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翻译理论视角下的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翻译研究

高一波

（西北政法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2）

一、引言

功能翻译理论（Functionalist Theory of Translation）是目前世界翻译学界影响最大且得到国外翻译行业从业人员广泛认可的一种翻译理论。其核心要义是指翻译并不是简单的语码对应和信息对等，而是一种交际互动和文化转换。因此，译者在翻译前应先考虑文本翻译的功能和目的以及译语读者的认知水平、接受能力、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习惯，然后据此制定出恰当、合理的翻译策略和方法。

近年来，国内翻译教学和研究领域的学者们开始尝试以功能翻译理论为框架研究和讨论旅游外宣文本翻译问题，如李红霞、么娟以功能翻译理论为视角，分析了北京市“首都之窗”英文版中的误译问题[1]；田琳以功能翻译理论为指导，剖析了川东地区红色旅游景点公示语翻译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规范化翻译策略和方法[2]；杨娇在概述功能翻译理论的基础上，阐述了该理论在商洛红色旅游资料翻译中的具体体现[3]；高晨晨以山东曲阜旅游景点为例，剖析了中文导游词的翻译和应用[4]；邵延娜从功能翻译理论的角度，讨论了辽宁旅游景区牌示解说词中存在的语言和语用问题[5]；王燕、欧求忠、喻爱华基于功能翻译理论分析了红色旅游翻译中存在的较为普遍的问题，并提出了改进策略[6]。然而，截至目前，尚未发现关于功能翻译理论视域下陕北地区旅游文化产品外宣文本翻译方面的研究与论述。基于此，本文拟在阐述功能翻译理论及其指导下的文本翻译原则的基础上，选取陕北剪纸外宣资料作为研究素材，分析与讨论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原则及翻译优化策略问题。

二、功能翻译理论概述

功能翻译理论起源于德国，其代表人物主要包括卡瑟琳娜·莱斯（Katharina Reiss）、汉斯·弗米尔（Hans Vermeer）、贾斯特·霍茨·曼塔利（Justa Holz Manttari）以及克里斯蒂安·诺德（Christiane Nord）。该理论是在广泛借鉴行为理论、交际理论、语篇语言学、话语语言学等现代语言学理论的基础上逐渐形成并发展起来的。功能翻译理论的出现与兴起反映了当代翻译观的全面转向，即从过去注重形式和追求“对等”的“等值”翻译观转向强调功能与目的和重视社会与文化因素的“交际”翻译观。

功能翻译理论的形成与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莱斯提出了文本类型理论（Text Typology），奠定了功能翻译理论的基础；第二个阶段，弗米尔构建了功能主义的核心理论——功能目的论（Skopos Theory）；第三个阶段，曼塔利创立了翻译行为理论（Theory of Translatorial Action），进一步发展了功能翻译理论；第四个阶段，诺德在概括和总结功能翻译学派各家之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功能+忠诚理论（Functionality plus Loyalty），从而弥补了功能翻译理论的不足。

莱斯的贡献在于其首次将文本功能概念引入功能翻译理论之中，并将文本细化为信息型文本（informative text）、表情型文本（expressive text）和操作型文本（operative text）。她认为，选取何种翻译策略与方法取决于原文本的类型，而评判译本是否成功的关键是看原文本的主要功能是否得到有效传递。因此，译者完全可以通过删减或增译源语文本内容等手段实现源语文本在译语中的功能转换[7]。

弗米尔提出的功能目的论彻底颠覆了在西方翻译理论界长期占主导地位的翻译对等理论。根据功能目的论，翻译是一种有目的的人类行为活动。因此，目的应该成为决定翻译策略选择以及评判翻译是否成功的最主要因素。换言之，翻译行为和翻译过程是由翻译目的决定的，译文质量高低也取决于译文是否达到翻译目的。因此，同一文本可根据不同翻译目的译成不同译本[8]。

曼塔利借用行为理论和交际理论的概念构建了翻译行为理论。该理论认为，翻译是一种受目的驱动并且以结果为中心的交际活动，而不是简单的词、句或文本的翻译。这种交际活动牵涉到众多参与者，包括翻译发起者、源语文本作者、译者、译语使用者、译语接受者等。该理论强调译者要为译语接受者提供一个功能性的交际文本。这就意味着，判定译语文体和形式是否恰当、得体取决于该文体和形式在译语文化中是否被接受和认可[9]。

