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集聚的空间尺度研究*
2019-03-22孙久文胡安俊
孙久文, 夏 添, 胡安俊
一、引 言
空间集聚是产业发展演化中的一般规律。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区域经济在空间上逐步走向“大分散、小集聚”格局:在经济地带、大空间板块上出现大尺度的经济收敛,从而带动了产业均衡布局;与此同时,在城市群和都市圈尺度上经济和产业聚集水平提高,质量不断提升。最近5年,世界经济处于后危机时代的低迷状态,我国经济增速结构性下降,如何通过重塑我国区域经济空间格局来转换动能,实现宏观经济从快速增长模式向高质量发展模式的平稳过渡,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学界研究的热点之一。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城市群尺度上的产业和人口集聚区,是实现经济快速增长模式向高质量模式转变的典型区域。改革开放以来,广东省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先行试验区,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引领下,率先形成了珠三角城市群,如今的经济规模和经济水平已经相当于西班牙这样的中等发达国家,经济、人口、土地规模均能够与世界三大湾区(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比肩。粤港澳大湾区的空间范围是港澳与珠三角9市,面积5.6万平方公里,2017年,粤港澳大湾区人口达6956.93万,GDP约占全国经济总量的12.17%。目前,粤港澳大湾区已有香港、深圳、广州三个超级大城市,而且东莞、佛山的人口也超过500万,惠州、中山、珠海、肇庆、江门和澳门都是经济实力突出的中等规模都市。从湾区发展的政策基础看,“一带一路”建设、珠三角经济区规划、CEPA安排和泛珠三角区域合作战略等,都对其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表1是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的基本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城市统计年鉴计算。
中央领导层十分重视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确保“一国两制”方针不动摇。其中,香港、澳门与内地合作的重要平台就是粤港澳大湾区。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强调研究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进一步推动内地与港澳合作。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与雄安新区建设共同成为我国新时代南北两大区域经济发展战略,成为打开我国改革开放新局面的主要战略抓手。
本文将在我国区域发展战略的基本逻辑上审视产业布局的基本规律,立足珠三角本身的产业专业化和多样化水平,对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集聚尺度做理论研究,探讨提升产业集聚质量,全面增强在全球化竞争中综合实力的途径。
二、文献综述
(一)湾区界定
湾区经济于上世纪末产生在美国,2010年全球60%的经济总量分布在湾区。粤港澳大湾区,概念首先出现在2005年《珠江三角洲城镇群协调发展纲要(2004~2020)》中,第一次被明确提出是在“一带一路”远景与行动中。前者以环珠江口为空间范围,提出了一个尺度模糊的湾区概念;后者明确了湾区的开放合作功效,为粤港澳合作奠定了空间基础。
理论界对于湾区的研究更早,比如吴家玮(1994)提出的香港湾区,郑天祥提出的环珠江口湾区等。湾区概念的内涵存在差异。首先,从空间范围上,吴家玮的“香港湾区”和“深港湾区”都立足单一大都市区,而全球另外三大湾区都包含了港口附近100公里的城市绵延带。城市扩张和产业再布局将会导致城镇与交通基础设施的集聚,即形成城市群和港口群。因此,湾区应该是包含多个都市区的城市群,这也是全球城市化进程的一种形态。其次,从产业类型上,世界三大湾区(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分别集聚了企业总部和金融机构、高校院所和创新机构、工业和制造业企业,这也体现全球产业布局的一个原则——产业接近交通枢纽。产业在湾区的集聚成本远低于带来的外部经济收益。第三,从自然环境上湾区是由岛屿、半岛和港口组成的一个入海口区域,空气、水源这些不可分割的资源具有区域共享性,正或者负的环境效应都极容易外溢至整个区域。因此,湾区的合作首先应从环境入手,通过协商制定出无差别、无条件的保护条例和治理手段,这也是湾区旅游观光业发展的禀赋之一。
