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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洞察中的职业学校女孩
——基于启明中专的个案研究

2019-02-12杰,奇,

关键词:职业学校学生

王 毅 杰, 薄 小 奇, 宋 姣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南京 211100)

一、问题的提出

教育在社会分层和社会流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作为义务教育向非义务教育的转折点,中考是学生人生轨迹的重要分水岭。中考通过者可进入高中,并继续接受主流价值观认可的教育,而中考落榜者只能另谋出路。随着改革开放的继续深入以及中国制造的全球供应,国家对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更加重视,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系统的一个分流通道,日益走进大众视野。职业教育逐渐成为中考落榜者的选择。

但在脑力劳动凌驾于体力劳动的现代社会中,学者关于教育问题的研究多集中于高等教育,近年来才开始对职业教育进行详细的深入分析。其中,周潇认为,国内的中等职业学校旨在培养对雇主忠诚的一线技术工,并付诸实施于包括课程设置在内的各项环节,进而完成了底层的再生产。[2]作为特定阶层的专用场所,职业学校对阶层流动的作用收效甚微,甚至只有阶层再生产的功能。[3]不过,目前针对职业学校的研究往往聚焦于宏观的结构性约束,而忽视了微观层面的行动策略。同时,此类研究多着墨于“职业学校男孩”的结构性特征和身份认知,女孩只是作为附带角色出现,鲜有研究将“职业学校女孩”作为一个群体,女性的独特性遭到忽视。

本文重点突出女性在职业学校生活中的特殊性,通过对宏观层面的权力结构与微观层面的行动策略的结合以探究:(1)职业学校是如何评价、管理职校女孩的;(2)职业学校女孩从学校对她们的培养中洞察到了什么;(3)面对结构性钳制、学校的规训时,职业学校女孩是如何回应的?其具体表现是什么?我们希望通过对职业学校女孩群体的深入研究,来理解底层再生产中女性群体特殊的一面。

二、权力结构与身体体现

学校作为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4]109保存并传递了社会不平等的经济—社会因素,因而,存在于学校日常生活中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具有一种结构性对应。[5]通过现实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权力所赋予学校的结构、组织原则、管理和功能等,学校与广泛的经济和政治环境建立了“同谋式”的关系。[6]学校通过潜在课程来实现意识形态与社会关系的再生产。[4]110但学生作为被管理者在学校教育中获得批判性认识,对学校的主流意识形态观念也有着主体自身的洞察。

汤普森在研究自为阶级形成历史的过程中指出,当一批人自己的亲身体验(或者从先辈那里)得到共鸣,明确感知彼此间有共性,且这种共性与他人有不同时,便指引着他们形塑属于自己特有的文化。[7]威利斯在《学做工》中首次明确提出“反学校文化”的概念。威利斯通过展现小子们(即“lads”)在学校、家庭以及工作中的经历,揭示了“小子们”通过反抗教育权威和体系进而形成独特的反学校文化过程。[8]“小子们”的反学校文化中蕴含着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霸权的洞察,同时反学校文化也是这种洞察的实践。

受威利斯研究的影响,学者们开始对女性“反学校文化”进行研究,但目前为止成果较少。1978年出版的《女人当家》(WomenTakeIssues)中有部分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女性成员抱怨该研究中心并没有将女性主义理论和女性研究议题纳入研究框架。[9]为了回应文化研究学派中所隐藏的性别偏见,麦克罗比(A.McRobbie)采用民族志的方式,探究了英国学校中一群14到16岁底层劳工阶层的女孩群体。在她的研究中,女孩群体所形成的亚文化和《学做工》中的男孩群体有一定的共性,她们也有自己的抗拒文化,只是方式和男孩群体有所不同。女孩们抗拒学校的方式比较温和,而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对浪漫爱情的憧憬上,整天不断地讨论身边的男性,非常在意吸引男性的目光;她们注重自己的女性特点和性欲,酷爱化妆,关注时尚八卦和外表。[10]C.Wallace也认为,女孩通过对现实的洞察,形成了很多女孩特有的反抗策略,比如怀孕、同性恋,同时她们对爱情的构想也不再单纯。[11]整体而言,不同于“小子们”对学校的直接抵制,女孩们的反抗更为温和与间接,并具有鲜明的女性特征。

不过,已有研究也发现,女孩们对流行文化持肯定态度并不意味着发生反学校行为,她们对教师、学校的态度并不一定是以阶级为基础的,大多数学生能够与学校就校规达成共识。[12]在农民工子弟学校的调研发现,多数女生更听老师的话,学习成绩好,但也呈现出迥异于普通学校女生的特征,在生活中大声说话,说脏话,与男生打架,具有明显的“男性化”的倾向,[13]可是并未形成一种独立的文化,仅是与学校意识形态的简单对立。[14]通过对比农民工“子弟”与工人阶级“小子”也发现,两者的反学校文化形似质异,“子弟”通过拒绝学习和找乐子来表达对学校的反抗,但也仅仅是自我放弃的表达,而不是对支配秩序的洞察与抗争。[15]在薄弱型公办学校就学的农民工子女面对学校的规训时,他们不再是直接的反抗,而盛行的是“自弃文化”。[16]

