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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瑗:钱锺书夫妇的“平生杰作”

2019-03-02孙玉祥

同舟共进 2019年12期
关键词:钱瑗钱锺书杨绛

孙玉祥

【“加冕日娃娃”】

1935年,钱锺书杨绛夫妇赴英国牛津大学读书,次年暑假,他们决定出游度假,到伦敦、巴黎去。就在返回牛津途中,杨绛怀孕了,开始“害喜”,头晕。

秋季开学后,按规定,经过一学年的治学训练,钱锺书开始着手撰写学位论文,论文题目为《十七世纪及十八世纪英国文学里的中国》。他潜心研读,下苦功夫,却并不影响他对夫人的关心和体贴。钱锺书学做家务,分担一些劳动之余,也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的希望:“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杨绛却对像自己并不满意,她想要一个像钱锺书的女儿。孩子总是意味着一个令人欣喜又不免让人疑虑的未知,生儿育女对女性特别是知识女性而言,无疑是必过的最大“门槛儿”。年轻的杨绛初次懂得做母亲的滋味:“我以为肚里怀个孩子,可不予理睬。但怀了孩子,方知我得把全身最精粹的一切贡献给这个新的生命。在低等动物,新生命的长成就是母体的消灭。我没有消灭,只是打了一个七折,什么都减退了。”

钱锺书早早就陪杨绛到牛津妇产医院定下单人病房,并请女院长介绍专家大夫。院长问:“要女大夫?”钱锺书回答:“要最好的。”大夫估算杨绛的预产期,婴儿应在英王乔治六世加冕大典日那天诞生,便对她说:“你将生一个加冕日娃娃。”但新生儿好像对英王加冕毫无兴趣,超过预产期快一周了,还没有动静,大夫让住院观察。直到5月18日,才有分娩的迹象,杨绛由汽车送进产院,19日竭尽全力也无法让婴儿降生,医生不得已对杨绛实施了麻醉,用产钳把婴儿夹了出来。因为缺氧,婴儿已憋得浑身青紫,是护士使劲拍活的。

杨绛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包在法兰绒里,浑身连皮带骨都痛,动弹不得。身边的护士说:“你做了苦工,很重的苦工。”另一个护士见杨绛痛得要死却一声不吭,便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叫不喊呀?”杨绛说:“叫了喊了还是痛呀。”她们越发奇怪了:“中国女人不让叫喊吗?”“中国女人都通达哲理吗?”

护士们说,这是牛津出生的第二个中国婴儿。可能大夫的产钳夹红了她的脸,她感到委屈,哭声特别响亮。护士们因此称她为“Miss Sing High”(高歌小姐)。

杨绛生产这天,钱锺书来看了她四次,寓所离产院不算太远,但公交车不能到达,他只好步行前往。钱锺书上午来,知道得了一个女儿,医院还不让他和杨绛见面;第二次来知道杨绛还没醒;第三次来见到已从法兰绒里“解放”出来的杨绛,但她还昏昏地睡,无力说话;第四次是下午茶之后,杨绛已清醒,并得知钱锺书已是第四次来,来来回回走了七趟。

护士特地把娃娃抱出来让爸爸看,钱锺书仔细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钱瑗长大后,杨绛把爸爸的“欢迎辞”告诉她,她很感激。这个细节被钱锺书乔装打扮后写入小说《围城》中:“这阿丑是老二鹏图的儿子,年纪有四岁了,下地的时候,相貌照例丑的可笑。鹏图没有做惯父亲,对那一团略具五官七窍的红肉,并不觉得创造者的骄傲和主有者的偏袒……”鹏图身上有杨绛的影子。

孩子生下来后,当然就该取名了。跟中国传统家庭一样,这取名的重任非钱锺书父亲钱基博莫属。满肚子国学学问的祖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便郑重其事地为这个新加入大家庭的小女孩取名“健汝”,又因她生肖属牛,又起了一卦,“牛丽于英”,所以号丽英。这名字颇有来历,《周易》开篇之“乾”卦就有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健,乃刚强、强壮有力之意。而号“丽英”,当然更是来自《周易》。《易·离》(卦三十)曰:“《离》:利贞。亨。畜牝牛吉。”此卦《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至于“英”,当然是指这女孩的出生地英国了。“丽英”寄寓了祖父对孙女的期望,即英国的孙女只要性格溫顺听话就可平安依附父母,所占得的就是吉卦。

