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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初步调查与建议

2019-03-16

关键词:动车驾驶员列车

(西南交通大学 心理研究与咨询中心, 四川 成都 611756)

一、引言

时代发展到今天,交通运输和出行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世界卫生组织2015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每年有约120万人死于道路交通事故〔1〕。国内外已经出现多起重大交通安全事故,从7·23动车追尾事故,到备受关注的马航事件,再到台湾民航客机坠毁事件等。过去交通运输体系对安全的考虑更多注重技术层面,但从交通事故的原因分析来看,无论是民航运输事故,还是铁路交通事故,都有人为操作不当的因素,可见人的因素在交通事故中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从历年发生的重大事故中我们看到,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机务、调度、司乘等专职人员,以及相关职能部门对交通事故发生后的应急措施有待进一步完善。

社会在不断希冀交通给人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开始反思交通事故发生的可能原因。Gopalakrishnan等人在研究后发现,一些道路交通事故的发生是不安全的道路基础设施或天气条件造成的〔2〕;然而世界卫生组织在调查时却发现,大部分原因可以归结为诸如超速、酒后驾驶、驾驶不安全车辆或驾驶员分心等直接原因〔1〕。前者更为强调外部客观因素,而后者更为强调人为、主观因素。客观外部因素可以通过设施的改进与完善等方式进行调节,而主观因素的改变则需要多方努力才可能达到。因此,驾驶员作为交通的主体,其身心因素对于行车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

随着我国铁路第六次大提速和动车的开通,交通运输行业技术不断突破和革新,这对列车驾驶员的职业素质提出了更高的技术要求和身心要求:一方面,在技术上需要提高业务素质;另一方面,在心理上也需要调整心理状态。

早在20世纪80年代,学者就已开始对列车驾驶员的心理健康状况做出探索研究,研究多采用SCL-90症状自评量表进行测评。王四德等人的研究中指出,列车驾驶员的心理指标合格检验符合率可用于选拔职业素质和心理健康状况良好的驾驶员〔3〕;周晓光等人研究发现,列车驾驶员身心皆需具有良好的素质,对于保证铁路行车安全至关重要〔4〕。以上研究表明心理健康对于列车驾驶员的整体素质十分重要。

有学者从多角度探索了影响行车安全的因素。邱永祥等在针对当前高速铁路驾驶员的研究中发现,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导致职业紧张影响其心理健康及工作状态〔5〕。戴海竞等发现,相比于记忆力,注意力对于行车安全的影响更大〔6〕。郭孜孜等人发现,在生理方面,长时间的驾驶疲劳会导致驾驶员认知功能受到损伤,进而引起持续性注意水平下降〔7〕。于洪生研究证实列车驾驶员退乘后的疲劳程度排行中,心理疲劳优先于整体身心疲劳〔8〕,表明长时间驾驶高速列车后的疲劳不仅会影响驾驶员的生理健康还会产生极大的心理疲劳。驾驶工作给驾驶员身心带来较大的压力,如不及时调节则可能影响工作状态,产生驾驶安全隐患。

近年的研究表明,国内铁路系统工作人员心理健康现状不容乐观,社会支持较低,出现较多的躯体症状、人际敏感、负性情绪等〔9~10〕,其中职业紧张是造成这些不良情绪的诱因〔11〕。在宁维卫等人对铁路一线员工的调查结果中显示:青年员工的安全意识有待加强,而年长员工的安全意识略有疏忽,并且随着工作年龄的增加职业压力和职业倦怠逐日上升,影响其心理健康水平。当前铁路员工面临责任、工作压力大,难以调节家庭和工作的冲突等问题,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12〕。综合以上研究结果可知,当前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水平低于全国常模,这表明其承受着较大的心理压力。

就当前实际来看,铁路相关部门对列车驾驶员的心理健康状况注重的是入职前的心理筛查,对工作后的心理健康动态关注较少。而以往研究也存在一定不足,较多采用问卷调查法,更多偏重对心理健康某一变量的研究,例如情绪、注意力等方面,但是对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整体状态的研究较少。Vaillant等提出,在工具的适用性上,要重视人口统计学变量的因素,因而应使用符合研究对象特征的心理健康评价工具〔13〕。而以往研究工具大多从国外翻译而来,本土化程度较低。

