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本主义经济垄断思维分析美国对华贸易战与应对策略

葛 然

(悉尼大学 商学院，新南威尔士 悉尼 2006)

一、资本主义经济垄断与垄断思维

经济学上的垄断是指少数资本主义大企业凭借其控制的巨额资本、足够的生产经营规模和市场份额，通过协定、同盟、联合、参股等方法，操纵与控制一个或几个部门的商品生产或流通，以获取高额利润[1]。

首先，垄断是自由竞争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垄断和竞争是经济社会中常见的两种经济现象。一方面，追求利润最大化是企业的本能，同时也是社会赋予企业的使命，垄断在现实生活中可使企业实现最大化，正是这种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根本属性导致企业最终找到了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垄断方法。另一方面，市场的自由竞争引起生产集中，生产集中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产生垄断。18世纪中叶之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得到迅猛发展。虽然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自由竞争经济学说体系得到经济社会的推崇，但是大企业凭借经济上的优势，采取较为先进的生产技术提高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谋取更高的剩余价值，排挤和吞并中小企业；另一方面，资本主义信用制度和股份公司的发展，突破了单个资本的局限，形成资本的集中，加速了垄断经济发展。这表明了市场竞争的结果是资本主义社会资本的积累与转移，形成垄断。

其次，垄断已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基础。经过第一次工业革命(18世纪60年代至19世纪中期，人类开始进入蒸汽时代)和第二次工业革命(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人类开始进入电气时代)后，人类社会创造了巨大生产力，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垄断已逐步代替自由竞争而在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占据统治地位。生产成本使一个生产者比大量生产者更有效率而形成了自然垄断。在垄断组织上，形成了由生产同类产品的企业联合组成的卡特尔(cartel)；形成了通过签订共同的供销协议的企业同盟组织辛迪加(syndicate)，协调销售商品和采购原材料的价格，获得垄断利润；形成了由生产同类产品或相关产品的企业联合组成的一种股份公司托拉斯(trust)；形成了由工业、商业、运输、金融、保险等不同经济部门中的企业联合组成的康采恩(konzern)，体现了金融资本和工业资本相结合的进程。垄断的范围从20世纪初期的煤炭、钢铁、石油等重工业部门，扩展到轻工业、交通运输业、商业、农业以至各种服务性行业等领域。

再者，长期垄断的社会化形成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垄断思维。在公元19世纪末20世纪初，垄断已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生活基础。长期的竞争与垄断，使资本主义生产走向全面的社会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人们的价值取向，形成资本主义经济的垄断思维，嵌入到人们的思维逻辑。尤其在资本主义社会的政党政治格局下，掌控和影响国家政策的大部分政府官员、国会议员和咨询顾问等具有根深蒂固的垄断思维，因为这些人本身就是成功的企业家，或者与大中型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是资本主义垄断经济的代言人。资本主义经济的垄断思维主要表现在：(1)独占思维。独占思维表现资本主义大企业独占、操纵或控制一个或几个部门的商品生产或流通，以获取高额利润，这是由资本主义经济垄断的本质所决定的，也是资本主义企业主和资本家的利益驱动和贪婪所决定的。(2)霸道思维。霸道思维表现在经济垄断利用国家政权的力量维护垄断统治，并保证获得稳定的高额垄断的利润。在需要国家支持以进行资本积累的时候，就大行保护主义和国家干预之道；在拥有明显的竞争优势时，就要求他国无条件开放市场，强行推进自由贸易以从中渔利；当其竞争优势因后发国家的追赶慢慢消失时，又重新祭起贸易保护主义的大旗。一方面，在世界市场上利用自由贸易发挥本国垄断资本对后发国家的优势，竭力维护本国资本在市场、技术等方面的垄断地位；另一方面，采取各种保护主义措施，遏制他国资本(不论是国有资本还是私人资本)的竞争、冲击和赶超。(3)追求高利润思维。追求高利润思维是经济社会自由竞争者的普适思维。由于垄断是自由竞争的产物，追求高利润思维也是垄断思维的主要思维方式。与一般自由竞争者不同的是，追求高利润的垄断思维是通过协定、同盟、联合、参股等方法，操纵与控制一个或几个部门的商品生产或流通，来获取高额利润的。

