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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之间
——以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理论解析《白蛇:缘起》的故事建构

2019-03-15孟子昂

视听 2019年3期
关键词:国师白蛇动画电影

□ 孟子昂

我们常说“诗以言志,词以抒情”,现代电影艺术相比诗词虽是一种新技术、新艺术,但也与传统文化故事中的民族精神和传播理念一脉相承。当今故事型电影仍然以抒情言志为主导,“情愫”在电影这种视觉与听觉艺术的加持中得以有更加多元的表达方式,动画电影便是其中之一。

近些年来,国产动画电影的市场与口碑表现持续走高,在《魁拔》系列电影打了口碑头阵却市场败亡的情况下,“三大动画”——《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大护法》三部影片则为国产动画带来了市场与口碑双丰收。我们不难发现,优质的国产动画电影都有着精良的画面制作,每一帧都是一幅壁纸,细枝末节处可见良工;其次,内在中融入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经典文化,从里到外散发着民族精神和文化典故的香韵。这些故事都取材于传统,实践于创新,人物与人物之间的情感联系建构了整篇故事的主旨轮廓,动画电影不再是只注重于“卡通”的儿童影片,动画人物中也有着成人的思想和情感,并逐渐被青年群体所主导的成熟的院线市场所接纳。

国产动画电影《白蛇:缘起》由追光动画制作,于2019年1月11日上映,截至本文所作日期,7天的票房共计9651万,在同时期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大黄蜂》的夹击下,有如此票房成绩已属不易。除了市场表现出色之外,口碑也逐渐发酵,猫眼、淘票票、豆瓣三大电影评分榜给出的评分分别为9.4分、9.2分和8.0分,远高于同时期上映的其他影片。《白蛇:缘起》的故事无疑是典型的“旧瓶装新酒”的模式:以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白蛇传》为故事总框,讲述了捕蛇人阿宣(许仙的前世,“许仙”两个字连起来快读的切音)和蛇妖小白的情感纠葛。电影中的设定为《白蛇传》故事发生的500年前,影片仍以“人”与“妖”的对立为探讨点,以国师、蛇母(蛇妖师父)为两大反派,展现了一副唯美的旷世爱情画卷。《白蛇:缘起》的创新之笔,除了有美国华纳兄弟为技术支持所作出的水墨3D动画效果外,其故事内容也有独到之处。下面,笔者以格雷马斯符号矩阵为理论模型,浅析该电影的故事建构。

一、《白蛇:缘起》中的符号矩阵模式

格雷马斯是法国著名的结构主义学家,他在古典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中的两类命题与列维-斯特劳斯“二元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解释文学作品的“符号矩阵”理论。这个理论的提出,有利于人们分析故事中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发现故事深层次的含义。

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理论需要先设立一对对立项X与反X(如图一)。X与反X在故事中相互矛盾对立,有直接关联,与X矛盾但不直接对立的项为非X,与反X矛盾但不直接对立的项为非反X,非X与非反X之间也可以构成某种对立关系,他们之间是一个动态的联系,可以相互变动。

将电影《白蛇:缘起》中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人物代入符号矩阵,则完成了影片故事结构框架的矩阵图(如图二)。在电影中,阿宣与小白的爱情线索为故事中心,以此展开了种种情节冲突,所以两者占据框架中X与反X的位置,形成了矛盾对立面。阿宣与小白的爱情故事被蛇母和小青所忌(此处以蛇母来代表一众蛇妖),蛇母作为师父,怀疑小白的忠心,不许人与妖相恋,派小青刺杀阿宣,带回小白,因此阿宣与蛇母为矛盾但非直接对立的关系,蛇母占据框架中非X的位置。小白由于刺杀采蛇练功的国师不成,被打至失忆,被阿宣救下,故事由是开始,因此小白与国师为矛盾但未直接对立的关系,国师占据非反X的位置。国师与蛇母有着深仇大恨,在影片中暗示两人曾有情愫,后来各自反目,因此他们两个角色也是矛盾对立的关系。

影片中的四项行动元(即人物角色)是故事框架的主要元素,他们通过相互之间的矛盾,层层揭开故事的脉络走向。一方面,在影片中,阿宣作为一名“暖男”,在照顾失忆的小白时,逐渐心生爱慕,并为了她舍去一切,哪怕是人的身份,而小白在恢复记忆的同时,用法力保护着阿宣,这种冲破世俗偏见,感人至深的爱情关系是电影的主要矛盾走向。另一方面,国师与蛇妖之间关于“人与妖”“善与恶”的探讨作为辅线矛盾也一直存在,这种哲学层面的探讨表现在人物关系中就是国师的贪婪与蛇妖的自私之间的对立,人有善恶,妖也有善恶。这两条故事线索撑起了四个行动元的相互调度关系,而这两者在表现手法上也展示为视觉美术和暴力美学:前者的爱情线索以唯美的画面和音乐来渲染气氛,后者的对立以武打和特效合成冲击视觉效果,从而使得人物行动与画面协调非常谐和,吊足观众胃口。

