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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We-Media”概念下古代文论话语的阐释困境与对策

2019-03-14阎先宝潘慧琼杨化坤

关键词:文论网络文学文学

阎先宝,潘慧琼,杨化坤

( 安徽财经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蚌埠 233030 )

媒体是信息传播的工具。从纸张、广播、电视到平板电脑、智能手机,人类的每一次科技突破,都改变着信息的传播方式。根据美国学者Bowman 和 Willis的研究,他们把媒体传播分三个阶段,即从“轻信的民众愿意去读、去听或去看一切”的阶段到“大部分民众需要一知情媒介去告诉他们什么是好的、重要的或有意义的”阶段,进而到“民众相当聪明,赋予其手段,他们便能分类整理进而发现自我版本真理”的阶段[1],而此处的第三阶段即自媒体阶段。Gillmor则把这种传播演化称为从“讲座模式”到“会话模式”的进化[2]。这一理论很好地揭示了自媒体概念诞生的传播学基础。2002年,当“自媒体(we-media)”概念率先由美国新闻学会的媒体人提出时,其主要含义就是“一个普通市民经过数字科技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联,提供并分享他们真实看法、自身新闻的途径。”[3]这种以个体平民身份自由参与评论的方式很快从新闻领域蔓延到其他信息制造领域。在美国,自媒体的表现形式非常丰富,主要有Twitter、uTube、Facebook、Posters、Bloggers、Podcasters等。在我国,其表现形式主要是个人网站、博客、微博、视频up主和微信公众号等。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又进一步推动了自媒体的发展。严格来说,“自媒体”在技术层面上属于移动媒体,同时也是一种兼具移动媒体和社交媒体优势的信息发布平台。由于自媒体平台能够让普通大众从被动的信息阅读者迅速成为信息的创造者,这种身份转变对大众言说欲望的刺激前所未有。“人人皆可创作,人人皆可评论”的时代业已来临。

通过Google Scholar和ProQuest等知名学术文献检索平台可知,自媒体研究在国内外都尚处于起步阶段,将古代文论放置在自媒体概念中考察其阐释能力的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实际上,自媒体的崛起已经深刻影响了当代网络文学的表达,也让古代文论在介入网络文学批评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阐释困境。只有直视它的困境并积极寻找对策,才能让这份宝贵的理论遗产重新焕发生命力。

一、 自媒体下古代文论话语抒情性的阐释困境

从先秦的《诗经》、《楚辞》,到明清时期的小说,中国古代文学经历了从抒情文学到叙事文学的发展历程。但古代文论的重心一直是抒情文学,即使是在小说最为兴盛的明清时期,古代文论的中心依然是诗文评。在中国古代士大夫的文体观念中,只有注重抒情和修辞的诗才是纯文学的代表体裁。也只有诗歌的审美标准才是衡量其他体裁作品成就高低的核心标准。在古代文论的审美话语中,以诗文创作为重心的传统士大夫在精神品格的追求上有许多共性,从他们笔下诞生的诗歌题材,一经出现就不会轻易被取代,例如咏怀、咏史、送别、闺怨、宫怨、山水、田园、隐逸等题材,一直在不同时代的诗人笔下重复,甚至连句式、节奏、意象都有某种相似性和延续性。至于小说、戏剧等盛行于市井小民之间的俗文学,是不值得认真对待的。

如今,小说这种在古代士大夫眼中难登大雅之堂的文体,正以网络文学的方式牢牢占据着大众文学的主要市场。自媒体最大的受众群体是网民,尤其是广大智能手机用户。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18年12月,我国手机网民规模已达8.17亿,网民通过手机接入互联网的比例高达98.6%。网络文学用户规模为4.32亿,占网民总体的52.1%,手机网络文学用户为4.10亿,占手机网民的50.2%[4]。这也意味着,通过移动设备客户端阅读网络文学作品,已经成为自媒体时代人们获取文学的重要方式。

