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黄金”疑云延续百年

柳玉鹏　宋海博

由于日本坚持要求俄罗斯归还北方四岛（俄称之为南千岛群岛），俄罗斯重提“十月革命期间被日本侵占的沙皇黄金疑案”。据称，当年从沙俄流失的黄金可能多达数百吨，这让日本黄金储备猛增数倍，为后来的日本军国主义扩张打下财政基础。日本共同社2月27日称，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明确表示：“尽管当前日本侵占‘沙皇黄金的问题不是双方外交谈判的主题，但如果发现其他新的证据，我们准备向日方再次提起归还黄金问题。”

转移

有关“沙皇黄金”失踪之谜已经在俄罗斯流传多年。1914年一战前夕，沙俄帝国拥有世界第一的黄金储备量，总量高达1311吨。但在一战中，沙俄军队连吃败仗，德军步步逼近沙俄首都彼得格勒。1915年年初，为防止储备在首都的国家金库落入德军之手，沙皇尼古拉二世决定用火车将国家金库中的600吨黄金运往远离战场的喀山。

然而德军还没有攻下彼得格勒，俄国二月革命就爆发了，尼古拉二世黯然下台。此后俄国政局动荡，为确保黄金安全，存放在沃罗涅日、坦波夫等其他城市的黄金也源源不断地运到喀山。十月革命爆发后，苏俄新政权成立，在喀山的黄金归于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所有。据统计，到1918年8月，俄国73％的黄金储备都集中在喀山这座城市。

英法美日等协约国对俄国的社会主义革命甚为恐慌，它们出动军队对苏维埃俄国进行干涉。红军与西方支持的各路白军、干涉军展开激烈对抗，喀山的这批黄金也就成了双方眼中的“肥肉”。

1918年8月，白军将军帕维尔·彼得罗夫率军突袭喀山，红军在城市沦陷前只来得及运走4.6吨黄金。当时的档案材料显示，落入白军之手的黄金多达583吨。白军发现这批黄金后，立即调集火车将它们转运到位于西伯利亚的后方据点鄂木斯克。经清点，这批黄金价值6.5亿卢布（当时币值）。为保住这些黄金，彼得罗夫将黄金交给了当时的白军首领亚历山大·高尔察克①。正是因为有这批黄金作底气，高尔察克于当年11月自立为俄罗斯最高执政官，并获得了邓尼金、尤登尼奇等其他白军势力的支持。

散失

这批黄金与日本有什么关联呢？原来早在倒台前，尼古拉二世就多次向远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运送大批黄金，并由日本军舰运往加拿大，作为向英美等国购买武器的保证金。

在俄国内战中，日本作为沙俄黄金外运通道的地位更加稳固。得到从喀山抢到的黄金后，高尔察克与西方国家签订了数份大额武器装备供应合同，他随即将部分黄金作为预付款，放置在日本横滨正金银行。据说，这些黄金被转移到日本银行的金库，让日本的黄金储备迅速增加了数倍。

但高尔察克的好景不长，1919年年底，发动反攻的红军攻克鄂木斯克，高尔察克被迫与其“老朋友”捷克军团一起向伊尔库茨克转移。但途中传来伊尔库茨克已被红军占领的消息。见势不妙，一直与高尔察克“并肩作战”的捷克军团瞬间变脸，他们逮捕了高尔察克，以把高尔察克和黄金一起交给红军为条件，换取自己平安离开俄国。1920年2月，高尔察克被红军枪毙。但他携带的黄金数量已经大为缩水，足足价值2.5亿卢布的黄金就此彻底消失。

在关于“沙皇黄金”下落的各种传闻中，最为公认、并得到俄政府承认的说法是，当时白军将领彼得罗夫搭乘一列运送黄金的列车侥幸逃出，走投无路的他把列车开到中国东北的满洲里，寻求驻当地日军的保护。彼得罗夫本以为支持高尔察克的日本人会答应保护他的要求。但面对巨额黄金诱惑，日本早把友谊抛在了脑后。日本人迅速派军队控制列车，并要求彼得罗夫交出黄金以换取保护。后来，彼得罗夫向日本军方移交了“至少20箱金币和2箱金条”。俄罗斯学者马萨罗斯基宣称，他已拿到1919年10月6日彼得罗夫与日方代表伊佐六郎签订的收条、日本律师的信任书以及横滨正金银行的贵金属在库表，足以证明这批黄金在日本人手里。彼得罗夫后来多次试图要回这些保存在日本的黄金，但一直未果。1933年他曾前往日本追讨，但日本拒绝审理黄金案。

还有一部分黄金落到在赤塔的白军头目格里戈里·谢苗诺夫②手中。他也将手中部分黄金用于向日本购买武器和弹药。1920年3月，谢苗诺夫将33箱金币转交给在达尔尼港（今天的大连）的日方，这些黄金约有1.5吨，其中一些被转到以米哈伊尔·波德佳金将军名义开设的特别账户。后者是沙俄驻日本的武官，实际也是白军向日本购买武器的中间人。后来，波德佳金和谢苗诺夫为这些无法取回的黄金多次起诉日本，但也都没有成功。

另一种流传甚广的传闻称，失踪的黄金没有跟随高尔察克被运走，而是装上28辆马车前往伊尔库茨克。但他们遭遇暴风雪，连车带人一起被冻死在贝加尔湖面上。翌年开春后，便因湖面解冻而全部沉入了贝加尔湖湖底。

追索

尽管日本在二战中战败，但一直没有归还沙俄时期获得的黄金。冷战期间，在美国控制下的日本更不会将这些黄金返还给苏联。

1991年随着苏联解体，俄罗斯成为独立的国家，经济崩溃的俄罗斯急需一笔资金复苏经济，于是“沙皇黄金”的旧账再次被翻了出来。西罗特金教授最早于1991年在《消息报》提出向日本追索“沙皇黄金”，他在上世纪90年代将相关证据提交给俄外交部。在时任俄总统叶利钦的要求下，俄方准备就此向日方提起照会，不过当时的俄罗斯外长科济列夫认为，此举无助于俄日关系的改善，俄方最终选择放弃。

2000年，俄罗斯外交学院教授弗拉德列娜·西罗德基娜在记者会上称，在日本的“沙皇黄金”总价值约为800亿美元。这些黄金于1916-1919年被转运到日本，主要是沙皇和高尔察克等白军购买武器时的货款。由于日本实际并未交付武器，这些黄金应该归还俄罗斯。她还主张，除了日本外，“沙皇黄金”还储存在其他多国，例如1915年12月至1916年11月，由沙俄送往美国购买武器的黄金如今价值230亿美元，这些武器并未交付。英国和法国接收“沙皇黄金”的价值分别为500亿和250亿美元，英法都未履行武器交付协议。

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称，俄政府多次要求日本归还这些黄金。日本承认接收过“沙皇黄金”，但坚称“部分已归还，部分被相关人士处理，没有应当归还俄罗斯的黄金”。尤其让俄民众恼火的是，日本明确要求，俄罗斯归还北方四岛后才会彻查此事。有俄媒提出，如果日本不归还这些黄金，那么就不归还北方四岛。“沙皇黄金”如今已成为日俄就北方四岛问题进行谈判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