只是,爷爷起的名字和号过于正式,杨绛夫妇不喜欢:“这个美丽的号,我们不能接受,而‘钱健汝叫来拗口,又叫不响。”他们即兴给孩子起了各种诨名,其中最顺口的是“圆圆”,“圆圆”便成了女儿的乳名。后来又将“圆”字换成较为文雅的“瑗”(古玉器名,孔大边小的璧),于是,钱瑗就成了她的正式名字。

【钱家的“读书种子”】

钱瑗一百天时,随父母从牛津经伦敦去巴黎。到法国加来港登陆时,旅客们都排成长队等候下船,管理人员见杨绛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人群中,立即把她请出来,让她抱着钱瑗优先下船。杨绛和女儿第一个到达海关,取出了自己的行李,海关人员忙着看娃娃,他们为了表示对中国娃娃的友好,行李箱子一件也没打开,全部通过,杨绛多年后对此还念念不忘:“我觉得法国人比英国人更关心并爱护婴儿和母亲。”

钱钟书这次到法国是去巴黎大学进修,他们一家租住在公寓里,非常舒适。杨绛和钱钟书单独开伙,钱钟书赶早市买来肉和菜,他们用大锅将鸡和咸肉同煮,然后再放上菜花和平菇,“我喝汤,他吃肉,圆圆吃我”,杨绛在文章中这样回忆那段巴黎时光。后来钱瑗能自己吃饭了,爱吃面包蘸蛋黄,还吃空心面,长得很结实。

1938年,清华大学聘请钱钟书回国担任教授,一家三口于是启程回国。当时他们乘三等舱,伙食不太好,几乎顿顿吃土豆,钱瑗刚断奶两个月,上船时还是个肥硕的娃娃,下船时已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孩子,杨绛很后悔上船时没多准备些奶制品,好供女儿在海上享用。钱钟书因和清华有约在先,所以船到香港就下船赴昆明西南联大了。钱瑗看见爸爸突然坐小船离开了自己和妈妈,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地发呆。回上海后,杨绛母女在娘家和婆家两头住,其间钱钟书先后在西南联大和湖南蓝田师院教书,直至1941年暑假才回到上海。

钱瑗有一个学贯中西的父亲和一个文采沛然的母亲,足以称得上是幸运,她自己也没有辜负这种幸运,从小就跟书亲近。

李乃清一篇题为《钱瑗:我和爸爸最哥们儿》的文章讲过这么一件事,上世纪80年代中期,钱瑗兼任全国外语教学英语教材编审委员会委员。一次,一名委员在评审会上推荐一本文学史教材,说此书已有钱锺书等先生的肯定和推荐。话音刚落,钱瑗腾地站起来,满脸通红大声道:“我父亲没有推荐!”对方甚感难堪,便掏出几封信放在桌上,表示这是真的。当时气氛有点紧张,委员们翻读信件后发现,钱锺书的信多半是客套话,最后还留有“容后再读”四字,才发现:“确实没有推荐,钱先生还没有看呢。”

钱瑗对工作是极其认真负责的,尤其是教学工作。她的课备得很仔细,所有的例证既有学术性,也有趣味性,她常上北大图书馆去借书,借的书读完一批又一批,这为她选择例句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因此学生都爱听她的课。钱瑗的家离学校有几站路,讲完课晚上回家得挤车,半路还得倒车,但她从不搭的士。就这样每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从不迟到。一次,钱瑗早上起床后,为了急忙赶到学校上课,忙得一只脚上穿的是黄色鞋子,一只脚上穿的是黑色鞋子。到学校后还是别的老师发现的,只好临时找别人借了一双鞋穿着去上课。

钱瑗爱教书,也爱学生,通常回到家已很累了,可是往往还来不及坐定,就会有人来电话问这问那,电话还很长。有时晚饭后也有学生来找,学生谈的所有问题,她都耐心而又细心地一一解答,从不厌倦。

钱瑗有两次婚姻。第一任丈夫叫王德一,1955年9月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钱瑗与王德一是同届同学。那时的北师大俄语系和历史系同在“文史楼”,俄语系在一、二楼,历史系在三、四楼。钱瑗和王德一都会绘画,绘画水平也不错,业余时间两人参加了学校的美工队,因此常在一起出黑板报,画海报。于是,两人之间接触就多了起来。

毕业后,他们同时留校做了老师。1968年初,钱瑗和王德一结婚,并搬入了历史系单身教师宿舍,这时钱瑗已经31岁,在当时算是晚婚了。婚后,钱瑗夫妇的婚姻生活很幸福,杨绛对王德一这个女婿也十分满意,她不止一次在《我们仨》里面提到王德一,口气亲切得像在说自己的孩子。可惜十年动乱夺走了王德一的生命,那时他们才结婚一年多,悲伤的钱瑗搬出了北师大宿舍,回到娘家与父母住在一起。

