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国内学界关于唐代妇女的研究综述
2019-02-15李盼杰
李盼杰
(华侨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唐代妇女研究是“寻找妇女在过去历史中的声音”或者改变人们对社会历史妇女问题清晰认识的研究。这或者可以进一步理解为,唐代妇女研究是关于“对历史真理和确定性的研究,它更多的是在于解释和商讨的过程:在文字和实物,现在和过去,历史学家和历史话题之间”[1]的研究。唐代妇女研究是中国古代妇女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占据重要地位。学界关于唐代妇女的研究取得了明显进展,产生了一系列颇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形成了一系列的学术著作和学术论文。关于唐代妇女研究涉猎的范围日益广泛,其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整体研究、部分研究和个案研究三个部分。
一、唐代妇女的整体研究
关于唐代妇女整体研究方面,随着史料的挖掘与整理、考古挖掘出土的材料陆续公开以及海外学者对唐代妇女研究著作的相继引进,推进了唐代妇女整体研究的深度。杜芳琴主编的《发现妇女的历史——中国妇女史论集》一书中专设了“中国历代女主和女主政治略论”章节,就唐代武则天女主统治、男主权力交接和分配与后宫妇女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并对女主参与政治的方式及发展进程做了简明扼要的学术探讨[2]。李贞德等人主编的《妇女与社会》专设一章“试探唐代妇女与本家的关系”,就唐代妇女与本家(娘家)的关系进行了研究,从思想、行为规范、实际生活进行了全面考察,认为本家是唐代妇女的小宗,人情和法律比儒家教育更加强调妇女与本家的关系[3]。高世瑜著《唐代妇女》是关于唐代妇女研究的一本典型的专著,对唐朝各个阶层的妇女现状、妇女的业绩与生活进行了分析[4]。该书虽然大篇幅涉及唐代妇女的研究,为我们全面认识唐代妇女的社会面貌具有重要价值,但是也要看到该书过分强调唐代妇女的独特性,以明显的成见为唐代妇女叫屈的态度研究妇女问题有失偏颇。姚平的《唐代妇女的生命历程》则从唐代妇女生命历程的演进探讨了唐代妇女问题,如“笄年是女性的家庭角色变化的标志,而冠年则是男性的社会角色变化的预示”,“唐代婚姻安排的前后期变化正反映了进士集团在唐代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中渐居主导地位的现实”[5]。这些认识对于我们研究唐代妇女颇有借鉴价值与意义。陈东原的《中国妇女生活史》专门设置了一章“隋唐五代的妇女生活”,详细论述了隋唐五代的妇女,尤其是对唐代的婚姻生活、宫妓之盛、贞节观念的淡薄等做了细致的论述与史实分析,为我们进一步认识唐代妇女问题提供了历史的新视野[6]。顾鉴塘等人主编的《中国历代婚姻与家庭》在“秦汉至唐时代的婚姻与家庭”一章中论述了唐代妇女的婚姻与家庭。该书虽然涉及唐代妇女研究的文字不多,但是从整体视角探讨了婚姻与家庭在朝代更迭中的继承与发展,对于我们认识唐代妇女的婚姻与家庭具有很高的价值,如认为《永徽律疏》和《户婚律》是封建婚姻家庭制度的集大成,是对礼乐刑法制度的发展,是家庭立法的典型[7]。陈弱水通过专门式的研究重构了唐代妇女的生活实貌,揭示了唐代妇女在盛唐的生活样态[8]。段塔丽则论述了唐代妇女在妇女史的地位以及唐前后期妇女地位变化的特点,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如她认为“唐代前后期妇女地位之所以发生了由前期不断‘高涨’到后期逐渐‘滑坡’这样一个微妙的变化,正由于唐代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出现了较大的历史波折”[9]。这对我们在历史的大环境下审视唐代妇女问题颇有指导意义。