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圣杜甫韵文在东亚的广泛传播与接受
——沈文凡先生《杜甫韵文韩国汉诗接受文献缉考》述评
2019-02-21孟祥娟
孟祥娟
(北华大学 文学院,吉林 吉林 132013)
在漫漫千年的世界历史上,唐都长安拥有着引人瞩目、亘古长存的魅力。这魅力,便来自于大气磅礴、昂扬自信的大唐。王维诗中有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文明、最发达的国家,大唐帝国的文化与风范,文采与风流,不仅令国人向往,也在中国地域范围之外辐射传播。
因为同处于东亚版块,朝鲜半岛和日本都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唐王朝的影响。他们不断向中国派出遣唐使、留学生、学问僧,将中国的典章制度、天文、历法、文学、书法、宗教、音乐、美术、舞蹈、医学、建筑、雕刻、生产技术、生活习俗带到本国,推动了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技的全面发展,大唐帝国文明对东亚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在所有这些文化影响之中,唐诗无疑是大唐文化中最为绚烂光彩的部分。因而,唐代诗人诗作的域外接受,自然也成为学术研究的一个范畴。尤其李白和杜甫,是唐代诗人中最为璀璨的明星。
多年以来,沈文凡先生一直致力于唐代文学的研究,对唐代伟大的诗人杜甫保持着持续的关注,其研究内容,由杜诗而及杜甫,由中国而至境外,由古代而迄当代,多角度、多方向、多层次地展开。
一、对杜诗传播与接受问题的一贯关注
一般来说,学者们对任何一位诗人的研究,都是从其人其诗开始,而后才扩展到相关的一些其他内容。沈文凡先生的杜甫研究,也有同样的经历,但其中一个始终不变的线索,则是始终关注杜诗的传播与接受问题。
早在2000年,沈文凡先生就出版了专著《杜甫诗选注》,精选杜甫的诗歌,加以精到的注释。同年,在《杜甫研究学刊》上发表了《试论杜甫诗歌的现实主义特色及其新闻传播性》一文,文章认为,杜诗“从不同角度迅捷、真实、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情况,尤其以‘新闻快递’的形式全面展现了唐代安史之乱前后几十年间的历史面貌”,“他将中国古代诗歌的现实主义推向了一个更高的阶段,具有前所未有的广阔性、深刻性和严谨性。”强调杜甫“在万方多难的社会背景下,在颠沛流离的境遇中,他具有现代职业新闻记者的政治敏感和社会责任感,思人所不能思,道人所不敢道,不论是远闻而赋,还是近睹而作,皆能关注时事,捕捉热点,真实、深刻地反映了他所处时代的本质。他采集各种社会热点问题的范围之广、角度之新,前所未有。杜诗实际上就是用诗歌形式写的编年史。其价值在于,用精美的艺术形式记录了那个时代各种典型的新闻事件,表现了他的忠愤激切、爱国忧君念民之心。”“杜甫诗多用问答体,颇类似当代新闻报道所用的采访形式。或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或委婉含蓄,迂回包抄。”“唐诗中大量运用对话是从杜甫开始的,这与诗人用诗歌形式记录采访内容、反映时事有关,也是诗人对传统的叙事诗所进行的改造。”文章以《新安吏》中诗人与吏的对话为例,说“诗人以叙述为议论,选锋命彀,抓住关键问题发问,情理切实,不失毫芒,确实是真正的‘焦点访谈’。”