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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语言安全研究*

2019-03-03南京晓庄学院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战略研究中心方小兵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 2019年1期
关键词:总体国家安全观安全观国家

南京晓庄学院 南京大学中国语言战略研究中心 方小兵

提 要:国内的语言安全研究是在美国“语言问题安全化”和党中央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背景下兴起的。总体国家安全观是研究语言安全问题的重要理论依据,应该以全局的、总体的、综合的、系统的安全观念来看待语言安全,认识语言安全的内嵌性、多维性和长期性特征,揭示语言安全问题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信息、军事等多个领域的具体表征,从而通过做好语言安全战略顶层设计,构建和谐语言关系,增强语言服务能力,提升语言舆情的监测和引导能力等措施来保障国家安全。

1.引言

“语言安全”其实是一个本土术语,或曰“汉源术语”(李宇明2003)。我们在各类国外期刊数据库和美国各类涉及安全的法律名称中(如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Initiative或National Security Education Program),都没有发现诸如language safety或language security的表述。西方社会语言学和语言规划学界有时使用“语言不安全”(linguistic insecurity)这一术语,用来指个人对自己的语言不自信而产生的交际不安全感(Haugen 1962)。拉波夫(Labov 1972)发现,中低层阶级在阅读词表时会出现矫枉过正的现象,发音正式度甚至超越了中上层阶级的语音模式,这就是语言不安全感的具体体现。埃杰(Ager 2001)将“语言不安全感”视作语言规划的七种驱动因素之一。

中国的“语言安全”与西方的“语言不安全”在概念内涵上差距较大。当然,这并不是说西方没有“语言与安全”的相关研究,恰恰相反,中国的语言安全研究就是在美国“语言问题安全化”,在党中央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和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大背景下兴起的。

2.总体国家安全观与语言安全概念

2.1 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

2014年4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认为在全球化大背景下,安全的含义已演变为一个综合概念,“当前我国国家安全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必须“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内容包括“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和“可持续安全”,是一个涵盖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11种安全类型在内的国家安全体系。

总体国家安全观是基于当前国际形势和国家安全环境提出的科学理论,为构建新时代国家安全战略提供了重要思想基础和基本遵循(谢卓芝、谢撼澜2016)。总体国家安全观系列论述充分体现了全局的、总体的、综合的、系统的安全观念,创新了国家安全的理念,有助于人们在新形势下更好地理解国家安全的实质,是具有浓厚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理论(程同顺 2017)。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已经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

总体国家安全观列举了11种安全类型,尽管语言安全并不位列其中,但是语言因素在这些安全类型中如影如随,随时随地起着作用,时时刻刻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对语言安全的研究应该树立全局的、总体的、综合的、系统的安全观念,将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纳入到一个有机整体中来统筹考量。

近年来,许多专家学者(如王建勤 2010;文秋芳 2014;沈骑 2014;陈新仁等 2015;张天伟 2017)讨论了中国语言安全问题产生的原因、非传统安全领域的语言规划、国外维护语言安全的经验与启示、我国跨境语言的安全研究、我国的母语教育与母语安全问题、机构话语对国家政治与外交安全的影响,等等。遗憾的是,上述研究较少结合“总体国家安全观”这一新的国家安全理念,相关理论探索不够深入,对语言安全在各类安全领域中的具体表征总结提炼不够,对语言安全保障的实践路径也缺乏明晰的表述。

有鉴于此,笔者试图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探讨语言安全的内涵与特征,总结语言因素在国家政治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军事安全、信息安全等诸多领域的表征,并提出一些具体的应对方略,以期为语言安全问题研究者提供更全面、更深刻的认知,为国家语言规划及语言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为促进总体国家安全观的传播和应用起到积极的作用。

2.2 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语言安全内涵

语言安全问题研究最初源于“语言濒危”引起的文化安全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多年来倡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语言生态安全”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文化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构成要素。在2013年《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文化安全”成了非传统安全的核心概念。刘跃进(2004)认为,文化的命脉在语言,语言是文化中最基本、最稳定、最持久的构成部分,是保存和发展人类文化最有力的工具,语言安全在整个文化安全中所占的比重也最大,因此应该将语言安全置于文化安全的首位。然而,在全球化、信息化深入发展的当下,语言安全的范畴早已突破了传统文化安全的范畴。