张金桐分析了唐代小说的妇女形象,探讨并评价了唐代妇女的生活状况[10],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是由于知识结构等因素导致的差异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问题。如虽然以后妃、姬妾、婢女、妓女等六种类型的妇女形象进行了探讨,但未曾放在历史的境遇中去考察,未曾区分“文学化”的妇女形象与现实妇女,导致文章的研究显得过于粗率笼统,这一点一定程度上还有待商榷;在具体分析唐代小说中妇女形象的过程中出现误用妇女史学术语的情况,如关于婚爱与婚姻的分析与论述等。此外,作者在研究中很少引用与唐代妇女相关的重要专著与著作,这样对妇女形象的研究自然不能让后继研究者及时了解和掌握唐代妇女研究的相关最新成果与研究前沿,导致探讨唐代妇女问题时出现一些学术问题。另外,整本书对唐代小说的妇女形象的描述存在大量的原文引用,导致论述唐代妇女形象的空间较少,影响了论文的整体质量与学术价值。不过作者通过唐代小说的视角去探讨唐代妇女的自身形象和生活状况,具有一定的新颖性,对我们全面认识和看待唐代妇女问题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也是该书的价值所在。学界对唐代妇女整体研究的著作还有很多,如沈松勤考察了歌妓,论述了唐宋时期的歌妓在社会文化、社会风俗、唐宋词发展中的作用[11]。这种文化意义上的探讨跳出了唐代妇女遭受压迫的阶级反抗的研究路径,以文学视角观照唐代妇女的精神实貌与精神心态,重新审视唐代妇女的全部存在,通过注重唐代妇女的历史活动、历史存在的研究,改变传统史学对妇女的忽略与轻视,改变人们对唐代妇女原有的刻板化认识,从而作出对唐代妇女研究的理性评判。可见,只有将唐代妇女史的各个领域放在宏观大环境下去把握专题性、层次性、断代性的妇女研究,才能在微观研究与宏观研究的交融中正确把握唐代妇女的研究。这种重新构建、重新审视、重新研究唐代妇女的方式,有助于在男女共创共建的历史中考察唐代妇女的历史活动过程及两性关系,有助于将唐代妇女置于男性共创唐代历史的大变化中去认识唐代妇女。
二、唐代妇女的专题研究
伴随着宏观领域整体研究取得进展,推进了微观领域的专题研究,对唐代妇女的研究开始了全方位领域的探讨。尤其是传统研究方法与现代研究方法的多重交叉使用,性别视角、妇女视角、社会史视角、性别哲学视角等多元视角融入唐代妇女的研究,推进了唐代妇女研究的深度,使专题性的唐代妇女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相较于唐代妇女的整体研究,学者们更多关注的是唐代妇女的专题研究。在唐代妇女的专题研究方面,学术界主要集中在妇女地位、妇女生活、妇女阶层等当时与唐代妇女最有关的历史和关于唐代妇女历史的研究。
(一)唐代妇女地位的研究
李莉媛分析了律法与现实社会生活中的唐代妇女社会地位,论述了儒家思想与开放政策对唐代妇女地位变化的影响,但仍然强调唐代妇女在唐代对男子的从属地位基本没有动摇,只是在男权社会中的适当调整[12]。陈燕燕从唐代妇女是否拥有财产权视角探讨了在室女、出嫁女的财产情况,从财产享有的程度考察了唐代妇女的社会经济地位较之前朝低的情形[13]。段塔丽探讨了唐代妇女在不同时期家庭扮演的角色及其地位的变迁,认为妇女角色的地位变化由高到低表现为“为人母”“为人女”“为人妻”的顺序[14]。可见,作者对唐代妇女的关注力度及对妇女存在的重视。此外,还有梁瑞敏的《唐代妇女的家庭地位》[15]、郑显文的《律令制下唐代妇女的法律地位》[16]等相关学术论文,分别从不同内容和研究视角论述了唐代妇女的社会地位。这些成果多是从法律、现实生活方面考察唐代妇女的社会地位,缺乏将其联结起来统一考量,缺乏与唐代同一阶层的男性地位对照研究的考量,这些都是学界进一步探讨唐代妇女的领域。
(二)唐代妇女生活方面的研究