二、从资本主义经济的垄断思维看中美贸易战发生的必然性

(一)独占思维驱使美国对华贸易战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经济不论在体量还是在结构上都发生了巨大变化。2017年国内生产总值827122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6.9%，中国GDP与美国GDP的比值已从2007年的24.5%提升到63.2%，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目前，我国GDP总量超过“金砖五国”中俄罗斯、印度、巴西与南非的总和，我国和美国是全球经济体中仅有的两个GDP总量超过10万亿美元的国家[2]。2016年，我国GDP总量为11.2万亿美元，从农业、工业 和服务业对GDP的贡献来看：我国农业人口占全部人口的43%，创造的GDP约占总GDP的10%，而美国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13%，创造的GDP占总GDP的1.2%；我国工业生产总值为44599亿美元，占GDP的39.8%，是美国工业生产总值(35119亿美元)的126.99%；我国服务业生产总值为57845万亿美元，仅为美国(148972亿美元)的38.83%[2]。工业是实体经济的中坚，是衡量一国综合国力最重要的指标，我国有世界上最齐备的产业体系。在世界500多种主要工业品中，我国有220个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近几年，我国工业总产值领先美国25%以上，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工厂；在2015年世界500强企业榜单中，中国共有106家企业上榜[3]。中国自2001 年加入WTO 之后，出口占全球份额快速攀升，2009 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出口国；2016 年，中国的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份额为13.1%；2014年和2015 年中国的外商直接投资分别达到1290亿美元和1360亿美元，成为全球主要的外商直接投资目的地；在进入2015年世界500强的106家中国企业中，金融领域的上榜企业多达18家[3]，金融资本在国民经济中具有支配性影响。基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需要，我国对GDP的要求已从原来的速度和规模向质量和效率效益转变。中国的经济实力与发展潜力，打破了美国垄断经济的独占格局，使世界经济多边化和多极化。

回顾历史，只要某一国家或联盟的经济实力接近美国经济水平，或者影响到美国垄断经济时，都会遭遇美国形式多样的遏制。典型的事例是20世纪中、后期的日美贸易战，历时近30 余载。美日贸易摩擦始于20世纪60年代初，在七八十年代进一步升级，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进入白热化阶段。在这期间，美国对日本发动了大约7 轮贸易战，涉及纺织品、彩电、钢铁、汽车、半导体等产品。采取了政治施压、限制日产品出口、反倾销方法、提高进口关税、通过广场协议、施压日元升值、动用301条款和督促日本国内市场开放等措施。到20世纪90年代初日本房地产价格泡沫破灭时结束，美国成功地遏制了日本崛起的势头[4]。从此之后，日本离世界最大经济体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

(二)追求高利润思维驱动美国对华贸易战

邓小平在198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随着我国经济规模和质量的提升，政府和企业对科技创新都高度重视。在国家层面上，先后制定了《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和《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进入21世纪以后，我国科技创新能力持续提升，战略高技术不断突破，基础研究国际影响力大幅增强。据《“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2015年，全社会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支出达14220亿元；国际科技论文数稳居世界第2位，被引用数升至第4位；全国技术合同成交金额达到9835亿元；国家综合创新能力跻身世界第18位；经济增长的科技含量不断提升，科技进步贡献率从2010年的50.9%提高到2015年的55.3%。

众所周知，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主体。2015年《中国制造2025》提出 “三步走”实现制造强国的战略目标。我国发布的《“十三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中提出，到2020年，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达到15%，形成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制造、生物、绿色低碳、数字创意等5个产值规模10万亿元级的新支柱，并在更广领域形成大批跨界融合的新增长点。我国的科技创新能力正在挑战美国在高技术产业的优势地位。从追求高利润的垄断思维角度，美国为了遏制我国高技术发展速度，通过封锁对我国高技术进口、制造贸易摩擦或发动贸易战和扼杀我国高新技术企业等手段是必然的。

