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的互动关系探析——来自安徽省样本的实证分析

张 璐

（安徽新华学院财会与金融学院，安徽合肥，230088）

一、引言

“绿色金融”是指金融部门在国家环境保护经济政策的指引下，将环境保护的基本国策融入到日常的投融资决策业务当中，引导社会经济资源在不同产业之间流动，促进生态环境保护和资源节约型产业的快速发展，进而实现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1]。2007年国家环保总局同银监会、保监会、证监会，相继提出“绿色信贷”、“绿色保险”和“绿色证券”政策，我国绿色金融体系正式建立并进入探索阶段[2]，并且在近十年时间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截至2018年底，我国绿色信贷余额达到了8.23万亿元，同比增长16%，包括绿色债券、绿色基金、绿色信托在内的绿色证券产品规模达97.81万亿元，全国参与绿色投保的企业将近1.65万家次，保费总额1.06万亿元。在2017年发布的《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中特别强调了利用金融手段促进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实现遏制高耗能、高污染、生产能力过剩行业的无序扩张。“绿色金融”推动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促进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进一步在顶层设计上得到体现。

产业结构调整表现为三次产业在国民经济体系中的比重因为各种内外部因素不断调整变化而趋向合理化，根据欧美发达国家经验以及Zhou J，Tam O.K，Lan W[3]、Liu R.Y，Wang D.Q，Zhang L[4]等学者的研究，第一、二、三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分别达到5%、25%、70%是社会经济体系能够有效运转的比较理想的状态。截止2018年我国三次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分别为7.2%、40.7%、52.2%，但与学界认为的合理化结构还有一定差距，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比重需要进一步降低，而第三产业比重有待进一步提升。

绿色金融政策的初衷是促进我国产业结构进一步合理化，产业结构调整为绿色金融业务的开展提供经济基础和市场导向，那么现实中我国绿色金融政策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具体关系如何呢？这给本文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

二、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互动机制理论探讨

（一）资本形成机制

资本形成机制的实质就是将储蓄转化为生产性资本的过程，储蓄无法直接向生产性资本转化，只有经过向投资转变时才能转化为社会经济生产可用的资本。居民手中的闲散资金通过金融系统以储蓄、证券的形式聚集起来形成一定规模的生产性资本，并在环境经济政策的指引下流向绿色产业，为绿色产业提供必要的生产性资本，降低绿色产业的筹资难度和筹资成本，促进绿色产业发展，绿色信贷和绿色证券在此方面表现尤为突出。而产业结构的合理化能够有效促进社会生产效率的提升，推动社会财富积累速度和资本形成速度的提升，为绿色金融政策的实施和绿色金融业务的开展提供社会资金基础。

（二）资金导向机制

金融机构在市场竞争机制的基础上，根据国家环境经济政策的指向优化配置绿色金融资本，推动产业结构调整。绿色金融政策要求相关金融机构在贷款发放、证券发行以及保险承接过程中要充分考虑企业或项目的环境风险，对于能耗高、污染大的企业和项目不予资金支持，而对于能源消耗小、环境污染小的节能环保型绿色产业应该在信贷利率、证券发行手续费、保险费率等方面给予支持和优惠，引导社会资金由“两高”产业向绿色产业调整，推动三次产业中低能耗、环保型企业的发展壮大，进而促进三次产业结构调整。

（三）产业整合机制

产业整合是指为了实现长期发展、谋求市场竞争优势，遵守产业发展规律。企业之间跨越空间、地域、行业等限制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组合，以大型企业或企业集团的形式重新组合和利用生产要素，实现产业主导优势和产业结构调整，推动某一产业或者某一类型的企业市场规模不断增加，尤其是符合国家生态、环保政策的企业更容易整合，从而形成主导产业，为绿色金融业务的开展提供了更大的市场空间，促进绿色金融的发展。在国家绿色发展理念和政策的引导下，低能耗、低污染的绿色产业发展优势越来越明显，并且通过金融系统打破现有行业、地域的限制而将绿色企业生产要素有效集聚，发挥比单个资源作用更大的协同效应，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实现相关生产要素的有效配置，促进更多资源流向绿色产业从而推动绿色产业发展。

