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心理学思维在文化翻译中的应用研究
2019-02-16黄安然常文彩
黄安然,常文彩
(仰恩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泉州,362014)
一、后现代主义视域下认知翻译心理概述
后现代主义翻译观反对忠于原文的本质主义,强调“归化为主”的译者主体性,重视译者所处社会环境对其思维观念的影响,其观点的发展促进了作品翻译的主体创造性及翻译文化体系的地域化发展。谢莉西蒙指出,翻译的译者主体性,在后现代主义翻译观中得以体现,后现代主义在翻译中的应用,整合了翻译与文化的长效联结。因此,以后现代视域为切入点,探究后现代心理学思维在文化翻译中的应用发展。
(一)后现代心理学历史发展脉络
后现代主义思潮(Postmodernism)于20世纪60年代兴起,其理论批判了忽略人类个体主观感受的形而上学主义,强调对西方传统哲学的消解和突破,是与现代主义哲学思想相对立的新型哲学思潮[1]。后现代主义广泛应用于心理学分析、教育学、社会学、文本翻译、语言学研究等各个领域。后现代主义代表学者理查德·罗蒂在其《语言学的转向》一书中提出“文本都具有多层面甚至无限层面的解释可能性”的观点,明确阐释了后现代主义翻译观的基本内容,即面对同个文本,不同译者皆可有不同解释。
后现代主义主张对于传统的突破和解构,在一定程度上有反叛主义倾向,因此直到20世纪80年代的改革开放初期,才被我国传统翻译界学者正式研究应用。后现代主义视域下的心理学思维,简称后现代心理学(Postmodern Psychology),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是后现代主义哲学精神发展下的产物。后现代主义心理学反对“片面还原论”,其提倡从整体的视角来研究人的心理,不能忽略社会、文化、历史等现代化的发展流变进程下人们的心理异化状况。由此可见,后现代心理学不仅与强调社会环境对翻译结果有所影响的后现代主义翻译观不谋而合,还在认知心理学的基础上拓展了后现代主义翻译的全面性。
(二)后现代心理学翻译的应用价值
1.消解主体翻译认知桎梏。后现代主义心理学在文化翻译中具有重要的主体创造价值。传统翻译观基于康德哲学思想的理性主义原则,以原文为焦点主体,强调译者只是作品的搬运工,翻译结果必须完全忠于原文。在此理论下,译者的翻译实践行动具有“受约限制性”[2]。弗雷德里克·杰姆逊在《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中指出,后现代文化具有“反权威、无中心、零散化、多民族”等特征。基于此,后现代心理学翻译注重译者的主体心理感受,在反传统的理念下,突破译者的认知桎梏,给译者完全自由的发挥空间。以玛格丽特·米切尔Gone with the wind的作品标题翻译为例,以傅东华为代表的译者遵循忠于原文的翻译原则,并将其简约化直译为《飘》;而在20世纪90年代陈良廷的译本中,译者将作品投射到原文的时代背景下,按照自己的主体理解,创造性地将其译为《乱世佳人》。陈良廷的译本,从作品名称直接可体现出作品的女性主义文学色彩。
2.提升原文社会科学研究价值。后现代心理学在文化翻译中具有重要的社会科学研究价值,后现代翻译观对作品的解构重塑,能够引起各民族的共鸣。以往“原文-译文”的单一置换翻译方式,无法让读者在本民族视域的心理思维下,去体会作品中复杂的社会环境及信念主题。瓦尔特·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中提出“忠实原文并非复制字面性意义,而是意向忠实”的论点,并将“译者自由”的理念重点阐述。基于语言本质的相似性,译者可以在原作的基础上适当自由地进行二次创作,以便于更好地表达原文思想[3]。由此可见,译者对于原作品的翻译过程本就是一次学术研究过程。而读者也在译者的带领下,更加精准地辨析作品主题,以同样心理思维研究作品所表达的社会现象。
二、后现代心理思维在文化翻译中的应用探析
