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尼亚：西西里岛雪与火之歌

侯朝阳

一座气质粗粝、充满了原始力量的城市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部声名显赫的电影，让人们记住了一句话：“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因为在这里才能找到意大利的美丽之源！多姿多彩的欧洲发展史，在这座岛上留下了太多璀璨的标识，让人遁着不同的建筑风情领略到各种文化的荟萃。西西里岛先后经历过希腊人的殖民，罗马帝国、拜占庭、诺曼人和西班牙人的统治……它在多国文化的融合下，成为地中海上一个别致而美丽的存在。

而在西西里的多座城市中，地处东南海岸的卡塔尼亚堪称“藏在深闺人未识”。卡塔尼亚不繁华，名气也不大，却反倒保留了西西里特有的淳朴味道。这座位于埃特纳火山脚下的城市，能让你见识意大利南部原始而真实的魅力！勇气与辉煌同在的卡塔尼亚，还会让你探索西西里岛时收获新的惊喜——

热心男孩与幽默贵族

卡塔尼亚大学的一部分，是古希腊遗址上的一座巴洛克晚期的修道院。我在这所高校吊古寻幽时，偶然结识了一个哲学专业的当地学生奇诺。他热情地向我展示这座城市的魅力，并带我去吃了一顿鲜嫩的当地特色佳肴——马肉，然后我们又一起去逛了逛城外的渔村Aci Trezza。

适逢假日，热心的奇诺索性陪我这个中国远游客闲逛下去。我们在一个港口停了车，那里有古老的火山岩，当地人认为这就是荷马在《奥德赛》中提到过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被海浪磨平，成为赤脚孩子们的潜水台。在一个教堂附近，我们碰上了卡塔尼亚的主教，他戴着一顶金边的法冠，正带领着一个庆祝守护神圣乔瓦尼（San Giovanni）节日的游行队伍经过。然后一簇簇焰火在我们头顶盛放，原本应该绚烂夺目的颜色在热烈的太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回到城中心，夜幕已经降临，在有着涂鸦墙的咖啡馆露台上，青年男女一边抽烟一边喝着阿贝罗酒（Aperol）闲聊。奇诺前后跟三位貌美女郎打情骂俏，搞得我都差点儿忘了他之前跟我说他想过要成为一名牧师。

西西里的神秘以及感官享受不是什么大秘密。这个名声从公元前八世纪希腊人首次发现它的时候就开始流传开来，而如今这个岛是意大利的主要旅游胜地之一，有各种精致的度假别墅以及连谷歌都搜不到的小吃店。而卡塔尼亚呢？大部分游客知道这个地方只是因为这里有西西里最繁忙的机场，可以在这里租车前往其它一些景点，比如锡拉库扎古城和陶尔米纳。不过，对于那些有时间四处探索的游客，收获就是能够见识到意大利南部真正的魅力：不仅仅是精致、优雅的巴洛克纪念碑和家庭编织小店，还有诸如在诺托甚至巴勒莫能够感受到的那种任性无常、杂乱无序的活力。就像一个迷你版的那不勒斯，卡塔尼亚虽然没什么好酒店，但有更好的意大利炸饭团（Arancini）；它最大限度地保存好了自己的真实。在一个越来越难发现惊喜的国家，最原始的真实或许就是最诱人的品质！

这样的品质，甚至在卡塔尼亚最考究的贵族领地上也有体现。比如我在著名的比斯卡里宫的所见所闻。这是一个有着600个房间的私人宫殿，用火山岩和石灰岩砌成的外墙上装饰着笑眯眯的小天使和眼窝深陷的少女雕像。宫殿主人的后裔鲁杰罗·蒙卡达现在仍旧住在其中一个侧厅，接待预约参观的游客，对宫殿里的一切都能侃侃而谈，比如在二战期间被英国士兵征用为乒乓球室的客厅，或者一幅面部毛发浓郁的女性先祖肖像，让人就像在听单口相声。“我们家族都是表亲联姻，所以我们没有智力缺陷这件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蒙卡达说。