已有研究往往侧重于宏观或微观层面的一个面向,比较重视权力结构对群体的结构性钳制或者学生群体反学校文化的具体表现形式,而忽视了权力结构的钳制性实现过程。此外,现有研究也淡化了女生群体面对结构性钳制时的洞察以及面对洞察时所独有的抵制策略。因此,我们不仅要着眼于学校教育中的学校、老师如何实现意识形态霸权,还要以翔实的民族志展现女孩们对此的洞察,更要关注到该群体抵抗主流文化的多样化策略。[17]作为社会建构主义的身体社会学,将权力和行动实践相结合,对该研究提供了较为贴切的分析视角。

福柯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通过给人们进行时间、空间以及活动安排的纪律,自上而下的层级网络及全景敞视的监控来对主体意识进行构建,个体的主体意识正是话语建构的产物。[18]特纳(B.Turner)受福柯的影响,认为社会必须在时间上控制人口的繁衍,防止因人口过多而造成的问题,也要从空间上对身体进行管理和控制;[19]弗兰克(A.Frank)认为身体具有动态性和多元性,需要探究身体的行动和实践。[20]30在此基础上,关于“身体”的研究发生了分化,形成两种不同分析模式,即身体结构模式和身体行动模式。以福柯和特纳为代表的身体结构模式把身体看成是结构、权力所构建的产物,关注身体所体现出来的权力和道德等内涵,强调“对身体做了什么”;而以弗兰克和戈夫曼为代表的身体行动模式则关注于日常生活中的身体实践,并认为必须对身体进行保养、维护和再生产,以建构自我、表现自我以及社会互动,即“身体做了什么”。[20]32

学校是权力对未成熟的身体进行建构的重要场域。青春期的孩子正处于生理和心理的懵懂状态,处于自我意识觉醒的时期,极容易与权力的理性化目标产生冲突。本文以“身体”为切入点,结合身体社会学的两种分析思路,通过观察职业学校女孩之间、她们与环境之间细枝末节的互动,以及互动中呈现的状态,探究职业学校女孩所具有的独特性。

基于上述,课题组成员在2015年10月到2017年9月期间,采取随堂听课及校外活动参与的方式,对南京市启明中专[注]为尊重和保护调查对象,本文调查的学校和人物均做匿名化处理。某年级某班学生进行长期的观察。访者从入班第一天开始,基本保持每个星期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对学生近距离接触、观察并访谈。同时,访者有幸加入了该班级的班级群,并与许多同学在聊天软件上进行交流,因此,访者能够较好地接触和观察到班级的日常活动以及他们在朋友圈中的互动。此外,为了全面了解职业学校学生,访者还辗转与该专业毕业班的同学进行了交流互动。由于学生都是零零后,在互动的过程中将调查员亲切地称之为 “姐姐”,融洽的氛围正是调查能够顺利进行的原因之一。

三、职业学校的规训与再造

在英文和拉丁文中,规训具有纪律、教育、训练、校正、惩戒多种含义。在福柯的《规训与惩罚》中,规训作为重要且关键的术语,用来指称一种特殊的权力形式,它不仅是权力干预肉体的训练和监视手段,也是不断制造知识的方法,它本身是权力和知识相结合的产物。职业学校学生身上贴着社会、家长、学校以及同辈们给予的“差生”标签,而学校作为权力的实施者,根据主流价值观认可的标准对职校生进行规训和再造。

(一)职业学校学生的共享身份

启明中专的学生都是中考后未被高中录取的落榜生。在学历社会和脑力分工的社会文化裹挟下,上大学成为一个人走向更好的职业和生活的必经之路。而对于进入启明中专的学生而言,不仅在学历上处于劣势,在就业上也不被看好,预示着他们在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中也可能是失败者。进入启明中专后,无论是在家长、学校、老师,还是同龄人的眼里,他们都具有一个共享的身份——“差生”。而对职业学校学生是“差生”的想象,也均体现在家庭、亲友、老师与其互动中。

家长们为孩子选择职业学校的时候往往侧重于询问学校的风气好坏与管理松紧程度而不是教育质量。

很多家长来咨询的时候,主要问学校校风是否好和管理是否严格。而对于孩子要具体选择什么专业并不会过多了解。

选一所校风好的学校对家长而言格外重要,可以降低自家孩子被带“坏”的风险。这间接地表达出家长对职业学校及其学生的看法——“坏”孩子的聚集地。

在日常上课过程中,任课教师从言语中流露出对职业学校学生智商的贬低。

这么简单的分都不要,作业也不知道是不是抄的,课就和没上一样,一点都没往脑子里装,这点东西都记不住。咱们的同学好多都记不住,如果你的大脑硬盘还有,就多记两个,如果大脑硬盘不够,就不用记了。

