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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丝绸之路吐蕃体育文化交流研究

2019-02-22罗帅呈王兴怀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古格吐蕃文化交流

罗帅呈 王兴怀

(①南昌工学院体育学院 江西南昌330000 ②西藏民族大学体育学院 陕西咸阳712082)

自古以来西藏就是沟通中原与西域乃至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几大文明的交通枢纽和经贸通道。[1]活跃于历史舞台的藏族在高原丝绸之路上创造性地吸取周边民族,特别是中原地区的文化精华,繁荣了包括体育文化在内的吐蕃文化。吐蕃文化也通过丝绸之路传入周邻地区,在促进古代中华民族多元文明体系的互动交融中发挥过重大的作用,为建立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奠定了牢固的基础。近年来不少专家对吐蕃时期高原丝绸之路进行了多角度研究,有的学者围绕唐朝、中亚、波斯等对丝绸之路体育文化进行了探讨,却对高原丝绸之路吐蕃体育文化交流的研究关注较少,对此需要学界进一步探索认识。本文在有关学者对高原丝绸之路吐蕃历史与文化研究基础上,就高原古丝绸之路上吐蕃与中原地区、南亚等周邻地区的体育文化交流做一探讨,以拓展“一带一路”倡议下丝绸之路体育文化研究领域,为藏族传统体育文化研究提供一个新视角,丰富中华体育文化研究内容。

一、高原丝绸之路体育文化交流历史久远

自古以来,西藏地区就与中原地区、新疆地区以及南亚等地人民有着悠久交往的历史,相互学习,文明互鉴,为西藏地方文化的发展注入了活力,增添了多种元素,[2]形成了沟通东方与西方、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的高原丝绸之路。高原丝绸之路始于新石器时代,兴盛于唐朝,后随着吐蕃崛起和军事扩张使高原丝绸之路得以畅通与繁荣,也连通起了吐蕃与中原地区、新疆地区和南亚等周邻地区体育文化交流的通道。

(一)史前时期高原丝绸之路体育文化交流

高原丝绸之路上的体育文化交流要追溯到西藏史前时期,近30多年来考古工作者对昌都卡若、拉萨曲贡、阿里古格文化等遗址的考古研究表明,史前时期西藏就不是一个孤立的区域,就与外部世界有了交流。[3]自新石器时代以来,广泛分布于西藏高原的青稞,起源于新月沃地的大麦,在距今4500年前到3500年前是通过丝绸之路经巴基斯坦北部、印度和尼泊尔进入西藏南部的。[4]著名的卡若文化,经碳14 测定上限已达到五千年。如卡若遗址发现的粟不是本地植物,它起源于中原地区,是从黄河上游地区传播到青藏高原地区的东部,也说明黄河流域原始文化对它的影响。[5]卡若文化遗址的石刀、石矛、石球(弹丸)、石簇(箭头)等,[6]可在黄河上游的甘肃马家窑和酒泉下河青马厂新石器文化中找到影响的内容。[7]拉萨曲贡遗址出土的一枚“与中原地区开始运用青铜的年代相近的青铜箭头”,[8]表明在青铜时代已经有外部因素的进入,因为青铜箭头与石制箭头相比更增强了杀伤力,人们既使用石制箭头也使用青铜类箭头。[9]史前青藏高原的生产生活是以游牧、狩猎为主的经济类型,狩猎占的成分最大,游牧民在迁徙、游牧、狩猎闲暇时,聚集在一起操练、交流石球(弹丸)、石刀、石镞(弓箭箭头)的技能,并进行抛掷石球、耍刀、射箭游戏娱乐,在相互交流使用石器工具的技能中逐渐形成了青藏高原文化认同的射箭、赛马、古朵等体育雏形。史前“艺术家”以粗犷的艺术,在崖壁和大石上以简洁的笔画、凝练的线条刻画了远古时期西藏高原游牧民族狩猎、放牧、奔跑、跳跃、攀登及使用弓箭、骑射、持盾者、格斗者、舞蹈和和战争场面等的岩画。这些形态各异的西藏岩画并非孤立的古代文化遗产,它与周边的青海、新疆岩画有着密切联系,如在藏西阿里、藏北那曲、河西走廊的甘肃祁连山、宁夏贺兰山、青海海西、新疆昆仑山等地的狩猎牦牛的场面与西藏岩画联系颇为密切.有些岩画就是西藏岩画的翻版,岩画描绘的猎人持弓箭射猎牦牛造型风格也是比较典型的青藏高原岩画类型。[10]藏北岩画描绘的动物、射猎、放牧、争战、舞蹈、劳动等场面与宁夏贺兰山岩画惊人的相似。”[11]这一区域后来成为高原丝路连接周边民族、与中原地区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