（四）信息传导机制

绿色金融产品的价格是在供求双方基于对市场预期和竞价机制上形成的公认价格，是对市场各种信息综合分析的结果，是金融市场“价格发现”功能的体现。同时在金融机构信息披露制度的推动下，各种与绿色金融政策以及绿色金融市场相关的价格、产品等信息会很快地传递给市场，市场投资者便会对各产业发展的基本情况以及国家政策倾向有比较准确的把握，进而根据相关信息做出投资计划和经营决策，选择进入有发展潜力、受政策支持的产业，进而对产业结构的调整产生作用。产业结构调整也会利用信息传导机制向金融机构传递相关信息，三次产业比例的调整意味着第一、二、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体系中发展的速度和深度在变化，这会向市场传递出某一产业发展状态良好与否、行业发展前途乐观与否等信息，从而吸引金融机构优先向那些发展状态好、结构比例不断上升的产业中的绿色企业提供金融服务，在提升金融机构业务量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金融机构寻找客户、开发市场的成本，促进绿色金融发展。

（五）风险分配机制

绿色产业目前在我国属于新兴产业，行业风险总体比较高，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投资者的积极性。绿色金融政策的出台，比如绿色保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绿色产业的风险重新分配，降低投资者的风险，再加之新兴产业前景广阔，吸引社会资金流向绿色产业，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反之，社会经济体系中，三次产业比例的变化，尤其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得到国家政策支持的生态、绿色产业比例的提升会降低整个社会经济运行的风险，这进一步降低了金融机构投入经济体系中的资金风险，促进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务的发展，推动绿色金融政策的实施。

金融系统通过资本形成、资金导向、产业整合、信息传导以及风险分散的方式作用于生态环保型、资源节约型等绿色产业的发展，推动绿色产业不断成长与壮大。而绿色产业涉及的生产领域范围也很广，凡是能够实现生态环境保护、提升资源利用率的企业都可以纳入到这一范畴内[5]，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均包含不同比例的绿色企业，绿色产业规模、产业整体质量在绿色金融政策的作用下不断变化，在三次产业中的地位也相应得到改变，进而推动三次产业相互之间的比例关系以及在国民经济体系中的地位不断调整。三次产业结构的调整，尤其是三次产业中符合绿色金融政策的生态、环保等绿色产业比例的变化，为绿色金融业务的开展提供了基础和条件，为绿色金融政策的实施提供了生存土壤。从我国绿色金融发展现状和国家政策部署来看，绿色金融主要有绿色信贷、绿色证券和绿色保险三块主要内容，在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整体互动关系的同时，各主要内容对第一、二、三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的变化也会有深刻的影响。所以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一：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存在互动关系。

假设二：绿色金融主要内容与三次产业比例变化相互影响。

三、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互动关系实证检验

（一）指标的选取

在国家政策上，绿色信贷、绿色证券和绿色保险是推动绿色金融发展的主要抓手，也是我国绿色金融政策的主要内容，结合 FischerC（2017）[6]、刘霞，何鹏（2018）[7]等学者的研究，分别选取绿色信贷占当年贷款总额的比重、绿色证券占当年发行证券总额的比重、绿色保险占当年企业购买保险总额的比重作为绿色金融的衡量指标，分别选取第一、二、三产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作为产业结构调整的衡量指标（表1）。

自绿色金融政策实施以来，安徽省一直在积极鼓励、支持金融机构开展绿色金融业务，目前安徽省各绿色产业，尤其是新能源产业在绿色金融政策的支持下得到了快速发展，以新能源产业为主的绿色产业在安徽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逐年增加，绿色金融政策在安徽省实施效果较好[8-9]，同时安徽省产业结构近年来也在不断变化，三次产业比例逐步向学界公认的合理化方向演变[10]，绿色金融和产业结构调整在安徽省表现的均比较典型，所以出于数据收集的便利性以及分析结论可验证性的考虑，本文的实证样本和数据主要来自安徽省。由于绿色信贷、绿色保险和绿色证券政策均在2007年提出，所以各变量选择2008～2018年期间11年的年度数据。数据均收集整理自CSMAR数据库，计算过程均由Eviews8.0实现。