因此,本研究以列车驾驶员为研究对象,采用自编量表,以问卷调查形式从多维度综合研究其心理健康水平现状。同时,研究采用访谈法,对列车驾驶员开展群体访谈,深入了解了列车驾驶员当下工作状况、心理健康水平等,并进行对比研究,试图挖掘影响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的原因,并给出心理调适建议。

二、研究方法与研究工具

(一)问卷调查法

运用宁维卫等人编制的“中国人心理健康状况与预警评估量表”〔14〕,对131名列车驾驶员(均为有5年以上普通列车驾驶经验的预备动车驾驶员)开展调查研究。该量表针对中国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从心理预警、情绪智力、自我观念、创新和职业价值观五个角度出发,探讨心理健康现象及其背后支撑因素,在此基础上编制了一份切合中国实情的心理健康状况量表,并以此建立一个有效的评估体系,既能直观地反映中国人心理健康状况,又能间接提供有效的、针对性的干预方向和措施。

量表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1~5分),其中1代表“非常不符合”,2代表“比较不符合”,3代表“不能确定”,4代表“比较符合”,5代表“非常符合”。受测者在本量表上得分越高,代表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量表各项信、效度指标均符合心理测量学要求。5个分量表与总量表的相关系数在0.558~0.848之间,说明量表结构效度良好,5个分量表与总量表的Cronbach ɑ系数为0.644~0.907,分半信度为0.637~0.772,两周后重测信度在0.756~0.876之间,说明量表具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分半信度和重测信度。

量表以现场发放、回收的形式对被试进行集体施测,共发放问卷137份,回收有效问卷131份,有效回收率为95.6%。数据采用SPSS 21.0进行统计分析。

(二)访谈法

访谈共进行两次,第一次访谈对象为列车驾驶员,第二次为动车驾驶员,共计20名。

1.结构式访谈

研究采用结构式访谈法,从131名列车驾驶员中随机抽取10名驾驶员作为访谈对象。由4名受训访谈员采用自拟访谈提纲围绕列车驾驶员基本情况、就职原因、工作状况、职业困难与压力、职业认同、社会支持6个方面,22个问题进行结构式访谈。

2.半开放式访谈

研究采用半开放式访谈法,调查对象为某机务段10名动车驾驶员,其中包括有驾龄5年以上的动车管理岗位负责人(驾驶动车的管理层人员),访谈内容主要包括访谈对象的基本情况、工作状况、压力状态与压力源、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减压手段和心理应对机制等方面的信息。第二次访谈的目的是通过调查在职动车驾驶员工作情况来了解列车驾驶员未来可能出现的压力和问题。

表1 社会人口特征数值统计信息①

三、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及分析

调查使用上述自编量表从不同维度考察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其社会人口学信息如表1所示。

(一)列车驾驶员量表得分与常模比较

经与来自不同职业的近5000份总体样本的量表常模进行比较,结果发现,列车驾驶员在“中国人心理健康状况与预警评估量表”各分量表得分与量表常模相比,心理预警分量表上具有显著性差异(P<0.001),Cohen’s d=0.31,效应量d>0.2,且得分低于常模得分。除此以外,列车驾驶员在“中国人心理健康状况与预警评估量表”上的总得分与常模相比也有显著性差异(P<0.05),Cohen’s d=0.18,且量表总分显著低于常模,结果见表2。

表2 列车驾驶员测试结果与量表常模比较

注:*p<0.05,**p<0.01,***p<0.001。

从总体水平来看,列车驾驶员的量表总分在95%的水平上,显著低于常模,表明较其他社会群体而言,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较差。在分量表方面,列车驾驶员的心理预警分量表得分在99.9%的水平上显著低于常模,表明列车驾驶员的心理预警水平较常模而言显著较低,需引起关注并加强心理健康教育、疏导及干预。

