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群体人格浅析
2019-03-08蒋凯博
摘 要:宋代士大夫具有集文学家、官僚和学者的复合型身份特征,这使得他们大都具有一种淑世情怀,对社会政治的敏锐更是前所未有的,而理学思辨的日益深化又使得他们以冷静和理性为底色,对人生有着多角度的考察和思虑。通过对悲哀的扬弃,建立优游不迫、安时处顺的乐观人格精神模式。同时,他们又往往受禅宗思想影响,也常沉浸在一种宁静无求的禅悦境界中。
关键词:北宋 士大夫 群体 人格
一、古代士大夫群体的人格形态
人格者何谓?“人格是文化理想的承担者”。所谓人格,是指整体性的呈现于生活中的真实的自我,包括外在的气质、风度、容止、行为和内在的哲学—美学理想、精神境界、伦理观念以及人生各阶段不同的心理冲突。中国古代士大夫的人格形态是什么样的呢?不仅限于道德人格的层面上,更重要的还是一种文化人格和政治人格。
士阶层在中国古代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社会阶层。士的道德伦理人格是指士是中国文化系统中人文良知、人文信念和价值原则的担当和体现。他们铁肩担道义,妙手秀文章,体现出一种强烈的自我实现的自觉意识和使命感。作为社会的良心,“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是他们高扬的主体人格;治国平天下,舍我其谁是他们的襟怀和气魄;而“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1]是他们道德性的人格境界。
中国古代士人人格特征还体现在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理想性的一面。他们代表当时的社会良心,在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是中国知识分子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正是这种理想人格的魅力才使得优秀的知识分子传统延绵不绝。
二、北宋士大夫群体人格的具体表现
(一)政治品格上--进退皆忧的忧患意识
1.与“士大夫治天下”的政治架构
宋代士大夫的人格特征在中国古代士人生活尤其是政治生活中具有突出的特点和典型性。他们中许多人拥有官僚兼学者和文学家的复合型身份特征,这种多重社会角色使得他们构成了北宋社会和政治的中流砥柱。
这种政治架构的形成得益于宋代大力推行科举取士制度。“开口揽时事,议论争煌煌”说明宋代士大夫作为一种知识型的社会力量开始在宋代政治的舞台崭露头角,显示出极其强大的政治生命力。由此也形成了北宋时代特殊的人文精神。
2.以天下为己任的自主与自觉
王水照指出:“从其政治心态而言,则大都富有对政治、社会的关注热情,怀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努力于经世济时的功业建树中,实现自我的生命价值。这是宋代士人,尤其是杰出精英们的一致追求。”究其原因,一方面,科举取士制度,为众多士大夫文人进入国家政权核心,激发了他们的主人翁精神,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空前强化,以慨然为天下先的主人翁姿态,是众多宋代文人士大夫内心自我角色认同的折光反射,是其时新的时代精神风貌的缩影和写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學,为万世开太平。”体现了宋代士大夫高扬的理性精神和主体的生命关怀。所以北宋虽然面临着内忧外患的严重困扰,但在相当长时期内保持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政治局面,确实得益于宋代士大夫群体那种进退皆忧的政治忧患意识以及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气概和人格。但是有一点值得强调的是,宋代士大夫对于君主虽然有着传统士人士为知己者死的忠君心态,但这不是说士大夫完全丧失了独立性,无条件地服从皇帝的个人意志,而是在不触及君主利益的条件和前提下,通过顺应历史发展方向的时代思潮和社会变革实践,使皇帝顺应士大夫的个人主观意志,从而对国家的政治生活施加更多的影响,这也是宋代士大夫政治人格的突出特征之一。
进退皆忧、先忧后乐,宋代士大夫的这种忧患意识是他们整体的人格精神风貌和一致的政治追求,体现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
(二)道德品格上—重节尚气的道德理性
北宋理学思潮兴起,提倡重建纲常、重释经典、淳化风俗,修身立德。成为宋代士大夫的整体人生价值取向。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在他的作品《宋诗概说》中认为,北宋宋仁宗时期达到了儒学思想在理论和实践上发展的最高峰。许多文人士大夫,无论立身行事,还是写诗作文,都竭力追求知行统一且更重行。他们兴仁道、惜名节,纳忠言,用一己之实践履证了人格精神的崇高。轻利重义、崇尚名节的道德理性使得宋代文人士大夫在面对仕途的挫折和人生的打击时,超越个人穷通得失,保持一种稳健、平和与豁达。