稍后，我们在他那藏书满满的私人房间里坐了下来。他开了一瓶普洛赛克酒，并跟我分享了一些当地推荐，包括新派西西里餐厅Me Cumpari Turiddu，他之前也介绍大卫·洛克菲勒到这里吃驴排。但是名列他推荐名单之首的还是街对面那些通宵营业的摊档。“你一定知道卡塔尼亚有全意大利最好的水果和蔬菜，对吧？”他说，“这都得益于埃特纳火山和肥沃的火山土。”

与埃特纳火山亲密接触

卡塔尼亚人对于生活在这座10922英尺高的火山阴影下这件事，一直颇感纠结。埃特纳火山是欧洲最大的火山，也是世界上最活跃的火山之一。从好的一面来说，富含熔岩的泥土让该地出产的桑葚、桃子还有开心果的味道都好得诱人。

古老的神殿遗址

但还有一个令人不得不正视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城市会在瞬间毁于一旦：1669年，灼热的岩浆冲破了城墙，上千人丧命，就连海岸线都被改变；24年之后，意大利史上最强的一次地震把这个城市夷为平地，幸存者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用火山石将之重建，有了今天我们见到的这般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这也是为什么卡塔尼亚的老城区有着意大利别处少见的建筑上的一致性，以及不可思议的绚烂碳色。

远观了好几天埃特纳火山之后，我决定跟它来个亲密接触——最好的方式就是约上一个博学多识的同伴。我的向导马尔科是一位戏很足的地质学家，“你知道这块石头有多大年纪了吗？三周大！”在我们从大本营搭着缆车和摆渡车往山上爬的途中，他给我来一堂火山速成课。

来到山顶，火山口萦绕着硫黄味道浓厚的烟云。对于游客们而言，早上还在20多摄氏度的古老遗址中徜徉，下午却在深山老林里冻得发抖，着实让人头昏。不过，这对卡塔尼亚人来说都不是事儿。在这里，天堂和地狱从来都近在咫尺。

埃特纳火山的名字来自希腊语Atine，意为“我燃烧了”。与其他活火山一样，埃特纳火山的高度处在不断变化中。这座火山的喷发状况十分活跃，自2007年以来发生20余次喷发，累计造成近100万人伤亡。意大利政府为监测火山状态成立了多个监测站。频繁的火山喷发带来极为肥沃的土壤及大量的旅游资源。

埃特纳火山因其海拔较高，山顶还有不少积雪，地下的火山灰就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炉渣，凝固的熔岩随处可见。站在火山之巅，能感觉到脚下的火山正在微微地颤抖，这就是典型的火山性震颤。据当地火山监测站人员观测发现，每日午后两点左右火山震颤达到最高峰。

埃特纳山上还不时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气体喷出的声音。火山的热度通过地表传到游人脚上，只觉得脚底也是温热的。在火山口的侧壁上，还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直径约3米的大圆洞，形状很规则，就像是人为挖的洞一样，里面还不时地逸出气体。山上遍布各种大小的喷气孔，硫质气味很浓，喷气孔旁边常有淡黄色的硫磺沉淀下来。

山坡植被分布为3个地带：海拔915米以下为最低地带，土壤十分肥沃，布满葡萄园、橄榄林、柑橘种植园和栽培樱桃、苹果和榛树的果园，人烟稠密。海拔915-1980米为中间带，林木葱绿，生长栗树、山毛榉、栎树、松树和桦树等。最高带海拔1980米以上，布满砂砾、石块、火山灰和火山渣等。

歌剧院里的钢琴家

一天早上，我四处闲逛，寻找一些卡塔尼亚专属的惊喜。从熙熙攘攘的Fera'o Luni市场（这是卡塔尼亚诸多中世纪摩尔人时期的遗址）开始，我发现自己居然在跟每个人用意大利语砍价，哪怕我只是会几个单词而已！而且由于摊主太可爱，我还多买了一斤樱桃。

