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惊涛中的民族浮沉
——《唇典》与《额尔古纳河右岸》悲剧意蕴之比较
2019-02-20王宏妍
王宏妍
(牡丹江师范学院 文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1)
2018年7月17日,第七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在香港如期揭晓,东北作家刘庆以其54万字长篇小说《唇典》摘取首奖殊荣,成为继贾平凹、莫言、王安忆、阎连科后,第五位获得该奖项的内地作家。在此之前,《唇典》凭借对百年来东北大地“生死场”的还原,即引发了国内文学界的多方关注,荣获东北文学奖、长白山文艺奖、吉林文学奖等多个奖项,并占据2017年中国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长篇小说榜榜首,入围《收获》《扬子江评论》等多家长篇小说文学排行榜。土地哺育作家的真理从来都颠扑不破,“几乎所有优秀的作家,都和一块土地有着血脉相通的精神联系,这种体现着传统文化的区域性叙事,是一个民族文化谱系的象征,存在着一种无可替代的精神感召力”[1]。《唇典》对于东北地区大历史的史诗性建构,使人极容易联想到同为东北作家的迟子建同样描写东北少数民族的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二者皆以东北百年间挣扎在多重困境中的少数民族为主要取景阈限,并都将对于人性与生态的价值探寻诉求于底层悲剧人物受难的历史场景,用“诗意”的笔触追溯百年来北国大地的诸多变化,讲述着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离散、衰亡乃至凋谢的故事。并且由于两部小说在对人性失落的刻画、生态问题的反思和历史变迁的感伤等方面一致性的叙写,令其在悲剧书写上也呈现出相近的气息。
一、神话消逝处的人性悲剧
“在清代的地域观念上,辽阔的东北已被看成是一个政治上及民族关系上连为整体的区域。在以汉族文化为主体,同时合聚东北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的关东地域,民俗贯穿成为突出景观。”[2]当外来文化还未涉足广袤的东北大地之时,冰川莽原和高山大河间闪烁着的是萨满文化的火光,萨满文化深刻地影响了白山黑水间各民族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形成了其对世界独具个性的诗意认知,在这个充溢着神秘色彩的世界,宿命和神祇真实存在,神谕通过萨满之口实现对人世的评判和仲裁。由于萨满精神的凝视与守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灵魂深处也浸润了神性的气质,他们对宇宙和人生有着独特的妙谛,其生命也散发着最纯真原始的光芒,神性与人性的结合使这片土地成为了不染世俗烟火的“唯美国度”,即便是漂泊浪荡于此的游魂也从心底散发着圣灵之光。《唇典》与《额尔古纳河右岸》皆以东北古老的萨满文明为参照,讲述了由于战争及外来文化等因素侵蚀的缘故,萨满文化从最初的辉煌到最终余晖渐逝的历程。在古老神话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同时,利欲也开始泯灭其心中的良善,人性无可避免地从喑哑失声的历史中隐去,消解于茫茫的民族灾难之中。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写到,“神话给一个民族的经历打上永恒的印记。神话的毁灭使文化丧失其健康的天然创造力,人、教育、风俗、国家都变成抽象的存在,不可消除的内在的匮乏。”[3]《唇典》中现代文明对传统文明的裹挟,外来秩序对原始秩序的取代即是小说人性悲剧的开端,当卷起千百年来落叶与风尘的第一班火车驶入白瓦镇,即宣告着库雅拉人蒙昧且天真岁月的终结,电灯、电影、马戏团、留声机、日本人的铁轨、俄国人的教堂……这些新奇事物的出现伴随着殖民、战争、瘟疫、兵灾、匪患以及政权的频繁更迭。萨满的神迹在冰冷的炮火面前变得无能为力,被战火和杀戮笼罩的人们早已无暇顾及古老的神话与信仰,在入侵者残酷血腥的统治下,萨满教崇尚的自由意味着死亡,而生存则意味着一种符号性的苟活,人们在战争的重轭下挣扎,在历史的灾难中畸存,“神灵世界拒绝再和人类沟通,心灵的驿路长满荒草,使者无从到达。铃鼓之路喑哑闭合,再也无法指破迷津,无助的灵魂流离失所。”[4]434神性和人性一起被这群“忙着生,忙着死”的人们无视与遗弃在寂寞之中。
