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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整合动因及路径

2019-02-11卓泽林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9年2期
关键词:旧金山湾湾区学院

卓泽林

(华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长江学者创新团队,广东 广州 510631)

解决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整合问题是现今湾区发展的当务之急。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支持粤港澳高校合作办学、充分发挥粤港澳高校联盟作用;同年2月2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也明确提出了深化粤港澳高等教育合作交流,促进教育资源特别是高等教育相关的人才、科技、信息等要素在粤港澳大湾区高效流动。《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和《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对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作出明确的功能定位,将推动三地高等教育的深远发展。反观国际知名的三大湾区之一的旧金山湾区,其经济的快速崛起离不开高校的迅速转变与整合。旧金山湾区高校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直接适应这样快速的区域发展,也曾出现了资源浪费、与产业失调或脱节等状况,后经过一系列整合过程,优化运作模式,力图与社会发展速度相匹配。整合即指通过整顿、协调与合作等一系列动作,以达到最大收益的动态化进程。区域高等教育整合可分为内部整合与外部整合,内部整合包括高等教育要素与结构的整合,外部整合是高等教育与区域社会子系统间的整合。[1]本文试图理清旧金山湾区的高等教育内外部整合动力和路径,探讨其区域内各高校分工、竞争、联系与合作的历程,为我国湾区高等教育整合提供借鉴。

一、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系统整合概况

旧金山湾区由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北部的七个郡组成,按地理区域主要划分为三大区域:旧金山区域、南湾区域与东湾区域。其高等教育机构多样,主要包括六类:学士学位大学,以提供博雅教育为主;综合型大学,结合了知识传递、研究、再创造与人才培训;研究型大学,以研究与教授文化课程为主;社区学院,以职业教育为主,满足更广泛的学习需求;专业型机构,则几乎以职业为导向;营利型机构,其虽然还未得到政府的充分认可,但近年来的增长速度极快。据2012年统计数据,旧金山湾区所有高等教育机构数量超过370所,其中公立大学30所,非营利型高等教育机构119所,营利型高等教育机构227所。[注]数据来源:私立高等教育委员会、职业教育局、加州私立高等学校协会和个别大学网站。旧金山湾区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特有的一流高校与高水平高校,是多中心互补式大学集群发展模式[2],旧金山区域以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为轴心,南湾区域是极具影响力的研究型大学斯坦福大学的所在地,东湾区域有着加州大学系统中最大、最负盛名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在旧金山湾区内,高等教育系统逐渐运作有序,产学研联系日益密切,相对集中的研究型大学和科研机构极大地推动了湾区的知识生产、技术商业化和创新扩散,为湾区发展作出了极大贡献,形成了“大学—企业—风险投资—政府”完善的高等教育创新生态圈。[3]在整个湾区内,各郡之间的地理位置和实力不同,其高校、企业构成与所需人才类型也各不相同,互为联系与补充。比如,旧金山区域已经发展成为生物技术产业的重要枢纽,是基因泰克(Genentech)和奇隆(Chiron)等公司的集合地,也是许多社交媒体公司,包括推特、点评网(Yelp)以及公对公客户关系管理系统(Salesforce)等商业巨头的所在地。南湾区域是硅谷经济的发源地,也是硅谷经济的中心,包括硅谷一些最具影响力的公司,如惠普、苹果、谷歌和雅虎等,也有最成功、最有影响力的律师事务所罗沙迪律师事务所(Wilson Sonsini)以及著名的风险投资公司克莱恩那·帕尔金斯(Kleiner Perkins)。高新技术在推动南部海湾经济发展上很重要,然而在东湾区域,主要发展生物技术,同时提供交通运输和港口的便利服务,其工业基础倾向于制造业,包括太阳能制造公司索林佐公司(Solyndra)和电子公司罗技科技(Logitech)。

