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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垣治疗便秘学术思想研究

2019-03-20马高倩许二平

光明中医 2019年20期
关键词:阴火李东垣苦寒

马高倩 许二平

便秘是指粪便在肠道内滞留过久,秘结不通,排便周期延长;或周期不长,但粪质干结,排出困难;或粪质不硬,虽有便意,但欲大便而艰涩不畅的病证[1]。临床上,既有单纯性便秘的病人,也有它病而兼便秘症状者,无论何种情况,便秘都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长期的便秘更会给患者造成巨大的思想负担,增加抑郁的可能。因此,从中医药中寻求可靠的治疗方法就显得尤为重要。

李东垣,名杲,字明之,晚号东垣老人,金元四大家之一。东垣师承于张元素,提出了“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论点,创立“脾胃学说”,成为“补土派”的鼻祖。现代便秘多与饮食习惯有关,与脾胃功能联系紧密,研究总结李东垣治疗便秘的学术思想,对现代临床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1 病因病机

对于便秘的认识,历代医家见解不同,各朝各代医家都提出了不同的观点。至金元时期,李东垣将便秘与饮食劳役联系起来,从脾胃进行探讨,强调脾胃功能与便秘病症的联系。

1.1 阴火灼津《金匮真言论》[2]云:“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藏精于肾。”首先提出了“肾主大便”,李东垣也在《兰室秘藏·大便结燥门》中提到“夫肾主五液,津液润则大便如常”。便秘的主要病位在肾与大肠,肾在五行主水,开窍于二阴,肾气充足,肾脏调节水液输布和排泄的功能正常,大肠才能正常的传化水谷和糟粕。东垣认为,“若饥饱失节,劳役过度,损伤胃气,及食辛热味厚之物”,都会导致火邪伏血,耗散真阴,肾阴不足,津液亏少,因而引起大便结燥。

1.2 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脾胃虚则九窍不通”出自《素问·玉机真脏论》:“脾大过,则令人四肢不举,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李东垣由此进一步阐述脾胃与九窍的联系,为后世医家论治九窍病变提供了指导意义。脾胃者,乃一阴一阳,一静一动,阴受阳禀,乃能正常熏蒸腐熟水谷。胃肠乃水谷之海,行经络之川,至养于五脏,而通于九窍。其理一为胃阳主动,“行清气而上,即地之阳气也,积阳成天,曰清阳出上窍”(《脾胃论》),故九窍之通利有赖胃阳之动;其二为脾阴主静,“本乎地也,有形之土,下填九窍之源,使不能上通于天,故曰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脾胃论》),故脾为有形之土,若脾气虚衰,脾土下流闭阻于九窍,则九窍闭塞不通,此与《素问》所言“重强”相应。至此可知,便秘者,乃后阴之窍不通,其机当为胃阳不足,脾阴有余所致[3]。

由此可见,便秘与脾胃功能关系密切,脾胃功能不足是便秘发生的根本原因。而脾胃虚弱,加之饮食不节,劳役失度,造成脾胃内伤,阴火内生,灼伤津液,是便秘发生的直接原因。

2 治则治法

东垣在治法中指出,“结燥之病不一,有热燥,有风燥,有阳结,有阴结,又有年老气虚津液不足而结燥者”,因而“大抵治病必究其源,不可一概用巴豆、牵牛之类下之,损其津液,燥结愈甚,复下复结,极则以至导引于下而不通”,提出“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结者散之。如少阴不得大便,以辛润之;太阴不得大便,以苦泄之。阳结者,散之;阴结者,温之”的总的治疗原则[2]。

2.1 润之若脾胃内伤,则气血生化乏源,津亏血少,肠道失于濡润而致便秘,治宜养血和血,润燥滑肠。临床多表现为大便干结,质硬,秘结不通,艰涩难出,方用通幽汤、润燥汤、活血润燥丸、润肠丸等。通幽汤用治燥秘,气不得下,胃中实不能食;润燥汤多用于阴虚血燥的大便不通;活血润燥丸用治风秘、血秘之大便不通;润肠丸用于胃中有伏火,风结血秘所致之便秘。上四方中,东垣都用了当归、桃仁、麻仁等辛润之品活血润燥滑肠,又考虑纯用滋阴之药难免滋腻碍胃,配伍红花、防风等以助运化,同时加入升麻、羌活等辛散升提之药,调节气机升降,东垣在此借辛味之行散化瘀通经以布津液,使气血生化有源,从而达到润燥的目的,使肠道濡润。

2.2 泄之内伤脾胃,运化传导失司,则湿邪内生,脏腑气机阻滞,导致大便不通,治宜泄热除湿,兼以健脾升阳。麻黄白术汤[2]是李东垣以益气苦泄法治疗便秘的代表方,用于宿有风湿热邪伏于血分,阴火伤气,脾肾本虚与湿邪阻滞并见,临床表现为“大便不通,五日一便,小便黄赤,浑身肿,面上及腹尤甚,色黄,麻木,身重如山,沉困无力,四肢痿软,不能举动,喘促,唾清水,吐哕,痰唾白沫如胶。时躁热发,欲去衣,须臾而过振寒,项额有时如冰,额寒尤甚。头旋眼黑,目中溜火。冷泪,鼻不闻香臭,少腹急痛,当脐有动气,按之坚硬而痛”。虽病症看似复杂,实则为脾肾本虚,湿邪阻滞而表现的一系列湿困之症,需标本同治,以泄热除湿为主。方中麻黄祛邪消肿利水,白茯苓、吴茱萸、泽泻利水渗湿,白术、人参、黄芪等健脾益气,柴胡、升麻辛散升提,酒黄连、酒黄柏苦寒燥湿,泻肾中虚火,清肠中热邪,全方苦辛并进,寒热互用,苦泄燥湿,湿热除,气机通,清阳升而大便自通。枳实导滞丸是东垣治疗湿热积滞于胃肠造成大便黏滞不通的常用方。临床表现多为脘腹胀满,大便黏滞不爽,排出困难,舌苔黄腻。方中大黄、枳实攻下破气,排出肠道积滞,黄芩、黄连清热燥湿,茯苓、泽泻利湿下行,白术健脾,防黄芩、黄连、大黄苦寒伤胃,各药配合,使湿热积滞得以外泄,便秘得通。因本证属湿热挟滞郁结肠道,湿热之邪胶结难去,非一次之功,故需再三缓下,制剂宜轻,少量多次,才能尽除湿热之邪,此即所谓“轻法频下”。