(一)“解构-重塑”尺度把控探析
从翻译者的内在心理思维进行分析,可探究出其对“解构-重塑”作品的尺度把控。后现代心理学的翻译方式,以“异化背景+归化语言”的结合翻译方式为主[4]。“解构-重塑”并非是完全的归化翻译法,而是译者在信息加工的过程中,将作品在原文的时代背景下,以符合本民族阅读心理进行语言重塑的翻译效果。我国早期著名的“解构-重塑”翻译学者以张谷若《德伯家的苔丝》为主。学者张谷若以山东方言,将《苔丝》中的“father”译为“老爹”,将苔丝的心理描写“I felt ashamed”翻译为“让俺害臊”,旨在以中国方言的表达形式将英国“威塞克斯乡土方言”的观感表现出来。学者们对张谷若在原作的解构重塑上褒贬不一,学者孙迎春认为此重构方式是一种中国本土文化下的“适应与选择”,而学者陈辉则指出文本过于本土化的阅读弊端,但也不否认译者主体地位的重要性。本雅明在对译者的创造性身份予以肯定和推进的前提下,也指出译者的界限与维度。在对作品解构和重塑的过程中,许多译者无法正确把握适度原则,从而导致译文过度发挥,甚至超越原文、失去了原作本身社会背景下的主题内涵的情况。
(二)心理思维外界影响因素
学者谭云飞曾提出“不存在纯粹客观事实”的翻译论点,其认为翻译具有主体差异性,任何译者的翻译心理思维都会受外界因素影响。后现代主义视域下,翻译具有文化变异性。以珀尔·巴克和杰克逊的译本(汉译英)《水浒传》为例,珀尔·巴克从小在中国本土长大,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因此在翻译时多习惯以中式思维代入;而杰克逊在西方环境中成长,受西方译者“文学规范中心论”影响,多以西式思维进行翻译再创造。《水浒传》第51回中朱全禀所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的语言,珀尔·巴克将其译为“why need so small a thing even pass one’s teeth”,而杰克逊则直接将其译为“Do not mention it”,完全以西式思维导入,使我国的文学著作针对西方受众群体来讲更具有可读性。珀尔·巴克译本的“中式翻译腔”常被西方学者诟病,认为其过于“Chinglish”,不便于西方读者对中国正统文化的正确理解。但杰克逊的译本同样也受到中国学者的质疑,认为其翻译中的语句省略和自由发挥过多,已经构成了对原语文化的侵犯。由此可见,翻译重构过程中,译者无法摆脱外界环境对翻译心理的影响,导致翻译结果两极分化严重。基于罗斯玛丽·阿罗约“制定全球化下的统一翻译标准体系不具备可行性”的结论,译者无法忽略自身所在社会、种族、文化、阶层及性别对翻译心理因素的影响,因此需要寻求文化共通的翻译可行模式路径[5]。
(三)体裁文化差异互释探究
对于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都需以直译、意译、归化、异化等不同翻译手法进行切入。而以雪莱、邓汉姆、科埃为主的学者却一度指出“译者即背叛者”的观点。各类体裁文学作为民族文化的精华,具有本民族的文化特质,众多西方学者认为,译者无法将两类不同的文化进行无缝对接。因此,以后现代心理学的翻译手法进行融入,最大化地实现不同语言的意向翻译对等化。后现代主义哲学的翻译视域下,诗歌类作品和散文类作品、哲学类作品和艺术类作品,都具有互相阐释的功能。基于西方学者“诗歌无法翻译”的论点,译者将“情感主题”代替“体裁形式”,以“诗歌-哲学/散文”或“诗歌-叙事”等进行体裁文化的转换,弥补同种体裁直译的差异性。以威廉布莱克A Grain of Sand的诗歌翻译为例,原文“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lower,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And eternity in an hour.”学者张炽恒将其译为:“从一粒沙子看到一个世界,从一朵野花看到一个天堂,把握在你手心里的就是无限,永恒也就消融于一个时辰。”可以看出,西方诗歌的文体形式在翻译后被消解,翻译后的中文也没有按照中式诗歌平仄整齐、字数化一的对照方式,其文体更倾向于散文表达方式,但却使原文的情感意向得以充分表达。