小说《唇典》,通过萨满文化对于人格的陶养与现代战争对于人性异化的比较,表现了神话渐逝中人性的悲剧。郎乌春在和赵柳枝的关系渐行渐远后,与革命伙伴韩淑英在很长一段时期保持着情人关系,并且还育有共同的女儿——赵蛾子。但当郎乌春在投奔“组织”还是伪军的选择上游移不定时,担任“组织”头目的韩淑英却丝毫不顾念二人间的情感,她假借仙姑的身份骗取赵柳枝的信任,试图借赵柳枝之手终结郎乌春的生命,以夫妻间相互残杀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组织”计划,并且为了“组织”和革命,甚至至亲的女儿对于韩淑英也显得无足轻重,对蛾子的生活状况,她从未有过丝毫关心。战争的残酷致使韩淑英身上的人性和伦理观念消失殆尽,失去了人之为人的根本的她,成了毫无情感可言的战争工具。赵蛾子在战后狂欢化的政治运动中进一步延续了母亲的悲剧,为了所谓的“斗争”,她带头分光了自家的财产,并试图将抚育她长大的养母赵柳枝赶出白瓦镇,人性的冷漠和情感的淡薄并没有随战争的结束而终止,铁面无私和大义灭亲的背后,是战争对萨满精神的破坏,神性与人性诀别后,人们心灵的伤痛再也无法愈合。
相较于《唇典》在苍茫粗粝的历史中对人性悲剧的刻画,《额尔古纳河右岸》对于神性消逝,人性淡漠的批判则隐晦许多。神秘古朴的萨满文化构成了鄂温克民族最初的文化基因和精神编码,萨满不仅是他们的信仰,更是维系人与人之间和谐关系的保障,小说对于人性失落的讲述主要通过萨满神性的解体来含蓄表现。萨满文化在书写着鄂温克民族灵魂深处朴拙诗意的同时,还有着祈福消灾、治病救人的神奇之处,但随着尼都萨满的逝去和最后一个萨满妮浩的倒下,萨满文化在鄂温克民族的传承中面临着断裂,没有了萨满神性的内在维系,加之遭遇被“文明”的外在要求,鄂温克大部分族人被迫相继下山,走出山深林密的世外桃源,进入“心外的湖山”。步入现代社会意味着鄂温克人必须放弃原始的游猎、迁徙等生活方式,山下的定居点使他们再也不必为自然的喜怒而忧虑,现代的医疗也再不需要萨满的神迹疗治伤病,他们自由的灵魂正在缓慢地被现实捆绑,不远的未来,鄂温克的民族精神、萨满文化很可能只是留存于人们记忆中的抽象符号,“现代文明的进程,正在静悄悄地扼杀着原始之美,粗犷之美。人类正一天天地远离大自然,心灵与天地的沟通变得越来越渺茫。”[5]在神性淡出鄂温克民族生活的同时,人性的光影也注定日渐稀薄。
二、灵韵诀别时的生态挽歌
由于东北的地理位置、自然条件、历史渊源及政治背景等特殊性原因,在漫长的一段时期中,外界对这片磅礴的热土始终停留在神秘、粗疏的认知阶段,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尤其是游走在边缘地带的少数民族,犹如陡峭崖壁上生长的野花,于寂静无声处自由而诗意地绽放着。受萨满文化朴素的自然观影响,库雅拉人和鄂温克人都持有万物有灵的自然观念,在他们的认识中,花草精神隐藏着人类心灵的至动,水月颜色包蕴着世间最幽深的玄暝。《唇典》中,库雅拉山上的每一株树都有神灵附体,于寒暑来去间倾听着人们的喜乐悲欢,洗马河的河水永远不知疲倦地在流淌,滋养着所到之处的一切生灵,大自然的丰饶令库雅拉族人从来不必为生活烦恼,沉醉在自然怀抱中的他们仿佛也是一棵又一颗开花的树,在库雅拉的土地上恣意纵情地生长。在额尔古纳河的右岸,冬之白雪和夏之白夜的自然环境同样培养了鄂温克人与万物和谐共生的民族精神,自然万物于他们而言不单纯是果腹的食物,更是生活智慧的启迪,春走花祭,秋残叶枯,他们在悠扬的驯鹿铃声中随水草沿河岸迁徙,生时,碧草星空即是疗治伤病的良药,逝去,绿树清风便是安妥灵魂的温床,大自然已将它的灵韵注入到鄂温克人的生命现象之中。
战火中,库雅拉人人性的流失与家园的毁灭遥相呼应。战乱的浩劫将他们原本独立完整的社会体系迅速解构,平静祥和的光景被焦灼的现实环境所替代,鬼魅横行于世,雪灾、风灾、虫灾、旱灾和水灾轮流地蹂躏着库雅拉的土地,散发着温暖丰腴气息的满地高粱不复存在,取代它们的是充斥着诡异神秘气息的罂粟花,因为“贩卖鸦片是爱国者唯一可靠的经济来源。”[4]247郎乌春再次回到白瓦镇时,乌鸦的絮语早已盖过了燕子的呢喃,迎接他的是扑面而来的苍蝇,无处不在的它们甚至快要把士兵的枪口糊死了,战争对环境毁灭就像一场迅速蔓延的瘟疫,打破了库雅拉人原本淳朴自然的田园意趣。鄂温克人虽然远离正面战场的殊死搏斗,但仍旧深刻地体会到战争对自然和人类的伤害,日本人的到来给额尔古纳河右岸带来了真正的瘟疫,“黄病”像蝗虫一样在山林飞舞,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拉吉达那个庞大的家族,被黄病席卷的只剩下一个人”[6]140。并且,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和远处交战的炮声惊飞了树间的鸟,惊跑了林中的动物,猎枪因为缺乏子弹成为无用的废铁,为了食物,鄂温克人甚至不得不宰杀心爱的驯鹿,战争阴影下的次生灾害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纯净外表蒙上了最初的烟尘。