(三)霸道思维驱动美国对华贸易战

中国是一个拥有近14亿人口、963.4057万平方公里国土和470万平方公里领海的大国，自然资源丰富。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国家一穷二白。当前，我国正在从政治、经济和军事等多层面由一个大国向强国蜕变，这是时代发展的趋势。习近平指出：“中国人民正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要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在亚太经合组织、二十国集团、联合国、金砖国家峰会、中非合作论坛等国际舞台，随着一个个中国方案、中国建议的提出，世界看待中国经济的态度发生了质变，中国成为推动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力量。“一带一路”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使中国的发展与世界的发展融为一体。据《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我国将在2020年使我国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到2030年使我国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到新中国成立100年时，使我国成为世界科技强国。

从资本主义的垄断霸道思维角度，他国的崛起都被认定为对本国的挑战，不能正确认识和理解中国和平发展。美国认为自己承担了太多国际责任，受到太多不公平待遇，其他国家搭了美国的便车，要用所谓的公平贸易和对等开放原则纠正现有多边贸易体系的“不公平”。而实际上，美国挑起贸易战是要打造基于“美国优先”的全球利益格局。中国的发展和强国梦的实现，是对美国的“美国优先”全球利益格局的冲击与挑战。澳大利亚《悉尼先驱晨报》网站2018年7月9日发表记者彼得·哈彻的文章《史蒂夫·班农称澳大利亚处在与中国冲突的前线》介绍，特朗普的前首席战略师、特朗普“美国优先”政策的精神教父史蒂夫·班农说：“因为这场斗争的关键不是贸易本身，而是中国共产党的主宰。” 2017年班农在日本有个演说，较为直白地解释了特朗普政府通过发动特别301调查对中国采取行动的目的和意义：抓住一个3～8年的机遇期，对中国冲击和挑战美国霸权的行动做出系统的回应；这种冲击和挑战，是中国基于自身经济长期成长，在可见的未来，从科技创新能力、创新产业发展、国民经济体量等方面冲击美元霸权，进而实质性地动摇和影响美国的整体霸权。从这个角度看，美国提出的各种技术层面的问题，是服从和服务于维护美国霸权，消除潜在战略挑战者的需求的。“中兴事件”说明，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战是“关税+技术封锁”，其真实意图是对中国实行“技术封锁”，包括对“中国制造2025”等关键领域的盯防。在中美贸易战背景下，美国明令禁止美国政府或任何希望与美国政府合作的人使用华为、中兴或其他多家中国通信公司的零部件，或使用这些零部件作为关键组成部分的服务。并进一步限制了中国公司对美国科技企业的投资，加强对华技术出口的管制，严格审查中国有关公司研发和管理人员访美。澳大利亚(美国忠实的盟友)也明令禁止华为和中兴为规划中的5G网络建设供应设备。种种事件说明，特朗普政府把中国列为美国最大的战略竞争者、最大的威胁，尽可能地利用经贸、政治、外交、军事等手段阻挠、遏制中国的发展。

三、从垄断思维角度应对中美贸易战的策略

垄断资本主义从产生、形成并发展至今，具有100多年的历史，垄断经济从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各个方面，通过国家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收入政策、产业政策、科技政策、环境政策和国有化等多种手段，全面介入经济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形成了独占思维、霸道思维、追求高利润思维等垄断思维，对现实的经济社会产生重大影响。美国作为当今世界的超级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大国，在世界舞台上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领域的所作所为，无不体现了独占、霸道和追求高利润的垄断思维。因此，从垄断思维角度，不论美国什么政府上台，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中美国贸易战的长期性及其背后的险恶意图，制定我国应对策略。

(一)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维护国家发展环境的稳定，是应对美国对华贸易战的基石

