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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GC传播模式中的后真相迷局

2019-03-20范若煊

传播与版权 2019年12期
关键词:迷局情感用户

范若煊

(北京邮电大学,北京 100000)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技术的赋权使网民由“受众”转变为“用户”,获得了内容浏览者与内容生产者的双重身份,推动了Web3.0时代下UGC传播模式的发展。UGC即用户生产内容,指用户作为传播者主动在网络平台上进行的内容编辑、发布、分享等行为。与强调由专业人士生产内容的PGC传播模式不同,UGC传播模式依托于庞大的网络用户,创作内容具有角度新颖、形式丰富、风格多元等特点,拥有千人千面的独特性。参与方式的低门槛性在最大限度上赋予了每个用户平等、自由的发声机会,但与此同时,内容的管控成了难题。复杂的媒介环境中,各种似真似假的信息喷涌而至,乱象丛生、谣言四起的混乱局面层出不穷。一个又一个难辨真伪的后真相迷局摆在用户面前,阻碍着对真相的探索与追寻。

那么,何为后真相迷局?后真相迷局的出现与UGC传播模式有着怎样的关联?新媒体时代下,该如何看待后真相迷局?本文试以UGC传播模式为研究背景,以出现在其中的后真相迷局为研究对象,分析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并对其进行反思。

一、“后真相”的含义

“后真相”本为政治学概念,指情绪和观点超过事实成为影响公共舆论乃至政治社会的重要因素。2016年,“后真相”一词因使用频次暴增20倍被《牛津英语词典》列为年度词汇,用来解释这一年发生的诸如英国“脱欧”、美国大选等一系列充满争议的政治事件。

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后真相”一词从政治领域扩展到了新闻传播领域,泛指在信息传播的过程中,由于辨别真相成本的增加,受众逐渐倾向于将自我判断建立在“感觉”之上,情绪和态度高调发声,“真相”退居其次,变得不再重要。由此,情感占领了理智,观点先于事实,片面的事实被视为客观的现实,谣言与虚假消息甚嚣尘上。被传统媒体长期奉为圭臬的“真相”逐渐失去了引导社会共识的力量。在一片喧嚣中,人类传播领域的后真相时代悄然到来。

二、UGC传播模式助推后真相迷局

纵观近几年的新闻热点事件,不管是不断反转的罗一笑事件、疑点丛生的汤兰兰案,还是全民声讨的红黄蓝幼儿园虐童案……每一个都因真相难寻而被铺陈为一幅幅难以捉摸的后真相迷局。当UGC跻身为重要的信息传播方式后,新闻呈现假象而非真相的频次越来越多。美国学者托马斯·库恩认为:“‘后真相’现象层出不穷,意味着旧的新闻传播范式正在遭遇危机,新闻传播乃至信息传播领域即将发生或正在发生一场范式革命。”而这一范式革命无疑与UGC传播模式的盛行息息相关。

(一)认知偏见固化刻板印象

在认知理论中,偏见是人们在处理和整合信息时不可避免的副产品,指人们以不正确或不充分的信息为根据而形成的对其他人或群体的片面甚至是错误的看法与影响。在社会互动中,人们往往按照性别、种族、年龄或职业等纬度进行社会分类,从而形成关于某类人的固定印象。这种自发式的归类方式会简化人们对特定群体或事件的复杂思考,形成认知框架,使其在刻板印象的干扰下轻率地做出片面的评价。一旦人们形成认知和评价上的路径依赖,认知偏见变得根深蒂固、难以消除。

在UGC传播模式中,用户在自发地进行观点表达时常借助标签化的语言展现个人情感倾向。如在对新闻热点事件进行讨论时,用户会习惯性地在了解事实之前先对对事件中的主体人物进行标签化,如“官二代”“富二代”“碰瓷大妈”等。这些在认知偏见下产生的标签,是用户先入为主的预设,极易引发在刻板印象支配下进行的盲目站队。这种偏见一旦形成,有失偏颇、易激化社会矛盾的虚假信息和谣言就更容易滋生,并会借助人们的情感宣泄而得到广泛传播,从而加剧了舆论讨论中的认知偏差,导致舆论走势偏离正常的传播轨道,走上不可控制的恶性循环。因此,认知偏见固化带来的刻板印象,给传播真相带来了难度。

(二)用户把关形成信息茧房

传播学者卢因曾提出了新闻筛选过程中经典的“把关人”(gate-keeping)理论。卢因认为,在信息的流动中,存在着一些把关人,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把关人价值标准的信息才能被传播。在由专业的媒体工作人员主导的PGC传播模式中,传播内容在经过记者、编辑、总编的层层把关后只有一部分能够到达用户。而在UGC传播模式中,用户不需要经过层层把关,可以随时随地地将自己的所感所闻公开发布在网络上,唯一起决定作用的把关人就是用户自身。