王德一去世后几年,钱瑗一直过着单身生活。直到1974年,钱瑗才与第二任丈夫杨伟成组建了新的家庭。杨伟成出身名门,其父杨宽麟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结构工程师,他本人是建筑设备专家,比钱瑗大十几岁,在跟钱瑗结婚时,他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他和前妻生的儿子已经18岁了。

都说重组的家庭矛盾多,继母也不好当,但钱瑗努力和杨伟成的两个孩子处好关系,她的继女、继子都很爱她,还分别撰文回忆与钱瑗在一起度过的二十多年光阴。钱瑗不善于做饭,每到周末,她都会从北师大到灯市口一路买好吃的东西给子女们吃,除了凉面、上好牛肉、大块羊肉串、牛肉馅饼等传统小吃外,在国外生活学习过的钱瑗还会专门买那时候很稀罕的西式点心。

饭后,一家人的节目通常是看电视,以电视剧居多。但钱瑗从没有时间或耐心看完一部电视剧,但又不想对此“孤陋寡闻”,因此她总是提前看电视节目报,用这种方式了解一个故事的前因后果,然后得意地告诉孩子们:“后来……”对此,大家都很有“意见”,认为她把悬念给破坏了。

【“我们仨”终于团聚】

钱瑗生来体弱多病,杨绛在《我们仨》中曾讲,她“回到上海的冬天(1938年)出过疹子。1939年春天又得了痢疾,病后肠胃薄弱,一不小心就吃坏肚子。只要我告诉她什么东西她不能吃,她就不吃。她能看着大家吃,一人乖乖地在旁边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一次,我的阔学生送来大篓的白沙枇杷。吃白沙枇杷,入口消融,水又多,听着看着都会觉得好吃。圆圆从没吃过。可是我不敢讓她吃,只安排她一人在旁边玩。忽见她过来扯扯我的衣角,眼边挂着一滴小眼泪。吃的人都觉得惭愧了。谁能见了她那滴小眼泪不心疼她呢。”

小学共六年,钱瑗从未上足一个学期的课,通常是上学一个月,就休学几个月。1947年冬,钱瑗突然右手食指骨节肿大,被查出是骨结核。当时还没有对症的药,这种病,中医上称为“流痰”或“骨痨”,据医书载:“发在骨节或骨空处,难痊。”当时大夫和杨绛谈病情,钱瑗都听懂了,回家挂着眼泪说:“我要害死你们了。”杨绛忙安慰她说:“你挑了好时候,现在不怕生病了。你只要好好地休息补养,就会好的。”大夫固定了指头的几个骨节,叮嘱钱瑗在床上休息,不要下床,同时服维生素A、D,吃补养的食品。这样十个月后,“病完全好了”——但从后面来看,实际上是这病潜伏得更深了。

大夫对杨绛讲,这算是走运了,一般孩子得了这种病,往往会转移到脚部,再转到头部,孩子就夭折了。情况如此,以钱锺书夫妇当时的身体年纪,以及社会地位、经济条件跟当时并未实行计划生育政策等,完全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孩子,但他们却没有,这是为什么?据说事出有因。

在《写<围城>的钱锺书》一文中,杨绛提供了这么一种说法:“他(指钱锺书)曾经很认真地跟我说:‘假如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说不定比阿瑗好,我们就要喜欢那个孩子了,那我们怎么对得起阿瑗呢。”杨绛感慨:“提倡一对父母生一个孩子的理论,还从未讲到父母为了用情专一而只生一个。”换言之,因为钱锺书太爱女儿了,所以不忍再生一个来摊薄这种爱。此外,我猜想应该还有两点原因:首先,钱锺书跟杨绛都是成绩斐然的学者和作家,不太愿意将有限的精力过多地分派到子女抚养上去;鉴于杨绛生产时的艰难,钱锺书同情妻子的这番不易,不愿她再受这二茬罪。

然而,没有第二个孩子的结果却是严酷的——在他们最需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却在痛苦与不舍中先父母而去。

1996年春,钱瑗腰疾加剧,一日清晨竟无法坐起,便瞒着母亲悄悄打电话到外语系求助。尽管她不愿意,可还是被“押送”到医院,检查发现是骨结核,脊椎有三节病变,并且不排除有癌细胞的可能。以后再查,又发现肺有问题,随后住进北京温泉胸科医院,经专家会诊,确诊为肺癌晚期,肺部积水,癌细胞扩散,已是病入膏肓。