“历史时代不同,对抗的社会力量不同,冲突的性质不同,因而人与社会冲突的悲剧性就会有不同的表现。”[7]现代文明的发展使物质存在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精神存在,现代社会中的工具理性和商业精神尘封锈蚀了人们对自然的敬畏之心,韩淑英的烈士陵园被改为游乐场,库雅拉河谷被改造成旅游示范区,自然成了消费文化中的一部分,甚至,昔日被人们抛之脑后的萨满文化也因有利可图而重新回归他们的视野,神圣的萨满文化被春化神婆等人当作敛财工具到处招摇撞骗。树在库雅拉人的观念中是神圣的存在,是他们的助理神,在满斗看来:“每棵树都有灵魂,你敬它一尺,它敬你一丈,有什么烦心事,只要一进树林,就全都忘光了。”[4]460但在利益的驱动下,原本被视为信仰的神树在人们心中正向着消费符码转变,洗马村实行联产承包之后,山上的树因其经济价值也难逃被分配的命运,利益面前,有人甚至因交织树杈的归属权而打破脑袋,每一个树桩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没有松林作为屏障的洗马村,冬天的风大了好多。然而,树木的厄运远未停止,在房地产行业巨大利益的需求之下,满斗辛苦守护的灵魂树被盗树贼盯上,“乌春、柳枝、蛾子、苏念在经历一次肉身死灭之后,在灵魂上又惨遭发展主义和实利主义‘收割’,生命再次被当作工具征用!”[8]
森林是鄂温克人的家园,树木虽然不是他们主要的信仰,但由于人与自然的相互依赖,鄂温克人心中对树木同样怀有敬畏之情。当金得因为对爱情的绝望而选择上吊自杀时,还不忘记选择一棵枯树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在鄂温克的族规中,吊死的人要连同吊死他的那棵树一起火葬。这种和谐的生态状况在林业工人进入大兴安岭后成为了历史回忆,无节制无规律地砍伐令森林大面积消失,接踵而至的是动物的离去和河水的枯竭,“每当猎手空手而回的时候,马粪包总要咒骂那些伐木点,说它们是生长在山中的一颗颗毒瘤,把动物都赶跑了。”[6]247由于森林的消失,人们无奈在政府的安排下进行“整体生态移民”,但棉花絮成的被子使他们憋闷,一排挨一排的房屋令人情变得生分,陌生人之间的相遇没有了问候,猎犬由于无法适应环境而变得焦躁不安,驯鹿也因为集中圈养而日渐消瘦。“人类‘利用’自然的意愿将大量地包含道德、精神和审美的价值——但它们是人类的价值,而不是从具有它自己神秘而不可接近的目的的一种外在的、被崇拜的自然中解放出来的想像的‘内在’价值。”[9]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灵韵随着现代人类社会价值的强势入侵彻底消逝,森林中久久回荡着的,是自然向人们悄吟的生态挽歌。
三、文化嬗变下的历史之殇
“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10]《唇典》与《额尔古纳河右岸》在悲剧的书写上,都通过记录颠簸在历史烟云中东北大地的风俗民情、时代更替,来表现浓厚的社会悲剧意识。如果说《唇典》是记录满族百年沧桑历史的民族志,那么《额尔古纳河右岸》则是鄂温克民族近一个世纪变迁的史诗。在历史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古朴赤诚的原始文化不可避免地被功利实用的现代文明所侵蚀,徘徊时代边缘的少数民族,在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下被迫裹挟前进,利益至上的现代性原则取代了有温度的信仰,群体生命目的变得匮乏,到处都是欲望膨胀、精神浮躁的悲凉景象,民族文化面临着裂变与消逝的窘境。在诗意和欲望的对峙下,《唇典》与《额尔古纳河右岸》用宏阔的时空跨度展示了现代启蒙过程中笼罩的悲剧光晕,以极具苦难的眼光追溯历史、观察人性,通过宗教肃穆的神性和大爱反思现代社会的价值指向,将批判的目光聚焦到现代文明对传统文化的浸淫中,用生命精神与物质现实的悲剧对抗,祈愿着生命价值和人性美好的回归。
