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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和森在革命实践中对唯物史观的研究与运用

2019-02-21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9年12期
关键词:蔡和森唯物史观阶级

张 杰

(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 100006;中国社会科学院 当代中国研究所,北京 100009)

蔡和森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重要领导人之一,他和毛泽东等湖南青年一起建立了新民学会,成功组织和参与了湖南青年的赴法勤工俭学运动。蔡和森赴法勤工俭学期间快速而广泛地阅读了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和各种宣传俄国革命的资料,这样的积累使他迅速成长为赴法勤工俭学学生中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先锋。1921年底蔡和森回国,这时他已经成长为可以与李大钊、陈独秀相比肩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者。他进入到中国共产党核心领导层工作,以满腔的热忱积极投入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事业之中。他先后担任中共二大至六大中央委员、第三和第四届中央局委员及常委,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常委,还担任过中共中央代理秘书长、中共中央宣传部长及中共两广省委书记,成为杰出的共产主义战士。蔡和森在革命实践中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与运用推进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中国革命和中国社会的发展。

一、蔡和森将唯物史观方法运用于中国革命实践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主要任务是发展党的组织队伍,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领导组织中国工人运动和广泛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蔡和森从法国回国时,中国共产党已成立了半年,他在陈独秀的引荐下进入到党中央机关工作。蔡和森将唯物史观方法运用于革命实践之中,还担任了党的机关报《向导》周报主编、上海大学《社会进化史》课程教授,并成功参与领导了五卅运动。

(一)运用唯物史观分析中国社会发展问题,并进入中国共产党核心领导层

1922年5月1日,蔡和森出席了在广州召开的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这次大会代表着全国工人阶级组织形成的第一步,并委托劳动组合书记部为全国通讯机关。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为了能够正确指导中国工人运动,组织马克思主义理论者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机关刊物《先驱》第7期上发表了多篇重要文章,为中国工人运动的顺利推进提供了理论依据。蔡和森积极参与此次文章撰写,分别以“和森”“H·S”为笔名发表了两篇文章,即《中国劳动运动应取的方针》和《法兰西工人运动的最近趋势》。在《中国劳动运动应取的方针》一文中,他指出劳动的根本目的是“一切生产手段收归社会公有”[1]85,工人阶级争取解放的实现方法是“实行阶级斗争与社会革命”[1]86,劳动运动的根本原则是以阶级斗争的方式进行社会革命,建立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而无产阶级对付“恐怖资本主义”的方法是夺取政权,组织工、农、兵的国家机关,没收一切生产手段为国有,建立社会主义的生产方法,为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奠定经济基础。他认为,劳动运动的方针是尽快在中国进行社会革命进而推进世界革命,“用国际共产主义的资本开发中国的实业”[1]90。在《法兰西工人运动的最近趋势》一文中,蔡和森通过对法兰西工人运动的趋势分析,阐释了法兰西工人运动中的经济与政治的紧密联系,即工人阶级专以经济斗争的方式获得解放是不能实现的,因为资本家掌握政权就会使工人永远处于被掠夺的地位,所以法兰西的工人运动只有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实现工人阶级的彻底解放,工人运动必须将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相结合。在这两篇文章中,蔡和森将无产阶级与经济斗争、政治斗争和共产主义事业结合起来进行分析,认为中国工人只有采取阶级斗争和社会革命的方法才能实现自身的解放。蔡和森文章中的观点为中国工人运动沿着正确的轨道发展指明了方向,同时也为正在兴起的中国工人运动的第一次高潮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指导。

这一时期,蔡和森还积极从事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相关工作,他参加了1922年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蔡和森负责起草大会文件,并当选为团中央执行委员,这也是蔡和森首次担任重要的党团职务。这次会议在《先驱》第9期共发表了6篇文章,蔡和森撰写的《批评“好政府”主义及其主张者》就是其中之一。他在文中对“好政府”进行了深刻的分析和批判,指明“好政府”的实质是回避中国的矛盾和问题,站在军阀和幕帘内唱清调,借以欺骗民众,他深刻揭露了“好政府”的本质,让更多人认识到要挽救民族危亡就必须坚决摒弃“好政府”,只有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指导进行彻底的革命,才能从根本上促进中国社会的发展进步。