三、后现代心理学在文化翻译中的优化路径
(一)设置译者主观创造维度标准
学者宋以丰在《后现代主义翻译理论的意义研究》一文中指出,以译者为主体的后现代主义翻译观,需要重视译者在翻译时的“自身意图”、“作者意图”及“标准意图”的三方平衡,即译者作为特殊的读者群体,主观创造性的发挥需要在“标准意图”和“作者意图”下受限。因此,要设置译者主观创造性的维度标准,规范后现代主义在反传统翻译中的适度性。一方面,从“作者意图”的创作心理出发,规范译者翻译时的总体思路。以原作者的生长环境及作品的社会背景为切入点,对原作者的创作心理思维进行分析,从而给译者的能动性翻译设置作者心理尺度下的翻译界限。另一方面,从翻译的“标准意图”出发,细化译者在翻译时的语言变异。以读者的阅读心理思维为切入点,设置译者主动创造性下的翻译标准。如上文以杰克逊的《水浒传》译本为例,其译本中译者在自我思维下的语篇创造,已经完全脱离原作品所要表达的具象化心理情境,即便译者能够以通俗易懂的西式翻译思维让文章更具有可读性,可译本原文的地域风情及心理具体描写被忽略,读者对原作中人物的刻画理解则会出现偏差。对于跨文化下的语篇翻译,译者可在不改变其主体意念的情况下进行文体结构置换和词汇多样表达,但不可过度删减或增加以至于脱离原文的主旨尺度[6]。
(二)开设集体译者联作管理平台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译者作为读者群体,无法摆脱自身的主观心理思维[7]。为保证译者主体创造性思维下翻译的客观性,可开设集体译者联作平台,以共同翻译或翻译监察的模式,弥补同一译者翻译的主观性短板。首先,基于认知心理学在翻译中的应用发展,每个译者都有自身的心理语料库。看到“work”,有的译者潜意识想到的是一份工作,有的译者直接想到的是一份作品,而以“work”为出发点的关联词和情境语篇,每个译者所理解和感受的都不尽相同。在心理语料库的异同作用下,针对同一作品的翻译,译者可在联合创作前先进行主旨探讨,从而选出最符合当下社会情境和人文环境的翻译大纲和翻译思路。其次,对于非联合创作的单一译者作品,可在译本发售前进行翻译监察。翻译监察工作由译者联作平台的其他译者共同进行,旨在对翻译作品进行规范审查。在译者之间的互动中,译者的心理语料库得以扩大,翻译思路得以拓展,翻译的主动创造性能够在读者的社会普适性心理接纳度下规范进行。
(三)规划类别文学系统智库体系
基于后现代主义中体裁文学的“互释性”特征,翻译研究学者可试行建设不同类别和体裁文学的智库体系,以便译者在诗学翻译、哲学翻译或特殊应用学科翻译时,能够直接查找参考词汇与相似语篇,突破翻译界一直存在的“思维无效对接”困境[8]。其一,以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不同的体裁进行智库体系的大类别划分。储存现有的及后来出现的互释性语篇文本,为译者的语言转换思路提供参考。其二,在一类的体裁文学下进行二次类别划分,并将传统以风格(言情、军事、历史)为分类标准的模式进行转型。现代智库二类划分体系,以后现代主义下的心理学思维为基础,通过不同作品所表达的心理状态和情感主旨将文章进行分类,例如女性主义文学(女性心理)、男权主题文学(男性心理)、革命文学(革命者心理)及后殖民主义文学(传教士心理)等。其三,将智库体系类别划分完善后,进行数据存储与更新,并收集读者阅读心理,将其作为附加分支,为译者提供资料参考。
后现代主义视域下的心理学思维,在文化翻译中的应用年限相对于传统翻译观较短。且针对后现代主义翻译中反叛精神的弊端性,译者必须从科学的视角出发,规范自身在文学翻译中的开放性和自由性,才能将后现代主义翻译观在传统翻译体系根深蒂固的社会环境下不断推进。针对后现代主义翻译观念的各类研究,也必将在“解构-重塑”类语篇翻译数量的拓展中,不断深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