(二)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

1.心理预警

心理预警这一维度考察了受测者当前心理状态。选择结果倾向表示该项表述符合情况,经反向计分后,平均分数越高表示受访者在心理预警所对应的这一条目所代表的心理健康状态及行为表现越好,心理健康水平越高,越不需要预警,反之则越差,需要心理预警。心理预警维度各题项选择情况见表3。

表3 心理预警维度上受访者选择结果倾向

表3表明,受调查的列车驾驶员存在一定的情绪困扰和生理表现。在情绪方面,有一部分人感受到了生活中的绝望情绪,甚至还有人一定程度上感受到了无价值感、兴趣减退,并且出现想哭、易怒、紧张和坐立不安等情绪。但很少人能够找到宣泄负面情绪的途径。而且,大多数人感受不到足够的社会支持,也不太愿意寻求专业心理咨询的帮助。

具体来说,当前困扰受测列车驾驶员最显著的问题是睡眠问题(均值为2.77),在“感觉自己睡眠质量不好”这道题中,有44.30%的人都表示有不同程度的睡眠困扰,其中20.60%的人受困扰较重。其次在情绪方面,有25.20%的人感觉活着很累,有24.40%的人表示食欲不佳,20.60%的人担心不好的事情发生,有13.00%的人易怒,12.30%的人表示会经常自责;有6.90%的人都表示“常常不由自主的想哭”;有13.80%的人表现出了兴趣减退的情况,有9.90%的人产生了无价值感;有6.20%的列车驾驶员产生“已经对生活感到了绝望”的感受,其中3.10%的人觉得非常符合,3.10%的人觉得比较符合,表明他们对生活有一定的悲观情绪。

在这些负性情绪的困扰下,42.00%的人找不到宣泄负面情绪的方法或渠道;45.00%的人在困难时得不到同事或同学的帮助;52.00%的人在感到绝望的时候不能得到亲友的支持;55.00%的人即使有需要也不愿意主动寻求专业心理咨询的帮助。

从上述结果可以看出,列车驾驶员在睡眠、食欲、情绪、活动减退等问题上都有一定的困扰,且缺乏社会支持和专业帮助。

2.创新

这里的创新指的是个体创造潜能,个体潜能是创造力的自由发挥阶段,是心理健康的目标。从创造力和心理健康的内涵可以发现,创造力是心理健康在个体高级阶段的自我实现,心理健康为创造力的发挥提供了必要的前提,而创造力产生的结果又反作用于心理健康并促进其发展〔14〕。量表中这一维度体现了列车驾驶员的创新思维和创造力水平,数值越高表明创新水平越高。创新维度各题项选择情况见表4。

表4 创新维度上受访者选择倾向性频率及均值

表4显示,受调查的列车驾驶员具有一定的创新思维和探索精神,但整体趋于中等水平。对于别人提出的创新观点,多数人有较强的接受度和包容性。

具体来说,在别人提出新方案时,17.50%的人不会提出疑问,但39.70%的人“总喜欢问为什么”;针对别人提出的不可思议的观点,40.40%的人“不会轻率的加以否定”。解决问题时,55.80%的人表示会倾向性地寻求完美方案,其中23.70%的人表示“总是寻求最完美的方案”,32.10%的人则认为这一表述“比较符合”自己。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观点受到多数人反对时,14.50%的人表示不会再坚持这一观点,39.70%的人则会坚持自我。49.70%的人“倾向用思辨的眼光看待事物”、16.80%的人“愿意尝试50.00%的可能去冒险”,只有1.50%的人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新观点”。在不循常规这方面,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中立的态度,既不会过分追求常规,也不会刻意特立独行地打破常规去解决问题。因此在发展性心理健康水平上可以通过创新教育来加强列车驾驶员的创新潜能,提高驾驶员心理健康水平。

3.情绪智力

情绪智力能够有效地预测心理健康水平。情绪智力是指个体监控自己及他人的情绪和情感,识别、利用这些信息指导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的能力,并通过间接或直接的方式影响心理健康〔14〕。情绪智力维度得分越高,说明情绪智力水平越高。情绪智力维度各题项选择情况见表5。

