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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心理医生探讨生与死

2019-03-14左彩凤邵鹏丽

癌症康复 2019年1期
关键词:重男轻女来访者心理治疗

□左彩凤 邵鹏丽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她精力不够充沛,整个人蔫蔫的,使治疗室的气氛有些凝重。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开口了,低哑的音色为沉重的基调更增加了一分压抑。“你知道吗?李子勋去世了,李咏去世了,金庸去世了……”

看着我轻轻点头,来访者眼睛上悄然弥漫上一层水雾,目光有些迷茫,神情有些无助,说:“看到这些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过。我和他们也不熟悉,仅仅听过几次讲座、看过几场综艺节目、读过几本书而已……”她的眼泪不停地滑落。

我平静地说:“意识层面你觉得这些人和你不熟悉,他们的去世从现实角度来看也没有带给你什么损失,你不是因为他们的去世而难过,这是你现实功能很好的那部分。但是,你内心里感受到了很强烈的难过,这一定是关联起了相关的、既往的体验,那么我要问的是‘它关联起了什么呢?’”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地面,说:“我从来不愿意给自己过生日,能不过就不过了。原来并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以为只是嫌麻烦。今年生日前夕,想到要过生日了,突然感觉隐隐地难过,好像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出生。”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我的心里闷闷的,试图把来访者不愿过生日的感受和死亡的事件联系起来,觉得有好多疑问,还需静静等待来访者的自由联想提供素材。

来访者继续说:“我上面有3个姐姐,按照计划生育政策,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有我。但是,我爸爸妈妈重男轻女,因为怀我的感觉和前3个姐姐不一样就以为是男孩,所以决定留下我,结果生出来还是女孩。现在想想,我不是被他们期待的,我好像是冒牌货,冒充男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一直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存在。”

来访者泣不成声,继续说:“小时候妈妈经常说将来养老就靠我了,而我一直也很努力,像男孩子一样去承担很多。现在爸爸妈妈很多的地方都依靠我,基本就是靠我养老了。”

我阐释:“也就是说,你几乎完全实现了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你成为了他们的依靠……”

没等我说完,来访者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听到这句话,我怎么那么难过?好像觉得自己很委屈。”

选煤厂的生产费用包括两部分:一是生产成本(由固定成本和流动成本组成);二是处理废气的成本。若生产者不治理污染,社会将会付出成本。从微观角度而言,由于大气污染所造成的社会成本与企业成本相背离而引起的经济效益的损害是普遍存在的。所以,如果人们只顾眼前利益,盲目地降低生产成本所造成的巨大隐性成本是无法估量的。因此企业节能减排是发展低碳经济的必然。

稍微停了一下,我继续阐释:“你的内心感受是很敏锐的,我刚才说那句话之后就是想表达背后的委屈。换个角度讲,儿女孝顺父母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们注重的是‘当我们这么做时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不快乐、羞耻、悲伤可能折射的是我们成长过程中薄弱的、被伤到的部分。你觉得委屈可能就是这样一部分——我实现了你们对我的要求和期待,但是我内心很苦、很委屈。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子的。”

来访者情绪稳定了一些,稍作思考,说:“这样说出来好受多了,好像轻松了很多。我觉得承担起照顾父母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困难,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无法亲近父母,好像和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东西。就我现在的知识来看,我怀疑我妈妈年轻时应该是得了抑郁症。我不知道这和我没有办法亲近她是不是有关。”

我问:“你说妈妈得了抑郁症,是因为你看到了什么吗?”

