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外四首）

钟鄂鸣

本名赵国全，湖北襄阳人。有作品发表在《雪莲》《当代小说》《火花》《中国青年报》《北京日报》《羊城晚报》等报刊。

我的夜，亲亲的夜

经常从月光开始，发轫于灌木及一些草本

认识黄昏多于早晨

以數叶，计岁月多寡

窗外有无数草木，比我熟知

夜，通常比太阳星星早

在黄昏之前，晒出似近似远的月

我的夜，从树叶开始，数着星星

看着我长大

夜从黄昏开始，认识很多彩虹和蝴蝶

抱着济世之心，从白天走来

看着阳光衰弱，消失，而无力

夜，认识风很久了，从早晨开始

有时候，风比夜孤独，经常被人类拒绝

夜，也有苦恼

装满世界的心事，并被长期隔离监视

看着夜从面前消失

被阳光，鸟鸣，早晨驱赶

像遗弃的老人

我的工作，与夜有关

每天为夜值班，打扫除尘

做一个不悔的守岁人

有一串钥匙，经常打开夜的一扇扇门

方便一些讨生计的迟归人

晚霞

天空在田野上做画，有吴道子的功力

把心中的愿望填满

匕首在一匹马上飞舞，割断

羁绊。缰绳，像一条彩带

横在险崖

风在梦里飞舞

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照亮前程

在旧衣上搜出往昔光阴

挂在院外的树枝上。时光在墙壁徘徊

闹钟一样。打开头上的排气扇

不让晦气熏染

在河上找到一朵花，船上种的

平时在渔娘眼里开放

坐在一把椅子上，直到黄昏

乌鸦在原野鸣叫，唤起坟上的草

与山丘河流，一道朝月亮叩拜

风，在山脚停下，与一只大鸟较劲

抓住晚霞

赴宴

一群半大老头，聚光灯下合影

风雨无声，夹杂岁月的凶狠

走在一辆辆车中间，全是发小

凭车可鉴身份

一盘盘菜端下来，落在岁月面前

鱼朝我，野味旋转向每一人

一杯杯酒，在交谈中下肚

用筷子敲打外面的雨声

好些都在推杯换盏中交易，暗暗品定

不受岁月影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醉说着酒话，不醒说着明白人的话

鱼对猪，海鲜对王八

酒对在座的每个人下狠手

比岁月公平

影子

早上，阳光踩着肩膀，站在对面楼上

投下瘦长而清新的影子

我一直在影子下生存，与阳光或月光一起

站在路口等风，也等影子

一辆辆车或一个个影子向我

移过来，排山倒海

冬天，影子很短，蚊子几乎忽略不计

最怕的不是影子，而是什么也没有

经常青天白日，灿灿阳光下

身体被蜇一下，凶手没影子

影子活得经常没有自己

如同我经常遇见的好大一部分人

把自己藏起来

包装到别人的影子里

随其摆动

影子摇动风，还是风摇动影子

一地碎叶，阳光下起舞

父亲

秋在父亲的眸里燃烧

有枫叶的静美，把岁月，皱纹

拱到一处，用微笑镶边

放在山坡，朝南     （下转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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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望着帽石山

把一生缩成一个事件或一场车祸

在针药里休息，把身体交给医生

或亲人，或一场雪

睡梦里，父亲，把身上一个个零件

捐出去，不想带着前世的累赘

在亲人的哭喊里，父亲突然起身

向着家乡，青山飘去

任医生手忙脚乱，药水或钞票的点数

往上蹿

充耳不闻

母亲，无声的哭泣中

抓住遗像中一绺白须

在空荡荡的堂屋，和父亲争吵

动静很大，不亚于一场车祸

父亲在长明灯里，一直朝母亲笑

把黄牙笑得很白

父亲的遗产

是一处处青山，一串串笑

白纸黑字在我们的财产薄上

七十三，八十四

父亲追平孔子   责任编辑 乌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