如果说任课老师只是对学生的课堂状态表达自己的不满和蔑视的话,那么班主任表达的更多是无奈和心寒。

不要伤害对你最好的人,他们都是为了你的好去着想的。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最关心你们的,也是最容易伤心的。你们知不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我想你们中考的时候应该已经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一个是你们的父母,还有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产生绝望,因为绝望我会管不过来的,因为到最后的话我可能就不管你们了。一个班那么多的学生,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给我考三四十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学生考试成绩较低时,班主任再次提及女生们中考失败的经历,强调现在已对她们产生了犹如中考失败的那种绝望感,并暗示出自己的无力感 。这些言辞虽然是老师和班主任们面对真实情况时无可奈何的真实反映,但“差生”身份作为职业学校乃至社会的共同认知正加剧着部分学生的“自暴自弃”。

中职学校的学生有一定的特殊性,他们多是普高落榜生,极不情愿到中职学校就读,有的在初中阶段就厌倦了他们的学习生活,很多(学生)都是被家长“逼”进中职学校的,(并且)不少中职学生文化水平低,缺乏学习目的性,规则意识不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职学生是“父母操心,老师闹心,社会担心”的群体。

G校长的这番说辞与老师和家长对职业学校学生的评判一脉相承。职业学校学生学习较差,也不喜欢学习,他们进入职业学校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同时他们更是父母、老师和社会认为的“坏”学生。

如葛兰西所言,西方国家具有复杂的市民社会结构,国家将市民社会纳入统治是有赖于意识形态塑造的文化霸权,而教育体系则是传递文化霸权的重要途径。[21]基于家长、老师和学校对职业学校学生的判断,学校针对学生的特性改变培养理念。

职业学校教育是为了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的‘合格教育’,不是选拔教育。我们力争发现每一个学生的闪光点,培养中职学生的信心。让优秀学生的评比摆脱一把尺的传统学生评价制度,让更多的学生成为优秀学生,让每一个学生都能成为专项能手。

针对职业学校学生的特性,学校制定符合他们的评价制度,但该评价制度与学习成绩无关,同时评比条件也较低。启明中专开展了“Q之星”评比活动(包括“文明之星”“体育之星”“读书之星”“职业之星”“学习之星”“服务之星”“技能之星”“艺术之星”“自强之星”),以建构主流价值观中的“好学生”。

职业学校学生被老师、学校乃至社会贴上了“差生”的标签,并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有瑕疵的群体,甚至女孩群体自身也是这样自省的。职业学校利用其特有的管理方式和培养策略,对落入教育底层的“差生”进行再造,以确保权力的实施与学生对教育失望之间的平衡。

(二)职业学校的规训策略——“守规矩”和“社团活动”

进入职业学校前,学习成绩是社会评判学生“好坏”的标准,但进职业学校后,学习成了职业学校的“调剂品”,成绩不再那么重要,只要不挂科就行。

什么叫好学生?你学习好就叫好?你学习好,但是你其他的行为习惯和老师接触的感觉,什么沟通能力啊,这些情商很低,那也不能叫好。学习好在我们这里不是唯一标准,主要是个人素质,班级活动,社团活动,个人情商,最基本的是遵守学校的校规校纪,对所有的要起到带头作用,做的可以不完美,但是最起码要说得过去,然后成绩要在全班的前三分之一,不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只要前三分之一,就够了,然后学校的活动,在班级里和学生的相处这方面,综合考虑。

“守规矩”和“参与课外活动”作为职业学校规训学生的重要方式,在职业学校学生的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我们就看到黑板上方“你已进入国标考场视频监控区域”的标记。学生在这个教室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于是我们询问某男生:“你们宿舍有没有监控器?”他说“宿舍没有,走廊有”,然后又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宿舍里没有,宿舍里都有的话那不就是监狱了”。在这个不大的校园里面监控器无处不在,学生的所作所为都在它的眼睛里面,学校通过监控器来警示和规范着学生行为举止,并且配套了一系列的奖罚制度。

在启明中专,班级整洁(包括个人卫生整洁和班集体卫生整洁)是每个班级的重头戏,其不仅是班级内部的事情,还涉及学校和不同班级之间的评比,评比包括系部、班级、出勤和宿舍。学校也会定期组织老师和同学对此进行整体检查,对不合格的学生和班级在学校公共网站上进行公布并作惩处与警告。班主任作为学校和学生之间的桥梁,面对薪资报酬和名誉资源争夺的压力,对此较为重视。

AF同学,在10月份的月末,为我们班级扣一分,为班级抹黑,本人仪容仪表扣5分,并在本学期操行等第评优中一票否决。特此通知。并请AF同学自己想好为班级做什么事情,比如打扫卫生等,到我这边汇报,以功抵过。

诸如此类的警告和通知,在他们班级QQ和微信群里每天不计其数。

批评BS,课桌旁边有饮料瓶。

CL为晚自习班长,走的时候打扫卫生了吗?窗户也不关!!!