1922年7月16—23日,蔡和森以留法中共支部代表的名义参加了“二大”,并被当选为党中央委员、宣传部长。大会推举陈独秀、蔡和森、张国焘组成一个宣言起草委员会,蔡和森对宣言提出了许多修正和补充的意见。自此之后,他就进入了党的核心领导层。

(二)担任《向导》周报主编,广泛宣传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理论宣传是旗帜,是把握建党初期革命方向的重要举措。1922年9月13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创办了第一份公开的机关报纸——《向导》周报,蔡和森以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和深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担任了《向导》周报第一任主编。《向导》发刊词鲜明地指出其办报宗旨:“反抗国际帝国主义的侵略”,“推倒为和平统一之障碍的军阀”,号召国民为“统一、和平、自由、独立”而奋斗。在党的机关报《向导》周报的广泛宣传下,“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很快传遍中国。蔡和森站在宣传反帝爱国思想的第一线,担任《向导》周报主编期间撰写文章达150余篇。这些文章大致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揭露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本质而让民众认清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的敌人;二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国家及民族利益基础上与帝国主义进行坚决斗争;三是对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给予肯定并加以颂扬。蔡和森主编的《向导》周报在当时获得高度评价,被称之为“立在舆论的指导地位”,是“本党政策之指导机关”。

(三)担任上海大学教授,培养具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的革命接班人

1922年10月,国共两党合作创办了上海大学,目的是培养一批青年革命干部。蔡和森积极参与了上海大学的筹备工作,并在社会科学系担任“社会进化史”的教学工作。他虽然讲的是社会进化史,实际上是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倡导学生参加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之中。蔡和森结合历史现象深入浅出地阐释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理论,他的讲授形象生动,深深地吸引了听课的学生,甚至窗外都挤满了人。蔡和森在“社会进化史”课程中的讲稿也经整理发表,书名也是《社会进化史》,这本书非常受读者欢迎,很快被抢购一空。很多地方举办革命运动讲习班,将其作为社会发展史的教材。

蔡和森、瞿秋白、恽代英、邓中夏等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在上海大学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讲授与宣传,实现了唤醒学生的目的,他们用“无声的炸弹”摧毁军阀与帝国主义的深沟高垒,使上海大学成为当时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主阵地,成为“红色学府”“共产党培养干部的学校”。上海上学因此获得“五四运动有北大,大革命时期有上大”“北有北大,南有上大”“武有黄埔、文有上大”等美誉。同时,上海大学也引起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不满,被称为“赤色大本营”。1927年,上海大学在蒋介石的命令下被强行关闭。但在蔡和森等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的积极努力下,上海大学为中国共产党培养了大批具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的干部。据统计,从1922年秋至1927年春,上海大学培养了近两千名人才,并且为黄埔军校和莫斯科中山大学输送了大批人才。

(四)运用唯物史观方法成功参与领导五卅运动

1925年5月,上海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这是中国共产党成功领导中国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进行的一次伟大的反对帝国主义的爱国运动。五卅运动是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和中国人民之间深刻矛盾爆发的外在表现,也是中国人民觉醒、民族主义意识不断高涨的必然结果,标志着大革命高潮的到来。中共中央高度关注五卅运动中工人运动事态发展,陈独秀、蔡和森等人组织成立专门指导罢工的委员会,领导工人进行反帝爱国性质的罢工运动。为巩固和扩大工人阶级组织,加强对工人阶级的领导,中共中央于1925年5月1—7日,在广州召开了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为了本次会议的召开,还在《向导》周报上专门设置了“五一特刊”,组织撰写专稿指导工人运动。蔡和森发表了《今年五一之中国政治状况与工农阶级的责任》《今年五一之广东农民运动》,他在这两篇文章中阐释了反帝反封建的重要性,鼓舞了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的斗争士气,为随之而来的五卅运动做了理论准备。蔡和森还多次参加中共中央会议,及时提出指导斗争的方针、策略和口号,并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和组织工作,为五卅运动的顺利推进做出积极贡献。

