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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新记兄弟牙刷公司在沪发展述略

2019-03-28

关键词:牙刷佛山上海

韩 健

(佛山市禅城区博物馆,广东 佛山528000)

作为口腔清洁的重要工具,牙刷的起源一直众说纷纭。但对中国人来说,无论是自身演进,还是来自西方,牙刷的普及还是自近代始。而广东佛山对近代中国口腔清洁文明的形成尤为重要。1933年8月24日《申报》的一篇报道曾说“我国市上所销的牙刷,向分手工与机制两种。手工牙刷,各地均有,而以广东佛山为策源地”。[1]在《牙医史话——中国口腔卫生文史概览》一书中,作者将梁日新创办梁新记作为近代中国牙刷业的开端。[2]由此可见,佛山的牙刷业以及梁新记牙刷厂的出现,实在是中国卫生文明史上的重要一幕,但以往除了几篇回忆文章外,鲜有对此专门撰文,尤其是梁新记在上海的发展过程,更是付诸阙如。为此,笔者不揣浅陋,爬梳相关史料,将梁新记发展史的重要阶段略为叙述,从而为民国佛山企业史作一注脚。

一、上海梁新记兄弟牙刷公司发展历程

1909年,佛山松桂里梁氏家族的梁日新在升平路租了一间店铺,开创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牙刷店——梁新记。此后五年间,在母亲和弟弟梁日盛的协助下,梁日新先后在香港中环大马路和广州惠爱路开辟了分店,初步打开了梁新记在华南的市场。[3]在这一过程中,梁日盛一直处于辅助地位,形成了哥哥在前打天下,弟弟在后守底盘的发展模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验的提升,颇有进取心的梁日盛不再甘于守成的位置,他也想闯荡出一番天地。1920年,经营梁新记香港分店的梁日盛对当年的营业状况颇感不满,他晚年回忆道:“香港这一殖民地,洋货占领了主要市场,中国货靠落后的手工操作,无论在外观、产量上均无法与洋货竞争。另外,英国对中国人采取的是种族歧视的态度,中国人在香港做生意丝毫得不到港英政府的保护,如收账、房子租约等,即使订了合同也一概不会生效,做生意困难到极点。”[4]穷则思变,已22岁的梁日盛开始将目光转向别处。通过读书阅报和道听途说,发达的上海滩成了他跃跃欲试的地方。

20年代的上海,已成为远东第一大城市,经济之发达、文化之兴盛吸引各方人士汇聚此地,广东人则是其中重要一支。据学者研究,从1843年上海开埠到1949年,广东沿海人口向上海的流动从未停止。1857年,上海已有粤人数万,1949年近12万人,是迁入广东人最多的国内口岸。他们在上海的金融业、制造业、贸易业以及文化教育方面均有建树,是上海城市发展的重要参与者。在迁入上海的广东人中,南海人所占比重较大。据上海学者宋钻友统计,1930年代旅沪广东同乡会5 903名会员中,南海人有756人,仅次于中山(1 601人)、潮阳(1 114人)两县。[5]而南海人中,佛山人的比重又最多。这主要因为,随着河道淤积、洋货充斥、粤汉铁路开通等因素,晚清佛山的经济地位一落千丈,素有经商传统的佛山人开始选择向外发展。即使有些老号仍在佛山坚守,但仍将销售地瞄准上海,如黄祥华、李众胜等传统制药业,把分销点都设在上海,广告也打在《申报》上。而新兴商人则更是向上海进军,简照南兄弟(经营烟草业)、食品大王冼冠生都将工厂设在上海,利用上海的区位优势扩大经营。可以说,去上海已成为很多佛山人的重要选择。

在这种大趋势下,梁日盛也准备加入北上的队伍。面对弟弟向赴开拓市场的决定,颇有进取心的梁日新反而踌躇,他认为上海远离佛山,人地两生,虽有市场但充满风险。年轻气盛的梁日盛反而坚定了求去的决心。1920年3月,他将香港的业务交给同事打理,与同乡陈冰侠、尹而百三人带着一两百元现金和一两万把牙刷,奔赴申江。