115宿舍男生们,你们被子都叠得很好,为什么床单不能整齐、平整呢?宿管讲了,就是因为你们的床单,所以才不能够表扬。下次再这样的话,我带着我们班女生参观你们宿舍。

女生宿舍314、312又为班级加一分。

班主任通过扣分的方式对学生进行未打扫好卫生的警告。而作为对学生学习状况评价的分数,在此成为了老师控制班级整洁和衡量学生是否优秀的砝码。除此之外,学校资产的损坏、丢失也与个人挂钩。

同学们,体育课上一定要爱护,看好我们的器材,尤其后面上排球,如果丢了,会在我们班代办费里面扣钱,如果钱不够,全班平摊。这是上学期丢失器材的班级要交的钱,同学们引以为戒。

在此情况下,班集体与学校挂钩,班级又与班级中的每一个人相关,层层对接。

对此,班主任这样解释:

因为它是集体活动,所以每次你的东西必须摆放在它需要的位置上,大家都摆在一个地方,你的盆子必须放在床底下,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章制度。住校生,你是一个集体的,你就看看自己这边乱七八糟的放,人家其他人都做得很好,就那一个两个的。我们学校常规天天抓,因为毕竟职业学校这些方面都很严格,从小处着手。其实说真的,毕竟我们的生源中大都是中考的失败者,多多少少学习习惯不好,或者其他的习惯。

班主任把对职校生的要求归结为他们是中考的失败者,而学校只需要通过严格的规章制度去管控这些“习惯”不好的学生,其管理的重点是学生的行为举止,而学习成绩则成为管理的次要内容。

社团活动也是学校开展规训的重要途径。在启明中专有很多学生活动,月份不同,主题也会有所不同。启明中专多种形式的社团活动中最为瞩目的就是该班班主任带领的炫风啦啦操社团。

经过选拔,我们重点观察的班级中有六个人加入旋风啦啦操社团。2016年的全国锦标赛暨省职业学校啦啦操锦标赛,有103支参赛队伍,2 488名参赛选手,而该班学生所在团队得了亚军。比赛过程由“直播TV”全程直播,学生在直播时疯狂留言,充满对啦啦操队员的羡慕。社团活动的胜利让职业学校女孩再次找到自信,同时也达到了学校组织活动的初衷。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课业有多轻松,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兴趣爱好,每天回去作业半个小时就做完了。比如说我教的啦啦操的这些学生,他们完全是零基础,但是现在已经学得很好了,参加区里的市里的省里的比赛,能拿各种奖,为一些公司的年会编舞、跳舞,还能拿到钱,其中有两个同学就直接签约了。每次(演出)服装费一千多块钱不用他们出,中场休息他们作为啦啦宝贝上去啦啦队表演,每次1场演出可以拿几百块钱,家长都开心得不得了,(家长)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能够这样,还能赚钱。我鼓励学生参加各种社团锻炼,因为他们的时间很长呀,四年半呀,只要他们有事儿做。

职业学校对学生有较为清晰的定位——“差生”,由此学校不以学习成绩要求学生,而用“守规矩”和“参加社团活动”的方式,对学生进行行为举止的管控。学校作为权力的拥有者,掌控着职业学校学生的“身体”,构建职业学校场域内的优秀者。

(三)职业学校为学生设定的出路——校企联合与升学

职校生的出路比较有限,职业学校为学生设定了两条途径:校企联合和升学。学生可以通过半年的实习并通过考核后,留在各大药房进行药物销售。或者取得中专毕业证书和中级职业资格证书,并在毕业转段考试通过后,升入指定学校接受高等职业教育。抑或通过专转本和专接本的方式进入大学学习。

我们重点调查的班级共36人,其中有22人选择了专接本。“专接本是宽进严出,不需要考试,直接报名,就是你上了这个大学,你必须学分修够了,每门课过了才给毕业。而专转本有个入学考试,和高三考大学一样”,相对于专接本,专转本的含金量高,但专转本的竞争力和难度相对较大。“专转本和高三考上去的一样,只是我们在学校里玩了四年,人家高中考上去的是在高中拼命读了三年也未必能够上到一个好的大学。”职业学校处于高等教育系统低端,有限的社会资源与流动机会使得职校生面临着严峻的就业形势与认同危机。多数职校生会选择专接本或者专转本的方式提高自己的学历,以降低就业风险,但往往事与愿违。招生办人员告诉笔者:“他们虽然声称启明中专每年至少有一百人成功专转本,但是实际上,启明中专只是将专接本的名额杜撰成了专转本的名额,在招生期间滚动播放在学校网站的首页,以此获得更多的关注和生源。”启明中专的大部分学生想要通过专接本的方式获取上大学的资格,以期获得主流价值观的认可,但这些都是学校的招生策略。以此种方式提高学历的职校生较少,职校女孩看似有较明确的未来,事实上其未来的限制非常的大。而职业学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来使学生接受这一切。

