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知青:改革开放后的新生活
2019-02-23
上世纪五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步入高潮。在这条特殊的道路上,在那些广阔的原野,留下了一代知青无数的汗水与泪水、爱与恨、奋斗和忧伤。随着大批知青的返城,仍有一些知青因各种原因留守他乡。如今数十年过去,他们的命运如何?
知青插队期间也算工龄
据《云南省志·农垦志》记载,自1968 年至1972 年,云南农垦系统先后共接收各地知识青年10.4 万人。到1985 年,除2252 人继续留守,其余人全部返城。地处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的景洪农场,当年共接收了8538 名知青。据介绍,至今仍有200 余名当年的知青生活于当地。66 岁的上海知青陈金花便是其中之一。
1970 年6 月1 日,即将从上海建光中学毕业的陈金花踏上了前往大西南的列车。11 天后,她被分到景洪农场二分场。刚到农场时,炊事员连做了一周的大葱炒肉。“我还以为生活挺不错,主动把家里带来的腌肉分给大家吃,没想到农场的卫生员看到后,连忙把我扯到一旁,劝我不要傻,好日子就这几天。”果然,开始安排农活后,伙食急转直下,顿顿都是南瓜、茄子、卷心菜。
1974 年,她与后勤岗位的苏阿姨的儿子董庆林结为夫妻,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1978 年11 月,景洪橄榄坝农场一名上海女知青因为难产大出血死亡,导致知青群情激愤,继而引发返城请愿浪潮。这让陈金花原本平静的生活起了涟漪。当她鼓起勇气想和丈夫谈一谈时,没想到董庆林先“摊了牌”。“他和我说,大家都回去了,你肯定也想回家,两地分居不容易,要不咱们还是分开吧。”这番开诚布公的探讨反倒坚定了陈金花的立场。“在这里我有家,有夫,有女,为何要离婚放弃已有的幸福呢?”
1980 年,陈金花托人将5岁的女儿带到了上海。而董庆林深知妻子不易,此后每到过年就会主动提醒陈金花,一起回上海看望父母,渐渐地得到了二老的认可。
对如今的生活,陈金花颇为知足。2003 年她办理退休手续时,按照工龄计算,她有33 年工龄。“早些年,我听说知青插队期间不算工龄,其实国家从来都没有忘记我们知青群体所作的贡献。”陈金花说,她现在每个月退休金已有4100 多元。
北京知青习惯了黄土地的风沙
据《陕西省志·劳动志》记载,自1962 年到1979 年,陕西省共安置过49 万多名知识青年。在这其中,大部分知青来自陕西省内城镇,来自外地省份的知青中,则以北京知青尤为典型。公开资料显示,仅1969年初,就有26601 名北京知青到延安插队落户。到1976 年末,留在延安的北京知青还有918 人。如今,仍生活于此的北京知青还有约两百人。
1969 年2 月,北京人陈汉池被下放到延安黄陵县插队。他离家时,父亲卖了家里最贵重的一辆自行车,还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唯一的一件大衣和棉袄都给了他。
初来乍到,在窑洞里睡第一晚就惹上一身虱子;第一次用镢头锄地,没一会儿就浑身骨节疼,手上也起了水泡……这都让陈汉池颇感无助与迷茫。但陈汉池骨子里有着和陕北人一样的倔劲儿,渐渐地适应下来。
1970 年,国家逐步恢复招工、招生、招干、征兵,一些知青开始陆续返城。这让陈汉池这种找不到接收单位的知青心里既羡慕又失落。几经争取,1973 年4 月,陈汉池获得当地的招工资格,在黄陵县的店头煤矿成了一名挖煤工人。此后十多年,他习惯了吃黄馍馍,习惯了黄土地的风沙,并在当地结婚生子。
由于工作的地方交通和通讯闭塞,等陈汉池得知在1978年曾发生过大规模的知青返城潮,且允许知青以招工、考试、病退等名义逐步返回城市,已经是1994 年的事情了。经过多方奔走,一年后他终于回了北京。然而,已在陕北生活多年的他,此时深觉家乡已经回不去了。
陈汉池找到年轻时住过的地方,转了一天也没找见一个朋友和熟人。每天6 点钟以前起床赶公交上班,晚上8 点钟以后才回家的生活,也让他无法适应。用他的话来说,“北京的节奏太快了”。一年后,陈汉池作出了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决定:带着妻儿返回陕北。此后,陈汉池在延安彻底安定下来,直至退休。
升华“知青部落”变学习基地
陈汉池并不是唯一的留守者。留守陕北的北京知青到底有多少?2013 年,《新京报》报道称,“如今还有200 多位当年的知青,因各种原因留在了延安”。1952 年出生的周福生,便是这个特殊群体中的一员。
周福生16 岁时来到延安安塞县肖官驿插队。“那会儿延安是多么令人向往的革命圣地啊,有宝塔山、延河水……我们那批来的知青,可以说都是义无反顾的。每个人到这儿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宝塔山前拍个照,感觉荣耀极了。”在周福生看来,后来还留在陕北的北京知青,应该是对上山下乡历史最为释然的一个群体。
1971 年元月,周福生被招工到延长油矿当工人,后来又相继在黄陵炼油厂、延安炼油厂工作。“大返城的时候,我们家也给我联系好了北京的单位。”周福生说,但他不忍心放下陕北的妻儿,最终留了下来。
而心底的知青情怀,一直让周福生难以忘怀。自2002 年开始,尚未到退休年龄的周福生就谋划让知青群体“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后来大家伙坐在一块儿商量,觉得咱弄个知青林,弄个经济实体,不仅符合退耕还林的政策,还可以更多地帮助一些留守的困难知青。”周福生说。
凭着知青们凑起来的10 万元,周福生作为主要发起人,开始筹划知青林的建设。该项目也得到了延安市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帮助知青们承包了位于南泥湾的281 亩荒地,用于植树造林,建设纪念设施。2003年4 月,“风华北京知青林”终于揭幕。
在周福生的带领下,发扬自力更生精神的知青们后来又陆续在此开辟菜园,种玉米、养牛、自行造酒,一步一步将这里打造成了可自给自足的“知青部落”。2006 年,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决定和知青林共同建设“南泥湾综合教学基地”。
周福生又带领知青们修整了60 多孔窑洞,完善了餐厅、教室等场地和设施。近年来,南泥湾综合教学基地已接待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观学习者80多批,总计5000 多人次。
渐渐地,知青林成为了有过知青经历的人向往的地方。每年都会有各地的知青前来住上几天,大家一起吃饭唠嗑,下地劳作,回味当年生活。除了知青群体,一些机构和企业管理者也来到这里,穿上红军服装,徒步30 公里,体验当年红军长征长途跋涉的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