到上海后,他们先在五马路宝善街租了一间楼梯底的门面,支付租金后手中仅剩两元钱。店铺需要装修,三人需要吃饭。坐等生意肯定不行,梁日盛和陈冰侠只好各自拿着装衣服的藤箱,将带来的牙刷放到里面,沿街叫卖,留尹而百一人看店。但上海不同于广东,粤语已不能通行无阻。为了便于推销,他们首先到广东人的聚集区北四川路一带,挨家挨户上门兜售。如果不巧进入上海人的店铺,便形成鸡同鸭讲的局面。此外,因为人生地不熟,梁日盛与陈冰侠很容易在上海街巷的兜转中迷路。有次,从麦家圈(今山东中路)到宝善街(今广东路)也就千八百米,他们竟走了一个多小时。每当万家灯火之时,他们饿着肚子在寻找回去的路,这种景象我们现在想来依然感觉辛酸。回到租住的店铺中,他们只能用小煤油炉做饭,睡觉也是货柜上下分着睡。有时热浪来袭,他们往往要到外滩公园里席地而卧,却因此时不时遭受印度巡捕的棒打,狼狈跑回店内。这种类似难民的经历,正是梁日盛初到上海筚路蓝缕的过程。[3]

经过艰苦的努力,梁日盛三人将兜售牙刷赚取的货款用于店铺的装修,并根据当时的商业惯例,将店铺命名为“梁新记牙刷庄”。同时,设置橱窗,摆上牙刷,以便路人购买。梁日盛秉承在佛山、香港的经营经验,以诚信为本,包退包换,为梁新记在上海的发展打下了基础。[4]1922年4月,因五马路的分店经营得当,梁日盛又在南京路抛球场开设在上海的第二家分店。[6]后因销量增加,两家分店均不敷使用。在1923年9月,梁新记上海总行在南京路中市虹庙北首152号设立,经营华东及华北市场。[7]四年间,梁新记在上海从一间楼梯间店铺,发展出一总行两分行的局面,可谓成长迅速。

梁日盛在上海发展的初衷本是拓展华东市场,货源还是由佛山和广州的工厂提供。但逐渐增加的销量,使得原来的经营方式成本过高,周期更长。为此,在工业基础较好的上海就地设厂,成为梁日盛的发展规划。为吸取经验,他们又去当时上海双轮牙刷长参观学习。[4]双轮牙刷厂成立于1920年,是当时较早采取机器生产的牙刷厂之一,全厂除“植毛削骨用人工外,概以机器制造,出品精良,竟有驾夫舶来货之上”。[8]梁日盛在参观后大开眼界,也深受震撼。因为佛山、广州的工厂均是手工作坊,做出来的牙刷长短不一、缺乏美观,且效率低下,产量难以提升。而双轮牙刷厂的牙刷美观坚固,这增加了梁日盛的紧迫感和危机感。1925年春,梁日盛用全部积蓄购买了日本的机器,在上海西门典当弄开办一间生产牙刷的小厂,专门聘机器制刷工程师,指导生产。后以工厂新设召集工人异常困难,所以产量不多,根本不够上海分店的销售。鉴于此,梁日盛特派人赴日本购办全部制刷机器,因原来场地不敷使用,遂将该厂迁至斜桥局门路源吉里,委任罗维佳为厂长。[9]同年8月,上海梁新记兄弟牙刷公司正式成立。梁日盛担任总经理,陈冰侠担任经理。至此,梁新记的事业重心已转移至上海。

至1928年,上海梁新记兄弟牙刷厂厂址十余亩,房屋三十六间。制刷机器有马达两架,磨板机二十九部,定长机两部,钻洞机五部,锯骨机三部,开槽机两部,磨光机四部,钻美洞机两部,钻暗洞机两部,剪平毛机两部,磨头机五部,剪弯毛机两部。平均每天产出牙刷八千余柄,合佛山、广州各埠工厂统计则每天出产牙刷已有数万柄之多,在当时牙刷行业已位列前茅。[10]1929年9月,因南京路总行房屋租期届满,梁新记总行搬迁至五马路五四一号,后此地一直作为梁新记的总发行所。[11]

十数年的发展,梁新记在上海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但同时也引起仿冒者的觊觎。1933年5月,梁日新兄弟特地将“梁新记”作为商标注册,使其得到法律保护。[12]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冒牌货的侵扰。1936年11月,《申报》就刊登了一则因仿冒梁新记牙刷而被查获的消息。[13]这虽不是好消息,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梁新记的知名度。

1937年,抗战爆发后,梁日盛回应号召,将部分机器设备西迁。先在汉口大智路创设新厂。汉口告急后,又西迁重庆,在嘉陵江边增设分厂,继续生产。留在上海的部分人员和设备,则迁入租界。1937年底,在徐家汇路A九十七号重建总厂,继续生产,日产牙刷八千余柄。[14]