在对别人的情绪察觉方面,有59.50%的人表示非常赞同或比较赞同“与人交流时,我能关注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仅有7.60%的人从主观上认为自己无法敏锐觉察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在控制自己的不良情绪方面,有52.70%的人表示“当情绪不佳的时候,我会意识到这会干扰我的工作和生活”,有51.90%的人表示“我有反思自己不良情绪状态的习惯”,有55.00%的人表示“即使心中不快,我也不会影响他人的心情”。在表达能力方面,有52.60%的人表示“我经常能和他人分享自己的经验和感受”,仅有17.60%的人表示并不是经常能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经验与感受。如果将这一问题扩大到重要场合的表达中,则这一比例下降13.60%,仅有39.00%的人表示“在重要的场合,我能够有思考而流畅、自然的表达”,而不太赞同和非常不赞同的人增加到20.60%,他们表示自己不能做到在公众场合思考而流畅、自然的表达。从这一维度可以看到,驾驶员的情绪智力较高。

表5 情绪智力维度上受访者选择结果均值

4.自我观念

自我观念是指个体对自我的各个方面的总体知觉,国内外心理健康研究者们均将自我观念作为判断心理健康状况的重要指标,一致认为客观的自我评价、积极的自我悦纳、健康的自我形象是心理健康的重要标志之一〔13〕。自我观念维度各题项选择情况见表6。

表6 自我观念维度上受访者选择结果均值

在孤独感的测量中,“我常常感到很孤独”这道题表示比较同意或者非常同意的占了总人数的22.90%,说明孤独感可能是列车驾驶员这一群体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在面对未来的选择上,有47.30%的人表示比较同意或者非常同意“我清楚未来的选择”,仅有13.00%的人表示不太同意或者非常不同意“我清楚未来的选择”,因为所调查的列车驾驶员的群体已经驾驶货运列车或客运列车到达一定年限的人,这与他们对自己未来都已有长远的打算有关。

5.职业价值观

职业价值观与心理健康密切相关,不同职业心理素质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职业价值观维度各题项选择情况见表7。

表7 职业价值观维度上受访者选择结果均值

在是否看重工作中人际关系的和谐性方面,有73.30%的人表示比较同意或非常同意“我喜欢工作中的和谐人际关系”,仅有3.80%的人表示不太同意或者非常不同意,说明和谐人际关系在列车驾驶员的日常工作中占据了职业价值观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素。在“选择工作,我看重未来的薪酬增长空间”一题中,有54.20%的人表示比较赞同或非常赞同,其中19.10%的人都表示非常赞同。在“我看重舒适的工作环境”这个因素中,有57.30%的人表示比较赞同或非常赞同,仅有6.20%的人表示比较不赞同或非常不赞同。

而在对待同等条件下的收入态度上来看,有26.70%的人表示比较同意或非常同意自己的收入一定要比同等条件的收入高,而有27.40%的人则并不这样认为,两方的比例基本相当。结合“我认为工作就是赚钱谋生”这一题有45.00%的人表示比较赞同或非常赞同,可见列车驾驶员在选择这一职业的时候,收入水平是列车驾驶员较为看重的因素。列车驾驶员的职业成就感在职业选择中不占优势地位。在“我享受岗位带来的成就”这一问题中,仅有33.50%的人表示比较赞同或非常赞同,而28.20%的人则表示比较不赞同或非常不赞同,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可能与进入这一行业的目的有关。

四、讨论

通过量表调查可知,列车驾驶员总体心理健康水平较低,主要表现为受情绪困扰、缺乏支持、职业心理需求和变化被忽视。针对上述三个重点问题对列车驾驶员和动车驾驶员进行了访谈,对原因进行了梳理,并将访谈结果进行了对比。

(一)情绪困扰

1.应激反应与心理创伤

应激反应是指各种紧张性刺激物(应激源)引起的个体非特异性反应。心理创伤是指一定时空内非常规外界危害对人的心理状态所造成的负性影响。创伤通常会让人感到无能为力或无助。列车驾驶员应激反应与心理创伤主要由突发事故引起。列车在行驶过程中有可能发生的撞击事件(包括撞击人、动物等)对驾驶员造成的创伤或者驾驶员被要求清理尸体而造成的二次创伤,都会导致驾驶员应激反应与心理创伤。除此以外,夜间行车也会增加列车驾驶员的心理敏感性,导致驾驶员易产生恐惧情绪。