2.3 散之《伤寒论辨脉法》提出,“其脉浮而数,能食,不大便者,此为实,名曰阳结也。”东垣在治法中提到,“阳结者,散之”,散的是胃中伏火。内伤脾胃,阴火伏于血中,伤津耗血,血虚而燥,治宜升阳气,散阴火,升阳健脾,清升浊降。辨证要点在于阴火炽盛,血中伏火日渐煎熬,肌肤、筋肉灼热,五心烦热,脉沉细,方用升阳散火汤。柴胡疏肝解郁,发散少阳之火,升麻、葛根升举阳气,发散阳明之火,独活发散少阴之火,羌活、防风发散太阳之火,芍药养血敛阴,泻太阴脾火,全方升阳健脾,散火敛阴,虽不含一味通便药,但通过散阴火,使脾胃健运,清升浊降,大便得通[4]。东垣所创制的一系列“升阳”汤中,升阳益胃汤、升阳除湿汤、升阳补气汤、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等,都是遵循“散阴火,升阳气”这一治疗大法,以使脾胃功能恢复正常,正确辨证皆可用于“阳结”之便秘的治疗。

2.4 温之脾胃内伤日久则损伤元气,推动无力则大便不下,治宜温阳益气,补益中气。此多见于年老体虚之人,脾胃虚弱,运化无力,化源不足,气血两亏,大肠传导无力,临厕每每虚努力竭,虽便质不硬,却难以自行排出,常需开塞露方可缓解。方用补中益气汤,黄芪味甘微温,补中益气,升阳固表,辅以人参、白术、炙甘草补气健脾,配陈皮理气和胃,当归活血补血兼以润肠通便,升麻、柴胡升举清阳,补而不滞,如病久及肾,再加温肾助阳之药。此方用治大便秘结亦有“塞因塞用”之意。“阴结者,温之”,若病人为寒结闭而大便不通,症见面色苍白,手足冰冷,畏寒,腹中冷痛,大便不通,脉沉无力,以半硫丸,或加煎附子、干姜汤冰冷与之。半硫丸由半夏、硫磺组成,以生姜汁熬制为丸,方中硫磺温补命门真火,鼓动阳气以疏利大肠,半夏和胃降逆,开痞散结,二药合用,共奏温肾逐寒,通阳泄浊之功。以附子、干姜汤送服,加强温肾助阳之力,热药冷服,以防格拒。病人虽为阴寒之证,在用大量温补阳气之药的同时,应适当微通其大便,不令结闭。若“其病显燥,脉实坚”,亦可在阳药中加入苦寒之药去除热燥,须燥止即停。由此可见东垣在用药中十分重视随症加减,对症施治。

3 用药特点

从东垣的选方用药中,我们可以看到其立足于脾胃虚弱,从脾胃内伤入手,重脾胃而强调阴阳升降,常常兼顾各个脏腑,在用药配伍上有一定的规律。

3.1 养血润燥,辛润活血为主东垣在组方中,频繁的使用当归、红花、桃仁、麻子仁、生地黄、熟地黄等辛润活血药。生地黄清热生津,熟地黄滋阴养血,当归既能养血又能活血,桃仁、麻子仁都有润肠通便之功,稍加红花以活血化瘀,诸药配合,共同养血活血,濡润肠道,使大便得通。东垣在此利用辛味能散能行,以行散通达之力化瘀通经以布散津液,濡润肠道,从而达到养血润燥的效果[5]。

3.2 多用辛散之风药,升降结合便秘用药多为沉降之品,东垣在治疗中非常重视脾胃的升降功能,常配伍升麻、防风、羌活等辛散之风药,升提开散,取风药“生”“升”之妙,升降协调。脾主升清,胃主降浊,有形之糟粕停滞,胃不降则脾不升,故用升麻等药升脾胃之清气,同时也能防止诸多补气养血药滋腻碍胃,用辛散之风药鼓动升之[6]。

3.3 善用苦寒之药,攻补兼施东垣虽为补土派,但其对黄芩、黄连、黄柏、大黄、青皮、枳实等苦寒之药使用颇多。一是便秘多为脾胃内伤,阴火灼伤津液,需苦寒之品来泻阴火,直折火热之邪;二是脾胃内伤,运化失常,湿热内阻,需用苦寒之药清热燥湿,泄除湿热之邪。使用苦寒药时,多配伍黄芪、白术等补气升阳之品,以免泄之太过,损伤胃气。同时也注重对药物的炮制,如煨大黄以减轻苦寒之性,酒制黄连、黄柏使苦寒之性上行,又有去性存用之意。

综上所述,李东垣治疗便秘有其独特的学术特点,立足于脾胃内伤,以恢复脾胃的正常运化为主,重视脾胃功能,升降结合,治疗以养血润燥、泄热除湿为主,疗效显著,与现代临床便秘多与饮食辛辣刺激有许多契合之处,可为现代临床提供诸多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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