三、党同伐异的政治性格对北宋士大夫群体人格的影响
朋党之争在两宋政治生活中是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而党争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党同伐异,排斥异己。究其原因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传统文化中的线性思维方式,非此即彼。
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非此即彼的线性思维导致了这种理论本身的缺陷。“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是一条正负两极的单一直线,必是极端的非此即彼,必然会形成喜同恶异、党同伐异的主体性格。
第二,积淀于传统中的排他性文化心理和性格,同我者君子,异我者小人(道德判断上)在政见上,体现为各不相能容,相互排斥。一步步扭曲了文人的主体性格,表现出一种普遍的喜同恶异、排斥异己、党同伐异的行为模式,这也成为了北宋政局的一个明显特征,
第三,士大夫独立性的丧失。中国旧时代的士大夫阶层是一个既想追求独立性但又始终不能摆脱依附性的阶层。必须依赖于皇权的任用。而文化一旦为政治功利所同化,必将导致其超越精神的失落,开始背叛了理性,演变成对同类的相残。
北宋党争的实质其实就是围绕着社会变革实践在士大夫中间展开的政治和思想斗争。初期党争是只是政治见解和主张不同而已,到北宋中后期,激烈的朋党之争极大地影响了士大夫的政治命运。他们开始找寻精神的依托和灵魂的慰藉,心态归于内敛。但还要看到北宋士大夫对民生的格外关注和对权力腐败的口诛笔伐,使整个北宋社会基本上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之中。
四、北宋士大夫践时顺势、进退自如的人格模式
宋代士大夫崇尚以淡泊闲适的人生态度待人接物。宋代佛教的成熟发展带来了一股参禅悟道之风,禅宗哲学圆融通达的思想和机警深刻的思维方式助于其超脱静达人格的培养和筑造。同时,宋代出现的新的义理之学即理学,它以大胆怀疑的态度和思维去关注现实和人生。在这诸多时代环境因素的涵摄影响下,严于道德自律、注重内在自我品格的修养成为北宋士大夫主要的人生价值选择。北宋很多士大夫,在立身处世方面,都能做到刚正不阿、直道而行,“见义勇为,虽机阱在前,触发之不顾。”此种时代氛围决定了宋代士大夫迥然有别于于唐代士人的豪迈奔放,以一种冷静清醒的理性思考去观照现实和人生。
儒释道三教融合的时代思潮铸就了宋代文人士大夫有异于前人的文化性格。为宋代士大夫文化提供了一种思维模式的借鉴,使宋代士大夫获得了一种进退裕如、践时顺势的人格范式。宋代士大夫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与前人比,具有一种雅和韵。以吏为隐,吏隐合一,是宋代文士入仕为官时的普遍心态。他们常常在官舍郡斋,闲饮清茶中享受高趣。欧阳修在贬官滁州、颍州期间,就萌发了优游林泉的意趣,晚年之后,他官高禄厚,知足保和,退居渭上之后,更是闲居求乐。如其《次韵再作》诗云:“吾年向老世味薄,所好未衰惟饮茶。”体现出静赏生命快乐的人生态度。比起唐人张扬、发舒的个体意识,他们更稳健、淡泊和平和。其生命范式更趋冷静、理性。宋代出现了儒释道思想的大融合,不管是儒家的积极入世进取精神,还是庄禅的自行圆满、超脱静达,受其影响的宋代士大夫大多都能在他们主体人格建构过程中尤其在政治失意时展开对生命存在意义的体认和对自我心性的反省。在宋代文学中透露出的很少是颓唐感伤和狂狷激怒的气氛,使我们感受更多的是他们在面临人生风雨洗礼之时的无比冷静和理智,是處乱不惊,处劣不怨的哲人风度。这些都体现出了北宋文人士大夫更加裕如的文化性格和生活态度,他们在关注国事、参与时政的同时又能保持心态的宁静和平和。调和了个体和群体矛盾两端,实现社会价值和追求个体自由的融合。宋代士大夫这一互补性的人格结构,超越了传统的儒家和道家的精神境界。
宋代士大夫调和了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的两极,消解了儒家思想中迂腐的消极思想成分而取其执着精神,吸收了道家的洒脱超然,但同时又不堕入弃世避俗。不管穷通荣辱,都能坚守一方精神圣地,不失其人格的独立和自由,体现出一种外静敛而内广大、优游不迫的人格和精神状态。宋代文人,更注重直观自身,反身而诚,更注重完善自我人格修养,捍卫人格的独立。使得政治上的自断、自主、自信成为士大夫们的群体自觉。宋代更为突出地体现出了自古以来中国士大夫的优良传统即对正直高尚的政治风节的尊崇和对独立人格的敬仰,使之成为其时士人精神面貌的极为重要的主导方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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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蒋凯博(1988--)女,河南周口人,研究所,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文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