职业学校通过对学生未来愿望的许诺,并让他们产生毕业后可以获取高薪资和高成就的想象。学校长廊的展板上常年张贴着优秀毕业生的事迹。他们都是在学校学习了相关技术和知识,毕业后在工作单位中得到褒奖的。展板上面带笑容的优秀毕业生使得在校生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想象,同时也成了继续学习的动力。此外,学校经常请优秀的毕业生回校演讲。

学校对我们很严格,其实,更多的是爱,是真爱。因为真爱,而对我们严格,处处不放过,处处计较,处处花心思!要不是他们的严格,要不是他们的智慧,要不是他们的付出,不可能有如今的我们!还记得刚进入学校时的我,一开始是多么害羞、胆怯、自卑,因为没考上普通高中,因为成绩差而自卑,对未来毫无打算更谈不上梦想。然而,两年的中专生活,改变了我,让我迅速健康成长,综合素质与能力得到提升;更重要的是,我对生活充满激情,我对自己充满信心!现在我顺利当上了店长,我的同学们大多也是店长,这是学校与新希望公司培养我们的最初梦想,我们实现了!我们会更加努力,朝着我们心中的理想不断迈进!

作为权力掌控者的学校拥有学生缺乏的资源——“技能”和“知识”,以及通过校企合作等形式而形成的就业途径。职业学校利用该优势对学生进行规训,让学生在产生美好想象的同时重视规定,淡化了权力结构对学生的钳制。在实践中,尽管表达方式较为委婉,但学校对学生的认知,如“差生”“守规矩”“底层再造”,无处不在。而身处其中的学生、老师对此无一不知。那么职业学校的女孩们是如何回应这种认知与实践的呢?

四、职业学校女孩的行动逻辑

面对社会的结构性钳制,女孩们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承受者,而是洞察结构的创造者。职业学校女孩抵制学校为她们设定的未来,并有自己的规划。她们在校内外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行动策略。在校内,她们尽量表现出“乖乖女”形象;而在校外,她们是在酒吧和KTV里抽烟、喝酒并与“混混”谈恋爱的坏女孩。职业学校女孩一边迎合着学校的规章制度,以便能够正常毕业,另一边寄希望于外界,对爱情、婚姻和家庭充满渴望。

(一)职业学校女孩的职业设想

2015年夏,当一群失落的中考生走进启明中专时,她们便面临构建新同伴关系的压力。女孩们根据空间就近、志趣相投和性情相近等原则形成若干小群体。但随着交往的延伸,成员组合也会随时发生变化,这是女孩群体相比较男孩群体更有弹性的特征。她们以偶然或非偶然的方式结合成小团体,构建着自身的价值和存在。

职业学校给学生谋划了两条出路,但对学生而言,两种选择的结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她们接受学校安排的校企联合,就意味着她们要接受低工资的事实。对于年轻的职业学校女孩而言,对如此低的工资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药房熬出头挺困难的。基础工资太少。我特意跑到药店问过,因为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嘛,买药的时候我就特意问她,“那你们大概一个月多少钱?”然后她们就很委婉地给我说,“能有多少钱?不就2 000多一点嘛。”当时我就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而她们专业中有高工资的岗位又不大适合女孩们从事。

医药代表工资稍微高一点点,但是这一行有个规矩,女生不能干,潜规则比较多。现在女孩子干(医药代表)的话会嫁不出去的。

同时,专转本和专接本不仅对她们的学习能力有要求,对她们的经济能力也是挑战。该班女生父母多数从事体力劳动,家庭收入在当地属于中低水平,很多家长早已无力支持孩子继续攻读大学。

我想冲到大学之后再找工作,但我还有妹妹,她比我小十多岁,家庭负担在那儿,担不起两个人的负担。启明中专要不了多少学费,前三年学费很低,前三年是公办,学费是每年647元,第四年学费就高了,四五千。我爸说能给我的就这么多。其实我并不想进这个专业,我有自己的兴趣,我其实挺喜欢古代文学,或者服装设计,他们不支持我,说没有那么多钱给我。

面对校企联合的不甘和升学的艰难,职业学校女孩有着自己的打算。

我想毕业以后应该不会去学校安排的药店工作吧,嗯,如果给我一个店长当吧,我会愿意的。但熬出头挺困难的。我想以后可以开个店之类的,比如养生美容健身。到时候我会说“肾虚的过来,喝两副汤药补补啊”之类的,这个可以赚钱多一点。还有我也可以搞器材批发,开店当老板,留在药房给人拿药的话没有出息。

