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场域中传统节日呈现的特征
2019-03-20罗夏梓平文庆龙
罗夏梓平,文庆龙,左 欢
(四川旅游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 610100)
微信是互联网技术与智能手机完美结合的产物。它改变了当代民众的日常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是现实社会在虚拟空间中的建构。微信的产生一方面延续了互联网自媒体的功能,民众可以独立地提供信息的生产、积累、共享、传播的独立空间,可以从事面向多数人的、内容兼具私密性和公开性的信息传播活动。[1]另一方面,技术的发展取代了人的自身技能。如今,微信能够满足民众的日常生活需求,它将人际交往、现金支付、游戏娱乐、信息获取等融合到一个APP软件上,民众体验到日常生活的快捷和方便,致使民众在生活方式上对微信产生依赖。
在民众的现实生活中,传统节日在人际关系、人际互动、社会结构、社会制度的建构等方面都起着重要的作用。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相关技术、产品在民众日常生活中的运用和普及,传统节日随之也被网络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传统节日进入虚拟空间,在虚拟人际关系与互动、虚拟社会与制度的整合方面进行了新的文化构建。
一、微信以智能手机为依托的节日平面化呈现
日常生活的工具化影响了生活世界的意义生成与呈现,物品嵌入意义系统的力度和深度日渐加大。[2]手机的出现,打破了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方式,这是人类技术发展的结果。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使得传统手机与互联网结合,生发出适应当下民众日常生活的智能手机。由于手机在人际互动中具有方便、快捷、低成本等特点,所以促使民众乐于将手掌大小的手机随时携带于身。微信软件的使用,是对手机人际互动功能的进一步延伸。民众可以随时随地通过平面化的文字、语音、视频在手机平面上进行虚拟化社会的建构。由此,现实世界的立体场景在网络空间中被削平为平面化的世界。从这个意义来说,技术缩小了立体的现实世界,使之变异为数据形式的世界被保存,并以平面化的形式呈现。
从传统节日在微信中的呈现来看,逢年过节,民众乐于将自己在节日中的体验拍成照片、录制视频、记录成文字发到朋友圈上。发布者是这场节日活动的“导演”,而看微信朋友圈的人是这场节日活动的“观众”。这场节日视觉、听觉大餐是以手机为媒介的平面化呈现。民众在节日的体验上似乎可以不用身临其境地参与到一个组织,而是通过别人的参与,采取平面化的视听阅读,以此完成对节日活动的平面化体验。
节日呈现是一种微信民俗志的方式以数据的形式被平面化地长期隐存。民众可以随时通过程序对平面化节日资料进行搜索,从而再次进入节日活动的体验,表现为一种实时状态。这与遵循物候时节的节日体验是完全不同的。可见,民众将身体感知、情感体验和文化理解以图片、文字、视频形式浓缩到手机平面的视觉中,节日活动的生存时空被阻隔,形成了平面化的效果。
二、微信场域中的节日时空解构
时空即空间和时间。空间是一种相对的实在性物质,民众生存的空间具有延展性和客观实在性。网络的空间打破了现实空间的物质性,它模糊了现实空间的距离,使得网络空间零距离化。时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是物质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的表现。网络是人类创造物的抽象运用,它在时间的持续性上表现为信息传输、接受、共享等实际操作的连续过程。但是,这种操作遵循虚拟空间的规律,信息既伴随时间的延续性而生发,同时也阻隔时间的顺序性而存储为数据。信息是人类能够获取的认知符号,符号具有共识的社会意义。一般而言,微信场域中的符号在时间的延续上是永恒的。
从传统节日在微信中的呈现来看,节日在微信场域中的时空意义是一个全新体系。发布节日的人在虚拟空间中借助光速的作用,消弭了网络的时间、空间距离。处于世界不同时区和不同地区的网络发布者,却可以处于同一个网络时空之中。他们不仅时间的差距等于零,而且空间的差距也等于零。[3]正是因为这种零距离的网络时空,无限扩大和丰富了民众对网络世界的认同,使得民众将日常生活的时空距离投射到网络世界中进行新的整合,从而大大改变了民众的行为方式。比如:拜年,作为春节的一项民俗活动,它是表达美好祝愿、建构人际关系的重要民俗活动之一。传统社会,拜年包括向长者施叩头礼、送祝愿等内容。而同辈亲朋之间则相互问候、送祝愿。传统的拜年必须以身体在场的形式才得以实现,它是人际关系在现实空间的建构。而微信拜年是当今社会出现的新型拜年方式。民众可以通过编辑文字信息或是录制一段语音、视频发送给对方即可完成拜年。由此可见,一方面,微信拜年瓦解了传统身体在场的模式,出现了以身体在场和身体缺场两者并存局面,即节日在现实空间和网络空间的双重表达;另一方面,微信拜年瞬间拉近了空间距离,同时也压缩了节日问候的时间及成本。