来访者再一次开始哽咽,流着泪说:“她经常说的话是‘我能否活到你上大学啊’‘我能否活到你大学毕业啊’‘我能否活到你结婚、生孩子、孩子长大……’诸如此类的。还有,她经常梦到死去的姥姥、姨姥姥,她说梦里和她们在一起很开心。”

我沉吟了一下,阐释道:“从抑郁的角度来说,你母亲的内心里一定有而且分量还不轻的丧失和没有完成的哀伤过程。这几个说法‘我能不能活到……时候’,就是当她很开心地看到你处于很好的状态时,她想到的却是‘会不会和你分开’,就是预想丧失掉和你在一起的好的状态。梦到和死人在一起,就是和丧失的客体在一起。所以,在你母亲的内心,有很重的丧失的经历,而且没有完成哀伤的过程。”

来访者回答:“听我妈妈讲,我姥姥姥爷也重男轻女,生下女婴就溺死。我妈妈是冬天出生的,姥姥生下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一软,把她扔到冰冷的炕尾,如果活下来就养着。结果妈妈命大,活下来了。”

我斟酌着说:“知道自己的同胞被溺死,这对于你母亲的影响一定很大。你母亲梦中经常和死人在一起,可能是这部分分离和丧失会让她有同病相怜之感,也可能会让她有生存者内疚之类的东西。总之,对于你妈妈,这个过程很有可能是没有完成的。如果没有完成这个过程,那么,在她带你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会对你有一定的影响。”

来访者忽然冒出来一句:“我似乎感受到,我替妈妈承担了一部分这些东西。”

我进一步澄清来访者的意思,说:“我理解你要表达的意思,可能你也会承袭你妈妈这方面的体验,‘她们好几个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所以,你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

来访者的呼吸加深,表情有些痛苦:“我觉得憋气,胸口闷得慌,呼吸很费力,好像心里有一团火一样。”她长长地叹气,使劲儿地呼吸:“太憋得慌了……”

我感受了一下,说:“我会这样来理解你现在的这个感受。我们刚才谈的话题都太沉重,一方面,源自于妈妈内在的东西带给你的体验本身就是非常沉重的;另外一方面,你刚才隐隐约约感受到的、承袭的某些东西对你的影响。这两者都是非常沉重的,而且都是非常早期的影响,可能涉及到代际创伤部分。这里面关联的东西可能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只看到了冰山下面的一个点,而里面包含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比如你感受到的委屈,这个委屈想一想都觉得挺复杂的。单从时间上来讲,可能是从我们还没有意识、不记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因为你说的是重男轻女的问题,这涉及到中国文化的背景,是在你出生之前,甚至是在你妈妈出生之前,在养育者内心就已经预置很久了。”

来访者的痛苦似乎略有减轻,呼吸变得浅一些了。也许是因为我对来访者内在感受的理解以及言语化表达,有助于来访者的潜意识意识化,她的症状开始得到改善。

我继续阐释:“你的这种感觉是在表达这个东西很深很沉,而面对这么长时间的、这么深的东西,要想用几句话就意识化了,就解决掉了,那反而不自然。所以,你能感受到的沉重、这种憋气、这种难受,其实恰恰说的是你开始感受这一部分,这是一个起点,而且这肯定是一个过程。这如同考古,越是有价值的东西越是要慢慢来,沉下来一点一点来。”

来访者慢慢地沉静下来,若有所思了几分钟,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精气神重新降临,笑着说:“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我也有心理准备,知道要慢慢来,但没有想到,这部分出来时居然是这么难受。”

作者后记:

这个心理门诊病例反映了就诊者对生死这一人生基本问题认知不断提高的心路历程,读者通过阅读本文可以加深对心理治疗的认识。心理治疗是一个非常个体化的过程。面对同样的话题,不同人之间的相关记忆及感受是有极大差异性的。本文中的来访者一开始从“死亡”这个话题切入,但是并没有去谈死亡焦虑、死亡恐惧这些常见的内容,而是在治疗中一次次峰回路转,谈到自己“偷来的人生”,谈到与父母的关系,谈到妈妈的抑郁,逐渐深入到“重男轻女”这个家族乃至中国文化中的重要命题。仔细品一品,每一个话题都和生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心理治疗过程中,心理治疗师只是一个陪伴者,陪伴来访者去探索她的内在世界,探索每一个强烈的情感背后关联的、没有被意识化的、没有被言语化的内容。而在这个治疗过程中,来访者的内在世界被看到、被意识化、被言语化之后,那些曾经的创伤就会得以修复,被阻滞的能量就会开始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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