1925年5月30日,“五卅惨案”发生当晚,罢工委员会召开了紧急会议,蔡和森在会上果断提出必须进一步团结群众,组成规模浩大的反帝队伍,以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的“三罢”相结合的方式进行反抗帝国主义暴行的斗争,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之下五卅运动席卷全国。蔡和森不仅是五卅运动的主要领导者之一,也负责中央舆论媒体对五卅运动的宣传报道工作。他在《向导》周报发表了《中国共产党为反抗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大屠杀告全国民众》《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为反抗帝国主义屠杀中国市民告全国青年》的文章,为五卅运动的顺利推进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五卅运动具有世界意义,是中国共产党政策成功的重要历史印证。李立三回忆说:“只有马克思主义的战略家才能正确地估计客观形势与主观力量,而提出战略计划和实现这一战略的策略口号与组织形式。和森同志在‘五卅’运动中的领导,正表现了他是这样的马克思主义的战略家。”[2]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华民族反抗帝国主义的伟大爱国运动中,蔡和森成长为杰出的“工人运动领袖”。

二、蔡和森运用唯物史观分析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

蔡和森将唯物史观与中国革命实践紧密结合,科学认识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形成做出重要贡献。蔡和森赴法勤工俭学期间,大量阅读了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他在1920年8月写给毛泽东的信中就已经认识到唯物史观是解决中国问题的“良方”,其主要方法是“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而实现方法是无产阶级以革命的方式获取政权。蔡和森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指导,科学地分析了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革命性质以及中国革命的目标、对象、任务、发展阶段和领导权等基本问题,为中国革命的顺利推进做出重要贡献。

(一)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革命性质

蔡和森在1922年9月发表了《统一,借债与国民党》《武力统一与联省自治——军阀专政与军阀割据》两篇文章,1926年还撰写了《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一文。他在这几篇文章中,明确指出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只有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中国革命的任务、中国革命的动力、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前途和转变。所以,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说,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的根据”[3]。蔡和森较早就对中国社会性质有了清晰的认识,为认清中国革命问题奠定了理论基础。

关于中国革命性质是推翻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民权革命,蔡和森很早就有了认识。但大革命失败后,中国还是资产阶级民权革命吗?蔡和森对比分析了世界上的资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民权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和相互关系,从而确定“中国的国际地位是与俄国完全不同的。然而中国革命,按照他客观的意义,无条件的是资产阶级民权革命”[4]984。他指出工农苏维埃政府“是民权主义的最高形式”,因此,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的性质仍然是资产阶级民权革命。他认为:“中国资产阶级民权革命不仅有转变到社会主义前途之历史可能,而且有历史之必要。”[4]990蔡和森对于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革命性质的认识较早,并且正确而深刻。

(二)中国革命的对象、任务、阶段和领导权问题

1922年6月15日,中共中央发表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一文,刊登在《先驱》第9期上。这篇文章首次在报刊上旗帜鲜明地提出“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明确指出了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基本任务。蔡和森参与起草了中共二大政治宣言,他对此纲领的提出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在1922年9月发表的《统一,借债与国民党》和1923年5月发表的《中国革命运动与国际之关系》等文章中,就反复强调中国革命的对象是“推倒军阀和国际帝国主义之压迫”。而对于中国革命所处的阶段问题,蔡和森认为必须以历史方法进行解答,他以“五四”运动为时间节点,首次将中国革命划分为新旧两个阶段。

《中国共产党历史》这部著作“在指出大革命失败的客观原因的同时,进一步批评党的领导机关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认为这种错误是造成大革命失败的主要原因,其要害是放弃革命领导权”[5]。而关于中国革命的领导权问题,蔡和森早在赴法勤工俭学期间,通过猛看猛译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就已经有了较清晰的认识,在领导中国革命的进程中他对这一问题的认识逐渐清晰、具体。他通过对中国的阶级状况进行分析,认为中国资产阶级力量薄弱,只能参加革命而不能领导革命,小资产阶级虽然参加革命,但由于方法、策略不正确,脱离群众,所以也不能领导革命。农民虽是革命的动力,但在帝国主义侵入中国以后,“不能够领导革命成功了”。所以,蔡和森认为“无产阶级应是各种势力之组织者、领导者”[6]803,无产阶级应该担当起自身解放事业并领导中国革命进行到底。中国革命的最终目标是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苏维埃政权的国家。