受美国“语言问题安全化”的影响,我国学者开始考虑语言在国家安全中的地位和作用,探讨“语言和谐”“语言秩序”“语言冲突”“国家语言能力”“国民语言能力”等相关问题,认为和谐的语言秩序是国家安全的重要保障(戴庆厦2010);中文信息处理核心技术缺乏自主知识产权是国家安全的短板和隐患(靳光瑾 2010);建议模仿美国军队和军事院校成立语言文化研究中心,将语言摆到军队软、硬实力建设的重要地位(文秋芳、张天伟 2013)。然而,这些研究大多是针对某个专题,缺乏对语言安全整体理论框架,特别是语言安全内涵与特征的探讨。

从总体性、全局性、综合性、系统性的安全观和思维方式来看待语言安全,可以发现,“语言安全”是一个多学科和跨学科的“伞状”术语(umbrella term),其内涵非常丰富,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1)语言主体安全;2)语言主体间安全;3)语言在非语言领域的安全作用。

语言主体安全指的是语言自身处于无风险或低风险的状态,没有出现严重的“语言污染”或语言濒危情形;语言主体间安全是一种语言关系安全,指某一语言与周围各种语言处于正常的接触与竞争关系之中,语言歧视现象不明显、不普遍,语言秩序稳定可控,发生语言冲突的可能性较小;语言在非语言领域的安全作用指的是,在诸如政治、军事、信息、经济、科技等领域,语言能够起到保障总体国家安全的效用,主要表现为国家语言能力(包括机构语言能力和国民语言能力)强大,不会因为某一方面语言能力匮乏引发安全问题,而且各领域语言服务全面到位、优质精准,不会出现语言应急服务“真空”状况。

上述第一类语言安全是学界最早研究的,人们有时将其纳入文化安全的范畴。第二类语言安全往往置于语言冲突的理论框架内,常常与社会安全相关(如巴尔干地区语言问题)。第三类语言安全属于近年来的“语言安全战略”研究范畴,特别关注语言对政治安全、经济安全、军事安全、信息安全的影响,涉及政府语言服务、国家语言能力、国家话语能力等议题。人们常说的“语言问题安全化”主要指的是第二和第三方面的语言安全问题。

可以看出,不同学者在使用“语言安全”这一概念时,其内涵和外延是不一样的。狭义的语言安全仅指某一种语言自身的安危状况,即该语言能否传承延续;广义的语言安全已经超越了语言自身,转而关注到语言矛盾和语言能力问题,这种语言安全概念已经将其内涵扩大至“语言所涉国家安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语言安全和其他安全类型,如文化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全等是平行的,因为广义的语言安全已不仅仅是某一领域(如文化)的安全态势了,而是泛在的、多层次的和多维度的,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安全类型。

3.总体国家安全观对语言安全特征的诠释

总体国家安全观之所以能够很好地诠释语言安全现象,是因为语言安全的内容既涵括国内安全,又涵括国外安全;既涵括传统安全,又涵括非传统安全,特别是语言安全所呈现出的嵌入性、多维性和持久性等几个基本特征,非常契合总体国家安全的理念。

第一,语言安全具有嵌入性。语言安全并非指一个具体的安全领域,而是内嵌在各领域安全之中的“泛在”安全类型。作为一种嵌入性的安全形态,语言安全常常依附在其他安全要素上,因此语言安全政策也必然会渗透于国家整体战略和政治、外交、军事、经济和贸易政策之中。比如,语言是民族认同的重要标志,一些因为民族语言问题而引发的社会冲突进而导致国家内乱,没有语言安全,也就没有社会安全;又如,一些大型跨国公司的生产性危机(如罢工等)、投资失误等经济安全问题,有时并非来自经济层面的因素,而是来自商务谈判中语言交流问题、科技材料的翻译问题或企业与所在地民众的语言沟通问题。然而,正因为语言安全的嵌入性特征,语言要素在国家安全中的地位与作用常常为人们所忽视。

第二,语言安全具有多维性。语言安全往往同时涉及多个领域,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应,常常出现“国内安全问题国际化,国际安全问题国内化”的情形。可以说,语言安全几乎与传统和非传统安全的任一类型挂钩。例如,跨境语言的生态安全不仅与文化安全相联系,而且也涉及到当地的教育问题、经济发展问题、民族问题、边疆安全问题等等;许多外交问题常常是因为语言沟通不畅而产生的某些误解引起的,并进而导致政治和军事安全问题;语言安全问题还渗透在国家的反恐维稳、精准扶贫、应对重大自然灾害和疾病预防控制等安全职能之中。因此,在制定国家安全战略时,语言因素永远都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重要内容。多维性导致了语言安全问题的复杂性,应该按照总体安全的理念,根据实际情况,坚持辩证思维、系统思维和全局思维,而不能就事论事,搞“一刀切”。

