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全球化背景下文明交流互鉴与人类命运共同体

2019-02-20王宗礼

关键词:全球化冲突文明

王宗礼

(西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之间的交流交往不断增强,与此同时,不同文明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日益显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同民族、不同文明之间是走交流互鉴之路,还是走文明冲突之路,抑或是走文明同化或文化保守之路,是摆在世界各国人民面前的重大抉择。习近平总书记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宽广胸怀和世界历史眼光,深刻论述了不同文明之间交流互鉴关系,论述了文明交流互鉴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关系,深化了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前景的认识,为全球化背景之下人类文明的走向提供了科学指引,也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之维指明了方向。

“文化”和“文明”都是人类创造的产物,都是人类生存或生活的一种样式。尽管“文明”和“文化”有一定的区别,但在一定的语境中这两个概念往往很难作出截然的区分,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就曾认为:“文明和文化都涉及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1]中国历史学家钱穆也曾说:“文明偏在外,属物质方面。文化偏在内,属于精神方面。”[2]可见,文明和文化这两个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本文对这两个概念不作严格区别,将交替使用它们。

一、全球化对人类文明走向的深刻影响

从广义上来说,全球化是自15世纪以来从欧洲开始并逐渐向全球延展的一种客观历史进程。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逐步确立、地理大发现、航海技术的进步以及新航路的开通,资产阶级在资本的推动之下,为了寻求财富和建立统一的市场,打破了各个民族、各个国家孤立的生存方式和地域限制,把各个民族、各个国家日益紧密连接起来,使得整个世界逐渐形成了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整体。马克思将由资本驱动的历史进程概括为“世界历史”的形成过程。他曾经深刻地指出:“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3]马克思还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揭示了世界历史形成过程中的物质动因,认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4]169正是在物质生产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活动中,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人类社会才能不断实现全球性拓展。

毫无疑问,资本是“世界历史”形成的第一推动力。正是资本的逐利本质,不断推动着资产阶级到处开拓自己的原料产地和世界市场,到处建立殖民统治,甚至达到了把世界瓜分完毕的境地。资产阶级在按照资本的逻辑建立自己的全球性联系的同时,也不断地将自己的价值观念输出到全球。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就已经深刻地指出:“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为了公共的财产。”[1]24-26资产阶级将一切“野蛮”的民族都卷到自己推行的所谓文明中来,实际上是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在资产阶级按照自己的面貌和资本的逻辑构造世界的同时,也促进了各民族民族意识的不断觉醒,由此也就催生了此起彼伏的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运动。至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摆脱了殖民统治,开始走上了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特别是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实践,深刻地改变着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了应对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新兴国家的快速崛起,开始调整自己的内外政策,从过去全球化的积极推动者,变成了全球化的消极力量,世界上出现了一种“逆全球化”的现象。相反,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新兴经济体则成了全球化的维护者和重要推动力量。由于国际政治经济力量对比关系的不断变化和此消彼长,世界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大变局不可避免地对人类文明发展带来了重大挑战,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人类文明向何处去的问题严峻地摆在了全人类面前。

二、全球化背景下关于人类文明走向的几种理论

全球化带来的各种文明之间既相互交流交往又相互摩擦碰撞的现实,引发了许多思想家和学者的深刻忧思,人们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对于人类文明的走向进行了深入探讨,形成了几种有代表性的理论观点。

1.文明冲突论

这种观点以塞缪尔·亨廷顿等人为代表。在他们看来,随着冷战的结束,未来世界的冲突将主要不再是意识形态的冲突、经济的冲突等,而是文明的或文化的冲突,全球政治的冲突将主要在几个不同国家或集团的文化或文明之间进行,文明的冲突将主宰全球政治,文明间的断裂带将成为未来的战线,国际政治的核心部分将是西方文明和非西方文明以及非西方文明之间的相互作用,似乎文明的冲突不可避免。亨廷顿将世界主要文明分为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东正教文明、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以及可能存在的非洲文明等[1]163。他认为每一种文明都将自己视为世界的中心,文化或文明在将人们分开的同时,文化的相似性将人们带到了一起,而文化的差异性则会相互疏远、冷淡甚至相互冲突。在亨廷顿看来,基督教文明与伊斯兰文明、中华文明之间具有不可调和的冲突,西方主导的文明未来将主要面临来自这两种文明的冲突[1]163。尽管亨廷顿本人也曾说过他并不赞成“文明冲突”不可避免的观点,而是提醒人们必须更加重视文化之间、民族之间、宗教之间的差异在国际关系和国际政治中的重要作用,强调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关系,但亨廷顿依然以“文明冲突论”的代表性人物著称,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人们对“文明冲突”的担忧。除亨廷顿之外,近年来,美国众议院前议长金里奇、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事务主任基伦·斯金纳等人也不断鼓噪“文明冲突论”,将中美关系界定为“文明冲突”,并认为这种冲突将是长期的。