互联网中的海量信息看似能带来多样的资讯选择,但用户对需求的信息并非是全方位的,在“个人至上”理念的作用下,用户的选择往往被兴趣引导。久而久之,便会将自身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中。在UGC传播模式中,作为单一把关人的用户由于个人视野的局限性势必会带来信息茧房。而围绕此用户形成的“小圈子”由于具有相似的立场与价值观,致使每天传播的信息大多经过了“立场过滤”,与之观点相左的信息将逐渐被消弭。因此并不能实现多元观点的讨论,只会使同一类型的信息或想法不断得到加强。

在这样的“茧房”中,人们只关注与他们意见相同的人,只阅读与他们立场相同的观点。让位于情感、观点与立场的事实经过无数次的阐释、扭曲、篡改,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何为真相”已不再重要,构建群体认同,进行情感宣泄才是真正的目的。如2017年发生的“宁波老虎吃人案”,持不同观点的网民分为“打虎派”和“挺虎派”,持相同观点的网民在声讨中意见趋于极化,一些键盘侠对死者极不尊重,以至于认为“以暴制暴”也是正当手段。

(三)情感共鸣左右公众判断

在传播过度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海量信息鱼龙混杂,社会的复杂程度大大加深。当事实庞杂难辨,信息烦琐模糊时,人们便会借助自己的情感神经,寻找那些言之凿凿的宣言,融入一种相互取暖的情感宗教。于是,社会议题便从事实的争论,变为情感的困斗。

在社会热点事件中,公众往往将自己设想成事件的主角,强大的同理心和情感共鸣使他们能够突破年龄、地域的限制,共同表达诉求和发泄情感。因此,新闻事件引发的社会议题也不再是事实本身的争论,而是事实背后的情感决斗。这些情感的决斗使得原本模糊的信息更加扑朔迷离。在UGC传播模式中,“意见领袖”的带领、匿名的发言状态、情感的共鸣使公众对事件的判断极易受情感的影响,逐渐丧失基本的事实判断能力,无法理性分析客观环境中的真相,成为情感的奴隶。在情感共同体的驱使下选择盲目认同、跟风判断,针对涉及社会矛盾和公共利益的事件发表带有强烈情绪色彩的言论,并使这些片面的、具有煽动性的内容在信息互动的过程中不断快速发酵并进行相互感染,失去寻求真相的渴望。

真相是某种期待,是指人们虽然希望了解某些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更期待自己对一些事情的判断和价值立场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当人们的情感共鸣代替了对事物真假的虚实判断,主观性的体验代替了对事物及其认识的实践检验,其结果必然是对假象的盲信,对真相的拒斥。

三、后真相迷局下的反思

放眼于当下的社会环境,不难发现网络空间已是大众文化主导的阵地,UGC模式更是将大众文化的浪潮推向了极致。在这样的浪潮中,娱乐至死和逃避真相成为一种集体意识。过度追求娱乐化的价值取向是对理性的逃避,人们沉溺在娱乐中而淡忘了思考,习惯了喧嚣的表象而忽视了深层次的探索。文化作为思想上层建筑应有的使命,本应该是从积极的方面塑造国民性格和国民品味,但受到市场逻辑的规制,变成了通过各种商品的方式呈现的迎合市场、迎合低级趣味的文化,无须深层思考、无须费心咀嚼的大众文化只能让我们离真相求索越来越远。

其实,由UGC传播模式所营造的“现实”在本质上是一种拟态环境,真正的客观和真实已经淹没于各种情绪和观点中。相较于严肃刻板的真实新闻,受众更倾向于相信拟态环境所营造的假象。大众文化的浸染使用户习惯运用以戏谑、狂欢为主的表达方式。这使得人们在发表言论时大多缺乏理性沟通的基础,更愿意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去对新闻事实进行“曲解”和“重塑”。传统主流媒体的缺位使得真相进一步在公众的“狂欢”中被解构、被消融。

在UGC传播模式中的后真相迷局里,真相被迫让位于情感、立场、利益。从传播关系的角度来看,媒体专业技能素养和职业道德素养的缺失是导致UGC传播模式中后真相迷局频现的原因。拥有良好的媒介素养对UGC传播模式中的传播者与受众来说都至关重要。面对日益复杂的网络传播环境,草根出身的UGC传播者亟须加强自我监督,努力增强自身责任感、规避极端倾向性。在不断提升信息消费素养和信息参与素养的过程中更加注重新闻价值,积极进行理性表达。同时,要加强媒介素养教育工作,培养受众面对不同媒体中各种信息时的选择能力、质疑能力、理解能力、评估能力、思辨能力,帮助他们理智利用媒介资源,参与社会进步,双管齐下,塑造和谐有序、风朗气清的网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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