关于唐代妇女爱情与婚姻的研究。孙永祥研究了唐代妇女婚姻制度的成立条件、解除条件、规范间的自我矛盾等,强调了身份不平等是导致唐代妇女方方面面不平等的重要因素[17]。刘永刚等比较研究了唐代上下层妇女的婚姻形态,认为婚姻形态背后存在两种贞节观,对上下层唐代妇女的婚姻形态发挥着各自的功效[18]。杜文雅详细论述了唐代妇女离婚制度的社会意义及对妇女的影响,对我们看待唐代妇女婚姻方面的自主性和社会地位的提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与意义[19]。渠长根等探讨了唐代妇女的婚姻道德观念和举止言行变化的原因与表现,强调青年爱情的可选择性、贞节观念的束缚较少、夫妻禁忌和约束较少等道德状况与唐朝开放自由的经济政治文化等的发展状况密不可分[20]。王晓妍研究了唐代妇女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由,强调传统婚姻观的部分突破是唐代妇女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由的重要原因[21]。此外,相关学术论文还有方亚光的《从〈唐律·户婚〉看唐代婚姻的双重性》[22]、刘玉堂的《唐人的择偶观念与方式》[23]、杨萍的《试论唐传奇中爱情悲剧小说中的女性形象》[24]等。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以上学术成果外,学者们研究唐朝妇女的爱情与婚姻更多是从婚姻制度、婚姻模式、婚姻习俗、婚姻禁忌等方面展开研究,对多妻多夫现象、夫妻间的婚姻权利与义务、婚姻禁规、婚嫁及事夫之礼等方面的研究较少涉及,反映了唐代妇女研究关于爱情与婚姻方面还很薄弱,有进一步探讨与研究的价值。
关于唐代妇女装饰与化妆的研究。向勇详细论述了唐代妇女女装的样式、女装的风格、女服的形式、女用男装等,认为服饰变化和当时的开放思想与广泛的交流密不可分[25]。李晓翠详细论述了唐代妇女服饰大胆时尚、兼收并蓄的特色,强调唐代妇女的服饰变化与唐代妇女健康靓丽的审美观及礼教观念淡薄有着紧密的联系,为我们看待唐代的妇女服饰民俗提供了参考价值[26]。刘振华论述了唐代妇女衣服装饰的多样性,认为唐代妇女发髻式样的变化、华丽多彩的服饰、化妆的精致讲究、佩戴首饰的精美都与唐代文化繁荣和开放的社会风尚有着必然联系[27]。郭海文考察了唐代妇女服装的襦裙、胡服、男装盛行的原因,认为唐代妇女服装受到道家女性崇拜的影响,从而使唐代妇女的服饰自然流露着母系氏族女性崇拜的遗风[28]。这对我们看待唐代妇女服饰的变化提供了新的视野,对我们正确认识社会变迁中服饰变化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周平远等从诗词视角研究了唐代妇女服饰与面妆的描述,让我们从文学的视角看到了唐代妇女的服饰、化妆文化,为我们加深对唐代妇女服饰与化妆的认识及研究具有重要启示[29]。此外,关于唐代妇女服饰与化妆的研究还有很多学术成果,如赵晓玲的《唐朝女性服装的特征及其风尚探究》[30]、刘冰冰的《佛教文化对唐朝服饰审美的影响研究》[31]、张庆的《唐代妇女的流行服装》[32]、党焕英的《唐代男女服饰及女妆概述》[33]等。这些学术成果的取得对后来者进一步探讨唐代妇女服饰和化妆的研究具有一定的价值与意义。需要指出的是,关于唐代妇女装饰与化妆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进展,但是对唐代妇女的美容、化妆、首饰习俗的研究还是相对较少研究的领域,对唐代妇女化妆、美容的方法和材料等方面的研究较少,对于其蕴涵的审美意识、审美情趣、发展轨迹的探讨较少,其研究对于我们看待唐代与现代的妇女美容化妆装饰、审美意识、审美情趣具有重要意义。可见,该领域研究还很薄弱,有进一步探讨与研究的价值。
关于唐代妇女贞节观念的研究。一般学界的学者都认为唐代贞节观念比较淡薄,与唐代开放的社会风尚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必须看到唐朝的开放与儒学的束缚较少对唐代妇女的开放产生了积极的影响。由于上层妇女的贞节观念淡薄,这种开放的氛围自然会使上层妇女获益颇多,但是还要看到下层妇女仍然受到贞节观念的束缚,并非也获得了开放所带来的恩惠。正如苏士梅对唐代妇女贞节观的研究,认为唐朝主流社会还是要求妇女守节,要求维护儒家的纲常伦理。