(二)高原丝绸之路连通了吐蕃体育文化交流的通道

我国考古学者在西藏阿里地区札达县曲踏遗址中发现了约1800年前有汉字“王侯”的汉代丝绸织锦、黄金面具、茶叶等;在尼泊尔木斯塘萨木宗墓地也发现了来自中国内地的丝绸。这些文物既反映了该地区与中国内地及新疆地区之间的密切联系,也是与印度、尼泊尔和中亚地区交流的见证之一。这些考古发现更印证了西藏高原地区不是一个孤立的区域,说明吐蕃早期就与丝绸之路沿线各民族有了友好往来。考古学者还在中尼边境吉隆县发现了《大唐天竺使出铭》的石碑上刻有“唯大唐显庆三年”的唐碑,建碑者为唐代官方使节王玄策所立,这块唐碑是唐代初年开通的唐—吐蕃—天竺高原丝绸之路通道的实物证据。[12]即从长安出发经过现在的青海进入西藏拉萨,再继续向西到吉隆,然后到天竺,顺着这条道进入中亚的丝绸之路。[13]这条高原丝绸之路曾对吐蕃经济与社会发展、文化的繁荣起到积极的作用,也连通了吐蕃体育文化交流的通道。对西藏寺庙体育壁画的分析可知,无论是拉萨大昭寺的摔跤、射箭,山南桑耶寺的马术、跑马射箭、赛马、杂技,还是阿里古格遗址卓玛拉康寺、托林寺等身着铠甲习练拳术、大力士竞技、飞天、弯弓习箭等,有着与中原地区、南亚等周邻地区文化交流的痕迹,体现出与古代丝绸之路上相同的体育文化特征。虽然这些壁画描绘的体育人物有着以强、壮、勇为美的高原游牧民族的审美观念,但又有着与中原儒家道家提倡的“天人合一”的阴阳和谐之美。

二、高原丝绸之路上吐蕃演绎体育文化交流

吐蕃作为“丝绸之路贸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加入到了与周边其他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中。14]在互鉴互通的文明交流中,奉命往来的政府人员,各地民众与穿梭往返的客商,知名与不知名的行者们,贩夫走卒,通过政治的交流、商业的对话、宗教的对话、文化的对话,牵动着经济、文化、体育交往的涡流,演绎着不同民族间包括体育文化在内的文明交流对话。

(一)汉藏文化交流推动了唐蕃体育文化交流

学者研究认为,西藏与内地的文化交流在春秋时期就开始了,[15]但主要兴盛于唐朝。7世纪初到8世纪中叶,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地区各部落,建立吐蕃王朝,采取开放政策,在大力加强与唐朝的关系的同时,与丝绸之路沿线各民族建立了广泛的政治、经济、文化联系,推动了吐蕃社会物质与精神文明的进步,繁荣了民族文化。[16]据史料记载,隋唐时期中原地区与吐蕃在体育方面就有了交流,唐人释道宣的《续高僧传》说:“有西蕃贡一人云大壮,在北门外试相扑比赛,无敌者。隋文帝恧之,云:‘大隋国无有健者?’召(法)通亲,令相扑。”即:来自西藏的摔跤力士到宫廷表演,使王宫大臣们大开眼界。[17]唐朝时,唐蕃之间在高原丝绸之路上的文化交流达到了高峰,史书记载自唐太宗贞观八年(634年)吐蕃遣使入唐开始,直至唐末数百年间,唐蕃之间互派使者总数达191次,其中吐蕃遣使计125次,唐使入藏计66 次,拓展了唐蕃在“丝绸之路”上的友好往来。唐蕃之间文化交流广泛,且呈现出多样性,如语言文字、哲学、军事、文学、音乐、舞蹈、天文、地理、医学、体育和百戏杂技等。[18]《封氏闻见记》载:松赞干布,“遣诸豪子弟入唐长安‘国子监’就读国学,习诗文,又请儒者典书疏”,“得中国兵威礼乐”。[19]文成公主和金成公主分别于贞观十五年(641),景龙四年(710)与吐蕃赞普联姻,[20]嫁吐蕃松赞干布、赤德祖赞。[21]金城公主入藏时,带来了数万匹锦缯,杂伎和各种工匠、技师、先进生产技术,[22]以及儒学典籍、经史、诗文、工艺、医典、历法等,[23]并有艺人到吐蕃传授杂技、体育等,[24]金城公主还带去龟兹乐、《秦王破阵乐》等唐代音乐,以及杂技艺人等,[25]唐蕃文化交流达到了新的高度。唐蕃在体育文化交流中比较突出的主要有以下内容。