二、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整合动因

(一)高等教育需求量激增,多样性需求突出

人口变化对高等教育的挑战尤为突出,旧金山湾区承受着比同等规模地区更多的人口增长。旧金山湾区所处的加州,自1950年至今,人口增长率超过250%,现阶段,加州的人口数量几乎是20世纪后半叶的三倍,在2010年,其居民人数增长到了大约3 900万人。而旧金山湾区的增长速度更快,在1970—2010年间,旧金山湾区的人口规模将近翻了一倍,比加州其他地区的增长更加迅速,总体来说超过了全国的增长速度。这一增长大部分来自墨西哥和亚太地区的移民,白人仅占总人口的40%。[4]这样的人口增长首先对湾区内高等教育的容量提出了挑战。自1960年以来,申请就读四年制公立大学(包括加州大学和加州州立大学)人数及录取学生人数增加了一倍多。然而,当加州高等教育部门尝试通过迅速扩增大学的数量和类型来回应人口增长的需要时,加州政府却未能对快速增长的需求作出适时反应——扩大研究型大学和州立大学的规模。相反,加州政府公共资金支持力度在持续减弱,近几十年来对于公立大学的资助急剧下滑,财政补贴不断减少,分配给高等教育的一般资助费用占州政府对大学经费支持总体费用份额已从1976—1977年的18%下降到2012—2013年的11.6%[5],湾区高等教育资助经费难以满足人口增长的教育需求。

与此同时,湾区社会成员流动更快,生源也更为多元,对于高等教育的需求不一,群体的多样性决定了其高等教育不能是单一的发展模式。一是,加州人口结构在2000年就已经实现了其历史性转变,即不再有主导性的种族人群,这意味着高校要面对多种族学生的丰富差异。二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期望能够接受大学教育的高中生比例大幅增长,如今,有大约三分之二的高中生想要从四年制的大学毕业,四分之一想要从二年制的学院毕业。[6]三是,当前的学习者跟以往的学习者相比,呈现出更大的差异,他们可能年龄更大、已婚,或者是居住在校外,需要更多补习课程(remedial course),用业余时间参加学习。例如,在2008年,美国的大学一年级有53%的新生利用业余时间参加学习,有38%的学生超过了24岁,有36%的学生接受补习课程,25%的学生已经济独立,只有13%的学生生活在校园里面。[7]湾区内部大学种类与体量一度未能适应这样的人口增长速率以及多样化教育需求,尤其是联邦和州政府对公立大学的支持,与人们日益增长的高等教育需求不相同步。

(二)高等教育与区域产业发展之间失调

旧金山湾区内区域产业迭代更替迅速,经济发展迅速。尤其是硅谷,作为一个典型且充满活力的创新创业地区,自19世纪80年代以来,从国防和航空航天工业的发展开始,到半导体、计算机、互联网,再到社交媒体和生物技术,经历了一系列快速且高效的产业变革。旧金山和圣何塞地区经济增长迅速,旧金山奥克兰地区在2014年经济产出增加了5.2%,圣何塞地区增加了6.7%,而相比之下,整个美国的增长只有2.9%。同年,湾区的两个大都市一共为整个州贡献了27%的经济产出。[8]经济模式快速变化,以及科学技术发展的步伐不断加快,使得整个社会充满未知与挑战,预测新的专业和相关技能需求变得越来越困难。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与赢得竞争,无论即将走入职场的学生还是久经沙场的经理人都不得不学习新的技能和发展新商业模式,以及拥有更强的适应能力。

高等教育面对这样极具变化的产业环境,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单从学校促进学生就业方面就能看出。在预算已经削减的情况下,大部分高校都在寻找削减服务、项目以及费用的方式,而职业中心和与就业相关的服务是第一个可被削减的。虽然在许多高等教育机构这些中心仍然存在,但是它们所提供的资源和服务往往陈旧,无法与当今学生的需要相匹配。其次,在现代社会各种类型的高等教育机构中,包括研究型大学、综合性大学和学士学位学院,以及专业学校,都有着非比寻常的相似度,它们受到规范和文化认知力量的约束,而不是受监管制裁或市场机制的约束。这些力量多年来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并建立了一套分层学院体系,迫使个别学校严格遵守有限的合法模式。同时,它们主导的制度逻辑核心在于维护博雅教育的价值:让学生接触文学和艺术的伟大传统,为他们成为有用的公民做准备,教他们如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学会如何学习和思考。[9]尤其是学士学位学院,其按照规模相对较小且自给自足的文理学院模式建造而成,如密尔斯大学(University of Miles),长期以来严格坚守最初的使命,一直是博雅教育的堡垒,为学生提供广泛的人文和科学知识,至今仍然规模很小,强调个性化教学的重要性。但在旧金山湾区这样急剧变化的世界级发展产业区里,其以小而精、人文学科等为主要特色的高等教育受到的抨击力度更为显著,它们要适应产业变化也更为困难。