表1 指标体系

（二）灰色GM（1，1）模型构建

首先通过构建灰色GM（1，1）模型扩大各变量的数据量，构建的各变量灰色GM（1，1）模型如表2所示，其中a为发展系数，b为灰色作用量。

表2 各变量GM（1，1）模拟结果

利用各变量2008～2018年的GM（1，1）模拟值，并结合原始值计算各灰色GM（1，1）模型的方差比值C和小误差概率P，参照刘思峰、党耀国[11]给出的拟合精度标准，除了gins的GM（1，1）模型拟合精度等级为2级外，其他各变量的拟合精度均为1级（表3），整体上各变量GM（1，1）模型的拟合效果很好，各发展系数绝对值均小于0.3，可用于未来中长期预测。

表3 GM（1，1）模型拟合精度检验表

（三）相关性分析与协整分析

在拟合的GM（1，1）模型基础上对各变量未来5期的数值进行预测，与各变量2008～2018年的模拟值相结合，计算各变量间的线性相关系数（表4），各绿色金融指标与各产业结构调整指标之间的相关系数均比较高，绝对值最高的为gcre与X2间的相关系数，达到了0.913925，而最低的为gins与X3间的相关系数，为0.713945，绿色金融指标与产业结构指标之间有着显著的线性关系。gcre、gins与X1、X2间的相关系数为负，绿色信贷、绿色保险和第一产业比、第二产业比之间呈现显著负相关，绿色信贷、绿色保险促进第一、二产业内部绿色产业的发展，促进二者向集约化发展，降低了二者在国民经济体系中的比重。同时第一、二产业集约化发展也可以推动绿色金融政策发展，gcre、gbon、gins与X3间的相关系数为正，绿色金融各指标与第三产业比相互正向带动。gbon与X2间相关性为负，绿色证券与第二产业比之间呈反方向变化，而与X1和X3正相关，表明绿色证券政策有助于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比重增加，第一、三产业比的增加能够带动绿色证券政策的发展。

滞后阶数是时间序列平稳性检验以及后续相关模型构建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参数，经检验发现，在5%水平下有三个统计量显示各变量的最佳滞后阶数是1阶，有两个统计量显示最佳滞后阶数是2阶，所以在后续各模型构建过程中均以1阶滞后为基础。利用ADF检验法对各变量的平稳性进行检验，在5%检验水平下，gcre、X2原阶序列平稳，gins、X1为2阶单整序列，其他变量均为1阶单整序列，所以不能直接用各变量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需要检验各变量间的协整性。本文利用E-G两步法对各变量间的协整性进行检验，首先用所有变量构建线性回归模型，然后调取模型拟合残差，并对残差序列的平稳性进行检验，检验结果显示残差序列为平稳序列，所以绿色金融指标与产业结构调整指标之间存在协整关系。

表4 各变量间相关系数

（四）多元回归分析

利用Granger检验进一步探索各变量间的因果关系，Granger检验要求时间序列是平稳的，所以将各变量进行一阶差分转化为平稳序列后再进行Granger检验（表5）。在5%水平下，gcre与X1、gcre与X2、gbon与 X2、gins与 X2之间互为因果关系，存在从gins到X1的单向因果关系，而在10%水平下，存在从X3到gcre、从gbon到X3、从X1到gins的单向因果关系，除此之外，其他变量之间不具有显著的因果关系。所以总结来看，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存在互为因果的互动关系，上文的假设一成立，但是绿色金融各主要内容与三次产业结构之间并不是完全两两互动关系，存在某一内容与某一产业比之间不具有显著因果关系的现象，所以上文的假设二不成立。

绿色金融指标与产业结构调整指标之间的因果关系并不是一一对应，说明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互动关系程度和深度均有限，下面分别以绿色金融指标和产业结构调整指标为被解释变量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表6），探索绿色金融主要内容与第一、二、三产业结构之间的量化互动关系。

从表6中的6个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拟合结果来看，各模型的可决系数R-squared均比较高，其中最高的是模型1，达到了0.910641，最低的为模型3，达到了0.739388，各模型中的解释变量均较好地解释了被解释变量的变动，Prob（F-statistic）均比较显著，其中模型1-4通过了5%显著性水平，模型5和模型6通过10%的水平，各模型整体显著性较高，D.W-statistic均在2左右，所以表6中各模型的整体拟合优度均较高，可用于实际问题分析。