微信的节日呈现作为一种普适性的社会存在,是以现实生活为基础在时空上的延展。即微信虚拟空间的节日呈现源自现实生活的节日体验。比如:划龙舟比赛。划龙舟比赛是端午节的传统民俗活动之一。民众身临其境地观看划龙舟比赛,拍下的图片、视频以微信朋友圈的形式呈现给大家。民众现场体验划龙舟是一个活态连续性的过程,而朋友圈图片、视频的呈现仅仅是其过程中的一个瞬间,它在虚拟世界中已经被定格为了那一瞬间的情景,由此表现为时间、空间与现实世界的分离状态。在零距离的虚拟空间内,朋友圈好友可以跨时空地观看这些碎片化的民俗活动,并以身体缺场的形式在行为和观念的作用下做出不同的回应。这在一定程度上达到跨时空的节日共享、互动与传承。毫无疑问,每个人都能驾驭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人们在变成自己时空主人的同时,亦实现于一种开放共享空间的拓展,人及人所构建的群体不再是存在于某个角落的孤立的存在,而是与遥远的他者共处于一个虚拟时空下的存在。[4]
三、微信场域中节日的群体性人际互动
如今,微信已经成为大众群体日常社交的主要方式之一。每个人的微信或多或少都有一群好友。以自己为中心的微信好友圈可以看成是一个“群体”。
“群体”这个词通常是指许多个人聚集在一起,无论其国籍、职业和性别,也不管是什么偶然事件把他们聚集在了一起。[5]可以说,处于群体中的个人都将自己的情感与思想融入群体中,个体的差异从而被隐藏、模糊。比如:每逢佳节,民众通过微信互送祝福、沟通感情、分享自身的节日体验。因此,微信关于节日的信息量会增加(田野调查结果显示:95%的人认为,在节日期间会比平时收到或发送信息的几率增加,这其中包括微信发送祝福、问候和朋友圈发送节日的相关信息)。究其原因:一方面,人们之间开始更多地透明分享彼此共同性的而非差异性的经验,[4]共同性表现在同属于一个文化圈内的文化认同,它是形成群体心理的基础;另一方面,微信作为民众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社交工具之一,民众参与其中,会在自身情感的驱动下受到大众营造的节日氛围的影响,从而投入到自己的节日虚拟呈现。比如:民众对节日信息做出的行为、思想的回应。在微信这个群体里,集体会悄无声息地影响到具体的个人,而个人会无意识地配合集体完成所营造的节日氛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微信的节日呈现,一方面,在虚拟空间的人际关系建构中达到了一种互惠、互联与共享的目的;另一方面,由于节日所具有的特殊时间,也是民众借节日的互联确认好友存在的过程,以此进一步建构虚拟人际关系。
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看似对立,实则联系密切。民众在参与节日活动时所面对的现实空间往往比较单一,是属于个人及其有限群体的节日体验,民众的人际交往通常也仅限于此。而微信自媒体功能的运用,带来了节日的人际交往由私人空间(现实)向公共空间(虚拟)的转变。此时,节日的人际交往张力扩大,出现了由现实世界向虚拟世界的延伸和小空间到大空间的扩展两个特点。比如:中秋节,亲人团聚于家中聚餐、吃月饼、赏月。在此,民俗活动所发生的现实空间仅限于家中,是一个相对小的空间场域。聚餐的目的是进一步维持以血缘、姻亲为纽带的人际关系。将家庭的团圆过程以图片、视频、文字的方式发在朋友圈中,一方面,普通民众家庭的中秋佳节通过虚拟世界延伸到了公共平台上,朋友圈观众可以及时地观赏到一个家庭中秋节的文化演绎;另一方面,微信好友在观看节日信息的同时,会产生自己独特的思考和行为,以此做出相应的回应,这种互动建立在血缘、姻亲之外的人际互动关系上,是一种日常生活化的人际关系建构,有利于增进友谊。