纵观世界著名湾区,可以给“湾区”下这样一个定义:以若干港口、岛屿或者半岛群为地理载体,呈现出交通贸易流量大、经济和人才密度高、城市群体系完整等特征,以协调合作为理念的一种新型区域系统。湾区经济是海洋经济、服务经济和开放经济的一种新的空间组合形式,除了集聚经济之外,湾区经济还应具备速度经济、智慧经济和总部经济等新经济形态。世界四大湾区(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东京湾区和粤港澳湾区)主要包括六大功能区——国际都会区、科技创新区、港口贸易区、对外开放区、教育先行区和生态宜居区。
(二)产业集聚
空间经济理论将集聚视为经济活动的一种特殊空间形态,是经济活动的外部性效应的结果。我国特有的“大分散、小集聚”格局,在粤港澳大湾区具有突出的特征。
作为外部规模经济的经典来源,Marshall(1920)的劳动力池、投入产出品共享和知识溢出受到实证者的追捧。Rosenthal & Strange(2004)梳理了集聚的性质和来源,集聚经济本身具有产业、地理和时间三个维度,且随着距离而衰减。从产业维度来看,专业化经济和多样化经济是其集聚的两大基石,也是城市体系构成的机理;从地理范围来看,距离衰减效应、国家效应(国家层面的规模报酬递增)和就业密度成为集聚经济的性质;从时间序列上来看,集聚是下一期增长的源泉。完全竞争市场在空间不可能定理之下是难有集聚的,其集聚应该是不考虑企业规模的地理集中(贺灿飞和潘峰华,2007)。因此,基于距离衰减和自然优势的产业布局原理能够解释国家尺度上地理集聚。
随着空间经济微观基础研究的不断深化(Duranton & Puga,2004),学习、共享和匹配效应成为城市经济的集聚基础。Behrens & Robert-Nicoud (2015)指出马歇尔外部性在城市微观层面的溢出问题上已经很成熟,但未考虑城市的宏观经济结果。Duranton & Puga(2004)已基本阐明城市内集聚的微观基础,如果允许工人和企业跨城市(城市体系内)流动,那么区位异质性、企业异质性和选择效应将会对城市间的规模、结构、生产率和发展不平衡有影响。
(三)产业集聚与城市体系
Eberts & McMillen(1999)认为公共基础设施对集聚经济存在积极影响,并通过劳动生产率体现出来。在现有实证研究中不显著的原因主要是在国家和州的层面,大都市区层面的结果会更加显著。同时,城市规模对产业生产率的正向影响揭示了城市集聚的本质。之后,对于二者关系的讨论主要分为三类观点。第一种认为城市规模与生产率呈正向递增关系,城市区域化是产业集聚的空间延展,并进一步形成产业集群。第二种认为二者存在正向递减关系,承认外部不经济对生产率的损耗。第三种则认为城市存在最优规模,过度的产业集聚将导致企业搬离。范剑勇(2006)对五大板块(东部沿海、东北、中部、西南、西北)的261个地级市做了产业集聚(非农就业密度)对劳动生产率(非农产出密度)的回归,并发现地级市层面非农就业密度提高一倍,平均劳动生产率提高8.8%。以广东为例,劳动密集型产业集聚必然扩大地区生产率差距,因此劳动力的大尺度转移在短期内是合理的。
综上,产业集聚与城市体系构建应遵循以下思路:先比较城市间本地化经济水平,选择专业化城市;再进行城市—产业匹配,默认大城市匹配城市化经济,小城市匹配本地化经济。这种思路是雅各布斯外部性与马歇尔外部性的一种中和(见图1),即nursery city是从多样化向专业化转变的一种城市,也是从雅各布斯外部性到马歇尔外部性转换的过程。因此,城市体系中将存在多样化和专业化两类城市,企业经历诞生到成熟,会从前者迁移到后者(Duranton & Puga,2001;董晓芳和袁燕,2014)。
一般而言,城市间产业结构差异化很大,多样化和专业化是并存的,所以不能把城市简化为国民经济的地方形式(Helsley & Strange,2014)。城市间在水平上存在产业差异,垂直上存在功能分化。而且,城市的人力资本也大不相同,即工人和劳动技能的集合(企业的质量)。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文献(见参考文献)整理而成。图1 产业集聚的发生机制与城市体系的构建
三、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集聚的城市尺度
根据空间层级与产业布局的范式(胡安俊和孙久文,2018),我们研究粤港澳大湾区的空间尺度。首先探讨粤港澳大湾区的城市尺度。
资料来源:胡安俊和孙久文(2018)。
图2 空间层级与产业布局范式
(一)理论模式
城市尺度是产业集聚的具体显示。城市尺度上产业集聚的本质任务是合理有序地利用城市空间,从功能演化的空间形式看,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方式:单中心城市扩张、多核心城市的形成、建设卫星城和新城等几个阶段。