“唐代孀居守节妇女确实比再嫁者多”,充分说明唐代妇女的贞节观念不能简言概之为贞节观念淡薄,应该注重新史料、新材料的考证,通过再研究、再认识、再评判唐代妇女的贞节观念,形成对唐代妇女贞节观念研究的科学认识[34]。刘筱红批判“男尊女卑”的贞节观,认为它的存在造成了性别间的和谐与社会的发展[35]。毛阳光从墓志铭的资料研究探讨了唐代妇女的贞节观,论述了上层妇女与下层妇女贞节观截然相反的社会现象,并做了合理的分析[36]。牛志平剖析了贞节观念和唐代妇女离婚与再嫁的影响,并考察了唐代妇女的离婚与再嫁现象[37]。王萌考察与论证了唐代女教思想和贞节观念的历史衍变过程,强调贞节观念在唐代经历了由弱到强的发展过程,对不同时期的唐代妇女产生了不同的影响[38],对我们全面把握唐代妇女贞节观的历史发展规律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需要指出的是,对底层妇女以及诗词、诗歌、文学作品里包含的贞节观念的探讨还不太多,有进一步探讨的价值。学界对其探讨,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唐代妇女贞节观的认识,通过文献史料的再解释、再评判达到破旧立新的目的,实现对唐代妇女的贞节观念不能仅停留在淡薄还是加强的研究上,要从有性人的视野去观照唐代妇女的贞节观,为重塑两性平等、两性人格作出新的努力。关于唐代妇女贞节观研究的学术成果还有赵平平等的《唐代妇女“一女侍一夫”的贞节观》[39]、张小锋的《略论唐代妇女的婚姻与贞节观》[40]、吴永芳的《唐代妇女守节研究》[41]等。
关于唐代妇女体育的研究。薛廷利等论述了唐代妇女的体育活动形式和体育项目,认为男性专属的体育进入唐代妇女的活动中与唐代的开放和繁荣密不可分[42]。刘芳梅论述了唐代妇女体育的特点和原因,认为唐代统治者的推崇在唐代妇女体育活动的兴盛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43]。庄华峰等从武则天女皇的推崇与儒家纲常伦理的削弱探讨了唐代妇女体育兴盛的原因,对我们认识和推进唐代妇女的体育研究提供了参考价值[44]。傅砚农等则系统研究了唐代妇女的健美观念,突出强调健美观念对妇女参与体育活动的影响[45],对我们正确看待唐朝妇女打马球等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此外,关于唐代妇女体育的研究还有张晶的《从文物古籍看唐代女子体育》[46]、孙云峰的《从唐朝王室狩猎活动看唐代文化》[47]、韩一敏的《唐朝岁时节日活动中女性的休闲娱乐活动》[48]等学术成果。
(三)唐代妇女阶层状况的研究
关于唐代上层妇女群体的研究。石维娜研究了包括武则天女皇、后妃、公主群体以及外廷官员母妻妾等上层妇女参政之风的原因,从唐代统治者重视、儒学地位衰弱、妇女自身素质提高等方面展开论述了上层妇女参政的原因,为我们看待唐代妇女参政较之封建前期与后期更加普遍的内在逻辑提供了参考,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49]。马艾鸿考察了唐代上层妇女的社会生活面貌,分析了他们在创造历史方面的作用与意义[50]。孙顺华详细论述了武则天执政、韦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等宫廷上层妇女的行为对唐代妇女观开放的影响,强调了武则天执政对唐代妇女自然天性和自身能力释放的重要作用[51]。柳夏云研究了唐代后妃这一特殊群体组成的上层妇女的生活状况,丰富了我们对于唐代后妃的认识,对继续再认识和再评判唐代后妃这一上层妇女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52]。罗春雄研究了后妃、公主、上流妇女参政的表现与特点,认为参政者基本上是上层妇女的游戏,有其积极性与局限性,但对冲破“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的贡献应该值得肯定[53]。张珂研究了唐代公主群体这一上层妇女的婚姻问题,论述了唐代公主这一特殊群体的婚姻,对我们看待和分析唐代妇女婚姻生活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54]。