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花鸟画的情感表达

刘洋初

摘要：艺术是人类情感表达的重要途径之一。古今经典画作有的表现了画家对所画对象的珍爱，有的是画家以物言志的写照，笔法或急或缓，墨色或浓或淡，结合或喜、或悲、或哀、或爱的情绪，使画面真切的传达着画家当时的感受，这无疑是纯粹的，更是感人的。花鸟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是中国花鸟画家的精神载体，画家把对自然的事物热爱与心灵的感悟经笔墨传达给我们。本文通过对中国花鸟画内在精神的简述花鸟画色彩、构图、造型等技法结合举例，浅析了中国花鸟画与画家情感表达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花鸟画   精神内涵   情感表达   色彩   构图   造型

中图分类号：J21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3-0046-03

一、艺术是情感表达

我们生活里不可避免的会谈到这样一个话题——“情感”。因此“情感的表达”自然也成为了人类发展中重要的课题之一。人类为了表达自己的情感创造了多种多样的形式，艺术就是其中之一，例如诗词、歌曲、乐曲、电影、绘画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些经典诗句，寄托着古人的乡情、友情、亲情、物情、爱情被千古传诵。古今画坛的经典佳作也都蕴含着画家的情感。《向日葵》是文森特·梵高创作的系列油画。《向日葵》系列作品向世人传达着梵高的精神世界和对于生命的理解，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向日葵，就像梵高一生都在为他渴望而不可得的生命的热忱与真挚的爱情呐喊。徐渭代表作《墨葡萄》以墨绘制串串果实挂在枝头，形象生动，画面左上方自题：“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表现了徐渭对自己经历的感慨，他将抱负难酬、饱经患难的无可奈何抒泄于笔墨之中。

艺术是人类情感表达最重要的途径之一。优秀的绘画作品是画家情感的物质化，只有真实的情感得到恰当的表现，才会与观者产生共鸣，从而达到感人至深的效果。

二、情感表达在花鸟画创作中的重要作用

托尔斯泰认为：“艺术是情感的传达，没有情感就没有艺术！”满足人类心灵的需要是艺术的本质，它可以给人以精神上的慰藉。中国花鸟画艺术，正是这样一种可以让人的心灵得以釋放的艺术形式之一。在花鸟画一直以来被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在其长期的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独特的表现形式和体系，是传统中国画的重要组成部分。花鸟画家认为最能打动人心的美，是自然的美。向往自然是人类纯净而真诚的情感，花鸟画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一点。

中国花鸟画的发展历史也就是历代画家融合了自我精神与自然精抻、自我生命与自然生命而抒写的情感历史。宋代是中国花鸟画的成熟和繁荣时期，宋代花鸟画既有表现宫中珍禽异木华丽工细的黄体，也有描绘败荷凫雁，野逸洒脱，着色淡雅的崔白、吴元瑜体;还有专写墨竹、墨梅等表现士大夫情趣的文人体。从传世的宋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自然的生动美景，也可以读到画家对自然的热爱，被一花一叶所感动的情节。画家寄情思于宇，画作不仅是画家对客观自然生动的描绘，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成为抒发作者情感与思想的精神载体。随着历史的发展，花鸟画也逐步倾向于表达画家的自我情感。古人云：“意为艺本，有意乃高，无意乃下。”清朝时期政局多变，“四君子”画掀起了高潮。中国画讲求托物言志，缘情咏物，“四君子”成为中国文人以物言志的符号，也是中国文人画中最常见的题材。

梅：探波傲雪，剪雪裁冰，一身傲骨，是为高洁志士;

兰：空谷幽放，孤芳自赏，香雅怡情，是为世上贤达;

竹：筛风弄月，潇洒一生，清雅澹泊，是为谦谦君子;

菊：凌霜飘逸，特立独行，不趋炎势，是为世外隐士。

花鸟画是通过画家的理解把所描绘的客观事物人格化，而不是对客观事物简单的模写。朱耷一生以明代遗民自居，他往往以象征手法抒写心意，绘制的禽鸟都以白眼向天，充满倔强之气，正是朱耷自我心态的写照。白石老人喜好在生活中寻找题材，常以平凡的事物来表现深刻的内涵。如他的作品《和平鸽》， 取“荷”与“和”谐音，“鸽子”代表了和平，组合成一幅具有和平内涵的作品，可谓别出心裁。情感是艺术活动和艺术作品构成的重要的因素，花鸟画家将自身的感受，运用笔墨技巧表达出来，创作出感人的作品，这正是中国花鸟画的核心内容，也是中国绘画美学的精神实质。