在广场边上，我看到了La Chiesadi San Gaetano alle Glotte，这个小小的教堂建造在一个罗马时期的石窟遗址上，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262年（藏于熔岩洞穴里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信仰耶稣在当时还是不合法的）。

接下来，我又去了每天都有的鱼市。数十个敦实的鱼贩子看上去就像美剧《黑道家族》里托尼·索普拉诺的表兄弟，正嘟嘟囔囔地往塑料箱子里倒入蠕动的鳗鱼和可以重达三百磅的地中海剑鱼。他们根据顾客的要求，把鱼切成块出售，剑鱼的头被剁下来放在案板上，以示新鲜，尖尖的嘴指向天空。

卡塔尼亚主教堂

我往北走了十分钟，去拜访卡塔尼亚华丽的、建自19世纪的贝里尼歌剧院。歌剧作曲家贝里尼1801年出生于卡塔尼亚市，他才华横溢，短暂的一生创作无数，被后人称为“歌剧音乐的肖邦”。歌剧中的许多咏叹调至今仍被奉为“美声唱法”的经典教材。贝里尼的歌剧极富浪漫主义特色，旋律耐人细品，在流行乐风靡的时代依然站得住脚。

碧蓝的海

并没有预约，我信步而入歌剧院，跟几位芭蕾舞演员聊了起来，他们正在排练将要在夏季上演的《卡门》。然后歌剧院的艺术总监、钢琴家尼科洛西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我。虽然靠着为数众多的学生人群，卡塔尼亚的当代音乐环境还算蓬勃，但尼科洛西毫不讳言要运营这个歌剧院以及养活78位员工依旧是个挑战。公共资金？“在意大利，要为艺术找钱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者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说。冒险创新？“观众们的年纪越来越大，并且每个人想看的都是同样的10部歌剧。”但是尼科洛西仍旧深深地热爱卡塔尼亚，不仅仅是因为贝里尼歌剧院的音响系统一流，许多人认为它甚至比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还好。尼科洛西还喜欢把甜点当早餐。

的确是这样，尤其是在夏天，许多西西里人一起床就会来一份格兰尼塔冰糕。这是一种刨冰和油酥点心搭配的甜点。尼科洛西最喜欢的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杏仁口味，用新鲜的杏仁加上大量的糖做成。“每天早上在去歌剧院的路上我都会吃一个。”他说，“有时候得吃俩。”

旅行攻略：

抵达

卡塔尼亚的机场是西西里岛最繁忙的一个，可以直飞欧洲各大重要城市，比如巴塞罗那、巴黎还有罗马。你需要租一辆车才能方便地探索附近的海岸线以及埃特纳火山下的各个村庄。

美食推荐

Me Cumpari Turiddu有最好味道——好吧，也是本地唯一的烤驴排，以及创意本地经典菜式，比如诺玛面条（Pasta alla Norma）。在地中海龙虾和海胆丰收的日子里，还可以去Osteria Antica Marina尝尝，它就在La Pescheria市场的中央。沿着八英里长的Aci Trezza海岸线行驶，Trattoria da Federico是个中午吃大餐的好地方，三小时的午餐时间可以把剑鱼吃到饱，本地葡萄酒喝到够。

游玩

参观比斯卡里宫，需要提前发电子邮件到lnfo@palazzobiscari.com预约。爬埃特纳火山不一定要请向导，但像是马尔科马奇诺这样的专家一定会让你的旅途更加丰富——比如带你发现一个隐蔽的熔岩洞穴，又或者跟你分享他母亲自制的蔬菜饼。

夜生活

卡塔尼亚并没有什么好酒店，并且小地方的服务品质很不稳定。但是埃特纳大街（Via Etnea）上的四星级乌纳皇宫酒店（UNAHotel Dalace）的屋顶餐厅有无与伦比的火山景观。干净整洁的新客栈Asmundodi Gisira，是由一幢18世纪豪宅翻新而成的，里面满是当代艺术作品和迷人的瓷砖艺术。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