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家河岔墓兽首人身画像石浅析

袁传申

摘 要：汉代墓葬中流行用彩绘或者刻石装饰，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些装饰一方面美化了墓室，另一方面也为研究当时社会风俗提供了重要资料。兽首人身画像石就是其中的一种装饰。墓葬中的画像石多位于墓门上方或墓室内西墙，雕刻的图案威武张扬、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关于这一类装饰的认识，学界众说纷纭，争论较多。但不难看出，兽首人身的神怪画像表现的就是古代的傩舞场景，增加了墓主人下葬时的神秘感，而这种傩舞场景用来驱鬼和引领墓主人灵魂升天。

关键词：兽首人身;傩舞;驱鬼;灵魂升天

2008年因建设水利工程疏通潍河河道，导致水位降低，河床露出，兽首人身画像石被发现。诸城市博物馆接诸城市昌城镇政府通知，参与了此次发掘、清理工作。考古人员共在水中发现画像石建筑构件20余块，有墓门、门额、门楣、室壁、室顶等。经有关专家确认，这些都是墓葬的建筑构件。由于汉墓位于诸城市昌城镇小庄家河岔村西的潍河岸堤上，因此称之为“小庄家河岔汉墓”。小庄家河岔汉墓最早发现于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当时这里是一片平地，由于河水的冲刷，河东岸坍塌，露出三间石屋，后全部塌入水中。

这些出土的建筑构件的雕刻手法分浅浮雕、高浮雕、平面雕等，其上装饰有几何纹、乳丁、动物等。刻石中发现一扇石墓门，墓门平面刻几何纹，正面除刻有铺首衔环外，还有高浮雕减地法刻出的16枚乳丁，装饰手法华丽。但是刻工比较简单，石料采用沙岩，这种装饰墓门在国内亦属罕见，相比诸城凉台发现的东汉太守孙琮石刻更加精美，用料更为讲究。这所墓葬略显简朴，明显具有东汉晚期至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墓葬的特点。由于原始资料缺失，墓主人身份已经无法考证，但从墓葬形制、石门、门楣、房顶构件的雕刻和装饰可知，此墓应是东汉晚期至魏晋时期的遗存。

兽首人身的神怪画像用浅减地浮雕技法刻于一块门额之上，四肢张扬，作舞蹈状。兽首眼球突出，四獠牙外露，短鼻小耳，面目狰狞。人身躯干短粗，两腿分开，四肢强壮，肌肉发达。这件兽首人身画像石在我国属首次发现。对它进行研究，既能为考古发现提供重要资料，又能为我国古代美术史研究增添新的内容。

这一形象是谁？有什么作用？对于这一类装饰的认识，学术界分歧较大，大致有以下两种观点：

①神仙鬼怪说。西汉卜千秋墓室西墙“上层中间绘一人身猪首怪物，两侧绘流云纹。怪物鼓目大耳，膀肥腰圆，着紫衣红裙，赤膊裸足，作欲博状，姿态猛武有力。二目圆睁注视墓门，左绘青龙，右绘白虎”。孙作云先生考证其为“方相氏”，“是打鬼仪式的正式场面”[1]。张琦指出，方相氏驱鬼的两个场合，一是“时难”，一是“大丧”。“大丧”是人间最高规格的葬礼，也就是帝王、皇后、世子之丧。在葬礼中，最高级别以下的人使用的对应神是魌头[2]。萧兵认为它是雷神“封豨”[3]。贺西林先生认为，从图像所处墓室西山墙上的方位并结合文献判断，它应该是西方神蓐收。“猪头方相氏”之说无文献可据，不足为信，傅、萧之说也显得牵强[4]。张应桥认为这一形象源于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玉礼器上的太一神徽，与神话传说中的“太一天神帝俊”颇为相像。其形象与文献记载中的方相氏并不相符，而方相氏在汉画中则另有其形象[5]。

②辟邪、门神说。傅朗云在《关于“猪头方相氏”的商榷》一文中提出画像石中的“猪头怪人”应是豕韦神。陈昌远则认为，猪头怪人“二目圆睁注视墓门，从这个形象在墓葬中所处的地位就可以看出他主要用来辟邪、厌胜”[6]。朱青生认为方相氏在汉代是非固定职官，在墓中驱鬼是一个入葬前的禳除巫术活动，结束后方相氏随之而出，最多只是驱除用具（面具和武器等）留在墓内，作为结束阶段最后设置的防鬼回来的巫符也在门外侧，而不在室內，方相氏也从未与青龙、白虎同在，所以他不是方相氏，应是（武装）守卫墓主的非同一般的东西[7]。

笔者认为兽首人身形象表现的是古代傩舞场景。傩舞“是人类最早发挥本体精神力量，使用巫术手段向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索取起码的生活条件，拓展生存空间，进行两种互为关联的生产活动——物质的生产和人口的繁殖，从而展示人类早期生命的价值”[8]。傩舞源于原始社会的巫舞，是古代人们举行某种仪式时跳的舞蹈。傩舞的舞蹈形式张扬，主要体现在傩祭仪式中，以图借助神灵的威力，来驱除自然灾害（如旱、涝、火、虫等）和人体灾害（如瘟疫、疾病等），满足人们的某种社会需求。随着社会的变化，尤其东汉时期中晚期，谶纬之学流行，傩舞大量出现在葬礼中，它既可以引领魂灵飞升，又可以驱除鬼怪。

不论哪种说法，可知这一形象在墓葬中出现，它的作用就是驱鬼和引领墓主人灵魂升天。

兽首人身形象很可能是傩舞的司仪官。如遇大丧，举行葬礼，也由其出马，率领众神兽在灵柩前作为引导和前驱，在墓地则驱赶一种叫“方良”（即魍魉）的“好食人肝脑”的厉鬼。打墓室的鬼就是先入墓室，用相关工具在墓室四角赶打。把这一形象刻在墓室墓门处或墓室内，就是为了保证墓主人长久安全和灵魂得以升天。

参考文献

[1]孙作云.洛阳西汉卜千秋墓壁画考释[J].文物，1977（6）：17-22.

[2]张琦.方相氏源流考[J].天府新论，2008（3）：139-143.

[3]萧兵.卜千秋墓猪头神试说[J].中原文物，1981（3）：57.

[4]贺西林.洛阳卜千秋墓墓室壁画的再探讨[J].故宫博物院院刊，2000（6）：70-78.

[5]张应桥.试论汉墓壁画中的猪首怪人[J].文博，2009（4）：21-25.

[6]《文物》杂志编辑部.关于西汉卜千秋墓壁画中的一些问题[J].文物，1979（11）：84-85.

[7]朱青生.将军门神起源研究论误解与形成[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8]曲六乙，钱茀.中国傩文化通论[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