(三)武装斗争和建立统一战线思想

武装斗争是战胜敌人的基本武器。毛泽东认为中国革命必须以长期武装斗争为主要形式。蔡和森也一直坚持武装斗争的思想。据李一纯回忆:“在大革命的后期,和森同志就总结了北伐战争的经验教训,提出了不要为他人做嫁衣裳,应当建立我们自己的地盘和武装的思想。后来,我党果真建立了武装,开辟了苏区。”[7]1922年8月,在《现在还是政治战争时代并不是“法统”战争时代》一文中,蔡和森认为革命胜利的先决条件就是运用武装斗争完全解除旧的支配阶级的统治,“这一点做不到革命是不会成功的”[8]。蔡和森总结辛亥革命教训时分析道:因为旧的支配阶级的武装没有解除,所以必须运用革命手段打破军事组织,“由民众武装去解除旧支配阶级——军阀的武装”[9]。蔡和森对于武装斗争思想的认识为“武装割据”和建立中国革命根据地思想奠定了理论基础。

关于统一战线问题的认识,中国共产党认为“中国现有的党,只有国民党比较是一个国民革命的党”[10]。因此,共产国际相继派李大钊、陈独秀与孙中山等国民党领导商议国共合作问题。蔡和森对国共合作提出的策略,为国民革命的发动奠定了坚实的理论政策基础。1923年1月,蔡和森撰写《国民运动与太上国民运动》一文,他指出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成立国民革命联合战线”,但是共产党必须在政治上和组织上保持独立性进行国共合作。大革命失败后,蔡和森再次提出建立联合战线:“为国家的统一必须维持革命联合战线!为人民的解放必须维持革命联合战线!为国民党不离工农而孤立必须维持革命联合战线!联合战线是救国救民救党的唯一政策!”[11]蔡和森主张在统一战线中必须支持左派,争取和团结中间派,孤立和打击右派,这与陈独秀等人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蔡和森的统一战线思想在当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四)工农联盟、农民问题以及农村包围城市的思想

蔡和森在1928年撰写的《中国革命的性质及其前途》一文中,详细阐述了工农联盟的思想,认为只有工农联盟并且反对不彻底的自由主义资产阶级才能实现革命的彻底胜利,“中国共产党明白告诉全国革命分子,只有在工农联合反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条件下,反帝国主义反封建势力的中国资产阶级民权革命才能彻底胜利”[4]996。他指出:“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是农民问题。农民占中国人口的最大多数。”[4]984所以,无产阶级要与农民联合进行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革命胜利之后才开始转向社会主义革命。蔡和森对中国农民问题和工农联盟问题的认识,为大革命失败后的中国革命指明了方向。1928年7月蔡和森《在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上讨论农民土地问题时的发言》阐明了在革命斗争策略上,游击斗争方式是农民运动的主要方式,而发动广大群众,割据夺取城市是可以做到的。蔡和森坚决反对张国焘的“土地分配的全国形式”,从始至终都坚定地坚持“部分的政权建立和部分的没收土地,在斗争过程中是有可能的,而且是必须的”[12]。他认为农民游击斗争的出路是发动城市工人共同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蔡和森的这些理论为当时正在开创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

(五)中国革命的前途

大革命失败以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陷入迷茫。针对中国革命的新形势,蔡和森对中国革命的新问题进行了理论研究和分析,指出“中国革命是处在世界无产阶级社会革命时期,是世界革命之一部分,苏联社会主义的建设已有十年之久,世界资本主义不停的向前崩溃;中国民族资产阶级背叛国民革命,客观上更有利于中国革命之社会主义的前途,因为在此革命中,革命的动力已经只有无产阶级和农民,而无产阶级的领导权,由于资产阶级的叛逆更确定的建立起来,这就更见开辟了中国革命将来发展的前途——即社会主义的前途”[4]989-990。蔡和森认为只有坚持无产阶级的领导权,提高半无产阶级的阶级觉悟,进行工农联合,才能使中国革命由资产阶级民权革命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才能保证革命转变的顺利并取得革命的最终胜利。

蔡和森在认识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的过程中,始终坚持将唯物史观与中国实际紧密结合,“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在世界各国共产党是一致的,但当应用到各国去,应用到实际上去才行的”[6]807。在对中国国情的深入分析和对革命实践的探索过程中,蔡和森逐渐摆脱了对共产国际代表的盲从态度,更重视将唯物史观与中国国情相结合。他对中国革命问题的系统的研究和论述,为指导中国革命提供了科学方法,也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做出了重要贡献。蔡和森对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的认识,也恰恰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从奠基到形成过程中需要从历史和现实中回答的问题。所以,蔡和森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奠基也做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

