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的虚拟与现实关联
——反乌托邦影视作品研究
2019-02-20□曾莹
□ 曾 莹
当代影片中记录社会现象与社会现实的反乌托邦影视作品日益增多。对于现代艺术片,从更多角度解读作品中的社会现实,分析在作品中所构筑的乌托邦世界与现实社会的镜像反应就变得更加重要,既能拓宽影视作品研究的边界,又能因为与常规的研究视角不同,在空间层面对艺术片进行解读和分析,探讨空间理论在艺术片创作中的作用。在多数作品的文本状态中,都是以不同形式来构筑未来社会的,相反,通过对未来社会的虚拟幻想,反映现实社会的多方面不平衡发展后所制造出的不同后果,以未来社会反推现代形式。在创作构思上能够通过空间的设置和人物的选择来结构作品,能够拓展创作层面对于主体性介入的思考。多以现实为镜像来参考,用不在场的社会幽灵来表现出当代社会的多种问题,以不同时期所表现的社会问题为参考文本,反映现当代理想社会与反社会中的不同考量,探索在不同环境下不同时期对于作品本身的影响。
一、社会群像——空间的禁锢
空间状态描绘出的是间隔的社会,在系列电影《黑客帝国》中的矩阵虚拟系统本质上讲的是新型智能生命进化,人类最终被扔入文明的垃圾箱,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过程。矩阵空间设立之时,机器人和人类的战争刚刚结束,机器人的智能使得它们在利用现有的科学理论制造出技术成果方面的能力极其强大。机器人相较于人类在真正的创造性方面有所缺乏,可以利用现有人类已经提供的理论发展技术,却没有提出全新的更高级的理论的能力。当人类制造出它们的智能祖先时,仅仅是把现有的理论作为原则输入它们的头脑,作为机器一切运算赖以进行的出发点。矩阵空间的任务,一个是榨取被接入矩阵中的人类头脑中的创新思想,另一个是研究如何使机器文明获得摆脱人类独立进行创新的能力,同时又能保证机器文明本身的安全,防止出现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结果,竭力保持矩阵的平衡,并负责对矩阵定期升级。开始的矩阵是人类依靠机器来生存,而机器依赖人类完成进化,彼此控制,彼此依赖,完成了一种相对平衡的关系,而现在却是打破这种平衡,使人类完全成为机器文明中无用的废物。而人类则必须依赖机器,相反机器却无求于人类,人类彻底成为机器身上的附属品或寄生虫。如同人类叛徒明明知道活在虚拟世界中,但是仍然选择活在其中,逃避回到现实中去忍受艰苦的环境。物理空间上囚禁了人类的身体,思维空间中禁锢了人类的感观。
《黑客帝国》这一系列电影勾勒的空间是AI 智能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这部2000年左右的电影把现代社会人们面临的抉择更早一步地预言和呈现,AI 取代了几乎大部分工作时,社会在空间给群体带来的是一种生存依赖,如同电影展示的一样,社会群体迷失在享乐的空间之中。
二、社会个体——束缚的思想
关于个体,不得不提由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创作于上世纪40年代的小说《1984》。在小说中主角温斯顿是一名大洋国的公务员,连年的战争,匮乏的物资,使人民生活得十分贫穷,物资只能依靠政府配发,生活都被“电屏”监视。这个世界禁止自由思想,存在思想警察,哪怕说出的是真理,只要与“老大哥”所言不一,也会被从这个世界“蒸发”掉,政府相信,谁能控制过去,谁就能控制未来。小说中批判了极权主义、媒体以及语言。语言的颠倒黑白,媒体的极端运用,使得每一个个体都被控制、被束缚。在日本动画《EVA》镜像中也反射出日本社会人与人之间格格不入的人际关系,从小被教育着要礼貌,而人类所追求的进化是互相交融,没有“绝对领域”消除人类的隔阂。在台湾电视剧《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中,有一个单元是《必须过动》,探讨了现代社会的亲子关系。这个社会对于考试分数有着近乎执着的追求,母亲的一切和孩子的分数挂钩,而未通过鉴别考试的孩子就会被送去“精进”。这一切不过是这个社会对于个体思想的束缚。在《1984》中存在一个没有黑暗的仁爱部,这是一个永远亮如白昼、充满酷刑的洗脑机构,在这个世界里向每一个个体灌输思想,让他们分清黑白,相信真理,仿佛这些“真理”与这个世界没有错误。苏联作家叶夫根·尼扎米亚京的小说《我们》讲述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一个排斥自我、泯灭个性的社会中。当个体的思想成为痛苦的根源,社会把人当成零件时,如何成为思想自由的个体是反乌托邦作品给予当前社会的警醒与提示。