1.马球。唐蕃体育文化交流中具有典型意义的为马球,马球藏语称为“波罗”(polo),与英语中的polo 同音,是随波斯文化而传入吐蕃的,而马球传入吐蕃较传入唐朝为早。[26]马球传入吐蕃后从宫廷到民间兴起了马球,尤其在军队中盛行。随着唐蕃之间的友好交来,开始了马球术的相互切磋、影响,唐高宗显庆三年(658 年),吐蕃赞普派使者送来金波罗(即金球)。[27]唐蕃之间的马球游戏令人称道,一时间长安城兴起了马球热。《封氏闻见记》提到“太宗闻西蕃人好为打球,比亦令习(唐太宗下令让唐人向蕃人学习打球),太宗观之”。“吐蕃人喜欢打球,当时汉人球艺系从吐蕃学来,至少也是汉人学打球的对象之一”。[28]

史料记载唐长安城内的靖恭坊有一个长安城最大的马球场,不远处是皇子皇孙居住的十六王宅,皇室贵族都喜欢到这儿来打马球,马球是长安城内非常流行的时尚运动,甚至许多贵族女子也热衷于骑着骏马挥舞球杖在球场上纵横驰骋。相传唐玄宗李隆基是打马球的高手,景龙三年(709年)当时李隆基24 岁还没有登基,被封为临淄王。吐蕃遣大臣尚赞等到长安迎亲,李隆基参加庆祝大唐与吐蕃和亲的盛会,大会期间在长安苑内球场举行了一场马球比赛,[29]大唐皇家球队不敌对手,连连惨败,就在这时临淄王李隆基主动请缨,他带领三个人迎战吐蕃的十人马球队,开赛之后,李隆基与队友策马奔跑,密切配合,连连破门,最后以李隆基为首的大唐马球队以少胜多。“景龙四年(710),唐中宗送金城公主入藏联姻,唐蕃官员在长安苑内球场举行马球比赛,临淄王李隆基与嗣虢王李邕、唐中宗驸马杨慎交、武延秀等均参加比赛。”[30]辽宁省博物馆藏《明皇击球图》,再现了李隆基挥舞球杖,击打马球的英姿,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2.乐舞与杂技。长庆二年(822),唐朝会盟使刘元鼎出使吐蕃,吐蕃赞普特举行文艺表演以示欢迎,“饭举酒行,乐奏《秦王破阵曲》,又奏《凉州》、《胡渭》、《录要》、杂曲,百技皆中国人也(按此处特指内地人而言)。”[31]吐蕃在欢迎唐朝贵宾方面“不仅饮食饮酒程序与中原大体相同,连乐曲和演奏者、杂技表演者都有来自中原的汉人,可见受中原习俗影响之深”。[32]《全唐诗》记载:“景龙四年(公元710年),吐蕃带有杂耍娱乐性质的‘骑马之戏’在长安宫廷表演,技艺高超,受到皇室官员的赞赏,唐中宗闻之赋诗联句赞之,吐蕃大臣名悉腊也赋诗联句。”[33]今天我们仍能在阿里古格《庆典图》壁画、山南桑耶寺落成的庆典壁画看到精彩的骑马之戏表演。