三、蔡和森运用唯物史观方法指导中国革命的主要特征

蔡和森在革命实践中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研究与运用具有鲜明的特征,即他始终坚持以世界形势分析中国社会发展问题,始终坚持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是解决中国社会问题的根本方法,始终坚持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一)始终坚持立足世界大势分析中国社会发展问题

蔡和森始终将中国革命视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以此来阐释中国革命问题。赴法勤工俭学后,蔡和森综合世界形势对中国社会问题进行了分析,认为“因为交通发达的结果,资本主义如水银泼地,无孔不入,故东方久已隶属于西方,农业国久已隶属于工业国,野蛮国久已隶属于文明国,而为其经济的或政治的殖民地”[13]79。他深刻认识到导致中国社会问题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为了获取更多利润,对全世界进行资本殖民,继而使世界无产阶级受到资本帝国主义的剥削和压迫。所以,“劳动解放绝不是一个地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问题,乃是一个世界的社会问题,马克思社会主义乃是国际的社会主义,我们绝不要带地域的民族的色彩。中国的阶级战争,就是国际的阶级战争。”[13]82

蔡和森通过对世界工人运动和资本主义特征的分析,指明中国革命问题是世界革命问题的一部分。他从俄国革命爆发的原因分析中国革命问题,指出俄国的小机械农业无法在国际市场与美国大机械农业相竞争,所以在经济地位上隶属于西方工业国,成为资本帝国主义剥削的对象,进而导致俄国农民及无产阶级深受国际资本主义经济的压迫,这是俄国革命爆发的根本原因。蔡和森由此推论中国也是受到国际资本帝国主义压迫,中国生产方法陈旧落后,不能自给自足,西方列强用枪炮打开中国国门,将西方商品倾售到中国,这是资本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是中国传统的生产方式难以抵抗的,继而导致手工业者大批失业。“现在中国四万万人有三万万五千万不能生活了。”[13]79-80因此,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中国,在世界上都处于无产阶级的地位,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俄国和中国爆发社会革命是必然规律。“社会革命的标准在客观的事实,而不在主观的理想,在无产阶级经济生活,被压迫被剥削的程度之深浅,及阶级觉悟的程度之深浅,而不在智识程度、道德程度之深浅。”[13]80蔡和森对这一问题的认识,被认为是“我党初创时期,能够对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作出较准确的理论阐述的代表人物之一”[14]。

1920年6月,蔡和森在发表的《法国最近的劳动运动》一文中指出,全世界的工人都要共同反对资本主义剥削者,反对政府的对内和对外政策,反对反革命举动,“我们一律反对那无廉耻的自私者,不劳动而把持生产的富源,横行他们那贸易主义和特许专利!……我们一律反对那祸根的帝国主义,他们还日日在那儿增加税项,募集新债!……我们惟有大同盟罢工以致他们将来的命”[15]。资本帝国主义不劳而获并控制着依靠工人生产而获取的财富,还增加赋税加深对工人阶级的更深的剥削,因此,工人只有以罢工的方式进行革命反抗。

蔡和森还将资本帝国主义对全世界进行殖民的不同表现阶段进行了划分:“1.无产阶级革命成功的地方——俄。2.无产阶级革命已发动或小产地方——中欧及巴尔干战败诸国。3.阶级革命酝酿的地方——五大强战胜诸国。4.阶级觉悟发生后由爱国运动引导到布尔塞维克上去的地方——诸被压迫之民族、保护国、殖民地,如波斯、土耳其、印度、埃及、朝鲜、中国等。”[16]55-56通过以上分析,蔡和森得出中国处于阶级觉悟发生后由爱国运动逐步倾向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的阶段,他还立足于世界发展大势对中国阶级状况进行分析,准确地阐释了中国的阶级状况,指明中国社会发展方向就是学习俄国,进行无产阶级革命。