2.文明同化论

这种观点的主要代表人物当推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马克斯·韦伯看来,现代化之所以首先产生于西欧,主要原因在于产生于西欧宗教改革运动之中的基督教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之间有选择亲和性的关系,西欧文艺复兴运动、宗教改革运动所孕育的以劳动天职观念、职业成功意识、节俭致富意识等核心价值为主要内容的基督教入世禁欲主义,是现代化的精神内驱力。他认为,这种所谓的新教伦理,是从西方古代犹太人、希腊人和中世纪基督徒精神中的一种“基因”中发育出来的,是西方文明特有的,现代化实际上就是从这一基因中生长出来的一种结果,是一个基于这一基因的理性化精神的展开过程。20世纪中叶,美国社会学家也秉承了这一思想传统,把现代化简单地等同于西方化,并为非西方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一揽子方案。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代表人物哈耶克也认为,源自于古希腊、古罗马并以基督教文化为基础的西方文化,其最核心的价值就是“个人自由”,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西方制度和文化,是非西方国家应当效法的榜样,非西方国家只有接受这一价值和文化体系,才能走上现代化道路。按照这一逻辑,落后国家要实现现代化,必须首先接受这种以基督教新教伦理为核心的西方文明。在他们看来,现代化的推进过程,实际上也就是西方文明向全球扩展的过程,伴随着西方贸易、科技、教育、文化的全球性渗透,其结果是西方文明对其他文明的同化。这种观点实际上是把西方文明看成是具有主体性、优越性和强制性的文明,不承认其他文明的平等地位,试图胁迫其他文明接受西方文明的统治地位。它充斥着“西方中心主义”的偏见,是西方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的思想理论基础。

3.文化保守主义

文化保守主义是一个歧义丛生的概念。本文所使用的文化保守主义意指一种对待外来文化时强调保护本民族固有文化传统,并将本民族固有文化传统发扬光大的主张和态度。伴随着西方文化的全球性扩张,一些思想家和学者从保护本民族文化的角度,反对西方文化或外来文化对本民族文化的侵蚀,强烈认同本民族的传统价值和传统道德,主张即使在强烈的变革时期,也应坚守本民族传统的思维方式、固有的语言以及传统道德和习俗。文化保守主义在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表现和侧重点。在中国,文化保守主义者强烈认同儒家文化,主张在面向现代化的过程中,也应以儒家文化为基础,吸收外来文化的某些合理成分,创造中国的新文化。它大体上延续了近代以来流行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其早期的代表人物包括杜亚泉、梁漱溟、陶希圣、冯友兰等人,主张人类未来的文化必将是儒家文化的复兴,认为社会制度是可变的,但基本道德是不可变的。到20世纪70年代之后,以旅居海外的华裔学者为主,提出了“新儒学”的主张,认为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本体性和优越性,儒家人文主义有着一脉相称的“道统”,它是中华文化的本源和核心,只有在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认同和坚守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对西方文化的吸纳和会通。

