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工匠精神”在当代武术文化生产中的必要性
2019-02-20朱承敏
马 钢, 朱承敏
(昭通学院 体育学院,云南昭通,657000)
自2016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首次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工匠精神”以来,不到两年的时间,“工匠精神”已走出促进消费品工业增品种、提品质、创品牌,更好满足群众消费升级需求的意义范围,成为各行各业的“流行语”以及推崇和践行的一种精神。学者们对“工匠精神”的实用性研究自该词一提出就开始活跃了起来,将“工匠精神”置于文化生产视域的实用性研究也不少,内容涵盖了生产文化产品、提供文化服务等,都认为工匠精神对于文化产业发展至关重要,并为如何培养和应用“工匠精神”献计献策,但“工匠精神”在武术文化生产中的实用研究还没有。本文基于文化生产理论,结合工匠精神的时代内涵,对践行“工匠精神”在当代武术文化生产中的必要性进行了研究,可为“工匠精神”在当代武术文化生产领域的发扬、传承实践提供科学依据,也可为其在武术文化生产中的实用性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奠定理论基础。
一、武术文化生产概念界定
武术文化来源于人们以身体为对象进行的生产,而它也在生产文化。武术的文化生产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文化生产指的是专业性文化生产,武术技术和文化意义的直接生产,其在主要内容上表现为对身体语言的探索和对武术文化意义的传播,在人际关系和空间上表现为发生在拳场师徒间的传承与“私下”锻炼及节日期间走出拳场的公开展演。而广义的文化生产指的是非专业性文化生产,具体表现为文学和影视等对武术身体语言和社会文化意义的再度创作。不论专业性文化生产还是非专业性文化生产,都是通过武术技术和文化意义满足人们的需要这一途径以消费的方式生产武术的文化意义。[1]11
武术文化生产具有三种特性:文化转换、身体的文化、杂交文化体。首先,它是一个包括了文化意义转换与重组、社会谱系变化与重组,生产材料改变与重组三种类型的“文化转换”过程;其次,它是以身体为对象的文化生产;第三,它通过文化形态重组生成“杂交文化体”,包括了由文化界限的变化产生的武术文化新形态、传统武术的现代化再生产、借鉴西方文化进行改造式生产等。[1]11-16
二、工匠精神的时代内涵
“工匠精神”的时代内涵包括高超的技艺和精湛的技能,严谨细致、专注负责的工作态度,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积极创新的工作理念,以及对职业的认同感、责任感,总结起来,就是敬业、精益、专注、创新。扩展到整个社会,任何行业、任何人 “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的精神,都可称“工匠精神”。[2]
三、当代武术文化生产需要践行“工匠精神”
1.武术文化社会谱系的构建和发展需要从业者的敬业精神
敬业是从业者基于对职业的敬畏和热爱而产生的一种全身心投入的认认真真、尽职尽责的职业精神状态。[2]敬业精神是武术从业者(在不同行业范畴内,把武术作为重要技能与知识的从业者)安身立命的必备素质之一。[3]
将武术从业者至于文化生产语境,即武术文化生产主体,而武术文化的社会谱系构建就来源于多元生产主体以新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生产(主要是延伸和创造)武术文化意义,实现武术活动形式和目的的“文化转换”。由于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武术从业者群体构成,所以武术文化的社会谱系也具有时代性特征。当代武术文化的社会谱系主要由军事人以技击为向度、教育者以身心和谐发展为向度、武术人以技击文化为向度、文艺工作者以审美和娱乐为向度、铸造人以器械提供为向度的生产构建起来的。[1]12-13在继续拓展发展新向度以求得武术文化社会谱系的横向扩展的同时,各发展向度从业者必须践行敬业精神以求得武术文化社会谱系的现实构建和纵向发展,为武术文化的发展支流再添支流并取得发展,历代武术从业者也为后世从业者树立了榜样,例如:
“长拳”作为武术套路运动的一个分支,是由蔡龙云等老一辈武术教育者创造的新中国武术运动的代表,蔡龙云著述了《武术运动基本训练》和《长拳基本动作和应用术语》,在此基础上,才有了竞赛规则、竞赛套路、竞技比赛和专业运动队,之后武术运动才蓬勃发展起来。[4]蔡老仙逝前几个月还坚守在教育岗位上,其敬业精神值得后人永世学习。
此外,神怪武侠片、拳脚武侠片、刀剑武侠片、功夫喜剧是武术影视这一武术文化支流的再分支,其发展离不开李小龙、林正英、成龙、李连杰、王家卫等武术影视工作者的敬业精神。李连杰在拍摄完《少年寺》之后,腿断了,达到了可开三级残废证的程度,他却依然坚持拍功夫电影。
2.“身体的文化”特性和精品化消费需求的满足需要精益精神
精益精神,是工匠精神的核心内容,指的是从业者对每件产品、每道工序都凝神聚力、精益求精、追求极致的职业品质,是一种已经做得很好了,还要求做得更好的精神。[2]武术身体文化的精益化生产机制和社会日益发展的精品化消费需求决定了精益精神在武术文化生产中的重要性。
武术文化的基础是人类对自身能力的完善,其生产是对身体技术有效性、技艺性的生产,而这种生产需要精益化操作。首先,武术身体文化的技艺性生产表现在对武术动作的不同处理方式,如速度的快慢相间、节奏的抑扬顿挫、幅度的开合有致、劲力的刚柔相济和轻重并举等精细化处理。其次,武术身体文化的技艺性生产表现在对不同拳种风格特点的展现,如南拳的刚劲有力、太极拳的缓慢柔和。第三,身体文化的技艺性生产还表现在通过拓展物化技术来丰富身体技术,这是建立在将手持之兵械作为手臂之延伸基础之上的,不同的兵械操练需要不同的精细化操作,比如“刀如猛虎”、“剑似飞凤”、“棍打一片、把法灵活、梢把并用”、“枪挑一线,圈不过斗”。[1]14-15总之,不论是动作处理、拳种风格展现,还是手持兵械之技术提升都需要无数个“再练一次”。
随着中国文化产业的迅猛发展,消费者越来越看重文化内容的品质,特别是以用户需求为主导的互联网越来越成为人们文化需求满足的主要渠道和平台,使得文化内容的精品化消费需求显得愈发突出,人们进行文化消费的驱动力已经由“需求的满足”变为“满足的需求”。只有精品化的文化产品才能得到消费者的青睐,这是当下中国文化产业的基本消费面。[5]习近平主席在十九大报告中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论断反映在文化生产领域就是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精品需要和文化精品产出的矛盾。所以,武术文化生产必须走精品化道路,比如功夫电影,应该集中精力创造精品,而不是拼产量,宁缺毋滥,如今的人们已经不缺选择,只有精品才可以吸引人们进影院、买网络和客户端会员。另外,文化精品庞大的利益圈和国家关于保护知识产权的各项相关政策的出台为武术文化精品的生产提供了动力和发展机遇。
3.技术生产和文化意义生产需要专注精神
专注,就是内心笃定而着眼于细节的耐心、执着、坚持的精神,这是一切“大国工匠”所必须具备的精神特质。[2]在技术生产方面,中国有句名言“艺痴者技必良”,足以解答为何武术的技术生产需要专注精神,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年磨一剑”是对专注精神的完美践行。
武术人中的于海,与上百只螳螂共处一室,“以草戏之”,观其斗,对原有的螳螂拳套路进行了改良和创新,并将螳螂拳引进竞技武术。
而若想在武技生产方面成就斐然,必须“术业有专攻”,因为人的精力和能力有限,且不同拳种、器械风格特点决定了习武者有着与之相对应的生理条件上的优势与弱势,所以不可能都适合,门派宗师之所以为“宗师”,皆因“一生只练一拳”。
于承惠被称为“剑痴”,一生都在“悟剑”,其从螳螂雨中穿林表现出的“运巨斧与天搏斗”的动作意向出发,完成了经典双手剑套路的创编。
无独有偶,武术文化意义生产亦是如此,不同的学者有着不同的研究方向,有从事武术历史研究的,有从事武术文化的地域、区域研究的,还有从事武术传播研究、武术文化本体研究、武术教育研究、中外武术文化比较研究、武术发展研究等的,很少有学者在多个研究领域都成为学术大咖的,因为大咖都是由“专注”成就的。[6]
4.“杂交文化体”的时代性生产需要创新精神
工匠精神之创新精神,其核心是追求突破,追求革新。[2]文化产品的生产不是一种加工制造,文化产业本质上是一种创意产业,以内容创新为核心的创意开发才是文化产业的生命源泉。[5]所以创新不仅是一个民族发展进步的灵魂,同样也是武术文化发展进步的灵魂,能够为武术文化产业的发展提供不竭原动力,武术文化发展史就应该是一部文化创新史。“杂交文化体”作为发生于武术文化生产中的一种文化发展普遍现象,其影响因素和可构成元素处在不断的变化和更新中,不仅对其生产提出了创新要求,而且其生产本身就是一种创新。