(三)高等教育内部彼此生存竞争加剧

旧金山湾区内高等教育机构竞争压力的增加与三个改革有直接关系。其中两项改革发生在1972年,当时出台了一系列高等教育法修正案:(1)决定将联邦援助分配给学生,而不是直接分配给学校;(2)将这一领域的概念从“高等教育”扩展到“后期中等教育”。第一项改革迫使各大学争夺获得助学金的学生。第二项改革建立学位授予的私立学校(proprietary school),如凤凰城大学(University of Phoenix)也有资格招收这些学生。从那时起,非营利型组织不仅被迫与其他非营利型组织竞争,而且还要与营利型组织竞争。第三项则是联邦政府和各州公共教育财政支出下降。随着冷战的结束,人们对不断增加的财政赤字更加关注,州政府大幅削减了用于高等教育研究经费和合约。这些变化首要影响了研究型大学,对主流的公立大学来说影响更为深远,公立大学受到各州政府的资助,其资助占总运营收入的比例已从20世纪70年代的50%下降到2012年的30%以下。[10]于是各大学只能试图通过增加学杂费和争夺生源来弥补这些缺口,包括招收州外学生和外国留学生,因为他们有能力支付高额的费用。日益激烈的“生源抢夺战”也间接导致了大学成本的上升,因为大学需要通过丰富它们的课程或提供更具吸引力的设施设备,参与宛如“军备竞赛”般的竞争来吸引最优秀的学生。

高等教育的营利性变得日益显著,高校之间因为生存而引起的竞争使得其减少了彼此合作空间的同时,也加剧了彼此资源争夺力度。资源是营利的资本,从20世纪中叶开始,学院和大学开始接受一种将自己作为战略行为人的概念,争夺联邦资助,这些资源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持续冷战的军事需要而产生的。随着决策者的集中化、行政管理的商业化取代或行政管理的加强、行政人员与教师的比例增加,湾区教育管理者需要获得更多的控制权。学院和大学开始制定使命陈述,从事“品牌”活动,以突出其独特的特征及项目。[11]越来越多的大学选择将学生视为客户,并将更多的注意力和资源用于满足学生的偏好,竭力于财政资源、学生入学人数、运动员、教师等方面的资源竞争,而不再是教育的需求。

(四)统筹湾区高校运作层面力量松散

长期以来,美国对于教育发展缺乏集中控制和管理,一般受到一系列非官方自愿性联合团体的影响,在高等教育领域最主要的联合团体是美国高等教育理事会,以及一些联合团体以及专业认可机构等,但它们往往力量有限。教育政策主要由各州政府自行负责,但其实他们参与高等教育的积极性却不高,大多数州将大学治理的责任分配给一个或多个机构,这些机构通常由代表公共利益的非专业人员组成,各州所采用的具体行政机制也各有不同。[12]

1973年,湾区内建立了加州高等教育委员会(the California Postsecondary Education Commission),州政府也试图恢复其作为高等教育政策领导者的地位。该委员会负责协调州内的高等教育政策和实施,并改善与私营部门发展的整合。然而,该委员会未能制订一种综合全面的方案,来应对不断增加的学生人数,或促进不同类型的院校更好地整合。相反,委员会越来越关注各层级和部门的需求,仅提出短期解决方案。因解决问题的效率和有效性饱受质疑,其于2011年解散。加州曾一度被誉为全美各州高等教育领域的领导者,但如今在高等教育入学和学位授予等标准方面的排名屈居末座。[13]尽管也有像硅谷领导集团(Silicon Valley leadership Group,SVLG)、弗雷斯诺商业理事会(Fresno Business Council)和湾区理事会(Bay Area Council)这样的机构可能会参与湾区高等教育改革统筹,比如硅谷领导集团有一个行业/高等教育专责小组,帮助构思和支持增加就业毕业生的立法工作,而弗雷斯诺商业理事会于1993年成立,旨在“解决关键和系统性问题”,包括就业、教育和犯罪[14],但总的来说,湾区目前仍然缺乏这种统筹区域性的正式高等教育管理机构。