诺德在综述德国功能翻译学派理论的基础上，针对激进功能主义提出了“功能+忠诚”的概念。她认为，功能对于翻译至关重要，但译者也要尽可能做到忠实于原文本作者、译文委托人和译语读者，尽可能协调好各方关系。也就是说，译者不仅应对译语环境和译语读者负责，同时也要为源语文本和源语文本信息发起人负责。功能和忠诚构成了诺德功能翻译理论学派的两大基础[10]。

概括起来看，功能翻译理论指导下的文本翻译原则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即目的原则（skopos rule）、连贯原则（coherence rule） 和忠实原则（fidelity rule）。目的原则要求译者根据文本或文本翻译的目的选取不同的翻译策略和方法；连贯原则强调译语须语内连贯，篇内一致；忠实原则要求译语须忠实于源语文本，译本须符合译语环境并且能被译语读者所接受。三大原则中，目的原则为第一原则，也是普遍适用原则，而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属于特殊原则，从属于目的原则。

三、功能翻译理论指导下的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翻译原则及翻译优化策略

陕北地处黄土高原，历史悠久，文化厚重，黄河、黄陵、长城等最具中华民族标志性的文化符号几乎都与陕北有关。在历史上，陕北出现过鬼方、匈奴、鲜卑、党项、女真、蒙古等20多个少数民族，因而该地域长期处于中原农耕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之间的争夺状态。陕北独特的历史与地域造就了独特的陕北文化，也形成了多姿多彩、别具一格的旅游文化产品。其中，陕北剪纸由于其观赏性强、收藏价值高、文化内涵丰富且便于携带等特点成为了到陕北旅游的国内外游客十分喜爱的旅游文化产品。

陕北剪纸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题材范围广泛，从现实世界的家禽野兽到心灵世界的鬼怪神灵，从生活场景中的拉驴、推磨、喂猪、赶集到民间传说中的吕布戏貂蝉、杨门女将、送寒衣等。但陕北剪纸更多的是以陕北民歌为题材，如《兰花花》 《走西口》 《赶牲灵》 《五哥放羊》 《三十里铺》 《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等经典民歌给陕北剪纸提供了无尽的素材，几乎每一首歌都可以创作成一幅剪纸作品。

陕北剪纸作品一般附有中英文说明，以帮助国内外旅游消费者更好地理解其中蕴含的文化信息。许多译者在翻译陕北剪纸外宣文本时，常常有力不从心、无从下手之感。其主要原因是陕北剪纸外宣文本中经常出现大量民歌、诗词、方言土语和地方文化习俗。但功能翻译理论可以为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提供很好的指导和借鉴作用。鉴于陕北剪纸外宣文本无论是从功能和目的，还是文本类型方面来考量，都与功能翻译理论的核心要义相吻合，译者在翻译陕北剪纸外宣文本时，可遵循功能翻译理论倡导的文本翻译三原则，抓住原文内涵，摆脱原文束缚，克服语用冲突，灵活使用翻译策略和方法，最后实现原文本信息的有效传递。

（一）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要坚持目的原则

功能翻译理论强调翻译要以译文的预期功能和目的为立足点，以译语读者的需求为导向，要求译者本着适切的准则，首先在宏观层面上分析原文本的内容、目的和功能，然后基于译语环境和译语文化在微观层面上确定具体翻译策略。

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受众是国外游客，其翻译的根本目的在于帮助国外游客更好地了解陕北剪纸，以及其中体现和蕴涵的陕北地方文化特色和中国文化元素，以激发国外游客的消费欲望，促进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因此，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要通过突出源语文本中的核心信息以及弱化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次要信息等手段，尽可能体现其信息传递功能。对于那些超出国外游客认知范畴的重要信息，译者还需要通过附注或增译的方式适当增加文化或历史背景信息，以达到有效交际的目的。具体而言，译者在翻译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过程中，可通过减译和增译两种翻译优化策略体现功能翻译理论倡导的目的原则。

1.减译

减译，即省译或简译，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根据功能翻译理论中的目的原则并结合陕北剪纸文本功能和目的适当删减、省略或简化源语文本中的部分次要信息，以达到突出核心信息或提高译文可读性的目的。