对杜诗的新闻传播性进行了新颖而深入的探讨。[1]如果说《杜甫诗选注》对杜诗的当代接受有所助益,这篇论文则直接关注杜诗本身的传播问题,是沈文凡先生研究杜诗接受的开始。此后,2008年,沈文凡先生发表《〈论语〉铸就了诗圣杜甫》一文,指出“无论是杜甫社会理想的确立,人生态度的选择,还是一部杜集何以对世人有如此巨大的影响,都与杜甫接受了《论语》的精神要义有关。”“杜甫对《论语》中的精神要义不只是一般的继承,而且是身体力行的实践,以实践弘扬了《论语》的精神要义。”[2]由对杜诗的研究,进而对杜甫的文化渊源进行探索,正是孟子“知人论世”之说的体现。
沈文凡先生的杜甫研究,并不局限于杜甫本身。在“一以贯之”的接受视角之下,对杜甫律诗的接受问题进行了广泛而又精细的研究。2012年的文章《杜甫五律、五排诗韵之明代接受文献初缉》,针对“杜韵”在明代诗人中已经成为专有名词的创作现象,对明代诗人在借用“杜韵”时,或遵原诗体次韵、和韵、步韵,或仅按其诗之韵脚而创作出新的不同于“杜韵”原诗体的作品的多种类型与变化进行研究。指出“虽然明代诗人‘禀矩于李杜’,对唐代诗人用韵兼收并蓄,但从律诗学,特别是诗韵学的角度主要取自杜甫,这与杜诗诗体丰富,具有集大成的思想艺术成就有关,更与杜甫在明代的影响有关。”“明代诗人诗歌创作以杜甫诗为韵脚的诗例最为丰富。从用韵的角度来说,是属于形式方面的问题。但以‘杜韵’为诗韵库前提下使用杜甫诗韵也还是综合考虑了具体某首诗诗韵与自己所创作诗歌在内容、声韵、情蕴、体式等方面的相近性。”[3]论文在丰富例证的基础上就杜甫诗韵在明代的接受情况作以缉考,补充了这方面研究文献之不足。2013年的文章《杜甫名篇名句日本江户以来汉诗受容文献初缉》,则是针对日本江户时代(1603-1867)以来的汉诗作者,在诗歌创作中对唐诗名篇名句进行了广泛的受容这一现象,对有关资料进行挖掘、归类、整理和研究,揭示了杜甫名篇名句在日本的流传及受容情况。文章认为:“以杜甫诗句中某字为韵脚进行创作,这也是日本汉诗创作的一个有趣现象,它借用的是杜诗字句,更是对杜诗形式和内容的认同。日本江户以来诗人借用杜诗句中某些句字并以之为韵进行创作,各种诗体都有尝试,类型多样丰富。这同明清诗社的繁盛一样,是诗社群体性诗歌创作活动的表现。诗人或共韵赋诗,或分韵赋诗,往来唱和,促进了诗艺。到日本江户时代,杜诗接受范型多方拓展,从中可以了解日本汉诗作者的杜诗观和具体接受方式。有用杜韵、次杜韵、和杜韵、依杜韵、效杜、仿杜,赋得杜诗,以杜诗为韵等。”论文主要的篇幅,是大体按照时间先后,对日本江户以来诗人使用杜甫诗韵进行创作中的“为韵”“分韵”“次韵”“用韵”“赋得”“拟杜仿杜效杜”等情形分而列之,详细展示,以见日本江户以来诗人接受杜诗景况的繁盛。同时指出:“日本江户以来汉诗作者,对杜甫深有感情,对其人其诗甚有研究,诗人们或在理论上探讨,或通过创作评价……或通过‘题杜’诗等形式,不单从形式上接受,还从内容题材等多方面受容……等等。”[4]杜诗的传播范围不止于日本,韩国一样有着广泛的受容。因此,先生近年又将目光投放于韩国的诗歌史料,对韩国的杜诗接受文献进行搜集与梳理,这部《杜甫韵文韩国汉诗接受文献缉考》便是其中的成果之一。
沈文凡先生从杜诗接受史文献的角度,研究杜诗在古代东北亚的影响与受容,由诗韵接受到名篇名句的接受,由国内的历史序列到域外的广泛传播,体现了既有广泛范围的文献搜集,又有精细深入的文献整理的研究特色。通过这些研究,凸显了杜诗的艺术影响力,促进了杜诗研究的深化和发展。