4.文化相对主义

文化相对主义是一种以张扬自身文化为旨趣,反对在不同文化之间作价值比较及排序的思想观念及理论主张。在文化相对主义者看来,不同的文化之间是不能进行评价和比较的,因为,如果从各种不同的文化所赖以产生和生存的环境看,每一种文化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它们没有优劣之分。这种思潮最早产生于对启蒙运动所主张的科学理性主义和进步观念的批判当中,实际上是对文明同化论的反对。其早期代表人物是意大利思想家维科和德国学者赫尔德等人。他们否认科学理性主义和人类文明不断进步的观念,否认法国启蒙运动的知识精英们所主张的西方理性文化的文化霸权主义思想,认为文化是特定环境的产物,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重心和价值标准,民族是文化的主体,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且每一个民族的文化都是独立和自成体系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和独特价值。到20世纪之后,基于对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厌恶和对落后国家文化的理解与尊重,弗朗兹·博厄斯及其众多弟子,如露丝·本尼迪克特、梅尔维尔·赫斯科维茨等,系统地阐发了文化多元主义,认为任何民族的文化都有其形成的长期的独特历史,在形态上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不能用一种标准去衡量其他民族的文化,不能认为所谓的现代文化比原始文化更为高级进步。博厄斯等人对文化相对主义的进一步阐发,使其成为一种影响深远的文化思潮,并启迪了多元文化主义等当代文化与政治实践,对反对西方中心主义和种族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发挥了积极作用。但这一理论也存在着一个难以克服的悖论,就是以自己文化的价值标准评价自己的文化,必然导出自己的文化是最优秀的文化的结论,从而盲目排外和文化孤立主义。

5.文明对话论

文明对话论有着悠久的思想传统,但其形成一种系统的文化主张,则是由美籍华人学者杜维明首先提出的。在他看来,当不同的文明相遇时,不应通过战争等强制形式推行某种特定的文明,而应通过各民族和文明间平等交往产生相互了解,形成跨文化共识,最终形成一种超越国家和民族的世界性文明。文明对话论的实质是,认为各民族文化都是平等的,只有各文化主体平等交流、互相倾听和借鉴,才能使各文明得到丰富和发展,形成一种“文明对话”。文明对话论的前提是承认各文明之间的平等地位,反对在对待人类文明问题上的强权主义和相对主义逻辑,认为文明之间的交流对话、相互借鉴才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未来方向。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也提出了著名的交往行动理论,认为不同的主体之间可以通过相互协调的活动,遵循一定的规则,以语言为主要媒介,通过对话,达到主体之间的相互理解和一致。这一主张与文明对话论的理论旨趣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可见,全球化一方面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推动了世界经济政治的不断变革,但另一方面,全球化也加深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怎样平衡和协调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理解和相互交往,促进人类社会的和平与繁荣,是人类社会面对的重大课题,考验着人类的智慧。

从以上论述中可以看出,“文明冲突论”“文明同化论”“文化相对主义”“文化保守主义”等文明或文化观,都有自身无法克服的理论和实践困境,因而,它们并不能真正解决全球化时代人类文明遇到的时代挑战。“文明对话论”虽然提出了解决人类文明时代课题的可行思路,但却只是理论家的一厢情愿。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说:“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一种思想或意识形态能够明确地、圆满地、有说服力地回答我们面临的关于不同文明之间应该如何相处的问题。”[5]要破解全球化时代人类文明的时代挑战,必须从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在深刻理解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找到不同文明之间既交往交流、又和谐相处,从而推进人类文明不断进步的有效途径。

三、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根本途径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人类文明发展遇到的时代课题,习近平总书记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在深化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认识的基础上,提出了文明交流互鉴的理论主张,这是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对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创新发展,是对全球化背景下人类文明发展时代课题的科学回答,必将对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挥深远的影响。2014年3月27日,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发表演讲,第一次系统地阐述了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他深刻地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6]4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对文明交流互鉴理念又作出进一步阐述,指出:“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7]习近平总书记对文明交流互鉴的一系列重要论述,全面阐述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对人类文明走向的理论主张与实践方向,对人类文明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大的现实意义。

首先,文明交流互鉴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不断演进过程,其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人类社会的演进发展史实际上也是人类文明的发展演进史。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人类首先要解决衣食住行的基本生存需要,而人类解决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需要的实践活动总是在一定自然、历史、社会条件下进行的,由于人类面对的自然、社会、历史条件具有多样性,因此,人类必然会创造出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在此生产生活方式基础上的社会制度、道德、宗教、艺术以及风俗习惯等,也就会形成基于文化分野的不同民族。可见,人类文化及文明的多样性是客观的,不同的民族一般都会形成不同的文明或文化,各民族的文化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独特价值。随着人类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特别是全球化的发展,不同民族、不同文化或文明之间不断打破“地域”“部落”甚至民族的边界,越来越走向相互交往交流,并在相互交往交流中促进文明或文化的不断发展。在人类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来看,虽然也存在着人类文明的此消彼长,一些文明消失了,一些文明产生并发展了,但总体看,人类文明的多样性始终是一个客观现象,不同文明之间的交往交流并由此推动人类文明的丰富、发展始终是一个客观趋势。冲突不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主旋律,同化也不是文明进步的可行之道,只有尊重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促进不同文明之间的交往交流、取长补短、相互借鉴,才是人类社会基本矛盾运行的客观结果,是人类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的必然要求,也是马克思所说的“世界历史”的逻辑展开。