职业学校女孩利用暑期打工赚钱,以获得工作经验来提高未来找工作时的胜算。DH暑假的时候在商场里做话务员的工作。她每天九点钟之前必须到达商场,然后十分钟后开始电话推销产品或者产品回访。上午她需要一直打电话到十二点,中午休息两小时。下午两点钟开始,然后打电话到四点,中间休息半个小时,再工作一个半小时,“虽说是一个半小时,但是从来没有按时下班过。”基本上每天是七点钟下班。DH暑假总共工作36天,工资2750元钱,每天工作七个半小时,时薪仅十元,还没有达到所在地划定的非全日制用工小时最低标准的规定。职业学校女孩原本想利用暑假时间提高自己的能力,以抵御未来的就业风险,但是事与愿违,她们往往因文化程度低和年龄小,只能做像超市促销员工、话务员、快餐店员等比较繁重、工资低的暑期工。暑期打工的经历,让她们体验到了找工作的艰难,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对于学校宣传的内容,学生是了然于胸的。

(学校希望你们成为什么样的学生?)遵守校纪校规,尊师重道,听话,成绩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不挂科就好了,然后毕业之后就安排工作了。

职业学校女孩抵制学校给她们规划的未来,她们不甘于从事低工资的工作,对未来有着自己的设想。但事与愿违,女性身份和低文化水平使她们在找高薪工作时受到一定的限制。学校虽为职业学校女孩建立了毕业后能够获得高薪的想象,但是她们通过实践体验了解到这只是假象,她们对此早已有部分洞察。不过,作为女孩,她们面对学校给予的钳制无力抵制,因此她们选择了在校内外使用不同的策略进行反抗。

(二)校园里的“乖乖女”

面对职业学校无死角的监控,女孩们在行为上较为收敛。在学校内,她们迎合学校的规章制度,在老师面前多数时间展现“乖巧”的形象,并使用各种方式来“提升”学习成绩,以求自己能够正常毕业。这在女孩们的言谈、喜好以及考试中有所体现。

女孩们在打交道的时候,韩流、明星和化妆品是她们表达自我的重要方式。她们通过对明星资讯掌握的多少彰显自己的潮流和独特。

下课我们聊聊韩剧啊,明星啊,电视剧啊,综艺啊,还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之类的,一些小八卦都会聊啊,主要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偶尔我们也会买些喜欢的明星海报,但是没有疯狂追星的。

但实际上,女孩们并没有疯狂的追星与消费行为,这些也仅是她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

除了追星,化妆品也是女孩之间重要的话题。

啦啦操的时候就会互相借用口红啊,不过这个不多。有时候EL买的口红色号,她不喜欢了,然后就会低价卖给FY她们啊。HM有指甲油,不喜欢的话也会低价卖给我。这多好啊,我们有时候就围在一起,一块研究色号。

女孩们关注化妆品的内容不大一样,由此她们之间互通有无。虽然她们很热衷化妆,但因学校对妆容有要求,她们对于化妆程度还是较为收敛。

其实在班上,我们班还是挺乖的。我们老班(班主任)说化妆可以但是不能化浓妆,如果让她发现化浓妆,“哦,第一次是跟你讲一下,然后把妆卸了,第二次就是把卸妆水往你脸上浇两盆,第三次就直接处分”。

如今,学生使用智能手机已是很普遍的现象了。玩手机游戏作为一个较为广泛的兴趣,普遍存在于女孩们之间。在她们言语之中经常出现“逆战”“躲猫猫”“阴阳师”“球球大作战”“狼人杀”等之类的词语。但是很少有学生在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上课期间打游戏,她们多数选择在上自习课或宿舍休息时玩。即便有些同学上课玩手机,也会较为隐蔽。

作为学生,学习成绩的好坏影响着老师和同学对她们的认同程度。同时,她们也因能通过伪装成功欺骗老师,并赢得老师的信任,而产生一种成就感。作弊是她们形成认同感和成就感的重要渠道。

作弊是一个双方的互动,即学生与学生之间、学生与老师之间。按照学校的原则,对于被抓到的作弊者应给予严厉的批评和行政处罚,但启明中专针对作弊形成了转换制度:一是安排党员教师一对一帮带,每月党员教师至少与犯错误同学交流一次,且在帮带结束时学生需要上交学校一份书面思想汇报;二是校团委组织违纪学生参加志愿者服务活动,违纪学生想要撤销学校处分,必须完成一定量的志愿服务活动;三是受记过及以上处分的学生必须参加二次军训;四是学生处定期组织违纪学生分类教育。老师对学生作弊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但很少去抓作弊同学。即便是抓到作弊的同学,在实际运作中,也仅仅是走过场而已,学生只需要通过一些体力上的劳动来消除处分便可,比如打扫卫生等。