目前我国最大的网络文学供应商是“阅文集团”,旗下包括创世中文网、起点中文网、云起书院、红袖添香、潇湘书院、QQ阅读等多个网络文学创作与阅读品牌。“晋江文学城”在网络文学领域的影响也比较大。这些文学网站及其手机客户端所输出的文学内容,虽然也包含一定数量已经公开出版并经过电子化阅读技术处理的文学典籍,但数量最多,发展势头最强劲的是网络小说。网络小说就是网络文学流行性的典型代表。为了追求更新速度,网络小说题材标签词的变化越来越快。根据研究者的统计,至2016年,网络小说有“玄幻、科幻、武侠、仙侠、言情、都市、历史、军事、游戏、竞技、惊悚、推理、同人” 十三大类[5],下设近50种二级题材,广泛体现了社会大众的审美趣味。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为了争夺移动端用户,各网络文学平台对大众趣味的捕捉更加精细。云起书院被阅文收购以后,立刻全面扶持社会各领域的网文爱好者参与创作,主推更新速度,制造网文“大神”。不到两年,“总裁”“快穿”“玄幻”“军婚”等题材轮番大热。“晋江文学城”则高度重视年轻用户,将其他平台尚未重点培植的“二次元”“SD(灌篮高手)”“轻小说”“衍生”等新兴小说类型提升到醒目的一级标签位置。较早兴起的仙侠、穿越、恶搞等类型小说也逐渐细化出“治愈”“魂穿”“书本穿”“清穿”“反穿越”“养成”“暗黑” “清水”“种田文”“随身流”“系统流”“废柴流”“升级文” “苏”“HE”等流派标签或情节标签。

标签词是网络文学运营商对市场大众趣味的分析提炼,网络小说标签词在更新上的高频率和随意性,说明自媒体时代的大众文学具有很强的流行性,追求的是迅速的、轻松的情感传达,而不是经典的、深刻的思想。由于轻视叙事文体和大众趣味,古代文论对大众文学的流行性几乎没有关注,在生机勃勃、创意不断的网络文学面前,自然显得无所适从。

二、自媒体下古代文论话语教化论的阐释困境

在古代文论的理论体系中,从来不缺乏对文学抒情娱乐功能和实用教化功能的认知。但是,作为文论主体的士大夫群体普遍重诗文而轻小说,重抒情而轻叙事。连杨雄、曹植等文学创作大家都自贬文学为“壮夫不为”的“小道”。按照“诗言志”和“诗缘情”的抒情传统,文学作品可以作为抒发个人思想情感的工具,但是绝不能作为娱乐和消遣的对象。南朝简文帝萧纲曾提出“立身先需谨重,文章且须放荡”[6]的言论,张扬文学的娱乐性,为当时的诗坛注入了很多新鲜的题材,但这种新锐的主张在当时和后世都遭到了强烈的批评。儒家“文以载道”的实用主义思想始终是文学功能论的主流。这种文学理念显然无法阐释当代网络文学鲜明的娱乐属性和商品属性。

与侧重表现社会现实生活的传统文学相比,标榜“草根精神”的网络小说在诞生之初就没有掩饰其娱乐性。近十年来,网络小说的娱乐性比较突出地表现在“虚幻至上”的题材上。以小说类别和数量都领跑其他平台的QQ阅读和起点中文为例。截至2019年1月28日,QQ阅读男生频道的作品总数为776 579部,其中,“玄幻”类245 906部,“奇幻”类50 375部,“仙侠”类76 466部, “科幻”类70 329部, “灵异”类54 070 部。 这些以超自然的虚幻叙事为内容的作品总数达到了497 146部, 占作品总数的64%。 “起点读书”客户端的同类型作品比例与QQ阅读相似。 男生频道作品总数为1 105 082部,其中明确归属虚幻叙事的作品总数为 668 473部,占男生频道作品总数的60.4%。这些数据还不包括不分性别的“漫画”“二次元”类作品。与男生频道的虚幻叙事题材不同,女生频道在同类型小说的数量上虽然不及男生频道,但在叙事中强化“梦幻”性的特点同样显著。“言情”“浪漫”“纯爱”一直都是各大网络文学平台女生频道的热门题材,但无论是首页强推、用户热搜,还是月、周排行榜上的作品,基本被“重生”“穿越”“甜宠”“霸道总裁爱上我”等充满白日梦色彩的作品占据。可以说,无论是男生专属的热血奇幻,还是女生专属的言情梦幻,以想象性满足为旨趣的虚幻叙事作品都以强劲的势头,大比例碾压现实主义题材作品。