二、《白蛇:缘起》中的二元对立意义分析

电影在故事的发展进程中,除了利用各组行动元之间的矛盾对立推进影片的发展剧情之外,同时也诠释了各行动元自身的对立含义,揭示了各人物自身所代表的与主题相关的意义。

在影片中,阿宣作为一个热情、阳光的男主人公,首先向小白露出爱慕之情,因此阿宣的在影片人物中无疑是爱情、善良的象征,也是一直有“情愫”的象征。那么同理,如图三所示,四项行动元在代入“感情”这个因素后产生了各自的对立含义。在感情因素代入后,人物含义开始发生抽象变化,符号矩阵也开始变化。阿宣作为一直有感情的代表,是影片中最正能量的角色;国师及其弟子从最初便是无情之人,甚至师徒之间仍有猜忌,是“一直无情”的代表;小白蛇在最初失忆时,对阿宣是无情愫的,但后来渐生爱慕,直到生死相许,是一种从无情到有情的变化;蛇母最初对小白含有同情,不信她会背叛,到最后大开杀戒,是一种从有情到无情的变化。四项行动元的变化含义如图四所示。

事实上,这种故事模型的建构并非《白蛇传》中所独有(与电影相比,只需把国师换成法海,蛇母换成小青即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都可以换化成这种故事模型,列出符号矩阵。例如《牛郎织女》中的牛郎、织女、黄牛、王母娘娘就是四项互为矛盾对立的行动元;《梁祝》中的梁山伯、祝英台、书童和马文才,《孟姜女哭长城》中的孟姜女、范杞梁、孟父和秦始皇,都是既包含了爱情故事,又涵盖了对中国传统文化问题的思考,再由人物关系的变化引出了一幕幕经典佳作。同时,这也是国产动画电影中常用的故事建构,《大圣归来》中江流儿、孙悟空、老和尚、妖王四人也构成了一组符号矩阵,围绕“自由”“担当”“友谊”等情愫展开了动画故事。

通过对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的分析,我们可以直接看到故事中的各项行动元在两条线索中的变化过程,这也构成了整个电影故事的框架结构,即以爱情为主线,以“人”“妖”探讨为辅线,四项行动元自身的变化和对线索的不同处理情况。这种解析方式揭示了各项行动元背后的抽象意义,易于理清各角色之间的逻辑关系。

三、《白蛇:缘起》中的故事创新

除了神话故事中这种既有的、典型的故事模型之外,该电影在故事创作中也有较大创新。其中最大的创新之处在于人物设定,故事在原有民间传说的基础上进行创意再造,改写了原著人设。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中,都是以女性为主导的爱情故事,无论是一心为情的白素贞,舍仙下嫁的织女,还是暗恋三载的祝英台,泣夫哭城的孟姜女,都是强调女性在爱情中的勇敢。当然,这种设定在过去男尊女卑的时代,弘扬女性风貌颇有先进的人文精神,但在几千年的流传中逐渐形成了“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情感偏见。而《白蛇:缘起》一改故事原有设定,宣导了男性在爱情中的勇敢和执着——阿宣为了爱情舍弃人身,宁肯为妖的故事情节,让人肃然起敬,这体现出了在民族性格中,男性的柔情、执着和坚韧的一面,同时也诠释了500年后为何白素贞会舍命爱许仙。这种推翻人们之前烂熟于心的既有故事梗概,在使观众出乎意料,满足观众期待视野的前提下,又未让故事完全处于陌生状态,符合人们的审美期待,从而让故事在当下时代里受众普遍的欣赏水平中得到一定的支持和认可。

整部影片画面精致,电影中的人物也跃然于荧屏之上:白姑娘化为人形,身姿柔美绰约,带着一丝少女的性感;捕蛇人阿宣英姿飒爽,不失幽默阳光;对姐姐言听计从的小青,有人狐两张脸的萝莉狐妖,阴险狡诈的白脸小道士……电影中的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非常饱满,这种创新性人物设定也为故事的创新发展注入了新的血液。其次,贯穿全片的动作戏也十分精彩,镜头设计与动作设计的节奏都非常好,打斗画面精彩刺激。剧情张弛有度,不会过分渲染感情戏,文戏武戏交替推进,转场自然,节奏的把持和精良的制作绝不输好莱坞的动画巨制。

四、结语

在中国电影市场未采取分级制度的情况下,爱情动画电影的制作需介乎成人与儿童之间,既满足成人的审美,又能保证儿童观影的健康。《白蛇:缘起》中加入了小狗肚兜和宝青坊小妖等边缘化角色,调动了影片中的卡通氛围,引得儿童喜爱。但同时为满足成人审美视角,仍有个别接吻、脱衣等镜头出现,也使得故事更加成人化,需注意协调儿童与成人之间的审美关系。国产动画电影在今天的成就斐然,离不开原创者们的辛勤努力,也离不开传统经典的文化内涵。把握当今时代风尚,注重国风经典,以老故事开启新探索,以旧文化引新潮流,是国产动画电影成功迈向国际化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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