三、花鸟画创作的情感表达方式

艺术是人类情感和精神生活的创造性表现，在花鸟画的创作中，画面的表现形式都包含着画家对所绘事物的情感和人生思考，这就是中国的绘画艺术强调的主观抒情性。在这审美核心规定下，形成了一整套关于画家的精神思想与描绘对象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根据画面境界需要的构图关系、颜色调整、造型变化等与画面适应的形式。

怎样才能使得我们的作品增强艺术性，达到以情感人呢？在日常的学习中，我们除了掌握基本的绘画技法，还要丰富自己生活，在生活中汲取营养，体味周围环境带给我们的感动，提高审美情趣，通过学习用艺术的方式表达和交流情感，获得创作的灵感、掌握艺术表达内心情感的能力。

（一）色彩在花鸟画中的情感体现

色彩在花鸟画中的运用并不满足于再现所绘对象自然呈现的颜色，而是在其原本颜色的基础上艺术加工后的色彩表现。在创作中，色彩的运用有着一定的程式，这套程式融入了画家对于色彩的主观感受与情绪，是作品内涵要求下的对自然本来颜色的概括提炼或夸张。在服从笔法发挥的前提下，通过画面色彩间的搭配和互相衬托，将自然界丰富多变的色彩归纳为适应创作意蕴的恰如其分的色彩关系。

色彩的差异会使观者产生不同的心理感受，即使某种颜色在饱和度与透明度上有略微变化也会产生不同的感觉。

例如黑、白色：在不同的环境下带给人的感受也是不同的。黑色有时感觉神秘和虚空，有时又会使人产生庄严肃穆的感觉。在传统中国绘画里，黑色常常运用墨来表现，墨讲“干、湿、浓、淡”，墨色有“墨分五色”之说。一只毛笔在中国文人手中凭借着水分的多寡，用笔的缓急，成就了千变万化的水墨画体系，“笔有情、墨有趣”中国画的特色也随之凸显出来。徐渭《墨葡萄》是文人写意画的颠峰之作，用墨酣畅淋漓，不求形似，葡萄果实颗颗欲滴创造出一种水汽蒸腾的鲜活感受。

红色：给人以强有力，喜庆的色彩。热烈的红色容易使人产生冲动，是一种激情的、愤怒的、热情的感觉。王雪涛的《喜上梅梢》灿烂的红梅凸显了喜鹊的活力，使得画面充满了喜庆祥和的气氛，带给观者以热情、欢乐、吉祥的感受，同时画名《喜上梅梢》与成语喜上眉梢同音，赋予了作品以吉祥的寓意。

蓝色：永恒、博大，最具凉爽、清新，专业的色彩。与白色融合或者搭配，能体现出淡雅、安静、浪漫的氛围，使人感到平静、自然。

黄色：亮度最高，有温暧感，给人感觉希望与灿烂，具备快乐、智慧和轻快的个性。赵佶《瑞鹤图》此图描绘了被彩云缭绕的汴梁宣德门，画面上方是盘旋的仙鹤群，宫顶上也有两只仙鹤互相呼应。画面宫殿的脊梁是稳重沉稳的黄色，给人以辉煌而庄严的感受，点点仙鹤翱翔，鹤身用白粉与墨勾画，眼睛用生漆点染，祥云围绕，使画面充满了吉祥之气。画面最精彩的是天空，赵佶以石青色满染整片天空，霞光薄昭，色泽鲜明，广博的天空跃然纸上。

中国花鸟画的色彩原则更多的是从意境与画面需求出发，对自然客观的色彩加以整理，使得色彩服从视觉美感，服从作品内涵的表现。

（二）构图是花鸟画的情感框架

在中国的传统绘画中，构图是画家表达情感的绘画框架。不同的构图形式能够赋予作品多彩的生命，如果说构图是绘画作品的视觉要素，情感则是作品的思想要素，没有构图的支撑情感也是无从发挥的。

