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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空间理论视角浅析《天堂》

2019-02-20李莉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9年1期
关键词:修道院莫里森肤色

内容摘要:从地理空间、社会空间、心理空间三个维度探讨分布在《天堂》中的空间和空间叙事策略,更加清晰地发现莫里森反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思想。她揭露黑人自身的问题和黑人社区的矛盾,指出黑人父权制以及模仿白人文化机制的危害,批评黑人在重构自我的过程中某些过激做法和故步自封的行为,倡导要在容纳基础上建立一个开放性的精神乐园。

关键词:《天堂》 地理空间 社会空间 心理空间

空间理论的奠基人亨利·列斐伏尔指出:空间不是简单意味着的几何和传统地理学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关系的重组和社会秩序建构的过程。【1】他将空间分为:地理空间、社会空间和心理空间等。莫里森是一位具有高度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一直在为非裔同胞寻找可以安放身份的空间。她特别关注空间对黑人身份建构的影响以及美国黑人精神空间的建构。从地理空间、社会空间、心理空间三个维度探讨分布在《天堂》中的空间和空间叙事策略,发现小说中人物生存空间的社会特征,更加清晰地发现莫里森反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思想。黑人种族主义摧毁了他们自己建立的“天堂”,她以内省反思的方式揭露黑人自身的问题和黑人社区的矛盾,指出黑人父权制以及模仿白人文化机制的危害,批评了黑人在重构自我的过程中某些过激做法和故步自封的行为,倡导要在包容基础上建立一个开放性的、求同存异的、生机勃勃的精神乐园。

一.地理空间

“天堂”一词来自《圣经》,又名“伊甸园”、“乐园”或“天国”,比喻不为任何琐事、苦痛所扰的乐土。【2】小说的第一句 “他们先朝那个白人姑娘开了枪”【3】P1为整部小说奠定了种族、性别和暴力的基调。小说的叙事打破了传统的时间顺序,凸显了事物空间上的联系。采用空间并置和结构并置的策略,将不同的空间意象在多个层面上铺展开来,使地理位置和故事情节在空间上联系、对照起来。《天堂》的故事主要发生在闭塞、隔绝的鲁比镇和开放、容纳的女修道院,地理意义上二元对立的两个场所。《天堂》明面上是写几个女人的故事,围绕修道院展开;暗里讲的却是逃离苦难、寻找家园的故事,围绕鲁比镇这条主线展开。小说描述了它们的历史和现状,在叙述过程中它们相互交叉、相互渗透。

鲁比镇是一个建立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偏僻的、自给自足的黑人生活社区,这个镇子里开着有限的几家商店,不通公共交通,没有外来游客,“没有饮食业,没有警察,没有加油站,没有公用电话,没有电影院,没有医院,”【3】P12是一个与世隔绝和排斥交流的社会空间。创建初期的鲁比镇确实有天堂的气氛:它花团锦簇,这里的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表面上像个世外桃源或尘世中的伊甸园。但在20世纪70年代民权运动和全球化兴起的时代背景下,它的骨子里暗流汹涌、危机四伏。鲁比镇的年轻人对现状极为不满,他们认为一切都在变,只有“鲁比的一切都原封未动”。鲁比镇的落后、闭塞让他们感到单调、压抑,镇上的旧势力、旧观念令他们寸步难行,鲁比镇好似一座禁锢的牢房,他们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不少镇上居民处于时代变革,对外来渗透不自觉的接受和强烈抵御的矛盾中。男人与男人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镇子内部和外部之间矛盾重重,暴力事件频繁发生。鲁比镇充满信仰、经济、文化危机,不再宁静得像“天堂”。

与之相距17英里的女修道院里没有男人,是个女性的天地,收留着来自四面八方、不同阶层、背景、种族的受了伤的女人,修道院是她们倾诉和避难的场所,她们逐渐从陌生、疏离走向交流、融合。修道院里种满了庄稼和蔬菜,养殖了成群的鸡鸭鹅,到处呈现出生机与活力。随着作者叙述的缓慢推进,读者的头脑里逐渐勾勒出两个空间意象:一处是守旧、排外的鲁比镇,一处是开放、和谐的女修道院。两个地理位置空间上的并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个地方更像天堂,不言自明。

二.社会空间

黑人社区的建构反映了白人社会的空间主导对美国黑人心灵造成的伤害以及这种主导意识在他们种族意识领域造成的内化。《天堂》描述了白人文化压迫和拒绝下黑人的自爱和极端的排他思想,这种思想以社区的建构体现出来。在19世纪末,在美国南方向北方迁移的大潮中,鲁比镇的先辈们受到白人和浅肤色黑人的拒绝和驱逐。在饱受种族歧视之后,为了不再遭受歧视,他们举家西进,创建属于自己的永久居住地。迁移途中,摩根家的女儿鲁比在急需治疗时因是黑人被医院拒绝医治,死在医院的走廊里,这又在这些黑人的种族记忆中刻下了深深的、仇恨的一刀,使他们变得更加狭隘排外。为纪念死者,他们把新的定居地取名鲁比,小镇的命名也体现了黑人对种族仇恨的铭记。镇上人模仿白人种族主义的做法,排斥和拒绝一切白人,鄙视浅肤色黑人和混血儿,认为“外人和敌人是一码事,其他肤色都与邪恶密不可分”,试图建立一个纯黑人的生存空间,固步自封的鲁比镇是黑人民族主义的体现。纯黑色男人掌控了小镇的经济、社会、家庭等一切事务。“闭关锁镇”政策扼杀了鲁比镇及其居民生活发展空间:近亲通婚导致生下的孩子多是畸形或夭折。由于他们不愿向白人求援,几名黑人妇女在生孩子时丧命。鲁比镇是黑人男性的天堂,女性并没有生活在天堂之中,犹如“天堂”的鲁比镇是建立在对女性的压制之上的,她们并不像大权在握的男人们想象的那样幸福和快乐,她们只能卑躬屈服于男性,忧心忡忡,烦恼、不满满腹。