抗战胜利后,梁日新梁日盛兄弟积极复员,各地分厂分行,均先后恢复。全国共有总厂一处,分厂两处,发行所一处,分行十处。在上海的总厂占地约二亩,自建三层仓库一座,机器工厂一座,其他工厂办公室十余间。设备方面,有各种制刷机器九十余部,日可制刷一万余枝,基本恢复战前规模。[10]但战后政治和经济环境已使梁新记难有大作为。由于受到战争和灾害等因素的影响,国内物价大幅上涨,经济环境迅速恶化。政府为了减缓国内物价水平的上涨压力,实行外汇管制,维持较低的汇率,同时为了大量储备外汇,规定出口所得外汇,必须以官价结售于国有银行,因官价汇率始终跟不上市场外汇的涨幅,从而导致出口利润微薄甚至无利可图。[15]梁新记也是这一大环境的受害者。因此,在风雨飘摇之下,梁新记迎来了新中国的建立。

新中国成立后,上海梁新记兄弟牙刷公司在公私合营中退出历史舞台。梁日新于1957年在港去世。梁日盛在1958年退休后也返港继续主持香港梁新记的经营工作,至1983年梁日盛以年老而自动结束业务。[16]作为一代名牌,梁新记正式成为历史。

二、上海梁新记兄弟牙刷公司的发展特点

梁新记在民国上海取得成功,在外部环境方面,主要得益于刷牙逐渐成为城市居民的生活习惯。“通都大邑之居民,莫不人手一刷”。在内部缘由上,主要得益于梁新记在质量、宣传和人事方面做足了功夫,内外结合,走出一条成功之路。

(一)精选原料,制作精良

梁新记从小到大,发展的根本基础就在于质量。因此,梁日盛到上海开办工厂后,规模化的生产使他更加注重原材料的甄选和严格的制作程序。

在原材料方面,梁日盛不惜成本,精选澳洲牛骨和来自四川湖南的优质猪鬃。为了能够获得优质猪鬃和节省成本,梁日盛特创办了一家猪鬃厂。猪鬃运来之后,要先经过漂白消毒、去除硫黄味、整理分拣(分出无法漂白的黑毛和长短粗细)等步骤。技术含量虽不高,但需要细致和耐心。因此,梁日盛对工人要求非常高,尤其分拣过程,所用的工人没有三四年的训练不能正式上岗。在严格要求下,梁日盛开办的猪鬃厂所生产的猪鬃不仅自己使用,更出口外国,出口数已占全国第四位。[17]

1.牙刷骨柄

(1)选料:选出厚直的肢骨。

(2)锯骨:一个轮锯将肢骨锯成刷柄的长度。

(3)分片:一个较小的轮锯将骨段分成刷柄宽度的骨片。

(4)打样:将每个骨片造成刷柄的粗糙模样。

(5)刨骨:这里又分板、柄、头、尾各部的刨刮。

(6)削骨:这里又分若干部,每部的产物都需细细打磨。

(7)钻孔:这里又分板孔、柄孔的钻打。

综上所述,党的十八大把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写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党“以人为本”执政理念的生动写照,是亿万人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伟大实践中凝聚起的共识。

2.穿毛

(1)穿明眼:板背有凹行鬃毛穿入后能见弦线。

(2)穿暗眼:板背为光板毛穿入后不见弦线。

(3)切毛:将已穿好之毛切成需要的样子及长短。

(4)夹板:穿好之毛多乱条无理,以小竹片将毛分行夹紧,再以水蒸气使之行列有序。

(5)修毛:除去毛之曲折者。

3.最后处理

(1)打光:以石粉、肥皂将柄把打擦光亮。

(2)打印:以钢印压上商标、号码。

(3)消毒:以蒸汽及硼酸消毒。

(4)焙干:以热空气通过使干。

(5)装潢:有的装在袋子里,有的装在盒子中。[18]

由此可见,牙刷虽属小道,但梁新记将其做到了极致,这也是他们敢于宣传“一毛不拔”“脱毛包换”的底气。如今提倡的“工匠精神”,在那时已经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二)注重广告,善于宣传