其次,文明交流互鉴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动力。文化变迁理论告诉我们,任何文化的进步一般会经由两种途径:一种是适应环境的变化;另一种是接触外来文化。由于一种文化或文明所处的自然的、历史的、社会的等方面的环境变化,必然会引起该种文化或文明的适应性变化,而当一种文化或文明接触到外来文化时,通常会发生文化冲突、文化震惊等现象,文化就在这种矛盾运动中不断发展进步。历史事实也表明,任何一种文化或文明,如果长期处在封闭保守的状态,则该种文化和文明势必不断衰退甚至消亡,只有在交流交往中不断借鉴外来文化的积极成果,接受外来文化的滋养,文化和文明才具有生生不息的活力,才能不断进步。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传播到世界各地,对人类文明的进步曾产生了重大影响。中国传统文化之所以能绵延数千年,并且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断汲取外来文化的营养,在不同文化的交流和互鉴中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历史上佛教文化传入中国,在经历了长期的磨合、冲突后,实现了和中国固有的儒家文化、道家文化的有机结合,推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进步。近代以来西方文化的入侵,虽然给我们留下了惨痛的记忆,但客观上也推进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发展。可见“只有交流互鉴,一种文明才能充满生命力。”[6]6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任何一种文明,不管它产生于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社会土壤中,都是流动的、开放的、互动的。这是文明传播和发展的一条重要规律。”[8]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们要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就必然要求我们以更加博大的胸怀,更加广泛地开展同各国的文化交流,更加积极主动地学习借鉴世界一切优秀文明成果,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

再次,文明交流互鉴是对以“文明冲突论”为代表的各种文明观的积极扬弃。“文明冲突论”作为当今世界有广泛影响且多受质疑的文明关系理论,实际上是一种以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国家利益为价值旨归的文明关系理论,其实质是为冷战结束后美国推行其全球战略提供理论依据。它过分夸大了不同文明之间的差异和冲突,并且把这种差异和冲突看作是决定国际政治乃至战争和平的根本原因。从人类文明的交流交往史可以看出,虽然不同文明之间在交流交往中不可避免地会伴随着矛盾、冲突,但人类文明也恰恰是在这种矛盾、冲突中向前发展的。“文明冲突论”则完全无视人类文明相互交流交往借鉴对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意义,也忽略了利益原则在国际政治关系中的决定性作用。尽管它为人们理解冷战后国际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也有助于人们采取措施防范和化解由文明不同导致的冲突,但很显然,这种理论并没有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发展提供建设性的见解。“文明同化论”则是西方中心主义的一种翻版,也是西方国家对非西方国家进行殖民统治、贩卖西方价值观的理论工具,这一理论把源自于西方,充满资产阶级价值偏见的西方文化装扮成普世文化,实际上已经成为西方国家对非西方国家进行西化、分化的遮羞布。文化相对主义虽然看到了不同文化或文明都有其产生、存在并发展的合理性、正当性,都有其存在的独特价值,这一点无疑是正确的。但文化相对主义反对进步主义历史观则存在着明显的偏颇。文化保守主义带有明显的浪漫主义色彩,试图在保留传统道德和传统价值的基础上实现制度或器物方面的现代化,这在实践当中是行不通的。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文明交流互鉴理论,则是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文明观的继承和发展,它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理论视域出发,在深刻认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科学地阐明了人类文明的多样性、平等性以及人类文明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在此基础上,揭示了人类文明交往交流互鉴的客观必然性,阐明了人类文明交流互鉴对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的重大意义,为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指明了方向。