从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来看微信场域中的人际互动。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是民众群体性的广场狂欢和狂欢仪式,是一种解构等级制的全民狂欢。而民众以文字、图片、视频呈现的群体性虚拟话语的狂欢是建立在微信场域中的狂欢。微信场域即虚拟的广场,民众可以用自己的视角去完成节日的呈现,以此达到自己对节日体验的满足感,并与微信好友构成信息互动式的狂欢。比如:民众在微信中对节日活动呈现的评论、点赞、欣赏等,这些都是微信好友观看微信后,在情绪上所做出的积极回应。然而,自媒体时代的微信朋友圈,在“众声喧哗”的程度上实现了话语权的平民化回归。[6]由此,平民化的自媒体与传统节日民间性的特点相结合,则更易于形成微信互动的全民狂欢。民众乐于借助微信展示自我的节日体验,从而实现现实世界人际关系互动在虚拟空间中的延伸。但是,巴赫金认为,狂欢文化是一种与日常生活相对的文化状态。笔者认为,微信的节日狂欢形态并不完全符合这一点。因为,微信软件是依附于手机存在的,手机作为民众日常生活的必备品,已经与人类的身体“融为一体”,它是人类身体技能的外延性体现。因此,关于微信的节日呈现并非是特定时间才会使用的技能,它已然成为人造物技术在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另外,巴赫金认为全民性是狂欢节的本质特征。[7]传统节日期间,民众用微信发送节日信息的频率增加,这正体现了节日的全民性参与。一方面,民众受节日氛围的影响,在情感驱动下,积极参与微信的节日建构;另一方面,民众对传统节日的文化认同,使得大众易于参与微信的节日人际互动。
四、微信场域中的节日个性化和场景想象
微信让书写变成不再是一种工作或职业的一部分,而是转化升腾为一种彻彻底底的自我表达、自我愉悦以及自我实现的新空间。人们从中发现了自我,也发现了他者的存在。[4]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微信朋友圈以自媒体的形态出现,其本身就带着个性化的特征。通过微信呈现的节日活动,发布者“自导自演”与观众构建起跨时空的在线沟通与互动。发布者依据自己的文化体验随时给予节日个性化的动态更新。然而,个性化节俗是在传统节俗普遍认识的基础上的再创造,它是以个体对节俗的认识为基础,以形成发布者独特眼见的微信节日形态。比如:端午节包粽子。端午节源于农耕文明时期,包粽子是民众生活性的一种食物制作过程。家庭式的包粽子这一传统民俗是民众的共识。然而,笔者在朋友圈中看到一些单位将包粽子这种生活化的食物制作置于工作场域,以此形成工作性的集体活动。据对朋友圈好友的调查,民众对此的理解出现个性化的倾向。有的认为,在工作场域比赛包粽子,就是为自己最终能获得更多的粽子(获取食物型);有的认为,能在工作时间、工作场域进行包粽子比赛,最重要的是可以利用工作时间娱乐(借民俗逃避工作);还有人不会包粽子,仅仅是在现场凑热闹发个朋友圈。由此可见,工作场域的包粽子比赛,相较传统的食物制作场域已经发生了变化,它缺少了家庭生活化的制作语境。而民众在朋友圈的节日呈现上,却以各自对这一民俗活动体验的不同目的,实现微信朋友圈的个性化表达。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个性化节日使得观众对熟悉的陌生节日体验采取猎奇的心理和反思节日文化形式,从而在脑海中形成一种新的文化理解,以此做出相应的虚拟回应。
微信自媒体本身就带有个性化展示的功能。当下,民众在满足现实物质生活之余,又寻求网络世界个性化的精神诉求,并形成虚拟的场景想象。一般而言,微信节日的场景想象来自于现实场景到符号的转换。符号是一种复杂的语言体系,它起到人与人的沟通作用。现实世界中的传统节日,是将人置身于其中,并通过人的表情、语言、肢体、周围环境等因素立体、综合地去感受节日活动所带来的民俗文化魅力。民众参与面对面的文化想象是基于现实的动态场景。而微信朋友圈呈现的节日体验来源于信息化的图片、文字、视频以及被符号所代替的一些表情。这些符号、信息所传达给观众的体验缺少活态性的民俗感受。民众对其的理解往往通过惯性思维来完成。因此,民众在对微信朋友圈节日的解读,通常是依据自身实践经验,将想象封闭于自圆其说的认识中。
民众所获得的节日信息是一种平面空间中的想象。一方面,民众对节日有一个普遍的共识;另一方面,每个个体在共识性节日下又存在个体化的理解。观众与发布者形成了跨时空的沟通与互动,以此建构观众对平面化信息的不同理解。比如:单位组织包粽子比赛,其中一部分人选择了拍照并发朋友圈。从发布的图片来看,每个人所发的图片内容都差不多,都是一群人在包粽子。那么不同人在看到图片所反馈的信息时,出现了一些疑问:“包粽子的场域在哪里?”民众脑海中包粽子的传统家庭语境消失了,出现了一个与日常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场所。另一个疑问是:“这些人是什么关系?”出现一种以同事合作的民俗体验过程。可见,这些疑问带有明显的反传统节日性。因此,民众易凭借经验进行想象。
总之,场景想象是观众在个体经验的指导下,对发布者所发信息进行分析、整理,从而形成自己头脑中的一种认识。它由感官体验与经验认识结合而成。因此,场景想象是基于个性化信息而言的,并非教科书式的标准答案。基于这一点,才能形成丰富多彩的网络空间“个性化”节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