3.围棋。唐蕃体育文化交流中的围棋特色浓郁,下棋是雪域社会带有智力较量的又一种体育活动。藏人的娱乐风俗为:“围棋陆博。吹蠢鸣鼓为戏。”[34]“陆”是古汉语中有跳跃的意思,“博”则是古代一种输赢的游戏,“陆博”应是一种具有赌博性质的跳棋,与围棋类似。“陆博”此术先秦已在中原地区流行,很可能“陆博”是从内地传入吐蕃的。[35]《新唐书·吐蕃传》云:“其戏綦六博。”围棋是一种智力游戏,起源于中国,围棋初产生时,原本用作占卜和计算的工具,后来才逐渐成为人们开展游戏和智力比赛的工具。[36]“1973 年对米兰(myi-rang)古堡发掘,清理出大量吐蕃木简……博戏用的骰子和卜骨等。”围棋从唐朝传入吐蕃后,形成了具有青藏高原特点的“藏式围棋”。藏文称围棋为“密芒”,“芒”是众多之意,密芒又称为“多眼棋”,人们将“密芒”比喻为“眼睛的战争”,下棋的人全靠一双敏锐而全神贯注的眼睛,所以称之为“眼睛的战争”。从墨竹工卡县、阿里古格遗址发现的17 道线路16 个座子和289 个交叉点,布设有12 个星位的石刻围棋棋盘,从棋盘上纵横17 道线来看与唐代早期围棋没有多大区别。程晓流先生认为,“藏棋与围棋”是我国汉藏民族共同创造出的一对“同胞姐妹”。[37]两《唐书》和《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中记载有吐蕃大相下棋的故事。如《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记载:“吐蕃大相琼波邦色是下棋高手,与每人弈棋,当一局中时对手行将败北时,即帮他对手,令其取胜。”文成公主入藏途中,护送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者为解文成公主离开长安不乏心事,以及长途跋涉的疲劳,借休息之时,“有的玩牌,有的下围棋,以及射箭、举石、角力等。”

4.养生保健。吐蕃医学在与汉地医学交流中逐渐形成了具有浓郁高原特色的养生保健法。文成公主进藏联姻时带去有“治疗四另百种病的药物、医疗法一百种诊断法五种,以及《汉公主在医典》等”,金城公主入藏带去的五台山僧人江伯阴编的《月王药诊》等,[38]吐蕃赞普的御医中有来自汉地的御医,[39]这些来自中原地区的汉族医学著作与汉地御医的经验,促进了吐蕃医学的发展。宇妥·云丹贡布曾到中原地区学习汉地医学,于大历三年(768)在他编著的藏医学名著《四部医典》中不仅大量借用中原医学“寸”“关”“尺”等术语,[40]而且书中有专门篇章对起居、环境、气功、体育等养生保健法等作了论述,如要求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应“应时养生,饮食有节,常搓身;注意情绪,节欲有常,达郁祛病;适当娱乐,勤竞行走,活动筋骨,运动形气等。”[41]这些观点与汉地养生保健的“形神合一”“身心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处。