第三,语言安全具有持久性。语言问题大多是长期累积而成的,有的甚至长达几个世纪,不是短期内可以完全解决的。有时候,与语言安全相伴生的政治安全问题已经解决,但语言安全问题依然存在。例如,语言问题在印度造成多次争取语言权利的冲突,对印度的政治安全、社会安全和国民安全都形成了威胁。20世纪60年代泰米尔纳德邦的暴动成为世界历史上至今规模最大的一次因语言问题而发生的流血事件,“语言邦”的设立更是被尼赫鲁称为“潘多拉的盒子”。虽然在推行三语政策后的今天,因语言问题诱发的政治安全和社会安全问题已经有所缓解,但是语言问题仍然是影响印度社会和政治安全的敏感因素。因此,对于语言安全问题,不能指望有立竿见影、一蹴而就的安全措施,而是需要有长远的思想准备,有一段较长的时间调整人们的语言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特别是预先制定出有效的中长期国家语言安全战略框架。

嵌入性、多维性和持久性三个特征是相互关联和相互影响的。其中,嵌入性是语言安全的最关键特征,也是常常被人们忽视的特征。正因为语言因素内嵌或隐藏在其他各种安全形态中,因此它必然会受主、客观的多种因素影响,在多个领域、多个层次、多个主体同时存在和发生作用,造成语言安全作用机制的多维性。这两者又必然会增加解决语言安全问题的难度,因为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语言都一直会在不同程度和不同深度,以不同方式内嵌在传统和非传统安全类型的多个层面。如此一来,语言安全问题总是敏感和错综复杂的,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需要久久为功,依靠长期的和适应时代要求的语言政策。上述三个特征也充分说明,语言安全绝不是某一领域的局部安全,不是某一类型的安全形态,也不是某一个时期的安全状况,而是一种时空领域极为宽广的总体性安全。

4.语言安全在总体国家安全中的领域表征

当前我国语言生活中究竟有哪些问题是不利于国家安全的?换言之,哪些语言问题是与国家安全密切相关的?只有掌握这些内容,才能更好地考虑语言在国家安全中的地位和作用,才能制定出科学、可行的政策和措施。“语言的功能和价值最终总要通过信息、文化、社会和经济等安全领域才能得到全景式的展现,语言是依附在其他安全要素上的”(杨立权 2013),因此,应该讨论语言安全在这些领域的具体表征,也就是弄清楚语言因素对总体国家安全的全方位的影响。

4.1 政治领域

语言与政治安全息息相关。在世界各国,因争夺语言地位、语言权利而诱发的语言冲突屡见不鲜,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的民族矛盾和引发社会动荡,危及国家安定,甚至影响国家的生存。例如,巴基斯坦在建国初国语选择意见不一,酿成了多年动乱,而且引发了内战,最终导致国家分裂,孟加拉国独立;南斯拉夫全国通行的是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还有部分人同时使用如斯洛文尼亚语、马其顿语、阿尔巴尼语等,尽管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属同一种语言,如同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但语言冲突使得民族关系恶化,最后导致国家的彻底分裂;乌克兰在苏联解体后取得独立,逐渐在语言政策上推行“乌克兰化”和“去俄语化”,然而由于语言政策与现实严重背离,俄语地位问题凸显,并成为各种政治力量谋求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反而导致乌克兰社会出现了不和谐现象,最终俄语与乌克兰语的冲突成为民族分裂和国家危机的重要推手。

4.2 经济领域

众所周知,民用航空业的语言规范,特别是机组成员和塔台及维修人员之间的语言联络标准,对于民航业的安全至关重要。类似地,矿山开采、交通运输、高危作业区也应该制定行业统一的工作语言标准。但是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中的语言因素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成为经济安全的一个隐患。当下,许多中资企业纷纷走出国门,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立采购基地,或投资建厂开矿,或承包大型基建工程。这些企业有很多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雇佣了大量当地劳工。然而,语言不通使得中方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无法与当地人交流,无法了解周围的情况,陌生化和合作困难有时会引发不必要的工作纠纷和生产事故,不但会影响企业效益,还会影响企业的生存与发展(陈新仁等 2015)。又比如,目前我国大型远洋货轮常常聘用来自各个国家的外籍船员,而且大多为大副、大管轮或轮机长等高级船员。船上工作语言沟通不畅会对船舶救生、消防、航行安全、防污、遇险通信、应急搜救等方面造成严重影响,甚至将直接导致水上交通事故或污染事故。