二、杜甫接受研究的成就与贡献
在列举了沈文凡先生多年以来的部分相关文章之后,可以说,先生的杜甫接受研究,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成就与贡献。
一是搜集与整理了大量稀见文献,为杜甫的接受研究、杜诗的接受研究、明代的排律创作、唐诗对域外的影响等方面的研究,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先生的论文与著作,均以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作为依托,从丰富翔实的资料中总结出自己的观点,这不但体现了作者扎实严谨的治学态度,更是治学最为基本也最为重要的方法。而这些翔实的资料,是从浩如烟海的古籍文献中一条一条搜辑而得,这些文献,不仅有《文渊阁四库全书》《续修四库全书》《四库存目丛书》《四库禁毁书丛刊》《四库未收书辑刊》等易见书籍,还有吉林省图书馆、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吉林大学图书馆、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等各地图书馆的珍稀馆藏,更有来自于韩国、日本的域外文献,是将整个东亚地区的文献纳入了搜集与考查的范围,不遗余力、广搜博求,加之以精细整理,不但可以减轻后学的搜罗之苦,更具有极强的生发性,为后学提供了继续深入研究思考的文献启发,有奠基之功。
二是以诗韵接受、名篇名句接受为独特的研究视角,拓展了文学接受研究的学术视野,开辟了文学接受研究的新领域。罗时进先生曾在《唐代文学研究再拓展的空间》一文的“传播与接受”一节中指出:“除了需要继续深入进行唐代文学传播接受史的研究外,还应当对唐代重要作家在历代的影响作专题、深微的探讨。至于断代性的唐代文学接受史研究,不仅需要一代之总括,也需要做有特色的专案。”[5]沈文凡先生的杜甫韵文传播与接受研究,从接受学的多个角度切入,又以用韵为主,对杜甫诗韵在后世、域外的应用情况进行研究,对创作中基于杜诗的“为韵”“分韵”“次韵”“用韵”“赋得”现象的分析,精细深微,正是“对唐代重要作家在历代的影响作专题、深微的探讨”,是一个颇有特色的优秀专案,在杜甫接受文献研究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同时,也为其他诗人诗作的接受研究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有开创之功。
三是以海量的第一手文献资料为研究基础,经过反复提炼与深入思考,最终抽绎出最为可靠的结论,在传统的研究方法基础上建构了新的研究范式。例如《杜甫名篇名句日本江户以来汉诗受容文献初缉》一文,就分别列举了日本江户以来诗人使用杜甫诗韵进行创作的种种例证,其中,15位诗人的52首诗作是以杜诗为韵,分杜诗中字为韵的有7人7首,次杜诗韵的有6人24首,用杜诗韵的有9人19首,“赋得”10人41首,“拟杜仿杜效杜”等7人26首,而这还仅仅是“初缉”,如果考虑到分韵、次韵赋诗的实际情况,常常是分杜甫五言诗或七言诗的一句或两句,那么,每次分韵的创作总数,少则5首,多则不少于14首,也就是说,实际上的此类创作的数量,要远远高于前述数字。因此,在这些具体而微的大量事实例证的基础上,“日本江户以来诗人接受杜诗景况的繁盛”即可不言自明。目前,有些学者往往急功近利,学界颇有浮燥之风,先生仍以老老实实地阅读第一手资料为研究基础,以全新的视角展开研究,实有轨范之效。