历史的正反两方面事例都证明，一个稳定的国家政局是国家繁荣和经济发展的基石。在正事例方面：我国唐朝、宋朝和明朝的政局稳定和国力强盛年代，国家经济占全世界的一半左右；美国200年来的稳定政体造就了今天的超级大国；苏联尽管遭受第二次世界大战重创，在斯大林领导下形成了与美国匹敌的超级大国。在反事例方面：在20世纪初，中国军阀混战，国弱民穷，我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还有当今的叙利亚、伊拉克和利比亚，原本稳定且富余的国家，因西方的政治与军事介入，造成连年战乱，难民丛生，经济崩溃。特朗普政府以其垄断资本主义的惯性思维，将我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大肆实行贸易保护和技术封锁，发动中美国贸易战，在周边制造热点，甚至于打台湾牌欲挑战中国主权，其目的就是破坏我国发展的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企图遏制中华民族的复兴与中国发展的强劲势头。面对美国的贸易战，首先，我们必须坚持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团结一致，维护国家发展必须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只要国家政局稳定、经济繁荣和万众一心，任何针对我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不轨企图和行为都是要注定失败的。其次，美国对中国以及其他世贸组织成员采取的单方面行动显然违反了现行的国际规则，是对全球贸易规则的公然挑战，我国应维护自由贸易规则和多边贸易体制，在国际交往上，占领道义制高点，营造国家发展的良好外部环境。再者，充分认识在资本主义经济垄断思维驱使下中美贸易战的必然性和长期性，及其背后的战略意图，保持战略定力和耐力，丢掉幻想，从容应战。

(二)发展和增强经济实力是应对美国对华贸易战的根本

特朗普政府上台之后，大肆实行贸易保护、移民限制、产业回流等国家干预政策，为了实现“美国优先”的目标不惜牺牲世界各国人民的利益，其底气来源于美国的强大经济与军事实力。“发展才是硬道理”这是邓小平的至理名言，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再回过头去看，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历程，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目前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自美国发动对华贸易战以来，可以说中美国双方围绕经贸问题跌宕起伏，美国在独占、霸道和追求高利润的垄断思维下，讹诈与大棒并行。但中美贸易谈判的大门至今未关闭，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占据道义制高点，而且更重要的还是我国的经济实力与大国地位。这也映证了美国经济学家格里高利·曼昆提出的“人们面临交替关系”和“一种东西的成本是为了得到它而放弃的东西”[5]经济学原理，对一个与自身实力相当的经济体，即使某人有独占思维，当他做出决策时，就要对可供选择方案的成本和收益进行比较，当独占者考虑独占后的成本与收益时，不得不回到“交易能使每个人状况更好”的经济学原理轨道，只有通过贸易竞争达到“双赢”的效果，竞争的结果是使贸易双方都得到好处。同时，牢牢把握当代科技革命的战略机遇，增强创新能力。只有掌握核心技术，提升传统产业和发展新兴产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在国际竞争中才能牢牢把握主动权，打破资本主义长期存在的独占思维和霸道思维。在我国未建立北斗导航系统之前，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及其相关的产业链都依靠美国的GPS系统，我们默默地忍受了西方国家数十年的技术封锁和欺凌；我国北斗导航系统的建立与完善，掌握了核心技术，并迅速开发了应用市场与占领市场，粉碎了西方在该领域长期独占和霸道的美梦。

(三)坚持“四个自信”，坚定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打赢美国对华贸易战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和国家地位的提升，中美国贸易战发生具有其必然性，这是美国垄断资本主义的本质所决定的，我们只有泰然面对。首先，我们必须坚持“四个自信”，即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西方垄断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是通过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手段，长期掠夺他国资源来实现的，这种发展之路在当今信息互联网时代，必然会被国际社会所唾弃。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成就，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的经济发展成就，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的正确性。其次，我们要坚持自己的经济发展模式，从容应对美国发动的贸易战。我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一带一路”经济发展倡议，是一个共同发展、共同富裕和共筑和平的发展模式，已得到世界大多数国家和经济体的支持与响应。截至2015年年底，我国与“一带一路”相关国家贸易额约占进出口总额的1/4，投资建设了50多个境外经贸合作区，承包工程项目突破3000个[6]。只要我们继续坚持和扩大改革开放，对接国际经贸规则，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坚定我国的经济发展模式，就一定能打赢中美贸易战，维护多边贸易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