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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框架视域下公共知识分子的污名化研究

2019-03-20邵明亮

传播与版权 2019年1期
关键词:公知污名传播者

邵明亮

(四川日报社,四川 成都 610021)

准确来说,“知识分子”是个舶来词,中国传统社会中跟“知识分子”对应最相近的是“士”。在清末民初的社会大变革中,传统意义上的士阶层逐渐转变为现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现代知识分子是一个具有普遍性和超越性的社会群体,他们既掌握较丰富的专业知识,又能超越个人专业领域,参与自身之外的社会事务,发挥引领社会的领导性作用。[1]按照与社会公共生活的关系与影响来区别,知识分子群体可以分为公共知识分子和专业知识分子,一般情况下公共知识分子对社会思潮的影响最大。[2]本文以大众传播媒介中的公共知识分子消息源为考察对象,试图通过对媒介框架的分析来探讨公共知识分子污名化的成因及影响。

一、公共知识分子及媒介框架的内涵界定

马克斯·韦伯认为知识分子是那些掌握了一定的文化成果并领导某一文化共同体的群体,福柯则将其划分为“专家性”与“普遍性”两类,公共知识分子大致可划归为“普遍性”一类。笔者认为,公共知识分子一般是指那些关注公共事物,且经常对公共议题阐发观点并形成一定影响力的特殊群体。他们利用自己的学识和舆论影响力,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公共事物公开发表议论,刺激政府和民众关注和应对公共议题。

框架理论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社会建构主义的哲学范式,并有其具体的心理学和社会学起源,而说到“框架”这一概念在新闻传播学领域的普及和发展,不得不提到欧文·戈夫曼。他将“框架”定义为“一种情景定义,它是根据支配事件——至少是社会事件的组织原则以及我们在其中的主观投入做出的”。[3]进一步说就是人们为了理解现实生活的世界,习惯性地把其中的一个个片断规整成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并让这些条理化的经验和知识成为继续认识世界的基础。

把框架理论引入新闻传播领域,就发展形成了媒介框架理论。媒介(本文主要指大众传播媒介)框架理论跟“把关人”理论很相似,因为同新闻把关一样,媒介框架的设置和运作都涉及“从大量的讯息中挑选少数讯息,将之传递给一个或多个讯息接受者”,[4]能够使新闻记者对错综复杂、常常矛盾的大量信息进行例行加工和“打包”。媒介组织及其从业人员在采集和传播信息的过程中自觉或不自觉形成的这样一套操作流程和规范就成为了构建媒介框架的核心内容。在此基础上,议题、媒介和公众三要素之间进行关联互动,共同建构起大众对所生活的世界的理解和认知。

二、大众传播媒介中公共知识分子的污名化倾向

“污名”同样是欧文·戈夫曼提出的社会学概念,是指“由于个体或群体具有某种社会不期望或不名誉的特征,这种特征逐渐演化为一种社会性状,使得性状拥有者严重丧失社会信誉和社会价值”[5]。

大众传播媒介上对于公共知识分子的污名化手法,大都是通过“贴标签”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先让自己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上获得看似合理的正当性,然后不加论证地向对方开火,集中火力抹黑对方。“这种手法无须论证、无须理由,整体性地将一个群体污名化,就跟文革中流行的“臭老九”一样。”[6]

在百度新闻里检索“公知”二字,看到“为什么有人讨厌公知”“公知们为什么要与中国作对”“公知——当代中国最无耻的阶层”“公知一句话坑了中国人四年”……类似关于公共知识分子的负面信息占了大多数。

不仅如此,在一些被称为公共知识分子的个人微博留言里,一旦这些人士发表对时局和社会的批评言论,便会面临各种四面八方的道德批判、调侃谩骂甚至是人身攻击。如今,公共知识分子已经跟许多贬义词汇,正一步步滑向被社会道德舆论批判的深渊。

社会上对于公共知识分子污名化的这种倾向,表面看来是一种自发的公共舆论现象,但其实充满着矛盾和不公。福柯就否定“公共舆论是公正的,是自发形成的,是某种民主的监督”,在他看来所谓的公共舆论其实仍然是媒介操纵或介入的结果。他表示:“新闻界,这一19世纪的主要发明,把观看的政治的所有的乌托邦性质发挥得淋漓尽致。”[7]

毫无疑问,媒介框架呈现的和受众框架接收的公共知识分子形象不是完全的、不真实的,但由于部分新闻媒介的主观选择和放大,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在媒介呈现中的形象往往是被污化甚至是被扭曲了的。

三、公共知识分子污名化原因的媒介框架分析

框架为我们提供了处理——包括筛选和组织——观察“素材”的前提和规则,犹如镜框,划出内外的界线。[8]美国政治传播学者罗伯特·恩特曼认为,框架有四个栖身之所:在文化中、在传播者中、在传播的文本中、在受众的头脑中。[9]虽然每一种框架都不尽相同,但每一种框架都会为我们提供一种看待和分析事物的视角。