首先,传统武术的现代化生产(传统与现代的杂交)需要创新。在马克思看来,每个时代的文化生产条件“不是自己选定的条件”,但却是新一代人实践的既定条件,“每一代人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条件下继续从事先辈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改变旧的条件”,“改变了的活动”就是创新。[7]每一代武术文化生产者都需要在既定生产条件下通过技术创新和产品创新来满足武术文化的发展需要以及人们对于武术文化新的消费需求,通过创新生产出的新技术和新成果又成为了新一代生产者的既定生产条件,随即再一次新的武术文化发展需要和武术文化消费需求的改变又引来了生产条件的新突破,武术文化必须通过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创新生产过程才能实现其良性发展。
杨露禅针对贵族不适合大强度体力活动(消费需求),对陈式太极拳(既定生产材料)进行简化动作、柔和姿势、不纵不跳的改造(技术创新),形成了杨氏太极拳的雏形(创新产品,为下一代提供了既定生产材料),并经其传人的继承和发展(新的技术创新),才有了杨氏太极拳大架(又一创新产品,为再下一代提供了既定生产材料)风格,现代人又在继承前人的成果基础上,进行了针对健身消费需求的生产,创编了24式简化太极拳。而生产材料的重组为武术文化生产的创新循环过程提供了重要条件。杨文娣针对现代女性的健身、健美消费需求,引进艺术、太极拳、体操元素(生产材料的重组),对花架拳进行了现代化生产,生产了现代女性武术“木兰拳”。
其次,武术非专业性文化生产(武术与其他文化形式的杂交)需要创新。武侠文学和影视是武术非专业性文化生产领域最具代表性的两种文艺形式,是由于武术与文艺的界限突破而形成的“杂交文化体”,且武侠影视很多都是武侠文学的再生产。武侠文学自司马迁的《史记》中对游侠、刺客的描述(武侠文学的源头)开始,到唐代出现了虚构性的传奇小说,后经宋元话本、明清白话侠义小说时期,至民国时期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武侠小说,此后又发展到“新武侠”时期、大陆武侠时期以及现代武侠时期。每一时期的武侠文学作品都是创作者主动接受当代新思想的影响并作出的积极回应,世道黑暗则呼唤清官,国家危亡则倡导爱国,[8]从文化生产上看,则是针对该时期新的消费需求进行的创新性生产,包括理想生产、精神生产、思想生产等,是对该时期大众新认同和潜在认同的迎合或启蒙,正如人类学家弗里德曼说“在世界系统范围内的消费总是对认同的消费”这也是武侠文学不同时期的特点、形成、来源及后人对其进行时代划分的依据。
武侠电影从20世纪20年代出现开始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形成了神怪武侠片、刀剑武侠片、拳脚功夫片和功夫喜剧四种主要类型,每种类型的电影在自身不同的发展时期都需要其创作者基于武术总体美学特征和文化意义,根据所处时期电影科技发展水平、社会意识形态、社会大众的审美观念等进行以武功打斗动作设计为主的创新包括场面调度、场景设计、人物形象、摄影景别和角度及镜头运动等在内的动作形态上的创新,以及语言、故事、思想等电影构成元素的创新。[9]
另外,竞技武术作为中西文化融合产生的“杂交文化体”,也需要创新意义上的时代性生产来解决套路编排千篇一律等专业性生产问题,以及电视直播率、转播率低、比赛观众少等非专业性生产问题,突破其发展瓶颈。
四、结语
当代武术文化生产的文化转换、身体的文化、杂交文化体特性决定其需要“工匠精神”的时代内涵作为强有力的支撑。工匠精神应当成为不同武术文化生产者的气质和必备素质并上升为行业核心价值观,以此致力于武术的社会谱系建构和发展、身体文化的生产、文化精品生产、文化意义生产和文化时代性生产。当今社会文化消费的驱动力已经由“需求的满足”变为“满足的需求”,大众对文化产品的精品化需求使得武术文化生产面临着重点选择、元素重组、精简浓缩等现实难题,在这样的一种历史必然下如何通过“工匠精神”的注入赢得更广泛的武术文化消费群体,实现“以武养武”,还需做进一步的实用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