和独特性等,所进行的宣传工作一直较为缺乏。特别是,在传媒影视、旅游信息、演艺娱乐、文体健身、节事会展等相关宣传活动中,对中国民族文化的宣传不足,影响了中国民族文化支撑世界级旅游特色品牌建立。

四是,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中国民族文化许多物态表现形式,多通过传统博物馆以物为核心编年式進行陈列。但是,改革开放40年来,这种静态的民文化表现方式,一直很难引起国内外游客的强烈共鸣,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深入人心的民族文化旅游产品开发。

五是,民族文化的资金投入。改革开放40年来,对中国民族文化价值的认识不足,间接导致对中国民族文化开发的资金投入不足。尤其是,与同时期的国外其他特色文化区域相比,中国对于民族文化的资金投入严重不足,间接降低了中国民族文化在国内外特色旅游文化产品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

六是,民族文化的立体保护。改革开放40年来,政府、企事业和社区对中国民族文化的立体网络式保护不足。民族文化保护,既没有形成以政府为主导的政府体系,也没有形成以社区为抓手的社区体系,导致基于政府、社区、企业等的立体保护网络缺失,削弱了我国旅游业发展的基础性资源支撑。

七是,民族文化的品牌产品。中国民族文化的类型多样、名目繁多,在改革开放40年来的旅游开发过程中多“胡子眉毛一把抓”。中国民族文化旅游尚未形成精品,也让中外游客觉得中国民族文化旅游是“满天星星,不见月亮”。

八是,民族文化的市场运作。市场是文化传播的大舞台。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民族文化的开发与传承中存在的问题之一,是缺少根据国际通行经验进行操作的市场化运作模式。这不仅不能对具有极高感染力的民族文化进行高效传播,而且难以形成在国内外旅游市场有影响力的旅游产品。

二、中国民族文化的旅游开发与保护对策

第一,民族文化的市场竞争策略。在旅游开发中,要强化中国文化软实力和社会整合力,增强中国民族文化亲和力。尤其是,要保留民族文化的朴实性和传统性,以确保中国文化大国的市场竞争优势,提高中外游客对中国文化旅游的到访率和社会影响力。

第二,民族文化的价值教育策略。开展中国民族文化的全民教育,通过开展中国民族文化活动,创新系列旅游产品。吸引社区居民和国内旅游者参与其中,使他们在切身的旅游体验中充分认识、理解中国民族文化的品牌价值和感染力。提高旅游者保护中国民族文化的自觉意识,形成对中国民族文化的高度认同感、群体忠诚感和强烈归属感,为中国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保留“革命的火种”。

第三,民族文化的品牌培育策略。借助旅游产品开发和宣传等平台,加快培育中国民族文化的世界级品牌。积极配合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文化旅游活动,加快拓展与其他国家的文化旅游交流,形成优秀的中国民族文化品牌。面向文化背景较高的中外游客,为其提供高品质的中国民族文化旅游体验,不断提高中国民族文化在全球文化体系中的重要文化价值和社会地位。

第四,民族文化的资金保障策略。通过政府投资带动社会捐赠,鼓励社会团体、慈善机构、文化企业以及个人形式对中国民族文化的旅游开发和传承进行赞助性保护。增加对中国民族文化旅游产品开发的财政拨款。积极开展国际合作,争取国际基金资助对中国民族文化的保护。

第五,民族文化的立体动态开发策略。一是结合传媒影视、旅游信息、演艺娱乐、体育健身、出版音像、美术广告、咨询会展等关联性产业和高科技互联网数字化、影像化媒体制文化品,对中国民族文化进行保护性宣传,同时向公众和广大国内外游客展映。二是通过广播、影视、电信、新闻、出版等活态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动态文化的物质传播媒介,采用翻译、出版、演出、展览等国际文化运作方式,再现中国民族文化的生成语境。三是邀请民间艺人活态展示或充当中国民族文化遗产的讲解员,通过展览、教育等传统功能增强民族文化的主体传承。四是通过打造文化艺术视觉精品剧目,再现民族文化与现代时尚和谐交融的真实场景,用现代元素包装民族文化交相辉映的视觉盛宴,以天籁和声、山水和风、友邦和弦、盛世和韵为思想内核,以全新感受形式诠释民族文化给旅游客源带来的激情和感动,推进中国民族文化在海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第六,民族文化的合作博弈策略。基于市场需求,对中国民族文化旅游特色商品现状深入分析的基础上,充分利用中国民族文化与国内外其他地区民族文化的产业和市场的合作博弈互补特性,创新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文化旅游产品和线路,形成中国吸引中外游客的民族文化旅游品牌优势。具体可以从民族文化旅游的产品开发、商品设计、生产、销售及保障机制等方面,建立民族文化旅游商品的产业创新开发模式。进一步优化和丰富中国品牌文化旅游资源,使之更富有参与性和趣味性,形成生产设计新颖、包装工艺精细、产品结构多样的民族文化旅游特色商品。

总之,在中国民族文化多样性的特色旅游资源格局中,要基于中国民族文化资源的传承与保护,通过与亚洲、欧洲、美洲、非洲、澳洲等各具魅力的多元民族文化资源碰撞,积极开发高品质的特色民族文化旅游产品,充分彰显中国民族文化的全球性和独特性,以更增添中国作为民族文化强国的巨大旅游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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