作弊是职业学校女孩取得更好成绩,并使老师和同学认可自己的一种方式。作为职业学校女孩间心照不宣的规则,在她们说话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作弊成功的赞扬和作弊失败的鄙夷。“会抄是本事,认真写作业的没几个人。”而作弊如果被抓到的话,大家则会用“笨得像猪”一样来形容。大家都作弊啊,那又没关系,上一次可搞笑了,别的班的有三个人作弊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了,跟猪一样,做个弊还能被发现。”因此,当作弊不成功时,她们自己也会无比懊恼。“我上次将答案抄在裤腿里面,当时裤子穿得宽松,可是那天大概是动作太大了,把裤腿里的答案掉在地上了,我找不到答案往上搂,还是没有,气死我了。”但由于学校对作弊学生惩罚力度较小,所以当询问学生对作弊被抓的看法时,她们持较为轻松的态度。“不大喜欢打扫,但是真被抓到作弊就忍了,也没什么。”

职业学校女孩在有校内教师出现的公开场合和私下场合表现出不同的状态。她们迎合学校的规章制度,在老师面前收敛自己的喜好,并为了获取老师和同学的认同而作弊。职业学校女孩无力反抗学校对她们的规训,选择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逻辑与老师进行周旋。当她们走出学校后,女孩们将会换一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方式。

(三)校园外的“坏”女孩

每当接近放学时,启明中专的侧门处拥聚着十几位校外男生,他们骑着拉风的摩托车,穿着黑色的衣服,嘴里叼着烟。他们站在学校门口与五十多岁的门卫相互敌视,而这种敌视在他们的女朋友出现之后便会消失。“坏”女孩们明目张胆地同社会“混混”或其他技校的学生谈恋爱,并以此为荣,同时她们的行为也会招到其他同学的羡慕。

你在我们私密群里应该能够看见,她经常炫耀性的发一些她和她男朋友的聊天记录。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你就知道那些聊天记录都不是和一个人(的交流),经常变。她交男朋友的能力非常强大,前两天是这个对象,后两天就变成那个对象。比如说她现在分手了,三天之后就换对象了,这是我(IH)的感觉,很神奇。她男朋友是技校的,她比较社会,认识的社会人比较多,三教九流,跟他们相处,玩得很开。她对象也不一定就是技校的,也有可能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或者是已经工作的,都有过。

对职业学校“坏”女孩而言,酒吧和KTV是她们经常光顾的场所。在这些场合中,职业学校女孩往往穿着成熟,浓妆艳抹,行为轻佻,与在学校时的表现大相径庭。

她们穿的衣服就是露肩吊带、超短裤短裙之类的,短裤比较多。她们去夜店玩,喝酒拼酒,夜店有男的呀,有男人在。她们去夜店泡男生,泡帅哥,我也被拉过去一次,听她们聊天,经常就有各种和生殖器相关的词汇,我就怕了。(她们)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男生就是为了泡妹子,她们就找帅哥。

不过,她们在这些场所中学到的行为举止,为寻找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

GH以前经常去酒庄帮别人卖酒,推销得比较溜(厉害),她是那种能和客户聊天到半夜的人。她们就是给客户打电话,与各个年龄段的人接触,比如发微信,和客户聊天。(她们)挺会交际和赚钱。她们赚钱就买化妆品,买衣服,吃东西,她花钱比我们多一点。卖酒经常是和男生打交道的。她穿得很漂亮,能说,能和别人聊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实际上男生和她聊得都特别轻佻。

职业学校“坏”女孩在校内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面对学校为她们设置的规章时,她们无力反抗。但是在校外,她们是打破禁锢的命运掌控者,她们展现了大部分女孩心中渴望却又克制的疯狂。当遇到喜欢的男生时,女孩会向男生主动大胆地表达。

那个男生第一次和EL见面的时候,踩着滑板,她说她当时看到那个男生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相信我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踩着七彩祥云过来见我”。

后来,EL和这个男生快速地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但最终因男生出轨而分手。职业学校女孩的恋爱时间较短,次数较多。

当女孩感情出现问题时,酒吧和KTV是寻求慰藉的必选场所。EL和他男朋友分手复合多次,每次分手她都会约朋友到酒吧拼酒,直到有一次酗酒住院。

那天陪她喝酒的是其他班的一个女生,还有HS,她们三个人喝了三瓶二锅头,啤酒喝了几十瓶,那天晚上就一直待在夜店里起哄。HS没怎么喝,就是那两个女生陪着她喝,喝断片了,HS喝的是有点醉但是还稍微清醒。最后酒吧的人打120,EL才好不容易进了医院。