三、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整合路径

(一)加强高校间合作,发展宽口径高校

为满足受教育者的需求,在无法做到大量扩充公立大学的情况下,力图使公立大学平衡公众入学机会、高质量和成本—效率之间的关系,同时不牺牲其研究和服务使命,公立大学在努力寻求采取多样措施,比如高度垂直合并化[15],与地区大学或社区大学结为联盟等。斯坦福医学院与佛德喜尔社区学院(Fordschell Community College)开发的联合医疗项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们就开发项目内容签订合同,该项目的学生支付佛德喜尔社区学院的学费后,将在佛德喜尔社区学院接受基础教育课程,而后在斯坦福大学接受医疗护理课程,并由斯坦福医学院员工授课,由此大学间形成高效联系。在湾区,高校试图采用普通的“使命模式”来打破“简仓模型”(Silo Model),切断传统单一直线型学术脉络,将资源用于服务更广泛的项目,项目之间也试图创造更平等的资源利用。

同时,20世纪六七十年代,社区学院和营利型学院等宽口径高校(broad-accessing college)数量不断增长,注册规模也在快速增长,为缓解湾区高等教育供需紧张的状况作出了积极贡献。旧金山湾区内社区学院的入学人数几乎是湾区所有其他类型大学的两倍,如果政府资金能够跟上招生规模的话,两者入学人数间的差距将更大。[16]这些学院设计成为混合型机构,它们提供博雅教育课程使学生能够转入四年制大学,同时提供技术课程,在职业教育方面允许学生获得两年制课程和证书,以及在成人教育上提供再培训。同时也在加强与四年制大学的对接,通过完善相应制度,建立统一的课程编码系统,设立专门机构或人员管理协调转学事宜。加州建立“协助网”(http://www.Assist.org/),为社区学院学生提供了大量有关转学到加州四年制大学的信息。[17]

相比之下,受新自由主义思想影响,营利型学院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进入增长时期。新自由主义肯定市场在满足社会需求上的角色,公司的管理者雇用先进的市场技术人员去调查潜在的市场,迅速开发课程来回应当地的需求,并且时常乐意为潜在市场提供便利。这类新兴的学校,如凤凰城大学、德弗里大学(University of Devrey)和教育管理公司(Education management company,EDMC),在旧金山湾区开设了几所学院的分部。在教师自治观念或参与治理职能的传统中,营利型学院已经完全采用了以股东利益为中心的集中管理控制公司模式。绝大多数学校继续提供专业化的后期中等教育,及为已经完成相对专业化学科学习的学生提供培训。在20世纪80年代,它们中的一些机构开始提供两年和四年的综合大学培训,并提供高级学位。到了21世纪初,从2000年的不到3%的学生学位授予率,到2010年增长了接近10%。[10]由于它们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全职或兼职的人员,所以许多营利课程都是根据他们的需求进行调整,并且许多课程都可在线提供。总的来说,这类宽口径高校是目前高等教育中发展最快也是最灵活的部分,随着以快速变化的技术为特征的新兴产业的出现,在一般岗位上工作的雇员要么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要么重新回到大学去追求再教育和培训,这类高校促使更多群体能够接触到与湾区发展与时俱进的高等教育,为湾区社会经济发展作出贡献,也侧面达到了整合高等教育内外部发展的目的。

(二)加强与企业合作育人力度

在旧金山湾区,各类学院和学校对学术项目及其训练与实际应用科目与经验的重视程度不同但越来越多的高等教育机构把精力集中在毕业生身上,引导他们有效地参与劳动市场,推动经济发展。[18]针对联邦拨款减少的问题,各部门与机构不得不寻求新的资金支持来源或收入。到目前为止,新的资金支持来源主要是增加税收和学费以及工业合作伙伴(企业)的支持。这两种新的资金来源都增加了大学的压力,要求机构对“客户”的需求作出更快速的回应。学生和企业这两个出资方都越来越希望他们的大学能为他们提供就业技能和商业机会,尤其是高科技行业领域。随着时间的推移,院校都在纷纷入驻企业,搭建类似的合作伙伴关系,并且在伯克利、旧金山以及圣塔克鲁兹地区的加州大学各校区,目前都在硅谷经济中扮演着中央企业的角色。在1980—2005年旧金山区域发表的学术性文章中,与高校合作最频繁的公司是由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资助的基因泰克公司,达6 847篇,平均每年达263.35篇。[19]