汤蓉岚则阐述了上层妇女生活的养尊处优,论述了唐代上层妇女的行为对唐代社会的冲击以及对妇女社会生活的影响。这虽然没有超脱“男尊女卑”的时代,但对当时唐代妇女的社会影响还是有的[55]。此外,还有针对某一个上层特殊妇女的研究。谭寿昌的《武则天现象试析》[56]、林集友的《武则天陵前的无字碑试析》[57]、叶哲明的《武则天称帝和选士制度政策的革新——兼评科举殿试的历史作用》[58]、蒙曼的《蒙曼说唐:武则天》[59]等都是对武则天这一特殊妇女研究的学术成果。这些研究突破了武则天传统语境的研究,深化了对武则天女性性别视角的剖析,对我们看待妇女在个人和集体的社会存在中创造历史的作用提供了妇女主体对象分析的方法与评价体系。从这个角度来看,研究上层妇女尤其是特殊妇女对我们从性别角度探讨转向性别哲学的剖析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我们重拾唐代妇女史的缺漏、重塑两性平等的精神心态等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关于唐代奴婢、女尼的研究。关于奴婢的研究,张金桐通过对唐代婢女地位的分析,探讨了法律对唐代妇女地位的封建束缚,强调开放式的生活并不能抹杀唐代妇女地位的低下[60];贺湘丽研究了唐代奴婢的文学形象,从文学的视角探讨了唐代奴婢的社会地位及其自身存在对社会的影响[61];王轶冰则论述了私属奴婢这一特殊群体的奴役及社会地位,深化了我们对奴婢的认识,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了视角和借鉴价值[62]。此外,关于唐代奴婢研究的学术论文还有张弓的《唐代寺院奴婢阶层略说》[63]、李天石的《从唐律与罗马法的比较看唐代奴婢的身份》[64]、黄莉莉的《唐代宫人管理制度研究》[65]等。关于女尼的研究,李玉珍较为详细地探讨了女尼问题,对我们看待女尼出家的原因及其社会关系等问题具有一定的价值[66];刘正刚则考察了唐代女尼修行的场所寺庵,并粗略地分析了尼姑现象[67]。从整体来看,关于女尼研究的学术论文数量较少,可见对其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需要指出的是关于女巫的研究有待加强。女尼、女巫作为唐代妇女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她们有助于全面考察唐代妇女问题。因此,学界有必要对其进一步研究,通过挖掘女尼、女巫与唐代妇女相关的原始资料,实现真正弥补唐代妇女研究缺漏的目的,实现对唐代妇女研究拓荒的真正作用。
关于唐代女冠问题的研究。李昭论述了道教女仙这一特殊群体存在的原因和影响,并对其宗教信仰的情况和道教女仙的类型等方面进行了学术探讨,对我们进一步研究女冠这一特殊群体的社会生活方式和社会交往问题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68]。于佳丹从女冠诗人的视角探讨了女冠在诗歌繁荣上的贡献,并论述了女冠诗歌中的艺术特点,肯定了女冠诗歌创作充满的个性气息[69]。邱瑰华则研究了女冠的社会交往,认为女冠社交的广泛及放纵的根源与唐代性解放相对较高有着密切关系[70]。易思平详细论述了女冠诗歌男性化风格的特点,肯定了女冠诗歌所蕴含的豪情美[71],为我们审视盛唐文学的繁荣提供了微观研究的窗口。赵莉研究了唐代女冠这个特殊群体对唐代文学的影响,认为女冠创作的诗歌改变了传统女性形象的构建,对唐代文学的繁荣作出了重要的贡献[72]。有的文章以个案研究的形式介绍了在文学、诗歌方面作出贡献的女冠。例如赵凌云研究了对唐代诗歌作出贡献的女冠诗人李冶、鱼玄机,从她们的自身困境来揭示诗歌的丰富内涵[73]。此外,关于女冠研究的学术成果还有安建军的《唐代女冠诗人现象略论》[74]、陈晓超的《论唐代女冠诗人的世俗化人生》[75]、李裴的《论唐代女冠诗歌中的审美意识》[76]等。