文学向娱乐化的迅猛发展,已经完全改变了文学在古代文论话语中单一的精英文化属性。在阅文集团旗下,除了红袖添香没有专门设置性别检索通道,其他网站对作品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性别阅读引导。在“起点中文”的PC端,“女生网”是作为独立的一级标题与其他文学门类并置的。“潇湘书院”界面最醒目的宣传语就是“专注女性原创文学”。“晋江文学城”公众号的自我宣传语则是“女性向原创文学网站”。“创世中文”上线时,主推的口号是“汇集最新最热最火男性竞技小说”。在“QQ阅读”“起点读书”“创世中文”的手机客户端,最醒目的分类就是“男频”与“女频”(或称“男生”和“女生”)。其中“灵异”类小说甚至细分为男频灵异和女频灵异。在各大文学网站大同小异的题材分类中,浪漫、言情被设定为女性专属题材,军事、历史、现实、体育、竞技则被设定为男性专属题材。手机用户在安装这些文学应用时,通常要先经过性别阅读偏好的选择项,才能进入下一级阅读选择。在标签的指引下,由用户选择而生成的偏好数据很快就会成为网络写手和网络文学供应商进行文化市场布局的依据。阅文集团在微信公众号中发布的2018年年终总结显示,阅文集团“她经济”布局成果非常显著。“红袖读书”和“元气阅读”APP的出现,也是性别化叙事精准触达各细分领域用户的商业产品。

网络文学叙事的虚幻化和性别化,恰恰说明,在人人皆可创作的自媒体时代,文学在娱乐化和商品化的道路上已经越走越远。腾讯文学董事长程武在2014年的网络文学行业峰会上表示,“文学正在跟影视、游戏、动漫等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7]在阅文集团官网,“文学IP培育平台”是最醒目的推广语之一。由网文IP 改编的电视剧在社交媒体及视频播放平台的表现非常亮眼。文学成为投资商布局娱乐文化市场的重要领域。网络文学还为网络游戏提供了很好的内容和题材。网络小说《苍穹变》就实现了小说连载与同名游戏玩家的实时互通,游戏玩家在游戏中的行为将直接影响小说情节的进展。“游戏”是典型的休闲娱乐产品,“读者”与“玩家”身份的重合,将文学作为娱乐商品的属性彰显无疑。可以说,文字已不再是传达人类复杂情感的唯一形态,文学阅读也不再是人们接受道德教化的唯一途径。著名传播学学者麦克卢汉指出,“信息运动速度缺乏同质性,就会产生组织模式的多样化。所以,任何传送信息的新媒介,都会改变权利结构,这一点完全可以预见。”[8]古代文论轻视文学的娱乐性,无法洞悉文学娱乐性与作品创造力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无法阐释自媒体时代网络文学娱乐化、商品化、圈子化、IP化的现象。

三、 自媒体下古代文论话语的阐释对策

自媒体时代脱胎换骨式的信息制造和传播方式,让曾经以知识精英阶层为主流群体的文学批评显得颇为尴尬。孟繁华和张清华在讨论“70后”批评家的批评实践时,曾无奈地指出,“新闻和非虚构文体等对阅读和眼球的争夺,再加上学院学术制度、评价制度、项目制度等对学院批评家制约困扰等,使文学批评更加步履维艰。”[9]当代文学批评界尚且发出如此感慨,以文言文为主要形式的古代文论想要与时俱进,进入蓬勃发展的网络文学领域,所面临的挑战更为巨大。尽管古代文论在文学的“娱乐性”和“大众化”方面因为缺乏足够的理论关注而显得先天不足,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脱胎于诗文批评的理论话语不再适用于当代文学。南朝钟嵘的《诗品》云: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讬诗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或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於诗矣。”[10]