4.3 文化领域

文化安全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语言文字安全、风俗习惯安全、价值观念安全和生活方式安全,其中最主要的是语言的安全。目前该领域讨论最多的两个话题是“语言濒危”和“语言污染”。“语言濒危”是指某种语言的功能萎缩,逐渐被母语讲话人放弃。近几十年来,受全球化、城市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全世界语言濒危和语言消亡的速度正在加快,许多少数民族的文化安全都受到严重威胁,因为一旦一种语言在世界上消失了,它所承载的民族史、价值观、传统医药、民间艺术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难以传承。“语言污染”通常指母语受到外来语的侵袭和影响。为了防范和抵御外来强势文化的恶意渗透和侵蚀,增强民族文化认同感,不少国家政府和部门都重视对国家语言生活的行政干预和引导,为语言的纯洁和健康发展而不懈努力。这种语言纯洁化运动并不是为了抵制外语,而是一种“捉虱子”行为,目的是促进母语的健康成长,保障文化安全。

4.4 社会领域

语言与社会安全的关系主要体现在语言冷漠、语言歧视、语言暴力和语言缺位四个方面。有调查表明,语言冷漠,而非医疗技术,是当前80%的医患纠纷的成因。医生语言冷漠生硬,对患者病情不能耐心解释,言语沟通不够积极主动,结果令病人及其家属产生不满,出现问题也无法得到患者家属的原谅;语言歧视则是我国城镇化过程中,进城务工农民常常受到的显性或隐性伤害,由此带来社会隔膜与裂隙,导致就业障碍和社会偏见,甚至引发群体性事件;语言暴力就是使用谩骂、诋毁、嘲笑等侮辱性的语言,致使他人的精神上和心理上遭到侵犯和损害。当前,我国网络语言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有时甚至上升为“杀人利器”,严重危害社会安全;语言缺位就是在应急援助中语言服务出现缺位。2009年中国四川玉树发生特大地震,由于当地有些村寨的藏族同胞不懂汉语,语言援助又不能及时到位,受灾地区的救援工作和安全保障受到阻碍。

4.5 信息领域

语言因素在信息安全中起着关键作用。信息安全威胁不仅指他国在关键部位预置木马,窃取核心机密,还指通过现代语言信息技术控制网上舆论,煽动社会不满,破坏国家认同(赵世举 2015)。在2014年2月27日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指出,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建设网络强国,要有自己的技术,有过硬的技术;要有丰富全面的信息服务,繁荣发展的网络文化(习近平 2014a)。这里的“信息服务”和“网络文化”都离不开语言。信息资源日益成为重要生产要素和社会财富,信息掌握的多寡成为国家软实力和竞争力的重要标志。美国“棱镜门”事件的发生,更使得各国意识到信息安全的重要性。长期以来,我国语言技术标准落后,在信息过滤、语音检索、舆情分析以及自动翻译方面还存在许多短板,尤其是多语种协同处理能力远远不足,大大降低了应急处理的速度与质量。为此,国家语委于2014年3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做好语言文字信息化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出“重视跨境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信息化建设,积极构筑民族语言文化高地,服务国家周边外交,切实维护国家安全”。

4.6 军事领域

语言是战争中重要的资源储备。二战时,美国军队将印第安人的科曼切语作为军事通讯密码,纳粹德国的情报部门绞尽了脑汁,甚至在确认这是一种人类自然语言之后,仍然未能找到破译的方法。同样,美国印第安人的纳瓦霍语也曾在太平洋战争中被用来传递军事机密,为保障军事安全做出了贡献。进入21世纪,军队除了要积极应对现代战争外,在抢险救灾、国际救援、维和反恐、应急撤侨、跨国缉毒中也发挥了关键作用。因此,对于军队多语种能力和语言管理能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目前,美国军队拥有跨军种的语言备战指数系统,成为国防战备报告系统的一个部分。在2010年海地地震中,这一系统不仅提供了部队的外语资源状况,还列出了会说震区语言的人员名单、语言水平及所在单位(文秋芳等2011)。