在本文中,笔者所指的媒介框架分析,主要从传播者框架和文本框架这两个框架角度出发来分析问题。当然,分析公共知识分子污名化现象,不能忽略结合社会、文化、受众和公共知识分子本身等多方面。

(一)传播者的媒介框架制约公共知识分子的形象表达和塑造

准确来说,大众媒介的传播者包括媒介从业人员和媒介组织。媒介从业人员(新闻记者)个人对于公共知识分子的认知和解读,对于其选择新闻信息来源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一般来说,新闻事件具有复杂性,再加之新闻信息特性的制约,媒介从业人员不可能事无巨细地介绍事件的所有属性,只能挑选若干主要属性来吸引受众的眼球。

以“柴静赴美生子”一事为例,这本来是个人私事,但柴静“公知女神”的身份,使其一下子站到了舆论漩涡中,各种新闻报道扑面而来,有网友对事件持正向态度,也有网友直接质疑其爱国心,而媒介从业人员主要的处理方法就是把柴静“公知女神”的身份同其赴美生子事件进行关联。在这个过程中,媒介从业人员选取报道事件的角度和方式就体现了传播者框架在新闻生产中所起的作用。

除了媒介从业人员外,媒介组织同样是重要的传播者角色,它对媒介从业人员加工的信息再一次进行选取和调试,成为传播的又一个环节。因为新闻信息会牵涉到各种利益,媒介组织的框架往往体现出一种“权力的印记”,记录下参与竞争以控制文本的各种行动者或利益方的身份。

在中国,媒体是党和人民的“喉舌”,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党和政府的权威声音。公共知识分子的“天然属性”就是热衷于对时局发表质疑或批评声音,这样就很容易站到政府的对立面,因此媒体所呈现的公共知识分子往往不可避免地出现比较多的负面新闻,这是传播者框架在媒介组织传播中的最直观体现。

(二)新闻文本框架对公共知识分子负面形象进行深描

如何判断公共知识分子受到了污名化的威胁,不仅仅体现在大众传播媒介上有许多关于他们的负面信息,更重要的一个指标是广大的受众是否接受并承认这些信息。受众与信息传播者的沟通渠道最直接的就是通过传播者提供的文本对其中负载的信息进行解读,进而选择接受或排斥,因此文本框架是受众认知过程的基础。

复旦大学黄旦教授认为“媒介通过文本式话语来反映现实、建构意义并规范人们的认识”。[10]虽然文本不一定能够规定受众的观点,但是文本可以“强烈影响新闻读者或观众理解新闻事件和事件中的主要人物的方式”,[11]即提供一种关于事件认知模式的大致框架,并通过文本证明或佐证这种框架的正确性,进而决定受众只能得出如此这般的结论。媒介通过叙述新闻的观察点或观点建构出新闻报道的文本框架。在一些新闻报道和专题中,选取的公共知识分子事件多为负面新闻,加之文中形容公共知识分子的负面词汇出现的频次较多。长此以往,媒介就会向社会勾勒和呈现一种公共知识分子的普遍负面形象。

在这个过程中,传播者其实对文本框架进行了系列编码,“这些框架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制度化环节。而且,在形成受众的解码活动中还可以发挥某种关键作用”。[12]受众阅读这些新闻内容,并对传播者建构的文本框架进行解读,很容易按照传播者设定的框架进行思考,这就是文本框架对于受众解读公共知识分子形象施加的隐性影响。

传播者在涉及公共知识分子事件的报道文本中过多地呈现负面信息,并把这种信息进行巧妙处理使之合理化,即可以达到影响受众认知公共知识分子形象的目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受众在解读任何新闻内容的过程中,也会受到文本框架之外的其他框架的影响和制约。

四、结语

当代公共知识分子污名化现象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凸显了大时代变革下社会出现的信任危机和秩序失范。当然,社会上出现的种种不良现象,即使媒介参与其中的程度很深,也绝不可以把全部责任都归结于媒介。因为当代社会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动态体系,并非一方的力量就可以决定其呈现方式或未来走向。

当然,媒介框架理论可以帮助我们找出当代各种社会现象发生的部分原因,理清大众传播媒介在该现象中应该承担的责任,并通过对媒介自身问题的理性批判和自我否定找到对应的媒介解决之道。

此外,公共知识分子的污名化现象也从另一个侧面对新闻媒介及其从业人员提出了要求:要客观公正地报道新闻事件,争取打破自身原有不合理的媒介框架思维,尽量做到生产、传播新闻信息的独立和客观,从而使得新闻媒介传播的信息能够成为社会的助推器和晴雨表而不是障碍和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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