例（1）“赶牲灵”也称“赶脚”，它近似于云贵地区的“赶马帮”，是指旧时陕北男子为了谋生用骡、驴为他人运输货物，而赶牲畜运送货物的人即称赶牲灵者。

这段文字的目的是为文本读者介绍以“赶牲灵”为题材的陕北剪纸，其中的核心信息是“赶牲灵”，指旧时陕北男子为了谋生用骡、驴为他人运输货物。根据目的原则，译者应重点翻译该核心信息，而对其余次要信息则可采用减译的策略。仔细分析该句中的次要信息，“赶脚”因为与“赶牲灵”意义相同，且在英文中无对等或相近概念，可省译；“赶牲畜运送货物的人即称赶牲灵者”与核心句子所表达的意思相近，如果译成英文，不仅语句啰嗦，语义重复，结构也会显得臃肿，因而此句也可不译。基于上述分析，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Driving a donkey or mule to transport goods for others”，similar to “horse caravans”in Yun’nan and Guizhou，was an occupation by which men in Northern Shaanxi used to make a living in old days.

例（2） 兔年生人，好交际，善言谈，谈笑风生，风度翩翩。

该句选自以十二生肖为题材的剪纸介绍材料，其目的是描述和解释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兔年生人的个性特征。源语文本为了使句子对仗整齐而采用了三字、四字对称结构。但此处的“好交际”“善言谈”和“谈笑风生”在语义层面有重合之处，因而根据功能翻译理论倡导的目的原则，译者在翻译此句时可采用简译策略。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Those born in the Year of the Rabbit are sociable，talkative and charismatic.

2.增译

陕北剪纸外宣文本中经常出现诗词典故、民间传说、神话故事以及重要的地名、朝代、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等信息。对于这些历史、地理、文化概念，源语读者往往一看便知，但译语读者读后常常不解其意。译者在处理此类翻译时，需要按照功能翻译理论的第一原则，即目的原则，通过采用增译策略，即通过补充文化缺省信息的翻译方法，帮助译语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本表达的文化内涵。

例（3）晚清，陕北、晋西北一带百姓迫于生计到包头一带试生。因为当时从陕北、晋西北到内蒙西部必经“西口”，故称这种外出谋生活动为“走西口”。《走西口》这首流行于陕北地区的民间小调即由此而来。

此段文字旨在介绍以陕北民歌“走西口”为题材的剪纸文化。源语文本中的“晚清”“包头”“西口”等历史朝代和地名对源语读者而言可谓是耳熟能详，但对译语读者而言，这些时间、地理概念可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根据功能目的论的要求，译者在翻译此段文字时，应适当补充译语读者理解文本所必需的文化信息和背景知识，从而达到化“阻滞”为“通达”、实现信息有效传递的目的。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1840—1912），poverty-stricken people in Northern Shaanxi and Northwestern Shanxi were compelled to move to Baotou，the biggest city in Inner Mongolia today，and its neighboring areas，to earn a living.And sinceon their way to Western Inner Mongolia，they had to pass“Xikou”i.e.，gateways of the Great Wall along Northwestern Shanxi，they were also called “people crossing Xikou”in history.Hence the name of the folk ditty“Crossing Xikou”which has enjoyed great popularity in Northern Shaanxi.

例（4）歌词中提到的刘志丹是保安人。

源语读者大都知道“刘志丹”和旧时的“保安县”，故原文本并未给出注解。但译语读者却未必了解这位西北红军和西北革命根据地的主要创建者及其出生地保安县。因此，根据目的原则，译者在处理此句翻译时，应通过增译或注解的翻译策略适当补充不足信息，以帮助译语读者更好地了解“刘志丹”和“保安县”以及其中蕴含的红色文化。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Liu Zhidan mentioned in the lyric was a senior Red Army general， who was born in Bao’ an （Zhidan County，Shaanxi Province today） .

（二）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要坚持连贯原则

由于语言、文化和思维模式等诸多方面的差异，中英旅游文本，包括旅游文化产品介绍材料，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语言风格、表现手法和体裁规约。汉语文本喜用平行对仗结构和排比句式，语言华丽优美，辞藻讲究，以达到行文规整、音形皆美、诗情画意并且读起来朗朗上口的语言效果。而英语文本注重信息的客观性、准确性和完整性，行文用词简约平实、通俗易懂，力求让读者对旅游目的地或某一旅游文化产品有一个明确的、具体、直观的印象。

功能翻译理论强调译本要力求做到语内连贯、篇内一致，并且要符合译语环境。因此，译者在翻译陕北剪纸外宣文本时，一定要考虑译语表达方式、写作特点以及译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尽可能做到简明扼要、突出要点，同时兼顾语篇的连贯性和一致性，切忌将文本信息逐字逐句照搬过来，使得译本变成典型的“中式英语”，缺乏可读性。换言之，译者在翻译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过程中应遵循功能翻译理论强调的连贯原则，通过语篇重组的翻译策略，调整结构，重组句子，以达到文字通畅、语句连贯、结构清晰并且符合译语环境和译语读者表达习惯的翻译目的。