表5 绿色金融变量与产业结构变量间Granger检验结果

模型1和模型2中gcre和gins的拟合参数均为负，且在5%水平下显著，绿色信贷和绿色保险对第一、第二产业在国民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存在显著的反向作用效应，推动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向精细化生产方向发展，降低其总体规模。gbon在模型2中通过5%水平，且参数符号为负，说明绿色证券的发展能够显著推动第二产业比重的降低，这与前文的相关性分析结论一致，但与我国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方向相悖。模型3中，gcre和gbon的拟合参数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绿色信贷和绿色证券对第三产业比重的增加有显著的正向带动作用。模型1中的gbon和模型3中的gins均没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绿色证券对第一产业、绿色保险对第三产业均不存在显著的作用关系。

模型4中，在1%水平下，X1和X2对gcre存在显著的反方向推动作用，X3在10%水平下对gcre存在显著的正向推动作用，说明三次产业结构的调整对绿色信贷发展的影响均比较显著。模型5中仅有X2通过5%显著性水平，第二产业对绿色证券的发展存在显著的反向作用，X1、X2在模型6中通过了10%的显著性水平，第一、第二产业比对绿色保险有比较显著的影响，X1、X3对gbon、X3对gins均不存在显著的作用关系。

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存在一定的互动关系，绿色金融各主要内容对三次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的变化有一定的或正或负的推动作用，三次产业结构的变化对绿色信贷、绿色证券、绿色保险的发展也存在一定的作用关系，但是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相互作用存在差异，总体上来看表现为以绿色金融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为主导，产业结构调整对绿色金融的作用显著性一般，这进一步论证了假设一成立而假设二不成立。

四、结论与建议

（一）主要结论

其一，我国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存在互动关系，但是绿色金融各主要内容与三次产业结构变化之间的互动性存在差异。

其二，绿色金融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互动关系总体上表现为以绿色金融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为主导，产业结构调整对绿色金融作用的显著性较弱。

其三，绿色金融在内容上，绿色信贷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效应最显著，推动三次产业结构向更加合理化方向调整的作用力度均较大。绿色证券对第二、第三产业比的调整有显著的作用，但对第一产业比的调整不显著，绿色保险对第一、第二产业比的作用较显著。

表6 绿色金融与产业机构调整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拟合结果汇总表

其四，三次产业中，第二产业比的变化对绿色金融各内容均有显著作用，第一产业比对绿色信贷作用最显著，对绿色保险也有一定的影响，第三产业比仅对绿色信贷有一定作用力，对绿色证券和绿色保险没有显著作用。

（二）对策建议

第一，构建全面绿色金融体系。虽然绿色金融的不同内容对三次产业占国民经济总量比重作用效应的显著性有一定差异，但推动各产业向更合理化比例关系迈进的力量是存在的，所以从信贷、证券、保险等角度出发，构建全面绿色金融体系，绿色金融各主要内容共同发力，促进产业结构向更优化调整。

第二，区分内容主次。突出绿色信贷在绿色金融体系中的核心地位，以商业银行为主体，在国家绿色金融政策的引导下，在信贷额度、申请流程以及相关税费等方面给予绿色产业更大的支持，发挥绿色信贷对产业机构调整的主导作用。绿色证券和绿色保险对三次产业的作用效应存在差异，证券审批机构、证券公司可以在证券审批、证券承销以及相关费用方面倾向于第二、第三产业，保险监督机构、保险公司可以针对第一、第二产业开发设计出更多的保险产品，并给予第一、第二产业更低的保险费率，以支持第一、第二产业的发展。

第三，强调绿色产业的桥梁作用。绿色产业在三次产业中的地位决定着绿色金融对产业结构的调整作用程度，绿色产业的桥梁作用至关重要，在宣传、普及绿色发展观念的同时，国家政策可以在技术支持、区域合作、政策优惠等多方面着手，圈定绿色产业重点类型，鼓励企业与科研机构、高等院校合作，注重绿色技术研发，引入外部资源，实现区域间资源共享，并且在资金、税费方面给予优惠，推进绿色产业有效发展，进而实现产业结构合理调整。

第四，注重产业结构变化的引导。绿色金融政策的实施有助于产业结构向着更加合理的方向变化，而产业结构的变化也能够给绿色金融政策的实施提供导向。产业结构的不断变化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只有那些符合市场规律的产业才能在控制风险的基础上实现盈利，金融机构需要看准市场的变化，只有向那些风险小、盈利高、具有发展前途的产业提供绿色金融服务才能够实现营业目标，提升金融机构开展绿色金融业务的积极性，刺激绿色金融政策有效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