关于唐代女妓、妓女的研究。关于唐代女妓的研究,万鸽从唐代女妓的音乐表演活动考察了唐代音乐文化的特征,并详细论述了唐代宫廷女妓的地位与贡献,为我们认识和进一步研究宫廷女妓具有重要参考价值[77];章继光研究了包括官妓、家妓、民妓在内的地方妓伶的状况与诗歌,对我们正确审视地方妓伶在唐代历史发展中所起的作用、贡献及自身的生存状况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78];文艳蓉研究了白居易、刘禹锡等诗人创作的士妓同悲诗,对我们看待中唐的社会环境及士妓的精神心态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79]。需要指出的是,关于唐代女妓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进展,但是对家妓、乐营官妓、妓女生活的两面性和内外教坊妓特殊的生活方式及思想观念的研究还较少,比如教坊妓互相结拜为兄弟、充当男性的生活方式很值得探讨。关于唐代妓女的研究,苏者聪探讨了唐代妓女与士大夫的关系,论述了媚妓盛行的原因[80];王秀云从《全唐诗》的妓女诗视角探讨了唐代的文人狎妓现象,并详细论述了其产生的原因,为我们认识和看待唐代的文人狎妓现象具有重要意义[81];谢遂联从政治、文化、经济、社会、生态、宗教六个方面探讨了对唐代诗人心态的影响,对我们正确看待和认识唐代诗人的心态具有重要的价值[82]。关于唐代妓女研究的学术成果还有陈辽的《中国文学中的别一景观——探“写妓女”的文学和妓女写的文学》[83]、李锦的《从唐人婚恋小说看文士心态》[84]、雷陈生的《唐代咏妓诗研究》[85]等。
三、其他研究
关于唐代男性妇女观的个案研究。林虹从白居易的男性视角详细论述了白居易妇女观所呈现的进步与保守并存的特征,为我们反观唐代妇女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86]。蔡正发从白居易的保守思想出发研究了白居易妇女观的局限性与自身的特征,为我们正确看待白居易的保守与进步双重思想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87]。张浩从白居易诗的视角研究了白居易妇女诗所彰显的妇女观的思想意义,对我们认识唐代妇女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88]。刘兴则从白居易诗的视角探讨了唐代妇女婚姻观的深刻内涵,对我们看待唐代妇女婚姻问题提供了男性视角的窗口[89]。吴奕宽从白居易诗的视角研究了白居易妇女诗所彰显的妇女观的社会意义,对我们认识唐代妇女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90]。谢羽从杜甫对各个阶层妇女的态度出发,阐述了杜甫尊重妇女人格等为主要内容的妇女观,对我们构建两性人格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91]。马锡鉴从杜甫诗的视角探讨了杜甫的妇女观,并阐述了杜甫妇女观的基本内容[92]。蔺梅芳则从李白诗歌的视角探讨了唐代妇女的妇女观,并且详细阐述了其内涵,为我们将唐代妇女与处在同一阶层的男性角色进行对照研究提供了文化背景。从这个角度来看,男性个案研究就不言而喻了[93]。
四、不足与展望
(一)不足
毋庸置疑,伴随着妇女组织、机构、队伍、报刊、文献的增加,唐代妇女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唐代妇女研究的深度与研究视角方面都取得了一定的进步,研究范围日益广泛,涵盖唐代妇女史与唐代妇女有关历史的面日渐周全,成果日渐丰富。纵观文献顺理,唐代妇女的研究稍显薄弱甚至可能存在一些隐性的问题。
一是缺乏全方位历史领域的探讨与整体层面的研究及必要的理喻基础与实证考据。虽然关于唐代妇女研究的著作与专著不少,但总体来说,提纲式、时间线索式、文献史料整理式的研究著作较多,或者是分层式框架搭建的研究较多,或者是唐代妇女人物谱式的研究。如高世瑜著的《唐代妇女》对唐代各阶层妇女以人物谱式的研究呈现了她们的现状,而并未深入研究;姚平著的《唐代妇女的生命历程》虽名为研究唐代妇女的生命历程,但对唐代妇女生命历程中经济活动参与较广的时间,妇女生命历程中扮演的经济角色,妇女生命历程的不同时期对家庭、家族的支配权力等方面的研究却很少提到,只是就妇女人物的一生而做的具体研究。这些都未能上升到宏观、整体层面的唐代妇女研究。关于唐代妇女研究的家务劳动、政治参与、阶层状况、婚姻与家庭生活、经商行为、两性关系等方面,相对整体、宏观、系统性、理论性的研究目前来看还比较薄弱。