2.特殊职业要求困扰

列车驾驶员自由支配时间少,工作时间长且不规律,很容易因饮食、作息不规律等原因而患职业病,且人际交往圈较小,几乎无异性,很少有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因此孤独感强烈。而动车驾驶员除此以外还存在其他两个特殊困扰:一是单独驾驶动车,面临生理问题困扰,临时出现诸如感冒、腹泻等状况无人替班,身体负担较重;二是由于工作对安全性要求高,导致驾驶员精神长期高度紧张,造成睡眠质量下降,会间接影响驾驶员的情绪和幸福感。

(二)缺乏支持

从管理方面来看,受访动车驾驶员提出单位制度上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例如,半军事化的管理缺少人文关怀;严格的考核制度加深了动车驾驶员对失业的忧虑;人员配备不足导致动车驾驶员长期单独驾驶动车对人际沟通欲望下降,影响休闲娱乐和人际互动,对心理健康存在一定程度的影响。

此外,社会支持对列车驾驶员和动车驾驶员的心理状态有很大影响。对家庭疏于照顾、工资水平不够高、和朋友之间疏于往来等原因使得他们社会支持较低。

(三)忽视职业心理需求

职业价值观指人生目标和人生态度在职业选择方面的具体表现,也就是一个人对职业的认识和态度以及对职业目标的追求和向往。据访谈显示,受访列车驾驶员之所以会选择这一职业,主要出于现实考虑,即学业影响、生活所需、工作环境三个方面。首先,列车驾驶员所学的专业与现在工作有较大相关性,因而毕业后倾向选择对口性较强的工作。其次,列车驾驶员的薪酬能够基本满足生活所需。最后,受访列车驾驶员选择通过考试成为动车驾驶员大部分是因为工作环境好,夜间工作时间少,薪资水平优于列车驾驶员。

从职业认同感来看,列车驾驶员对现有的薪资、福利待遇不满意,职业的认同感也随着社会评价的影响有所下降。在2005年之前,列车驾驶员地位较高,受人尊敬,工资也很高,铁路其他部门都会为保障列车安全出行而服务。而随着设备先进化、服务自动化成为趋势后,列车驾驶员明显感受到地位的下降。因此,在入职5年后,大多数人更看重薪酬增长空间和舒适的工作环境,而不再看重职业荣誉。就目前情况而言,列车驾驶员的这些职业价值观变化以及职业需求缺乏相关研究和系统的职业心理辅导。

(四)列车驾驶员与动车驾驶员比较分析

两次访谈受访者均为男性,由于女性驾驶员数量有限,因此访谈结果可能存在性别偏差。在驾驶经验方面,第二次访谈的动车驾驶员驾驶年限更长,有驾驶动车等高速运行列车的经验,具体访谈情况见表8。

通过两次访谈结果发现,列车驾驶员与动车驾驶员在职业压力、专业支持、职业认同三个方面都有差异。从压力源来看,列车驾驶员与动车驾驶员均由于工作时间过长等原因无暇照顾家庭,但列车驾驶员还强调了工作制度不合理以及应激与创伤心理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动车驾驶员的特殊职业压力来自于高速驾驶情况下,对注意力集中要求高、人员配备不足、员工趋向老龄化(依据TB-T3091铁路机车乘务员职业健康检查规范提出)等问题。从工作状态来看,动车驾驶员相较列车驾驶员工作压力更大,且存在周期性的特点。从社会支持来看,二者都反映出工作和家庭关系无法平衡、社交圈狭窄等因素造成其社会支持水平较低的问题,且列车驾驶员薪资待遇水平降低了其寻求专业帮助的可能性。从减压方式来看,所有列车驾驶员均未配备专业的心理咨询服务,而管理部门虽更重视动车驾驶员心理健康问题,并有地区配备了相应减压设备,但心理疏导系统性和专业性仍较为缺乏。从职业认同感来看,无论是列车驾驶员还是动车驾驶员职业社会地位较以前相比都有所下降,荣誉感、满足感、成就感均不高。