酒香也怕巷子深,良好的质量也离不开宣传。因此,注重宣传是梁新记自创办之日起便形成的经营特色。早年初创时,梁日新曾走街串巷售卖牙刷,售卖人大都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为吸引顾客,采取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后规模扩大,售卖队伍从一人变成多人。梁日新特意训练他们,形成整齐划一的叫卖声,且货担统一用红布招牌围住,颇具有品牌效应。[16]

梁日盛到上海发展后,继承这一发展特色,充分利用各种媒体的影响力,“报纸广告、杂志广告、招贴广告、墙壁广告、电影广告、公司特刊广告、赠品广告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其中墙壁广告可谓开创了这一广告形式的先河。梁日盛充分利用铁路沿线房屋墙壁,在上面画上梁新记的宣传语。这样既美化了沿线房屋,也以很便宜的代价宣传了梁新记的产品。当时京沪线、京广线的铁路两旁均有“梁新记”的身影,[4]南来北往的旅馆对此印象深刻,也极大提升了梁新记的营业额。而梁新记在报纸上的广告多图文并茂,语言简短押韵,如1943年6月26日在《申报》刊登的广告:

擦牙三部曲早起、饭后、晚睡、牙医师告诉我们,每天要擦牙三次,就是早起饭后晚睡。如是则食物残余。不遗留于牙隙、牙缝。雪白清丽,并防止牙及一切牙痛病患。天天擦牙,月月擦牙,年年擦牙,请用一毛不拔。

除了常规的宣传语,梁日盛也将公司的商情新闻逐月刊登。而其经典广告语“一毛不拔”正是在此时被上海人所熟知,以至于在民国上海滩形成新的歇后语“一毛不拔——梁新记”。1940年代,上海曾有人在报纸上开设专栏《骂人辞典》,“梁新记”也荣登其中,其文如下:

梁新记是什么东西?是一广东人开的牙刷店招牌。他们店里出一种双十牌牙刷,东西比普通的牙刷要经用些,还有最大的一个优点,牙刷即使使用到旧极,毛头也短了,可是不会脱毛,所以梁新记便一向以“一毛不拔”为广告中的警句。

譬如这样说,老王因为最近用豁了边,想去问老李借钱,在路上遇到了老周,老周问他到那里去,老王据实而告之。老周便叹了一口气说:“你老兄的念头是转得不错。可惜人头看错了”,老王问其所以,老周便说:“你只知道老李有钱,可是老李是出名的梁新记,你难道不知道么”?老王一听老李原来是个一毛不拔之徒,只能废然而返了。准此,则梁新记者,吝啬鬼也![19]

如此调侃“梁新记”虽有不妥,但也正说明梁新记牙刷在一般上海市民心中的影响力。一家公司能做到如此深入人心,实属难得。

除了广告语外,梁日盛在牙刷品牌的命名上也颇为醒目。其旗下牙刷,根据质量和特色被命名为双十牌、一毛不拔牌、万岁牌、千岁牌、百岁牌、青年牌、雪耻牌、刚军牌、合理化牌、清真牌、铁军牌、特硬牌。其中除“一毛不拔”“清真”(因刷毛是用猪鬃所制,回民无法使用,梁新记特用马尾制造清真牙刷)“特硬”主要反映牙刷的质量和性质外,其他几款品牌都有很强的时代性,甚至与当时的政治精神相靠近。“双十”代表当时的国庆节、辛亥革命纪念日。“万岁”是当时很多政治口号的常用词,“雪耻”则明显有抵御外辱、洗雪国耻之义,“铁军”“刚军”则是当时形容军队勇猛善战的代名词,而“合理化”是当时流行于工商界关于科学管理的一种思潮。梁日盛先生在晚年回忆时说,他之所以将自己的牙刷取名为双十牌,本意还是为了纪念辛亥革命。因为1920年时,孙中山仍在南方进行革命,上海仍处于军阀统治。正所谓革命还未成功,取名双十,还是一种爱国和支持革命的体现。[4]除了这层意义外,梁日盛将自己的产品如此命名,还有其经营的目的。这目的之一是为了与政界挂钩,“双十”牌一打出,无形中让人感觉到背后的政治背景,从而形成一定的保护层。而政界人士也乐于看见商人与自己步调一致。目的之二则是迎合新国民的需要,在上海这一引流潮流的大都市,再将自己的产品命名为“福”“禄”“祥”“康”等吉语,只能让人觉得落伍和老土,从而失去部分顾客的青睐。目的之三是使这种品牌的国货标识更醒目,在当时风起云涌的国货运动中,很容易让人识别。