二是专题性研究深入程度还不够,本土化、学科化的理论体系还不完善,研究的重大突破不多。虽然多数学者热衷于专题性研究,但对下层唐代妇女的考察不多,传统关于宫廷妇女、政治女主女官等作为重点研究的地位没有改变,区域妇女史研究考察的区域不多,杰出人物的研究也仅限原来的人物,缺少突破。例如罗春雄在《论唐代的妇女参政》中研究了后妃、公主、上流妇女参政的表现,对下层妇女参政的研究没有使用更多的文字,只是粗略带过,论述缺少权威性与全面性。在研究过程中对过往珍贵的唐代妇女研究的史料利用或引用程度不够,存在一定程度的忽略性。如杜芳琴主编的《发现妇女的历史——中国妇女史论集》一书中的“中国历代女主和女主政治略论”是很有借鉴价值的学术资料,但没有充分利用。此外,史料的利用与挖掘还有待提升,尤其是对唐代妇女史料的简单引用缺乏甄别与考察,可能会影响研究的进度与深度。
三是关注的男性较为狭窄,缺乏对男性群体妇女观及普通男性个体妇女观的研究,研究基础也缺乏。多数学者关注的是妇女视角的唐代妇女研究,有少数学者就男性的妇女观对唐代妇女的影响进行了系列探讨。对男性的探讨多集中在李白、白居易、杜甫等有名气的文人身上,或者是文学作品中的典型男性妇女观的探讨,很少有与处在同一阶层的男性角色进行对照研究或者通过男性妇女观研究来反观唐代妇女问题的研究。此外,对一些现在看来影响不大但在唐代有名声的男性,对于他们的妇女观存在研究程度不够甚至面临阙如的情形。
(二)展望
针对以上问题,笔者认为当前关于唐代妇女研究应从以下方面予以加强,从而得出关于唐代妇女研究客观的结论。
第一,从宏观视角研究唐代妇女。这种宏观视角要求学者们既要关注妇女群体和妇女个人,也要关注某一历史阶段人们普遍关注、讨论较为热烈的妇女问题,如研究与考察唐朝初期较为关注的妇女议题。这样可以跳出研究唐代妇女相对细小问题的路径,能够从有性人的历史发展视野、从宏观去把握唐代妇女研究,在男女两性共同创造的整个过程和历史中看清唐代妇女在唐代历史发展中的作用、贡献与自身状况,或许对整体、宏观地研究唐代妇女具有一定程度的辅助功能。
第二,系统性地概括唐代妇女研究。这要求学者们系统性地概括唐代妇女研究的发展轨迹、前后期变化的特征,以及唐代妇女研究的原则、标准等。此外,我们还要重视唐代妇女理论性的研究。这种理论性研究需要学者们对唐代妇女研究进行必要的哲学高度的概括,提出唐代妇女研究的相关理论、方法,从而形成唐代妇女研究系统的理论体系与方法论。
第三,对唐代妇女研究应该注重文献史料的运用与转化。一方面对原有史料中关于妇女的史料、与妇女有关的史料的利用和挖掘需要加深。研究唐代妇女需要考察妇女的方方面面,提高文献史料的再解释、再评判能力,通过深入挖掘文献史料和科学甄别与考察文献史料的真实效果,在此基础上进行客观的研究,从而达到对唐代妇女研究的面面观,弥补唐代妇女研究的缺漏。学界关于女妓方面的研究,对内外教坊妓特殊的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的研究较少,没有深入挖掘原有史料,如教坊妓互相结拜为兄弟、充当男性的生活方式,与唐代妇女其他阶层的生活方式很不一样,就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唐代妇女问题。另一方面要重视新史料、新材料的挖掘与整理工作。要重视欠缺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通过地方志、碑铭、笔记等地方史料的挖掘,弥补资料的不足;借助现代科技和计量方法,做好史料统计工作;利用考古的最新发现,推进唐代妇女的研究。例如苏士梅在《唐人妇女观的几个问题——以墓志铭为中心》中对唐代妇女贞节观的研究,就是充分利用墓志铭的考古史料进行研究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