四、文明交流互鉴: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路径

全球化在推动世界范围内生产力普遍增长,促进各民族、各国家相互交往不断增加,改变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同时,也带来了贫富差距、生态恶化、能源危机、金融危机、毒品泛滥、区域冲突、恐怖主义等全球性问题,面对不断增加的全球性问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单独应对。同时,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进程充斥着剥削、压迫、奴役和不平等,导致了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治理赤字。要消除全球化带来的种种问题,必须找到产生问题的根源,并且从关怀人类前途命运的高度,提出应对全球治理困境的新理念、新主张。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张,就是立足时代发展前沿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性问题提供的中国方案。2017年1月,他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发表演讲时指出,必须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9]542-544。在党的十九大上,习近平同志又进一步明确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提出要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这一新理念、新主张,是习近平同志从全球化背景之下人类命运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现实基础出发,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观察当代世界,汲取中国数千年的传统智慧资源,提出的关于人类社会整体进步和持久和平的重大发展理念,对建立更加平等、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矫正世界发展的方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推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从经济、政治、文化、生态等多个维度上同时发力,但文化力量无疑是更加基础、更加深远、更具有渗透性的力量。只有各个国家、各个民族达成价值共识、实现人心相通,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是可预期的。而要达成价值共识、实现人心相通,必须通过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世界上有200多个国家或地区,有2500多个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创造了多姿多彩的文明形态,文明没有高下、优劣之分,只有特色、地域之别,每种文明都有其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都是人类的精神瑰宝。不同文明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让文明交流互鉴成为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纽带[9]543-544,为人类在文明相互交流互鉴中增进共识,达到相互理解、相互增重、相互包容的目的。

人类命运共同体只能建立在人类共同价值的基础上,而文明交流互鉴则是生成人类共同价值的根本途径。在2015年9月28日,习近平在联合国大会发表的《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这清楚地说明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要以人类共同价值为基础。西方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进程,竭力将资产阶级的价值体系装扮成“普世价值”,试图把全球化进程变成资本主导下的资产阶级价值观的普及化进程,其实只是一种“文明同化论”,亨廷顿虽然看到了实现文明同化过程中伴随的文明冲突、矛盾的现实,但却把文明冲突看成是当今世界战争与和平的决定性因素,从而为美国的国家战略提供理论依据。各种形式的文化保守主义和文化相对主义则看不到文化交流互鉴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中的巨大作用。事实上,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尽管存在着地理、历史、文化、经济、政治甚至民族性格等多方面的不同,但是他们也有着共同利益、共同关切、共同的价值追求,只有通过文明交流互鉴,才能推动世界不同文化之间的吸纳和整合,才能有助于人类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寻求“最大公约数”,建立反映各种文化共通性的人类共同价值,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价值引领。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实现人心相通。千百年来,由于不同民族之间的心理隔阂,导致的冲突和战争,不绝于史书。而只有在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中才能实现民心相通,从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提供心理基础。不同民族之间存在者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等,这是人类社会的常态,本无可厚非。但在缺乏交流和理解的民族之间,往往盛行一种对本民族文化的傲慢,而对其他文明则存在着偏见。人们往往会用自己民族的文化和价值观特别是语言、宗教和风俗习惯作为参照系来衡量和评判其他民族的态度和行为,从而产生不同民族之间的相互歧视,导致不同民族之间的心理隔阂。历史上,中国人曾经长期自以为是“中央之国”,处在世界文明的中心,用东夷、西戎、北狄、南蛮来称呼四临,古希腊人曾经认为希腊文明是最发达的文明,部分印度人到现在也仍然坚持着印度文明优越论的文化偏见,近代以来一些西方人也诋毁中华文明,甚至得出中国没有哲学、没有历史等荒谬结论。文化偏见的存在,极易导致不同民族的人们互存偏见、甚至互不信任,不利于不同民族之间交流交往,也不利于各民族的共同繁荣发展。可见,只有在文明交流互鉴中,人类才能学会在尊重自己的基础上理解和欣赏别人,懂得辨别真善美和假恶丑,学会宽容和理解,消除相互歧视和误解,作到费孝通先生所讲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实现民心相通,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坚实的心理基础。

猜你喜欢

全球化冲突文明
耶路撒冷爆发大规模冲突
请文明演绎
漫说文明
新旧全球化
全球化减速:全球化已失去动力 精读
全球化陷阱
对不文明说“不”
文明歌
论跨文化交流中的冲突与调解
“邻避冲突”的破解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