5.语言安全方略保障总体国家安全

鉴于语言因素在上述多个安全领域中起着基础性作用,我们实施全方位的语言安全战略,消除语言安全隐患,保障国家安全。当下,应该从国家安全战略的高度出发,提出应对重大语言问题的预案,制定兼具顶层性、全局性、主动性和前瞻性的国家语言安全战略。具体说来,应该重点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构建和谐的语言关系。有效防范境内语言冲突是语言安全的重中之重,为此,应该制定预防、处理语言冲突的方略,建立解决语言争端、语言冲突的有效机制(李宇明 2013)。科学管理语言生活,通过多元主体在诸领域、各层次进行深入细致的语言治理(language governance),化解语言矛盾;优化“多元一体”的语言格局,倡导“多语共存,和而不同”的语言政策,创造多维的双语使用环境,使语言冲突得到有效防范,和谐语言秩序得以构建(徐大明 2012;赵蓉晖 2010)。

第二,提升语言服务能力。语言服务能力是国家语言能力的重要体现,也是保障国家安全关键因素。当前,应该大力开展针对外向型企业的多语种全方位语言服务;制定各类外文译写规范,为全社会的外文使用提供统一的参照标准,增强与日益频繁与深入的国际交流相匹配的国际语言服务能力;提升应急援助语言服务意识,编纂出版防灾救灾的语言手册;支持开展面向特定人群的“互联网+语言文字服务工程”;支持高校、科研机构和社会团体以多种方式为社会提供语言文字服务;建立大数据语音库为刑事侦查、反恐等项目服务。

建立国家语言人才储备库是政府提供的一项公共服务。为参与全球治理和国际竞争,必须培养大批具有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熟悉专业知识的语言人才。为提高应急反应能力,必须建设语种全面(包括国家通用语、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外语和国外重点地区关键方言)的国家语言资源人才信息储备库。世界不少地区都有华人移民和移民后裔,他们有的说闽南语,有的说潮汕话,有的说客家话,有的说温州话。但是目前我们只知道其概貌,并不了解其中确切的情形。将他们纳入大规模语言资源人才储备库,对于解决各类国际纠纷与争端将起到难以替代的作用。同时,应当深入了解这些地区的实际语言状况,并以此为平台,进一步了解所在区域和国家的经济需求、文化喜好、价值取向等等,为双边交往提供准确指导,最大限度地减少和化解国际交往中的误解和差错。同时,要建立语言志愿者人才库,建立特定领域专业语言人才的招募储备机制,以备不时之需,应不测之急(张天伟 2015)。

第三,通过信息技术能力,监测语言舆情,引导语言舆情。其中最关键的是突破语言信息技术瓶颈。为了更好地服务于“一带一路”倡议,必须研发多语种信息处理技术。例如,通过多语、多文种语言资源库建设,开发大规模混合语言知识库系统,然后基于文本信息抽取、舆情计算、多语种语音解码等技术,开发多语种机器翻译系统,以及嵌入式移动设备的外语和方言快速识别系统,为警务部门对多语种环境下网络信息内容进行安全管控提供极大便利。与此同时,还要开展多语种环境下网络文本大数据采集、聚类、情感异常预警(emotional abnormalitieswarning)等技术研究,利用舆情分析,感知边疆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社会安全态势,警示可能发生的社会公共安全风险及突发事件,全天候全方位感知网络安全态势(钱爱兵 2008)。通过多语种语音识别和语音检索技术,提升语音内容检索准确度,并利用自动化情感自动分析技术,结合说话人目标对象跟踪技术,识别潜在的恐怖分子的行为意向。在这些技术基础上,形成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原创性自然语言处理系统,最终突破直接制约国家安全的“语言技术瓶颈”。

要完成上述工作,必须做好语言安全战略顶层设计,探索语言文字服务文化安全、经济安全、国防安全和军队建设的机制和方式,通过完善语言安全战略来保障总体国家安全。

6.结语

语言安全有点像空气,拥有的时候总是被人们忽略,然而一旦失去了就会致命。在考虑国家安全问题时,绝不能忘记背后的语言因素,因为语言因素常常隐含在各类安全问题中,成为解决其他安全隐患的掣肘。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域下探讨语言安全,就是要以全局的、总体的、综合的、系统的安全观念来看待语言安全,认识语言安全的内嵌性、多维性和长期性特征,认识到语言安全问题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信息、军事等多个领域的具体表征,从而提出系统性的解决方略。国家安全是语言规划的本质追求,是国家语言战略的核心目标,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实施全方位、多层次、多主体的语言安全规划,可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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