中国花鸟画的整体气氛渲染是通过造型与构图来营造的。南朝齐谢赫《古画品录》所举“六法”中的“经营位置”，只这经营二字就足以作大篇的文章了。历代中国花鸟画家对构图都潜心钻研，特别讲究，先定气势，次分间架，提出“笔墨相生之道全在于势”。画面的取势、布势、气势是花鸟画构图的基本规律，我们在创作中不仅需要考虑到整体的取势，即使一条枝干或一片叶子的姿态也是需要反复的推敲才能定夺的。在花鸟画中密集型的构图则多用于表现富贵、热烈的气氛。例如五代时期花鸟名品《玉堂富贵图》，此图是徐熙的代表作，画中描绘了玉兰、牡丹、海棠等花卉，繁盛的花朵布满整个画面，花丛中绘有两只杜鹃鸟，画面下方湖石边绘了一只羽毛华丽的野禽。这种满纸点染、不留空隙的画法，充分展现了繁花似锦的热烈景象，给人以富贵吉祥的感觉。而疏朗的构图则给人以空灵清净的感受，朱耷的作品常出现内容以少胜多，用笔疏简而意足的形式。如《孤禽图》寥寥数笔却让人余味无穷，整幅画作仅在下方绘一只水鸟，一副白眼向天的神情，水鸟的造型夸张，形象洗练用笔雄健泼辣，构图更是奇妙，大片的空白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具有鲜明的艺术特点。

在花鳥画创作中，画面的构图是作品能否吸引人的首要问题，作品的浓与淡、强与弱、钢与柔会马上在观画者的大脑中形成第一印象。所谓的“大气”和“小气”往往就是作品在人们视觉感知上刺激程度的反馈物。康定斯基说过：“画家创造一幅作品，如同创造一个世界。”要创作一幅优秀的绘画作品，画家的构图观念是举足轻重的，而情感的贯穿也伴随其中。

（三）造形是花鸟画家的“心源”写照

中国花鸟画中所说的“精于形象”，指的不仅仅是自然原貌的再现，还有以画家的理想精神作为形象塑造的灵魂。“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唐代画家张璪提出的重要观点，其中，“外师造化”是指画家要从自然界的客观的事物中获得创作的资源与灵感，描绘出客观事物的本质特征。“中得心源”指的是绘画者的精神在绘画中的体现，包括画家的思想情感，价值观和艺术素养等方面。“中得心源”在运用于创作的过程中，要求画家在“师造化”的前提下，“心源”捕捉到花鸟草虫、动植物的情感关系，通过对它们的姿态、眼神、形态、颜色的主观处理去造型，结合画家自身的真切感受赋予花鸟画内涵，创作出高级精神境界的画作。因此优秀的画家都有自己艺术风格，其造型中方法和表达方式都有鲜明的特点。以荷花题材为例，在宋人的笔下是富丽，在徐渭的笔下是狂逸，在朱耷的笔下为冷隽，在吴昌硕的笔下则为雄厚……这些不同是因为画家笔下的荷花都融合了画家个人对荷花的理解与他们的独特情感体现，是画家在“借荷花以言心”，可以说，画家主观感受和客观景物结合的表现即是造型蕴情、借物抒情。

意和象，在中国画中不是简单的契合。花鸟画作品中的形象都被赋予独特的寓意，这是中国花鸟画奇造化而移精神，化实景为虚境，化自然物态为艺术的表现，是物象与情感相结合，也是画家主观情感的间接抒发。这也说明画家的情感表达并不会受到客观事物形象的限制，画家可以拋开客观事物的具象形态根据内心的体会对其进行变化，而得到作画者主观精神的具象化与客观物象的拟人化高度结合的形象。花鸟画把主观与客观、现象与想象、真实与艺术有机地融为一体，造就了师承自然，而又高于自然的境界。“托物言志”也就成为花鸟画最终的价值指向，这也是中国花鸟画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哲学来源。

四、结语

新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艺术课程标准》（实验稿）中对艺术课程的情感价值作了明确的表述：“艺术课程为学生提供多角度、多方面、多渠道的情感体验，学生有机会选择自己喜爱的方式进行自我表达和交流，使情感得到丰富，达到人格的提升和心灵的净化。”这证明了情感体验在艺术教育方面的重要性，是否具有丰富的情感体验也是检验一个美术工作者是否具备良好的艺术素养的重要指标。

林风眠常在文章中谈到情感与艺术的关系：“艺术是情感的产物，有艺术而后情感得以安慰”。一般来说，一幅花鸟画包括反映自然和表达自我两个部分，表达情感更是花鸟画的内在精神体现。花鸟画作为一种文化形式，是画家的精神载体，把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感悟，绘制成心灵的真实写照，是“主客观合一”“物我合一”，是最心灵化的艺术，最超越自然而又最切近自然的。可以说历代优秀作品无不是在追寻这种意境，这也正是中国花鸟画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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