三、虚假欺骗——现实的矛盾
由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所著的长篇小说《美丽新世界》描述的是一种5 个等级的人,在未来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快乐地生活着,人民甘于等级划分,人人生而不平等,一切在出生之前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就培养什么样的胚胎,这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受着控制的社会。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价值观就塑造什么样的价值观,同时避免人们对此产生怀疑。人失去的不止是个人情感,同时也失去了思考的权利。小说利用现实中的种种理论构筑一个虚假美好快乐的新世界,人们在新世界里享受各种娱乐活动,人们无比快乐并一直快乐着,一切欲望都被充分满足,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也不曾想要。人们相信的是幸福与稳定,通过暗示教育一切都是为了稳定,都被塑造成社会的一部分,在其中运转,维持的是人类的最终追求——幸福。整本书弥漫着悲观主义的氛围,感受不到一丝快乐,没有地狱哪里是天堂?小说《1984》里笼罩在压抑恐怖气氛的世界不太有可能发生,生活正在朝着美丽新世界的方向走去,人们可以抵御恐惧和痛苦,但却不能抵御幸福,这个更贴近我们生活的新世界,亲切又惊悚。在这新世界中人类完成了自我毁灭,人类不再存在。法国哲学家笛卡尔说过,“我思故我在。”如何证明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如何证明自我是真实的?人们感知一切,能够证明自我的存在在于思考,新世界中没有思考,人类就不存在,没有现实的矛盾和虚假的幸福。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告诉我们赫胥黎的预言可能成为现实,人性在科技和娱乐中消失殆尽,终将毁于自己所热爱之物,映射着现代的消费社会充斥着虚假的迷梦。人类总是警惕被他人控制,但却忽视了自己对于幸福的无尽欲望。新世界这座未来的乌托邦着力于未来,却映射着现在。
同样在由弗里茨·朗执导的德国电影《大都会》中工人都成了运转城市的工具,资本家享受着地面的一切美好,工人生活在地下城市,活着如同行尸,唯一目的就是运转机器。在1927年想象的未来世界中,资本家的儿子爱上工人的女儿,毁灭了虚假的世界,地面生活的乌托邦也在现实的残酷中走向灭亡。
四、结语
现代社会充斥着各类信息,社交媒体发达,让人们看见彼此的生活,充斥着相互间的不理解、不满、焦虑和嫉妒。美丽新世界中的人很幸福,但是站在通往美丽新世界的路上,人类并不幸福。赫胥黎曾经对《1984》的作者乔治·奥威尔说:“你的1984 终将过去,我的美丽新世界总会到来。”在反乌托邦的世界,某种当代社会的趋势在这里夸张化了,所暴露出的潜在缺陷是世界的基础。面对假定未来向非理想化发展,因此借由反乌托邦作品的预言,给予当代社会以警钟的效应。当代反乌托邦作品也继续映射着现代人的不安情绪,这种不安源自于不平等、气候变化、政府权力和流行病等。人们因为这些悲观情绪而感到烦恼,在人们的内心中,反乌托邦就像是个警世故事,不关乎特定政府或者科技问题,而是涉及人性是否有可能被塑造成理想形状。反乌托邦作品推理的都是极端的负面,这些极端的行为摧毁了人们所认知的社会。相对于现实社会如何可能走上毁灭之路的警示,这些作品所要唤醒的是警惕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事件和行为,关注当下社会现状,独立思考,并且一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