(二)高原丝绸之路古格体育文化交流

考古工作者在藏西阿里考古表明,3000 年前象泉河流域的阿里地区与跨喜马拉雅、中原地区、新疆地区和南亚文明有着广泛的接触和文化交流,是丝绸之路文明与东西方文化的交汇点。[42]阿里札达县曲踏遗址中约2000 年前的“王侯”织锦丝绸、黄金面具、茶叶等通过新疆地区的丝绸之路传到阿里地区,然后再传入印度和尼泊尔,连通了从中原地区经西藏到南亚诸国的唐蕃丝绸古道。[43]吐蕃丝绸之路最重要的连接点是地处藏西的阿里地区,阿里是吐蕃入尼泊尔道和向西越克什米尔的重要交通线,[44]也是吐蕃军队经由这里向北发展的交通路线,[45]使吐蕃与南亚各国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乾符四年(877)吐蕃王朝灭亡后,赞普朗达玛后裔在阿里建立古格王国后一直与中原、卫藏以及南亚等地有着较密切的经济贸易、文化交流,对古格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46]历史上古格不仅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中转驿站,还逐渐形成了文化艺术、体育的交流中心。[47]古格文化遗址体育壁画中的骑射、杂技百戏、摔跤(角抵)、乐舞、狮子舞、飞天、力士、射箭等,既有当地文化原素,又有与中原文化风格和南亚相关国家艺术相融合的特征,隐藏了古丝绸之路西藏体育文化交流的密码。如古格遗址《庆典图》壁画描绘了来自中原汉地,以及克什米尔、印度、尼泊尔、于阗等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佛教信徒和使臣、商人,身着不同花纹图案、款式服饰和长袍、束腰、手持木棍的香客,兴致勃勃地观赏喜庆热闹的狮舞、马戏、猴戏和鼓舞表演,真实记录了古格王朝与中原地区、南亚诸国乃至中亚等国的文化交流。[48]古格遗址托林寺红殿壁画中的飞天大多下身着花纹式裹体短裙,姿态飘逸轻盈,轮廓勾勒得细淡雅致,造型独特,形象灵动,可与敦煌莫高窟中的“天宫伎乐”“飞天”乐舞,克孜尔的极乐天相提并论。[49]这些飞天形象是在本民族传统的基础上,吸收、融合了中原艺术风格,又有异国它乡的特点。[50]在古格壁画中描绘的杂耍“力士”形象身体健壮特别有肌肉感,上身赤裸,与丝绸之路上的敦煌壁画力士的造型、功能上有相似之处。[51]古格遗址《庆典图》壁画中部形象描绘了狮子舞娱乐的情景,前有一扮成猕猴的舞者引逗,下露八支脚的巨狮由四人共舞,周围为鼓乐、吹打乐、女子联裙牵手舞等,狮子威武雄壮的气派和祥和的面貌深受人们的喜爱。后来狮子舞在西藏盛行,在寺庙、村寨皆有耍狮人,耍狮玩法一如内地,还成为宫廷乐舞中不可缺少的节目。古格遗址托林寺的双狮游戏图案,造型独特,想象与夸张、力量与健美、神态与韵律都得到了超乎完美的结合,形成了中国化的狮子形象。[52]古格遗址中的西藏舞狮与“五方狮子”基本属于同一类型,[53]且受中原文化和西域文化的影响很大。

(三)高原丝绸之路上敦煌体育文化交流

敦煌文化历史厚重,与吐蕃文化历来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莫高窟壁画和敦煌遗书,都真实地呈现了唐蕃文化交流的生动场景。[54]建中二年(781)至大中二年(848)“吐蕃占领丝绸古道上的军事重镇沙洲(今敦煌),开始了近67年的统治。”[55]吐蕃在长达67 年对敦煌的统治期间,在大力参与敦煌文化创造的同时,还完整地保护了敦煌宝库,开凿了46 个石窟。[56]在这些石窟中有不少吐蕃时期的壁画,其包含的风格信息可以与大昭寺、阿里古格、山南桑耶寺壁画与敦煌吐蕃壁画互为印证。山南桑耶寺、阿里古格壁画描绘的角底(摔跤)、倒立(叠罗汉)、舞马与马术、绳技、杆技、乐舞等,[57]与“敦煌壁画中的童技、角底(摔跤)、倒植(叠罗汉)、筋斗、舞马、走索(绳技)等,其风格、形态、内涵”[58]基本相同。“第60 窟《第欲乐》中的舞人,其舞姿与藏族弦子舞相似。”[59]吐蕃在统治敦煌67年期间,吐蕃人带着他们所擅长或喜欢的体育、杂技、乐舞等技艺在敦煌、河陇、西域等丝路沿线交流,在这些地区生活的唐人学习部分吐蕃文化的同时,又以其优秀的体育、杂技百戏、乐舞影响到生活在河陇地区的吐蕃人,对西藏古代体育的发展形态、娱乐风格产生了较大影响。