探索区域协同发展的粤港澳大湾区空间布局的新模式,是保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重要途径。粤港澳大湾区的空间布局,是否仍然要遵循上述的发展规律?粤港澳大湾区内不同规模的城市分别发挥着不同的功能,大城市提供高等级的产品和服务,中小城市承担着重要的制造功能。对于粤港澳大湾区而言,依靠若干枢纽城市,各个城市之间形成了相互依赖的专业化分工模式,是可以期待的空间优化的路径。
(二)产业集聚的城市尺度
目前,对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集聚研究主要还集中在制造业(二位数、三位数)、服务业(现代服务业、旅游业)。其中,通过科技研发行业和现代服务业可以将珠三角基本划分成三个集聚层次(隆宏贤和姚楚君,2014)。通过对大湾区核心9市(43个县级单位)的462家研发机构做的空间统计结果表明,超过60%的研发产业集聚在广州、佛山和深圳。东莞、惠州作为深圳产业转移的承接地,其电子信息、先进制造业也极具规模,但集聚密度要低于深圳。这样,研发产业集聚形成了三层结构:广州—佛山、深圳构成高度集聚层,东莞、惠州构成低度集聚层,珠海、中山、江门、肇庆则构成分散层。现代服务业的集聚程度同样具有层次性。沈小平和江娜平(2017)对大湾区核心9市的研究表明,市域尺度的集聚分为三个层级:广州和深圳现代服务业集聚明显,构成第一层级;佛山和东莞构成第二层级;珠海、中山、江门、惠州和肇庆构成第三层级。广州、深圳的专业化水平已经进入成熟阶段(综合专业化),且与临近城市形成高低交错的格局。
经济地理空间联系也可以将大湾区的空间集聚划分成三个层次。彭芳梅(2017)采用改进引力模型和SNA方法对粤港澳23市的空间联系特征、空间结构特征和空间组织进行了识别,总结出了“核心—半边缘—边缘”的空间结构和4个子群组织。
从经济规模看,深圳、香港、广州在城市经济规模上形成一个2万亿的城市能级,远远高于其他城市;第二个能级的城市是佛山、东莞和澳门,在5 000—10 000亿之间;其他城市是第三个能级,在5 000亿元以下。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文献(见参考文献)整理而成。图3 狭义珠三角城市空间的专业化集聚
综合上述研究,将大湾区的产业空间专业化集聚归纳为四个聚类:(1)香港、深圳和广州。这三个作为核心城市,其产业专业化水平已经形成集聚优势,尤其是深圳和广州经济结构由现代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双主导。(2)佛山、澳门、东莞。以现代服务业的两个子产业为主导产业,比如东莞的商务服务和信息服务业。(3)中山和珠海。这个组团的相对专业化水平较高,具有传统服务业的优势。(4)江门、肇庆和惠州。这三个城市仍处在制造业升级时期,专业化程度逐步加深。
湾区的产业集聚往往是产业链集群,存在很强的空间联系,这是粤港澳大湾区参与全球分工的产业基础。
四、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集聚的区域尺度
从空间范围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尺度是珠三角城市群区域。
(一)区域定位
确定区域的发展定位,就是从区域(城市群)内部和外部依次分析面临的优势与劣势、机遇和挑战。粤港澳大湾区都有自身独特的区位与资源条件、产业结构、人才科技与历史文化等条件,通过横纵向比较,确定自身的优势与劣势。同时,全球化时代,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国际产业转移的大趋势,“一带一路”倡议等国家战略,人们对产品的需求升级,科技的快速进步将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带来机遇和挑战。在综合分析机遇和挑战、优势和劣势的基础上,确定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定位,为产业选择指明方向。通过比较分析,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定位是充满活力的世界级城市群、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支撑、内地与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区、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
(二)城市群发展与产业演化