以这部《杜甫韵文韩国汉诗接受文献缉考》而论,是先生在对韩国古代诗人的总集与别集充分占有的基础上进行的全面筛选,大凡其中有关杜甫的诗题、诗歌、序跋、画赞,可谓搜罗殆尽,是对韩国杜诗接受文献的首次全面梳理。
三、杜甫韵文韩国汉诗接受文献辑考的学术价值
失去的《杜甫韵文韩国汉诗接受文献辑考》一书,在内容、体例与编排上都体现了精细科学、扎实严谨的学术作风,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与应用价值。
内容选择上,本书将韩国诗人诗文中的次杜诗、集杜诗、效杜诗等有关杜甫与杜诗的内容分条辑录,一一列举,不仅有诗文来源的标引,同时也有文字的点校,内容极为丰富。因此,著作首先是韩国诗人之杜甫“创作接受”文献的汇总,从中可见诗人们用杜韵创作诗歌的不同方式,如次杜韵、用杜韵、和杜诗,用杜诗为韵、分杜诗为韵等。同时,本书也是对韩国诗人对杜甫“评价接受”的文献汇集,从中可以看到诗人对杜诗的理解与评说。而且,本书也可以视为角度独特的韩国诗人的诗歌选集。如书中所辑李献庆21条64首诗,其中就不仅有简单的次杜韵诗《急雨次杜韵》《还乡次杜韵》《遣愁次杜韵》《来人次杜韵》《此洞次杜韵》《咏月次杜韵》《咏扇次杜韵》《巨黍记事次杜韵》《偶题次杜韵》和标明次某一首诗的次杜韵诗《秋日洪圣简来宿,次杜诗“有客乘舸自忠州”韵以赠》《次杜〈秋兴〉》《夜坐书怀口号,次杜〈偶题〉二十二韵》《咏竹次杜〈望岳〉韵》《题盆梅次杜〈赠李白〉韵》《春至次杜〈游龙门〉韵》《登高山次杜〈寻范十隐居〉韵》,还有拈取杜甫诗句中的一句或一联,以句中或联中每个字分别为韵而作数首的,如《因雨潦,未果寻访青鹤。用杜子美诗“直待秋风凉冷后,高寻白帝问真源”十四字为韵叙怀,以志予再举》是作五言律十四首,《悬灯旅舍,客意多绪,取子美“境非吾土倦登临”一句为韵,谩述古语》是作七律七首,《寄书尹汝刚毅中借东文选一帙,用杜诗“男儿须读五车书”为韵。古体七首,兼叙意中事一二》是作五古七首,另有用其联而演其义者,如《赠别申友圣渊》,序云:“申友圣渊以四月下浣南归省亲,临行征余诗。余惟圣渊工于诗,而顾其资甚美,所期不当止于诗而已,余将与入于大道共勉焉。遂取杜少陵‘文章一小技,于道未为尊’一联,既演其义,仍以其十字为韵,作古体十首以赠之。”就不仅仅是用诗联中的字为韵,还有敷衍其诗义的意思了。另有一首《题杜子美〈王宰画山水图歌〉后》则是针对杜甫诗作的题咏,诗云:“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杜甫此歌如王画,亦非十日五日歌不得。平生学杜我却拙,句法彷佛何由识。语密须损豪士气,笔放怕倒贤人则。长杠欲下纸先悭,千疑万惑频按抑。敛手徐起倚西风,口犹辛苦色惨黑。暮气摧残益不振,但见云归红日夕。不如拓笔取杜读,读至千千万复亿。”尤其可见诗人对杜甫的景仰与崇敬之态度。而将这些诗歌通读下来,对这位诗人的诗歌语言、内容、风格诸方面,也就有了一个最基本的了解。以一人的杜诗接受文献即有如此丰富的内容呈现,那么本书辑录了自十二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八百年间近六百位韩国诗人的诗文数千条,呈现出的是何等壮阔的杜诗接受的洋洋大观啊!他如李奎报《唐书杜甫传史臣赞议》、李穑《读杜诗》、元天锡《读杜集》、徐居正《读杜甫〈丽人行〉》、曹伟《杜诗序》等,则是韩国诗人对于杜甫和杜诗的评述材料,从中可以看到至为广泛久远的韩国对于杜甫以及杜诗的评价。