而女修道院里没有肤色深浅的歧视,饱受屈辱、创伤的女人逃离到这里,远离了男人的责难、壓制。她们采取包容、平等的态度,紧紧团结在一起,自给自足,构建起一个远离伤害的女性社区,这给鲁比镇带来极大的冲击。

三.心理空间

《天堂》展现了美国黑人对人间天堂的精神诉求。汇聚在修道院的女性都曾一度在缺少自由和爱的社会空间里迷失,遭受过刻骨铭心的精神危机。修道院的主人康瑟蕾塔引领着这些受伤的女子开始了一场战胜自我和心魔的心灵之战。她教会她们自食其力,成为不依附于男人的独立主体;教她们学会关爱自己的身体,爱自己和他人;教她们学会理解和谅解来释放过去痛苦的记忆,重整精神世界。她们先是把地下室的地面清洗干净,然后在烛光中脱下衣服,以自己舒适的方式躺在地板上,给她们讲身体和精神的奥秘,灵与肉不可分离的道理,让她们把各自的隐痛以噩梦的形式讲出来。她们每天都准时裸体躺在那里参加这种独特的洗礼仪式,这种心理疗法让她们有一种发泄的途径,分享彼此的苦难,帮助她们驱逐心灵创伤记忆和卸下心理负担。三个月后,康妮变得腰板笔直、漂亮潇洒,其它女人也变得平静。她们在修道院里相互支持,寻找自我,不仅走出了各自的心理阴影,实现精神层面的重生,而且还对院外受伤的、迷茫的女子伸出援助之手。女修道院成了一个开放、自爱、互爱、自由自在的女性天堂。

《天堂》展现了长久以来的种族压迫给黑人群体造成的心灵创伤。鲁比镇的“爱”是建立在对其它肤色、人种的仇恨基础上的,这种艰难的爱使他们将种族标准凌驾在爱之上,本意的“天堂”变成了不快乐的隔绝之所,长期的封闭给一部分黑人造成对融合恐惧的心理阴影,他们变得固执、专制、自以为是、陷入了精神异化或精神危机。浅肤色的居民因肤色受到其它社区人的蔑视,精神极其苦闷。修道院女子的独立自主、自食其力挑战着鲁比镇的男权,她们的包容反射出他们的狭隘,她们混杂的肤色威胁着他们的纯黑人乌托邦社会。他们不从自身找小镇衰败的原因,而归罪于修道院里的女性,认为她们怪异的着装、酗酒颠覆了父权制意识形态下的天使形象,女修道院“是一个女巫聚会的场所”,把这些女人妖魔化,认为她们充满了堕落与诱惑,对她们深恶痛绝。当小镇焦虑感积聚起来并最终爆发时,修道院里的女人们就成了首当其冲的“替罪羊”,九个黑人男子袭击那里五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人,也破坏了她们在困境中建构的心灵乐园。修道院被毁反映了女性聚合在一起建立理想的女性王国仍然受到男性的骚扰和侵袭,但它给了压抑中的女性点亮了一点希望,女性间的团结救助完全可以创造一个不同于传统性别定位的性别二元社会。【4】

四.结语

从地理空间上看,鲁比镇战胜了女修道院,但从心理空间上看,最终的精神胜利属于修道院的女性。天堂到底在何方?是什么样子的?莫里森并没有勾勒出一幅天堂的具体图景,留下了大量空间让读者去想象。小说中的米斯纳牧师是新来到镇上的,鲁比的排斥让他疲惫不堪,他是最有思想、洞察力和责任感的人,也可以说是小说中莫里森的代言人。他希望鲁比镇居民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我指的不是天堂。我指的是一个真正的地面上的家。不是你买下和建成的堡垒,把人锁在里面或外面”。【3】P240所以小说认为“天堂”无论在物质或者精神上都应该是无界限的,不是独来独往的。《天堂》的结尾部分写到了鲁比镇的新一代领导人对屠杀修道院的女性进行忏悔,也描写了许多充满家庭温馨和谐氛围的画面,这种开放性的结尾给读者留下希望的曙光和对天堂的憧憬。

参考文献

[1]汪民安.宠儿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M].海口: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102.

[2]胡文仲.英美文化詞典[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5:329.

[3]托尼·莫里森.天堂[M].胡允桓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4]李雪梅.身体、性别意识与黑人女性文学——酷儿理论视域下的女性书写[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6:18.

(作者介绍:李莉,宿迁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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