珠三角城市群作为我国最早对外开放的区域,深圳、珠海等是我国最早设立的经济特区。在改革开放后,珠三角基于专业分工块状经济,快速出现了专业镇。深圳与香港形成“前店后厂”的经济关系,从而奠定了深圳的制造业基础,深圳与广州形成双中心格局,珠江口东岸经济隆起。21世纪之后,珠三角核心区开始向外延伸到肇庆、清远、云浮、阳江,珠三角范围进一步扩大,核心城市产业不断升级,广深的金融、信息、高新技术行业全面崛起,空间上形成广佛肇、珠中江、深莞惠三大都市圈。金融危机之后,香港、澳门遭受冲击,深圳实体经济崛起,港深合作替代前店后厂。“十三五”以来,我国经济触底反弹,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压力依旧,区域经济缺乏内在动力。粤港澳大湾区的产生正是以我国沿海城市群来引领全国层面的产业结构升级,提高抵御经济风险的能力(见表2)。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而成。
值得注意的是,21世纪以来,珠三角的一体化水平已跃升至全国首位,但其内部的一体化分工和布局仍存在障碍。以东莞为例,东莞市的城镇化水平很高(88.82%),经济结构侧重于制造业(68.23%)。但东莞的先进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低于惠州,说明深圳向东莞、惠州进行产业转移时惠州更具有吸引力。目前,东莞的服务业产值比珠海、佛山等同类城市要高,如果将东莞定位为制造业中心,那么深圳面临的高地价、高劳动力成本问题将很快蔓延到东莞。作为我国城镇化率最高的城市群,粤港澳大湾区如何突破诺瑟姆曲线,提高城镇化质量将成为下一阶段的历史命题。可以仿照苏州的昆山,以全域城市化(孙久文等,2018)来振兴乡村、发展城市,提升区域的综合竞争力。
因此,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集聚应该是在大都市圈背景下,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共生集聚,粤港、粤澳合作下本地化经济向城市化经济全面推演。
五、面向全球化的粤港澳大湾区产业空间优化
(一)长三角与珠三角的对标
虽然长三角对外开放时间晚于珠三角,但始于“苏南模式”和“温州模式”的集体—民营经济空间也形成了专业镇。范剑勇(2004)用新经济地理学分析框架来验证区域一体化下长三角三地专业化程度和产业转移情况,结果表明: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部分资本密集型产业正从上海转移进入浙江、江苏两省,且江苏参与地区专业化分工程度偏低。陈建军和胡晨光(2008)对新经济地理学模型做了新古典改造,提出索洛剩余才是集聚的原因,且与之互为因果(索洛剩余的原因在于集聚带来的技术进步)。他们对长三角次区域——上海、江苏和浙江分别做了协整检验,发现技术进步导致的索洛剩余递增是集聚的主要原因。这种区域划分方式符合21世纪初沪苏浙的产业转移关系——雁阵模式。这说明沪苏浙三地在区域发展初期处于不同发展模式,尤其是浙江与江苏。
集聚的自我强化除了强化专业化水平,还能形成地域更广泛的产业集聚(表3)。陈建军等(2009)采用E-G指数对长三角地区二位数、三位数产业的集聚分工水平进行了测算,结论支持“产业同构”现象。因为产业集聚会进一步深化分工,并进一步形成“广域的产业集聚”。都市圈和产业带对于产业的分工要求会强化产业集聚。这一点,珠三角表现为大都市圈。如果将产业集聚视为劳动力分工的深化形式,那么劳动力与资本的匹配将直接决定企业生产率,从而影响马歇尔外部性中的知识溢出。毛军(2006)认为产业集聚与人力资源存在相互影响的关系,集聚会带来人力资源的通用性,这就扩大了劳动力池,因此这种自我强化式的循环集聚将持久影响一个区域的竞争力。在对比珠三角和长三角时,“块状经济”现象十分明显,且珠三角更倾向于资本密集型企业集聚,“干中学”式集聚较为普遍。过度依赖先验知识和学历教育的高技术产业则逐步转移到了长三角地区,因此珠三角的产业布局未来会受职业教育资源布局的影响。
表3 我国三大城市群的产业集聚形态与尺度设计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文献(见参考文献)整理而成。
(二)空间优化的思路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产业空间布局,应当按照以香港、澳门、广州、深圳四大枢纽城市为核心,城市产业专业化类型相匹配,空间范围有利于产城融合的原则进行重新组建。基本要求是坚持创新环境与绿色发展,促进人才在湾区内自由流动,吸引高技能人力资源集聚。建立完善的区域—城市协调发展机制,避免集聚带引致的过度不均衡。