入院后,EL的男朋友去医院看她,但她把男生的胳膊咬到流血,以至于时隔半年还能清晰地看到男生胳膊上的疤痕。只有在言情剧和小说中才会出现咬伤胳膊的情节,比如《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对张无忌便是如此。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情节给憧憬“偶像剧”的职业学校女孩们带来遐想。在日常生活中,职业学校女孩也会用网络言情小说打发时间,比如说《杉杉来吃》《微微一笑很倾城》《你的孤独,虽败犹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时光且住,不言离别》《风华是一指流沙》《你的青春我来过》等等。这些小说情节基本上都是靓丽贫穷的女主一无所长,但凭借着“善良”“天真”“柔弱”赢得了“高富帅”男主义无反顾并死心塌地的爱。这恐怕便是她们所向往的。

职业学校女孩经常在QQ空间里发关于爱情的文字,如“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你敢评论我还在,我就敢评论我爱你”,“之所以在乎一个人,是因为心有了感觉。之所以心疼一个人,是因为爱有了甘愿。愿意留下来的人,就好好相处,彼此信任;想要远走的,就挥挥手说声抱歉,恕不远送”等。她们的恋爱观充满浪漫色彩而又不切实际。

无论是频繁地换男朋友、买醉和咬伤胳膊,还是在QQ空间晒浪漫的爱情文字,无一不表明她们对言情小说里爱情故事的向往,同时也是她们感知到未来希望渺茫后的寄托。她们寄希望于自己未来的家庭,对爱情、婚姻和家庭充满渴望。

五、结论与讨论

本文结合翔实的实地调查材料,呈现了职业学校对学生的评价和管理方式、职业学校女孩的洞察以及她们的双重应对策略,勾勒出职业学校女孩较为独特的一面。

职业学校学生身上贴着社会、家长、学校以及同辈们给予的“差生”标签。在踏入职业学校之后,职业学校女孩一直笼罩在“差生”的氛围中,学校领导、老师以及家长的言行举止无一不表达出对职业学校学生“差”的评价。由此,成绩不再是职业学校对学生的关注焦点,“守规矩”和“课外活动”成了评价学生的重要标准。学校对学生的纪律、卫生等方面进行着规训,并鼓励学生参加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职业学校作为权力的掌控者,拥有学生缺乏的资源,学校利用此优势让学生产生美好想象,并为她们设定了可预见的未来,即校企联合、专转本和专接本。但实际上,对于学校的这种建构方式,职业学校女孩已有洞察。

身体不仅是我们拥有的物理实体,它也是一个行动系统,一种实践模式,并且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中,身体的实际嵌入是维持连贯的自我认同感的基本途径。[22]在社会化过程中,职业学校女孩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承受者,她们能够在实践过程中洞察到结构的钳制。面对学校、家长和社会对她们的预设,职业学校女孩有着自己的认识。她们抵制学校设定的未来,并制定自己的规划。但却因女性身份和低学历,对自身境遇无力改变。在学校时,职业学校女孩尽量表现出“乖乖女”的形象,课业成绩“好”;课堂上表现安静;虽然关注韩流、明星、外表、时尚,但不张扬;钟爱化妆,但是在老师的要求范围内,她们迎合学校的规章制度,以便获取学校和老师的认可,从而能够正常毕业。在学校外,她们是在酒吧和KTV里抽烟、喝酒,与“混混”谈恋爱的“坏女孩”,她们寄希望于外界,对爱情、婚姻和家庭充满渴望。职业学校女孩主动建构着群体独特的行为方式,并截取虚幻的大众文化形塑着自身,可她们的幻想终会破灭。当自身无力摆脱困境的时候,部分职业学校女孩会走上阶级再造的老路。

我国的职业教育问题已经引起全社会的普遍关注,并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完善职业教育体系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注]参见http://www.gov.cn/zhuanti/19thcpc/在促进职业教育发展方面,党和政府也已作出重大决定和举措。2019年2月13日,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明确指出,把职业教育摆在教育改革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中更为突出的位置。[注]参见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2/13/content_5365341.htm.可以看出,国家对职业教育比较重视,职业教育在推动经济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在现有的劳动力市场中,职业教育尚处于弱势地位,职业学校学生多是从事底层工作,这也导致了很多职业学校学生出现诸多不良现象,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因此,我们需要从国家、学校和家庭三个层面入手,以改善职业学校学生的现状。首先,通过合理的政策干预,提高职业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的地位,从而提高社会对职业学校学生的认可程度以及职业学校学生在劳动市场中的地位。其次,学校需从教师教学和学生的日常生活中增加学生的自我认同感,淡化“差生”认知,同时为职业学校学生普及如何正确对待早恋的知识,为学生建立健康的心理和合乎主流价值观认可的行为。最后,家长配合学校提高学生的各方面能力,关心孩子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状况,以免其走上不归之路。国家、学校和家庭三方合力,将对职业学校学生的未来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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