钟嵘对诗歌创作动机的概括,几乎穷尽了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所有的情感类型。他所概括的“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以及“穷贱易安,幽居靡闷”的功能,与自媒体时代网络文学选择以小说来尽情抒发大众情感的行为并没有本质区别,文学以文字来传情达意的原始动机并没有改变。因此,要维系古代文论话语的阐释生命力,就必须重新筛查古代文论话语中能够助力当代文学发展的理论资源。

(一)大力输出古代文论的修辞话语

古代文论评论对象主要是士大夫的诗文。士大夫群体的知识底蕴和创作技巧明显优于普通大众。这也使得古代文论为后世留下了许多关于字句锤炼、立意命题、谋篇布局和语言修辞等创作技巧方面的理论话语。仅“赋比兴”中的“比”一类,便有“直喻”“隐喻”“类喻”“虚喻”“诘喻”“对喻”“博喻”等多种类型。论小说叙事的笔法也有“甜笔”“绕笔”“幻笔”“特笔”等精妙言论。其他诸如“形似之语”“随物赋形”“一字一珠”“字亦有雌雄”等探讨语言表达效果的话语理论更是举不胜举。这种精益求精的修辞追求,是文学创作在古代社会能够长期保持其精英文化属性的重要原因。

米勒在《跨国型大学里的文学研究》一文中认为,“新的数字化存在‘谋杀’了文学,并赋予其一种新的存在来作为其自身的幸存者。”[11]自媒体时代,以文本形式存在的文学已不再是获取审美体验的唯一方式,但人们对文学创作的热情并未消退。无论是静态的图画还是动态的影像,都无法替代艺术化的文字表达在不同接受个体中唤起的情感体验。甚至可以说,越是深刻的、复杂的、微妙的情感或思想,越难以使用文字之外的其他方式予以表达。这也是“倾听”和“观看”一直无法完全取代“阅读”的根本原因。在自媒体语境下,无论文学信息如何被IP化、市场化、娱乐化,圈子化,商品化,文学文本感染力的生成始终来源于读者对文字表达效果的捕获能力。那些最终能够成为大热IP的网络文学作品,其原著本身的语言表达也极具可读性,甚至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从这个层面上说,充分利用新兴视听语言和自媒体平台,大力输出古代文论的修辞话语,有助于提升网络文学创作者的语言修辞能力和精品意识。

(二)大力输出古代文论的审美趣味

古代文论的经典成果建立于士大夫的审美趣味之上。作为社会的精英,士大夫的审美趣味以“典雅”“深刻”“理性”为主要特征,故而在品赏诗文时,能够提炼出具有很高审美格调的术语,如“风骨”“气韵”“格调”“气象”等。这些术语即便在现代汉语中使用也不显得语体突兀,因为它们已经在漫长的文学审美长河中打下了雅俗共赏的基础。而这种高雅的审美格调,恰恰是追逐直白、轻松、迅速的现代网络文学所缺失的。当文学转载在自媒体大背景下变得如此轻易,语言垃圾的产生就不可避免。以速度和定制化服务作为文学生产的动力,也很容易衍生文字雷同、情趣低俗、思想阴暗的“快餐”作品。