表8 访谈信息对照表

五、建议

列车驾驶员是列车行车安全的重要保障,对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的关注和心理问题的疏导,有助于提升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水平,在人的因素上最大化保障铁路交通安全。

为更好地改善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状况,保障铁路良好运营,提升公民安全指数,需要构建列车驾驶员的心理健康保障体系,形成心理健康全过程、系统性、动态化的问题筛查、追踪与疏导。

(一)构建测评机制

目前铁路部门针对列车驾驶员的选拔过程中已有心理测评环节,但测评的维度不全面,测评工具也需进行本土化改进,并进一步加强心理测评的针对性和提升其专业性。在日常的工作中,各单位应建立日常测评体系,建立个人心理档案,形成动态心理曲线。通过个人每月、每季度、每年的测评结果,形成个人心理测评档案,可用于单位进行日常管理并作为心理疏导工作开展的依据,保证列车驾驶员从入职到后续的心理状况有迹可循。

(二)建立心理危机干预体系

非常规突发事件可能引发驾驶员突发性和紧急性的心理问题,例如急性应激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还可能引发个体暴力倾向,导致酗酒、家庭不和、自杀等。因此,需要建立列车驾驶员的心理危机干预体系,保证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和职业水准。

铁路部门需尽快把心理危机干预纳入应急预案体系中,提升心理危机干预在应急管理体系中的地位,对心理危机干预的实施机构、资金来源等重要问题做出明确的规定。在列车驾驶员出现因意外创伤事件(例如撞击事故)或负面情绪累积进而产生心理危机、心理创伤等影响其身心健康的问题时,需对列车驾驶员进行包括应激状态、情绪、职业能力、思想状况、态度、价值观等方面的动态心理监测,并根据不同的监测结果,出具不同的干预方案,最终构建分级式管理、筛查及上报体系,以便快速及时地筛查问题,精准有效地进行危机干预,排除列车驾驶员心理安全隐患。

(三)提供职业心理辅导

为提升心理疏导专业化水平,可从自助和助人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应提高列车驾驶员的心理自助能力,可定期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培训,促进列车驾驶员更好地了解自身心理特点,掌握自我调适、自我减压的方法及应对策略,在日常生活中做到自我管理和自我疏导,提升个体心理健康水平。另一方面则可以聘请专、兼职心理专家提供专业的心理辅导,例如团体心理辅导、心理咨询等,可结合列车驾驶员工作时长、工作性质、时间节点等多种因素开展多样化、主题性、针对性及系统性的职业心理辅导。

针对调查结果中显示出诸多影响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的心理因素,如职业荣誉感、创造力等,适时开展心理教育及培训,有针对性地提升列车驾驶员的职业认同感和荣誉感。在教育培训中还应加入创造力提升培训,对列车驾驶员进行创造力考察、监测和培训,即提高列车驾驶员思维的活跃性、积极性,促进其保持良好的心理健康状态。

(四)加强人文关怀

既往研究表明心理健康与社会支持呈负相关,如闻吾森等人证实,社会支持与个体心理健康水平呈正相关,社会支持水平低下的人,心理健康水平低,且心理症状更多〔15〕。铁路系统管理严格,列车驾驶员工作压力大,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心理问题,管理部门要及时关注列车驾驶员的心理需求,加强社会支持和人文关怀,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

从访谈结果来看,社会支持是当前列车驾驶员较为缺少的心理支点,提高其社会支持水平对提升列车驾驶员心理健康有重要作用。因此,在对外宣传方面,铁路部门应让大众了解列车驾驶员的工作状况,提升列车驾驶员的社会归属感与工作价值感;在对内管理方面,铁路部门应注重对列车驾驶员的日常关注,特别是家庭关怀,为提高列车驾驶员职业认同感打下坚实的基础。就工作强度大的问题,铁路运营与管理部门可优化列车驾驶员的工作制度,提高人员与时间安排的合理化和科学化水平。

注释:

①有部分人口学特征变量数值缺失,缺失值大于10%将视为无效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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