(二)始终坚持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是解决中国社会问题的根本方法

蔡和森对柏拉图统御以来的哲学思想进行了综合的对比,认为这些思想都是为有产阶级服务的,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之不同,是为维护无产阶级利益服务的思想。他主张中国应效仿俄国,运用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方法进行社会革命,提出应组织建立中国共产党作为革命的领导阶级。他还对比了俄国和德国的情况,认为:“俄社会革命出发点=唯物史观。方法=阶级战争+阶级专政。目的=创造共产主义的社会;无阶级无反动社会组织完成世界组织完成(列宁及共产党屡次如此宣言时),取消国家。”[17]68无产阶级必须运用阶级斗争的方式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机关才能实现真正的发展。“阶级战争的结果,必为阶级专政,不专政则不能改造社会、保护革命。原来阶级战争就是政治战争,因为现政治完全为资本家政治,资本家利用政权、法律、军队,才能压住工人,所以工人要得到完全解放,非先得政权不可。换言之就是要把中产阶级那架国家机关打破(无论君主立宪或议院政治),而建设一架无产阶级机关——苏维埃。无产阶级不获得政权,万不能得到经济的解放。”[17]69

蔡和森通过分析世界阶级状况阐明:“社会革命完全为无产阶级的革命。现今全世界只有两个敌对的阶级存在,就是中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中产阶级以上没有第二阶级,无产阶级以下没有第三阶级。”[13]79在此基础之上,他指出:“中国已经兴起了的几个资本家,和将兴起的资本阶级,不过为五大强国资本阶级的附属罢了。我认定全国人民除极少数的军阀、财阀、资本家以外,其余不是全无产阶级,就是小中产阶级,而小中产阶级就是无产阶级的候补者。”[13]82所以,“故以我看来,中国完全是个无产阶级的国……我是极端主张无产阶级专政的。我的主张不是主观的,乃是客观的,必然的。因为阶级战争是阶级社会必然的结果;阶级专政又是阶级战争必然的结果;不过无产阶级专政与中产阶级专政有大不同的两点:(一)中产阶级专政是永久的目的;无产阶级专政是暂时必然的手段。其目的在取消阶级。无产阶级不专政,则不能使中产阶级夷而与无产阶级为伍,同为一个权利义务平等的阶级,即不能取消阶级;不能取消阶级,世界永不能和平大同。”[13]82-83

可以看出,蔡和森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分析了世界阶级状况和中国的阶级状况,认为中国和世界被压迫民族一样,只有进行阶级斗争,才能实现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实现彻底的解放,实现世界和平大同。

(三)始终坚持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蔡和森虽然提出中国革命必须仿效俄国,与俄国联合,但他始终坚持立足中国国情分析中国革命情况。“以我观察,中国行俄式革命,反动必较俄大。其因有二:(一)大资本家大地主少,而十万二十万之身家多,故反动数目必多。(二)中国自来政治影响于个人经济者很少,个人经济极自由,一旦集产,反动必大。有人以为中国无阶级,我不承认。只因小工小农不识不知,以穷乏惨苦归之命,一旦阶级觉悟发生,其气焰必不减于西欧东欧。”[16]59

在探讨中国社会如何完成民主革命和反帝反封建这两大任务时,蔡和森强调要根据中国的国内国际环境分析中国革命问题。“中国的国际地位是与俄国完全不同的。然而中国革命,按照他客观的意义,无条件的是资产阶级民权革命。因为国际地位的不同,这一革命的根本任务不仅是反对地主阶级,消灭一切封建残余,而且是反对国际帝国主义,形成为世界革命之一助力并且为世界革命之一部分。这些客观任务无非是要求在帝国主义和半封建半农奴制的压迫之下解放出资产阶级的中国,而扫除其一切发展的障碍。”[4]983-984

蔡和森认为:“资本主义先进国的民主革命与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主革命既有如许区别,所以中国革命运动之性质与历程必与从前欧美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大不相同。”[18]所以,他始终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解答中国革命提出的问题。他还以唯物史观为根本方法分析中国革命史,认为中国近代爆发的义和团运动和辛亥革命等革命运动,其原因都是社会生产发展的必然结果。义和团运动的失败在于没有科学的知识和方法指导,辛亥革命失败是因为效颦资产阶级革命。蔡和森通过总结中国近代社会革命的经验教训,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运动提供了思想指导和理论支撑。蔡和森始终立足中国国情,分析中国革命问题,他认为中国农民占人口的最大多数,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是农民问题,农民具有普遍的革命要求,所以解决农民问题是解决中国革命问题的关键所在。蔡和森认为,只有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结合,才能取得中国革命的最终胜利。

蔡和森在错综复杂的革命形势中能够看清问题实质,明确问题发展方向,提出符合客观实际的革命策略,对中国革命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逐渐摆脱了对共产国际代表盲从的态度,展现出他对唯物史观的透彻理解以及独特的历史智慧和历史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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