神话的世界无一不是浪漫、美好而饱含温情的存在,古老的神话传说赋予没有时间、没有历史、没有名称的荒原以最初的价值,也为混沌迷茫的人们指明了来处。但“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尤其是在全球化的语境中,处于原生态地域的风俗民情大都处于‘去域化’境况中,现代人类一直不断地以毁坏自然来构建‘美好家园’。”[11]《唇典》和《额尔古纳河右岸》诉说了一个人的心灵史,一种信仰的衰落史和一个民族的生存史,从铃鼓之路到失灵年代,从清晨到半个月亮,两部小说一开始就已经向人们暗示了民族文化和原始文明的悲剧。《唇典》中拥有“猫眼睛”的命定萨满满斗,身上的神秘性在晚年时被现代医学破解,“满斗只是一个特殊眼病的患者,根本不可能洞悉人间的奥秘。”[4]480在被现代科学逐步解构的过程中,萨满文化变得不再神秘,甚至仅仅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处于边缘地域的鄂温克人同样无法抵挡主流文化的吞噬,萨满文化代代相传的万物共生的民族精神并不被现代社会所接受,他们劝说猎人下山的原因是,鄂温克人的驯鹿在森林中游走时会破坏生态平衡,并且只有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有出路的民族。现代伐木机器的轰鸣声淹没了鄂温克人反抗的声音,他们理所当然地以所谓的文明理念将环境破坏的责任归咎于原住民,但“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6]259
所谓的悲剧,不是简单地“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也不是单纯的故事结局的不圆满,而是一种人与现实矛盾的不可调和、与命运悲剧不能相抗的无奈,或者即使努力抗争也最终不得不服从于命运安排的悲哀。《唇典》中,满斗终其一生都在拒绝成为萨满的命运,但经历过兵灾、匪患、战争、斗争之后,进入现代社会的满斗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失忆了二十二年的他恢复记忆后发现世界早已变得陌生,飘游在人世间的的神灵关闭了和大多数人的交流渠道,后代们只关注现世感受,他们的“心灵早已麻木,心神迟钝,逆来顺受,生如蝼蚁。”[4]434被积雪盖住的湖面需要用心血和泪水冲洗,神命终究难违,满斗因为现代社会中麻木的人心而接受了成为萨满的命运。与满斗相反,《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鄂温克民族一直竭力想保留住其古老的萨满文明,但尼都萨满在侵略者面前用生命保护民族尊严,妮浩因萨满的大爱救助贪婪的山外人,接连失去自己的孩子,并最终以生命的舞蹈扑灭林业工人引发的大火,这些给鄂温克人心中带来了强烈地触动,两代萨满悲凉的命运使他们不想再看到新萨满的诞生,“达吉亚娜把妮浩留下的神衣、神帽和神裙都捐给了激流乡的民俗博物馆”[6]258,鄂温克人终究也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一个民族在传统与现代冲突撞击的眩晕中很容易忘却其来处,而失去了来处又何以谈归途。小说中满族和鄂温克族在宏观层面上可以看作我们整个民族符号的象征,而古老的萨满文明则可以视为民族精神的代表,一个人失去精神的支撑生命便没有了归宿,一个民族失去了精神的根基更会陷入无望的死寂,《唇典》中满斗最后出走找寻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我”和安草儿最终坚守的,皆是于荒烟蔓草中隐藏的精神原乡。雅斯贝尔斯在《悲剧的超越》中写道:“所有各式各样的悲剧都具有某些共同之处。悲剧能够惊人地透视所有实际存在和发生的人情物事;在它沉默的顶点,悲剧暗示出并实现了人类的最高可能性。”[12]虽然苦难的现实暂时还未找到改变的道路,但对于苦难的担当却应该成为每个人的精神追求,《唇典》与《额尔古纳河右岸》两部小说都以开放式的结局落幕,颇有深意地向人们暗示了历史的无限性,相比盖棺定论的狭义预言,这种方式则更有力量地向人们传递出作者对爱与暖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