(四)高原丝绸之路上以军事扩张为目的体育文化交流

吐蕃军事扩张得益于拥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成为其称雄于亚洲腹地的武力基础。[60]上元二年(761)、广德元年(763)、贞元七年(791)随着吐蕃军事扩张,其势力范围扩张至唐朝中期的陇右道、河西道、安西都护府辖区,一度扼控了丝绸之路,以及剑南道、关内道北面的一些地区,向东一度短暂攻占了唐都长安。[61]吐蕃军队的精锐之师是骑兵,考古发现的吐蕃马具与唐朝和波斯萨珊朝的马具颇为相似,表明其具有与东西方骑兵装备不相上下的先进水平。[62]在青海德令哈市郭里木乡吐蕃木棺的两个侧板上绘制有骑马的吐蕃武士形象。[63]随着吐蕃军事斗争的频繁,军事扩张战斗取胜的需要,吐蕃人与古丝绸之路上的匈奴、突厥、南诏等民族一样,尚武重勇争胜,善骑马、射箭、摔跤等成为军事训练的重要方面。吐蕃军队还汲取了唐朝在训练士兵方面的经验,建立了严格使用兵器的训练制度,将军事体育提高到了十分重要的地位。[64]吐蕃军队的武功在丝绸之路上十分显赫,成为唐朝的劲敌。士兵使用刀、刀鞘、盾、箭、弓、箭筒、箭袋、护腕、石袋、甲胄、抛石兜等兵器技能十分熟练。新旧《唐书》提到吐蕃的铠甲“其铠胄精良,衣之周身,窍两目,劲弓利刃不能甚伤”。《通典》说“人马俱披鏁子甲,其制甚精,周体皆遍,唯开两眼,非劲弓利刃之所伤也。”[65]敦煌吐蕃统治时期的石窟壁画和塑像中栩栩如生地描绘有身穿吐蕃式样铠甲的武士、力士和天王形象,反映出当时吐蕃战士身穿坚固的铁甲,手执锋利的兵器。搏斗术、骑术(马术)、驾御术(车)、弓箭术、剑术、使矛术、泅渡术等,均被列入了军事训练内容,在吐蕃开疆拓土战中发挥着重要作用。[66]《王统世系明鉴》载:吐蕃有武艺高超的七位强人,交绕仲西能拉回奔跑下山的野牛,韦东公的箭能射到三倍于目力所视的地方,诺坚赞能用月牙箭射断鷹腰,桂雅琼能将盛满沙子的鹿皮口袋举起绕头旋转,俄那波能举大象,诺赤顿玉敬能拉回跳崖的奔马,俄林康能举七岁大牦牛。[67]随着吐蕃在丝绸古道上的军事扩张中,还选拔精兵强将与邻邦异地的对手进行赛力、骑马射箭和举重(抱石头)等运动技能比赛,以此炫耀吐蕃军队的强悍。为后世所继承,至今赛马射箭、抱石头,仍是藏族人民喜爱的民间体育运动。拉萨大昭寺、桑耶寺、古格壁画中有比武图、赛跑、赛马射箭、摔跤和举重(抱石头),应是对当时吐蕃军事体育训练的写实画。[68]

三、余 论

综上,高原丝绸之路上的吐蕃时期,通过与多民族的和谐交融、商贸往来、文化交流,形成了多元共生的体育文化。高原丝绸之路上吐蕃的体育文化交流有着以下特点:一是双向互鉴:高原丝绸之路是连接中原、西域和南亚诸区域的重要通道,促进了这一区域体育文化的双向交流,相互影响,促进了吐蕃时期体育的多元化发展,成为中华体育文化不可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途径多样,高原丝绸之路体育文化交流既有连接中原地区的唐蕃古道,连接南亚的蕃尼古道、“麝香之路”“食盐之路”,也有连接云贵川的“茶马古道”等多种途径;[69]三是基于本土:吐蕃时期的体育文化本土色彩较为浓厚,通过丝绸之路这一通道与中原地区、新疆地区和南亚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形成既有青藏高原民族文化特色,又有中华文化特色的体育文化;四是时代的局限性:吐蕃与中原地区、新疆地区的体育文化交流密切, 与相邻的南亚国家体育文化交流不畅,在这方面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总之,对高原丝绸之路上吐蕃的体育文化交流进行探讨,对挖掘高原丝绸之路历史上的体育文化遗产,传承民族文化并加以创新发展,打造独具特色的藏族传统体育文化品牌,融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一带一路”倡议,丰富丝绸之路体育文化研究内容,拓展藏族传统体育文化影响力和民族文化自信力,弘扬民族优秀文化,提升西藏文化软实力等,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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