起初,诊断结果是瞒着钱瑗和她父母的,可钱瑗心中有数,她装作不知,在病床上依旧工作,定期给博、硕士生指导,为国家教委《外语专业21世纪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改革》的科研课题写研讨提纲,还特地为《中小学外语教学》杂志写了篇稿子。有同窗好友在电话里提到稿子的事,劝她多休息,她却说:“这是还文债。答应很久的事了,欠债总是不好的。”

1997年,钱钟书87岁。他早在1993年2月5日住院检查时,发现输尿管中生了瘤子。一个月后的3月5日,他第一次动了大手术,取出输尿管中的肿瘤,割去一肾。他在当年的信中曾言:“弟割去左肾,衰孱之躯,他病交攻,‘康复恐徒虚语,承注谢谢!”1994年7月30日,钱锺书因肺炎发高烧住北京医院。经查,膀胱颈上有三堆癌细胞。8月19日动手术,手术成功,但肾功能急性衰竭,经过抢救,十多天后病情平稳。11月19日,反复发烧。此后他一直住院,门口常挂着“谢绝探望”的牌子

斯时的杨绛已86岁,家里却同时在医院躺着两个患有绝症的亲人,其心境如何,可想而知。钱瑗曾对朋友说:“父亲也在医院,他知道我也病了也住医院了。我给他写过信,我母亲经常为我们两个传递消息。可是……”到此便哽咽不能再言。她还说:“我母亲曾对父亲说,他这么病着,真可怜。可父亲说:‘我不可怜,你们才可怜,要照看病人。我现在觉得真是这样,我妈最可怜。86岁了,还要照顾两个病人。”

自1994年7月钱锺书再次病倒后,杨绛就一直在医院陪住,日夜不得休息,人瘦了一圈,精神疲惫,甚至站立不稳,行走须扶墙。实在坚持不住,才请了一位护理员替她值夜。直到1998年12月钱锺书去世,杨绛几乎每个白天都到医院陪同照料。由于医院饭菜不行,杨绛还要在家里为钱先生置办吃的。她将鱼或鸡去刺剔骨,捣成肉糜,辅以切碎的蔬菜,制成流食后亲自带到医院。此外,还要充当护士,给随时发生咳嗽的钱锺书吸痰,为浑身插满管子的钱锺书挠痒……

钱瑗重病住院后,杨绛除了照看丈夫,隔一段时间就到另一家医院去看望女儿。医院在郊区,路远不好走,钱瑗怕妈妈太累,总不让她去。杨绛放心不下,就在钱瑗床头安了一部电话,母女俩每天用电话谈心。

杨绛不敢把女儿患癌的消息告诉钱锺书,只说阿瑗住院了。钱锺书记挂女儿,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要给钱瑗写信。1996年7月,钱锺书几乎不能坐立,却挣扎着坐起来给女儿写信。钱瑗还没有收到信,便预先回了信,请爸爸不要劳神写信了。她给父母的信总是画着笑脸,充满安慰:“星期一我去做了CT,医生说胸水又少了,骨头的情況也有改善,不过仍不许我‘轻举妄动——不可以猛然翻身,在床乱滚。我就‘文静地移动,这就比完全仰卧不许动有很大进步……我每天晚上和mom,老guy通过电话后,就看侦探小说,相当‘乐麦。”

11月12日,钱锺书忽看着杨绛的背影连声唤“阿圆,阿圆!”杨绛说:“阿圆在医院里呢。”钱先生说:“叫她回家去。”“回三里河?”“那不是她的家。”杨绛又问:“回西石槽(钱瑗的婆家)?”“西石槽究竟也不是她的家。叫她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杨绛答应为他传话,钱锺书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1997年农历新年,钱瑗知道自己已不久于人世,在病床上给杨绛写了一封信。信中有几句话:“牛儿不吃草,想把娘恩报,愿采忘忧草,藉此报娘生。”最后还画了一只嘻笑的丑脸。此时的钱瑗已不能进食,癌细胞侵入骨骼,脊椎骨质疏松,下身瘫痪,肠胃失去蠕动能力,只能输液。但她记得母亲想用《我们仨》来记录一家人的故事,新年期间,仍执笔列了目录,写完了前5篇。杨绛忙劝女儿“养病要紧,勿劳神”,钱瑗听命,放下了笔。5天后在沉睡中去世。

一年后,钱锺书也驾鹤远去,一家三口只剩下了杨绛。她在《我们仨》中写道:“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

2016年5月25日,105岁的杨绛安然离世,“我们仨”终于可以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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