可以说,梁氏兄弟通过自己品牌的命名,达到了与政界挂钩、与社会思潮同步、树立爱国企业家形象的多重目的,加之其牙刷生产重视质量,薄利多销,也赢得了广大民众的信任。从而使得梁新记最终走出了一条被众人传颂的成功之路。

(三)人事和谐,劳资和睦

梁新记的成功除了产品过硬,注重宣传外,最重要的内因还在于人事和谐。作为白手起家的私人企业,没有过硬凝聚力,无法长久地发展。梁新记在起家时靠的是母亲兄弟,在发展壮大时,靠的就是朋友和员工了。

上海梁新记初创时只有梁日盛、陈冰侠、尹而百三人,其中陈冰侠可谓梁日盛的左膀右臂。他早年在佛山便与梁日盛相识,因聊天投机而加入梁新记,后一直追随梁日盛到香港,赴上海。梁日盛为人文气,精于理数,善于策划,非常适合做公司内部的经营管理工作。陈冰侠则与梁日盛之个性不同,他英爽豪迈,做起事来,有大刀阔斧之风,因此该厂对外交际及推广营业等事务,多由陈冰侠主持。[9]两人优势互补、同甘共苦,开创了上海梁新记的牙刷事业。

梁日盛笃信基督教,所以他对待员工采取“博爱”精神。厂中的伙食,无论是经理还是学徒,全部一致,没有特殊化。全厂任何人的意见均可在周一的业务例会中提出。工人的工资,依照他们生活的负担决定。而他们的生活状况,由厂房特高薪聘请大学毕业生进行调查,以示重视。在教育医疗方面,工人子弟可以在厂中附设的工人夜校中免费读书,夜校每逢周一即举行学术讲座,聘请上海各界知名专家学者到校演讲,传播各方面的文化知识。工人免费享受体检,如身体有恙,不仅厂方负责提供特殊饮食,还给医疗补贴,实在不够还提供借款。在文化娱乐方面,厂内设立图书室,并鼓励工人自己办理板报,以增进工人的读写能力。同时成立球队、音乐会、戏剧社等,每逢重要节日便举行音乐会或戏曲演出。如有值得看的大戏或电影,厂方也会购票请工人去看,以丰富工人的文娱生活。[17]以上种种福利措施,极大地提升了工人的归属感,和谐的劳资关系,也使企业能够应对更多挑战。

1925年五卅运动,全上海停工停市,使梁新记的生产销售无法推进,厂中近二百人的生计发生困难。为了共渡难关,梁日盛凭借平日和谐的劳资关系,发动全体职员携带牙刷向周边城市推销,吸收现款来维持全厂的运营。此举得到了众人的回应,结果因祸得福,梁新记的牙刷竟然借此机会在外省外市获得了市场认可。[3]这不得不归功于梁日盛与众同事同舟共济、共荣共享的良好关系。

和谐的人事关系,不仅造就了梁新记的辉煌,也为他的创始人之一梁日盛先生带来了良好的人缘和口碑。其人后来虽离沪赴港,但晚年回上海摆九十大寿寿宴时,依然盛况空前,人气颇旺,[16]可见他在上海的人际关系颇佳。梁日盛的同乡,另一位闯荡沪上的佛山商人冼冠生曾言:没有人,就不能做事,有了人,要上下一心,同舟共济,那事业才办得好。“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故创业的人,必须得到人和,可是人和是要以诚心待人得来的。[20]梁日盛的经营理念,可谓很好地阐释了“人和”的重要性。

三、结语

佛山以工商立市,有“四大名镇”之称,商贸文化历来是佛山文化的重要部分。但因史料原因,关于佛山传统商业文化和传统商人的研究不够充分。因此,利用其他地方的史料,研究走出去的佛山商人,也是彰显佛山商业文化的有效途径。梁日新、梁日盛兄弟把握商机,以牙刷为业,以佛山为起点,南下香港,北赴上海,与时俱进,不断进取,和气生财。这种种点滴,汇聚在一起就造成了梁新记的成功,也从中体现了佛山商人的商业伦理和经营理念。我们常常喜欢提城市精神、喜欢讲社会特点,但这些高度的概括,必须建立在实在的历史研究和社会调查的基础上。因此,探究传统,就要立足传统,研究佛山的商业文化,探讨佛山商人的处事理念,就要一个个地挖掘,一个个地体会,而这正是本文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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