当然,低俗文学内容的输出,可以通过技术层面得到一定的控制。例如使用Cyberpatrol、Microsoft Plus for Kids、Surf Watch、Rated-PG、136X-StopNet 以及 Shepherd 等软件,“通过整合不适合未成年人的搜索字串、图片要点、视频内容等数据信息,形成标准化的色情信息资料库,再根据此类资料库筛选网络信息。”[12]2015年国家新闻出版总局《关于推动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也指出网络文学编辑要持证上岗、建立健全网络文学发表作者实名注册制度。这些技术与措施以及自媒体平台普遍设置的“举报”功能,都能从不同层面辅助网文供应商提升文学内容的质量。但目前网络信息内容分级仅限于自愿性质的分级系统,这种模式在巨大商业利益面前难以得到保障。高质量雅俗共赏的文学评论文章的输出,才是提升网文作者和编辑审美格调、培养理性读者、减少脑残评论的长久之道。

(三)强化文学批评与创作的互动性

在中国古代,倘若评论者本人并不具备创作能力,或者不具有令作者认可的政治身份,其文论意见几乎无法对创作者产生任何实际影响。例如,被誉为中国古代文论中最为系统的巨著《文心雕龙》,在南朝时期也并未对矫正贵族子弟的浮华文风起到太大作用。加上信息传播速度的缓慢,批评家与作者之间很难及时交流。而如今,自媒体让创作与评论越来越便捷,各平台也会根据作家孵化模式的差异提供多元化的评论形式。如“晋江文学城”采用“地雷”“手榴弹”“火箭炮”“潜水炸弹”“深水鱼雷”来代表不同的点数,作品的影响力与推广力度由作品获得的点数决定。在起点阅读客户端界面,与作者并列的是由读者群组成的“粉丝榜”。作家的影响力以及能否进入首页推送,都与粉丝的支持有关系。在“用户”思维的指导下,评论区也成了网络文学供应商争取用户的重要阵地。打分、送礼物、点赞、打赏等评论形式层出不穷。“起点阅读”专门为手机用户提供“点点圈”“角色小优化”等即时互动评论模式,只要作者一更新,就能同步得到读者的回应。作家在连载的过程中也可以建“龙套”楼,向粉丝征集作品次要人物,择优并安排到作品中。“晋江文学城”管理层甚至一度考虑剥夺作者完本小说的权利,改成由读者和网站来决定。“微信公众号”的出现则为更多想要发表专业长评的读者提供了传播平台。个人通过程序极其简单的申请注册,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公众号,自由发表文学见解或评论文学作品。根据腾讯公布的数据,“每天注册微信公众号的数量上万。如此庞大的数据证明很多人都有做自媒体的意愿。”[13]在自媒体上发布评论文章并不需要具备严谨的学术论文结构,倘若运营得当,一些自媒体大号一年获得的传播量,甚至远远大于一些机构媒体全年的传播量。文学诞生以来,“文学批评”与“文学创作”之间,从未有过如此平等、便捷、深入的互动。古代文论研究者应当开辟网络专栏,进行文学创作、批评、赏析或分享,充分利用自媒体优势与网络文学作者互动交流,积极参与网络文学作品的点评,以文学评论实践推动网络文学作品的精品化。

网络文学在发展之初就被打上了“草根文学”的烙印,这一认识与Gillmor对自媒体的理解极其相似。他认为,we the media: grassroots journalism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自媒体即人民群众自制并服务于人民群众的草根新闻)”[14]。自媒体就像一把双刃剑,可以刺激俗文学的发展,也可以助力雅文学的传播。知识精英的审美理想与普通大众的审美趣味并非天生对立,不可调和。“许多正统文学的文体原都是由‘俗文学’升格而来的。”[15]因此,古代文论研究者应当主动顺应自媒体的发展趋势,把经国教化的功能最大限度地转移给社会热评,不再一厢情愿地让文学家和媒体人共同抢占政治代言人的地位,而是接受文学作为一种文化休闲产品的事实,将文学回归到以“情感”“修辞”和“虚构”为核心特征的语言艺术范畴。同时,充分利用自媒体的传播优势,大力输出东西方古代文论中关于语言修辞和审美情趣的理论话语,让这些话语在当代网络文学批评中焕发新的生命力,强化批评与创作的互动,进而承担起提升大众文学格调、培养理性读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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