例（5） 巳年生人，神秘浪漫，风度翩翩，处事练达，冷静沉着，意志坚定，砥砺前行，为人友善，应变力强。

该段文字选自以十二生肖为题材的剪纸介绍材料。中文文本按照汉语表达习惯和表现风格，以四字结构将巳年生人的个性特征逐一呈现，有一气呵成之感，读起来朗朗上口。但在翻译成英文时，这段话就需要按照功能目的理论倡导的连贯原则，通过采用语篇重组的翻译策略加以合并、拆分和重组，使得译语更加符合英语表达习惯和呈现方式。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Those born in Siyears（the years of the Snake）are mysterious，romantic and charismatic.They are also friendly， flexible and worldly-wise.In addition，they are determined，cool-minded and tend to press forward when meeting with difficulties and frustrations.

例（6） “你若是我的哥哥你招一招手，你不是我的哥哥你走你的路。”民歌《赶牲灵》正是表现一个姑娘见到赶牲畜的队伍通过，从远处期盼自己情人的情景。此时，姑娘那种希望、焦急而又失望的心理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了。

此段文字选自以陕北民歌《赶牲灵》为题材的剪纸介绍材料。中文文本首先呈现了两句歌词，然后据此描述歌曲中反映的姑娘渴望见到情人的情景。这样的文字表现形式完全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然而，如果译者按照原文本的句子结构和顺序逐字逐句翻译成英文，不但语句会显得杂乱无章，缺乏层次感和逻辑性，而且原文本所要表达的涵义在译语中也不能很好地体现出来。因此，译者在处理此类翻译时，应根据功能翻译理论中的连贯原则，调整句子结构和顺序，重组语篇，尽可能在保留原文本信息的基础上提高译文的可读性。建议将该段文字翻译为：

“Driving a Donkey to Transport Goods for Others”is a famous Northern Shaanxi folk song，which vividly depicts the scene of a girl anxiously expecting to meet her lover when seeing a team of donkey drivers passing by from far away.The girl’s mixed feelings of hopefulness，anxiousness and disappointment are fully displayed by the song words： “ If you are my lover，wave your hand to me； if you are not my lover， just walk ahead”.

（三）陕北剪纸外宣文本的翻译要坚持忠实原则

功能翻译理论认为目的是文本翻译的第一原则，是译者需要优先考虑的第一要素，但译者同时也要尽可能做到忠实于原文本及其作者，尽可能将原文本中的信息及其作者的意图传递至译本之中。陕北剪纸中包含有大量带有鲜明地方文化色彩的词汇和语句。译者在处理此类翻译时，要在不影响译语读者理解的前提下，尽可能遵循功能翻译理论中的“忠实原则”，通过采用直译或直译+注解的翻译策略将原文本中的地方文化元素直观地呈现出来，以保留原文本中的语言特征和语言形态。这其实也是彰显和宣传中国文化的一种途径和手段。

例（7） 这首革命题材的民歌表达了妻子支持丈夫当红军闹革命的坚定信念。

此句中的“当红军”和“闹革命”具有浓厚的红色文化色彩，通过直译的方式不仅可以完整保留并且鲜活呈现源语文本中的语言形态和红色文化元素，而且在目的语中有效传递了中国红色文化，同时也很好地体现了功能翻译理论倡导的忠实原则。因此，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This revolution-themed folk song expresses the wife’s strong confidence and determination to support her husband’s wish to be a Red Army soldier and to rise in revolution.

例（8） 子年生人，聪明伶俐，兴趣广泛，志存高远。

稍有常识的中国人都知道“子年”指的是“鼠年”，而大多数外国游客只了解“鼠年”却不知还有“子年”的说法。然而，译者不可以直接将“子年”翻译为“鼠年”，因为这样的翻译不但违背了功能翻译理论提倡的忠实原则，而且也不能在译语中有效传递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译者在处理此类翻译时，完全可以采用直译+注解的翻译策略，以最大限度地保留源语形式及其蕴含的传统文化元素和内涵，同时达到帮助国外游客理解和认知的目的。基于此，建议将该句翻译为：

Those born in Zi years（the years of the Rat）are clever，quick-witted，ambitious and have broad interes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