体例编排上,是书乃“以诗系人,以人系时”,将上述内容按诗人生卒年份的时间顺序编排,并附有诗人生卒、诗歌出处,且标明诗体,因此,又是一部资料翔实的韩国杜甫接受史。如此详细而科学的内容安排,严谨有序的同时,极具实用性,在这些文献的基础上,可以生发出多重视角的研究内容,为杜甫接受的深入和拓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就个案深入而言,从接受主体的角度,可以作某一位作家或某一个诗人群体的杜诗接受研究,如李献庆、蔡济恭、金相定、睦万中、成大中等诗人,都创作了数量不菲的次杜诗;从接受客体的角度,可以作某一首或某一组杜诗接受的专门研究,组诗如《秋兴》,有着最为广泛的影响,仿作与次其韵者极多。如尚震《次老杜〈秋兴〉》、宋纯《次杜子美〈秋兴〉》、周世鹏《秋兴次杜工部韵》、赵宗敬《秋兴八首用杜甫韵》、严昕《次杜少陵〈秋兴八首〉呈林注书大树》、李重庆《次秋兴八首》、金诚一《同五山次老杜〈秋兴〉》、河受一《次杜拾遗秋兴》、韩应寅《牛家庄次德求杜甫〈秋兴〉韵诗》、宋相琦《次老杜〈秋兴八首〉韵》、金尚宪《沈阳馆中次杜诗〈秋兴〉韵》、洪命元《次杜诗〈秋兴〉八首》、高傅川《次杜律〈秋兴〉》、尹新之《次杜少陵〈秋兴八首〉》、金光炫《次杜诗秋兴》、李敬舆《次杜甫〈秋兴〉》、赵絅《十七日次老杜〈秋兴八首〉》、金世濂《和杜工部秋兴》、李明汉《戊午三月晦,送姑氏至汉,仍卧所乘船,顺流而下,将抵杨浦新居,到龙山,水悍,舍舟登岸。在舟也,无以遣怀,诵老杜〈秋兴八首〉。诵罢,步原韵,时春也,命曰春兴。无笔砚,不即删检,定多疵颣,任览者安改》、赵观彬《次杜律秋兴韵》、李喆辅《燕都述怀次〈秋兴〉八首》、金致垕《渭阳次老杜〈秋兴〉八首,为春兴要和》、金致垕《次老杜韵答呈舅氏菊窝姜公二首》金致垕《次杜少陵〈秋兴八首〉韵》、宋德相《次杜老〈秋兴〉韵》、权正忱《次杜工部〈秋兴〉八首》、朴来吾《梅园遣兴次杜诗〈秋兴〉韵》、李胤永《和赠李仁夫东海秋兴,韵用老杜〈八章〉》、李献庆《次杜〈秋兴〉》、蔡济恭《竹楼秋思次老杜〈秋兴〉》、金履安《次杜诗〈秋兴〉八首韵》、睦万中《秋兴寄蔡观察用杜韵》(《余窝先生文集》卷之二)、成大中《和杜诗秋兴》(《青城集》卷之二)、郑宗鲁《秋兴次杜韵》(《立斋先生文集》卷之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以一组作品,在域外引发如此壮观的创作,在诗歌史上几乎是独一无二的。这些诗作,或自我抒怀,或唱和寄赠,可谓发诸多端,用诸多途,堪称《秋兴》接受情况的最为生动、直接的体现,更是老杜诗崇高地位的最为生动、有力的证明。《同谷七歌》《望岳》《人日》等诗,也都有相当多的次韵作品。就宏观拓展而言,本书所辑录的文人的活动年代,自十二世纪末直至二十世纪初,时间跨度达八百年,从历时性的角度,可以考察不同时代,不同政治、社会环境下对杜甫的接受情况,如研究杜诗的断代接受,可以分别考察王氏高丽时期、李氏朝鲜时期的杜诗接受;也可以作韩国杜诗接受通史,考察杜诗接受的总体发展与变化。从共时性的角度,可以作对比研究,小范围地考察同一时期不同诗人或诗人群体的接受差异,大范围可以研究同一时期中国、日本、韩国的杜甫接受情况,看其相互作用与影响,等等。这些原本非常有意义的课题,将因为本书的出现而成为可以操作的课题。所有这些,必将点亮杜甫接受研究的新领域,其学术价值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