粤港澳大湾区的各个城市,首先应该消除区位的差别,这是消除运输成本的一种市场化的方式,交通网络配套将消除区位问题,保障市场主体地位最大化。其次,实现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发展的多样化与专业化并存,制造业与服务业的共生集聚,提升区域的韧性;第三,保留空间的异质性是实现空间优化的必要手段,尤其有利于对非核心城市的经济发展的推动和其他产业布局政策的落实。
差异化产业布局强调制造业向制造业—服务业共生集聚转型,促进新的产业空间形成。形成这种集聚的首要条件,是交通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而最有标志性意义的基础设施,是港珠澳大桥的建成通车,使湾区真正成为一个地理意义上的整体。
基于上述原则,我们提出的粤港澳大湾区的都市圈空间组合如表4所示。这样的都市圈重组,可以更加优先地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更加精准地参与国际的产业分工。
表4 粤港澳大湾区的都市圈重组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而成。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而成。
图4 粤港澳大湾区都市圈分布图
(三)空间优化的逻辑顺序
通过分析粤港澳大湾区作为城市群所具备的集聚基础和重构的任务,由空间顺序的尺度重构将大大优化重构的路径。
首先,从企业的共生集聚开始推动粤港澳大湾区的微观重构,提高人力资本与企业、制度、信息的空间匹配度,消除企业迁移带来的运输成本,形成核心—边缘—外围格局。粤港澳大湾区目前已形成单方经济一体化局面,尤其是在产业发展上不存在阶段性差距。但边缘、外围地区的产业创新、市场搜索、分工定价等能力尚待提高,这是微观层面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二,从全球地方化视角出发推动区域重构,即以“全球—地方”为基础,既推动区域参与全球分工,又引导经济活动向地方的细化。过去珠三角城市群已经拥有完整的生产体系和流通体系,但是贸易体系的缺失阻碍了其参与国际分工;同时,不同层面的异质性也深刻影响着经济贸易布局,尊重地区优势和发展路径依赖依旧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第三,从经济网络联系向政治治理空间重构转变,构建跨国区域化,重构全球治理体系,形成国家巨型区域。贸易体系的重建漫长而艰难,但这意味着治理体系的重构。粤港澳大湾区定位为世界湾区第四极,必然会扩大原有空间规模,打破原有空间秩序,改变之前空间格局。我国改革开放已愈不惑之年,珠三角作为我国经济社会改革的排头兵,未来在国家乃至全球治理体系中至关重要。
(四)空间优化的内容
与世界三大湾区一样,粤港澳大湾区拥有悠久的对外贸易传统。较国内京津冀和长三角地区,其禀赋优势在于完整的产业链体系。目前,这两者在产业空间上还没有匹配完全,粤港澳大湾区尺度重构本质上包括产业发展模式、贸易体系、经济版图的三层重构。
首先,以大都市圈为基础构建产业集聚带、城市体系和人口流动圈三者匹配的次湾区,给每个次湾区配置一个多样化城市和若干专业化城市。具体而言,可以深圳为核心,发展现代服务业、金融业、创新科技为主导的深莞惠都市圈;以香港澳门、珠海为核心,发展旅游业、绿色经济、现代制造业为主导的港澳珠中江都市圈;以广州、佛山为核心,发展现代制造业与工商服务为主导的广佛肇都市圈。
第二,以港口群、机场群和会展群为基础,利用“一国两制、三个关税区、四个核心城市”的优势,完善全球贸易体系中粤港澳大湾区的流通平台,形成贸易体系中价值链的层次分布。具体而言,可以构建广东自贸区的三个片区与三个关税区合作贸易平台,打通两种制度的贸易渠道,即广州南沙新区片区(广州南沙自贸区)与本地关税区、深圳前海蛇口片区(深圳蛇口自贸区)与香港关税区、珠海横琴新区片区(珠海横琴自贸区)与澳门关税区三个贸易合作区。
第三,以湾区经济为新经济形态,理顺粤港澳大湾区的空间秩序,拓展我国区域经济版图。粤港澳大湾区并非旨在打破“一带一路”、长江经济带和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发展格局,因此它不只是为了提升我国区域经济第三极,更是为了构建世界湾区第四极。传统“前店后厂”的模式分离了制造业和服务业,珠三角城市群始终存在独立内循环的问题。双向市场的打开有助于提升产业空间配置效率,实现人力资本的全域流动,形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金融—贸易—制造—旅游湾区。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产业集聚区、都市连绵带和沿海港口群,是我国参与全球产业分工的重要手段。通过自下而上的尺度重构,粤港澳大湾区的资源—人口—产业格局将大大优化,并形成国家尺度下的巨形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