同时,在湾区更显而易见的是,终身教职工(Tenure Track)聘用率持续下降,非终身制教师即兼职教师(Adjunct Professor)持续上升。尤其在公立的四年制系统中,根据美国教育数据集成系统统计数据显示,1995—2010年旧金山湾区内终身制教师数量保持相对稳定,但非终身制教师短短五年从31 018人增加到了38 064人,在两年或者四年营利型高校中,终身教职实际是不存在的,这些营利机构的教师往往来自定期聘用制,以满足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为联系高校与企业起到了很好的桥梁作用。这些兼职教师大多来自企业,他们与学生分享有关最新软件,及其他技术资料和专业知识的资料。比起学术课程,兼职教师更擅长教应用型或职业型课程,于是相对于传统教育所提供的课程,兼职教师数量上的增加,意味着在学位和课程设置上,有更利于开发职业培训的课程。此外,兼职教师还可以发现有前途的学生,并引导他们寻找行业内的机遇。一份来自圣马特奥社区学院区代表的报告显示,圣马特奥社区和南湾地区的许多学校都十分依赖谷歌、雅虎和惠普等科技公司所提供的人才培训。许多计算机科学和工程部门的项目审查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些部门积极从这些公司和类似的公司招聘从业人员,来教授学生行业特有的技能,使学生在就业市场上具有竞争力。此外,因为从业人员与专业团体有联系,专业团体帮助学生完成培训后找到工作,他们为高校提供了更大的用人灵活性。

(三)加强高等教育内外部联系机制建设

大批联系机制建设致力于高等教育内外部间的整合。在公司和大学覆盖范围最广,可能也是最有效的机制是于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初开始兴起的咨询委员会。在这些委员会中,行业代表要定期与大学管理人员和教师会面,就课程和方案提供咨询和帮助。这些委员会大部分是与地方有合作关系的董事会,但是一些营利型的大学也会召集全国商业咨询委员会,因为他们的课程计划在这个阶段是集中化的。事实上,许多专业学校的认证机构都将设立咨询委员会作为认证的一个条件,因此,这些委员会十分普遍,特别是在研究型大学和综合性大学的分支机构,它们的运作方式多种多样。在一些情况下,大学会直接寻求来自公司的资金支持,但更常见的是交换信息。具体来说,大学转向它们的咨询委员会寻求关于当前和预期的未来需求的信息,包括特殊技能和知识类型,以及新型课程和课程设置信息。最初,大学尝试去回应硅谷的需求,经常引入全新的课程,所引入的课程通常与新类型的硬件和软件技术有关。然而,当一门新课程被设置时,它的需求却已经过时了,特别是对于公立大学来说,这时一些灵活的大学所采用的折中方式是修改已经存在的课程,而不是增加新的课程。当前的课程可以修改为新的课程类型或新的实验室类型和练习方式,这些类型的更改不需要由学校中央管理员批准,克服了相对耗时的问题。

除了创建或服务于一个特定的大学咨询委员会之外,一些大学管理人员,包括校长,以及许多公司管理人员都参与一个或多个区域研究或政策委员会。例如上文提到的湾区经济研究所或硅谷合资公司,这些咨询机构的成员为所有与会者提供了相互学习和解决问题的机会。另外一种对大学来说重要的桥梁形式是在大学里设置诸如职业中心这样的部门,将学生与未来的雇主联系起来。在最初几年,这些部门的人员配备齐全,提供给学生就业咨询、协助投递简历和进行面试培训。学校经常举办招聘会,并为公司代表面试求职者提供空间,比如圣何塞州立大学(San Jose State University)工学院的职业中心一直非常活跃。然而,许多大学的预算削减已经大幅削弱了职业中心这种能力。于是除了与特定公司或大学的联系,许多大学还参加了一些网络组织,这些网络很多都是在区域级别上运作的。诸如领英(Linked Learning)这样的在线求职服务已经越来越成为连接雇主和员工的首选途径,其他的网络还包括由AB86基金创建的成人区域规划工作,该基金为区域联盟提供资金,以制定教学计划,为成年人提供具有高就业率的基本技能和技术教育项目。

(四)发展学位制就读新模式,引入在线教育

由于旧金山湾区区域发展波动性、现实性、多样性较强,很多高校包括社区学院和州立大学,已经开始采用间歇注册政策,这个政策允许学生中断课程并且不用再次申请,也可以继续原有的学习项目,而不是视这些学生为退学者或以临时方式处理,比如圣何塞州立大学。并且很多学院开始接纳兼职的学生,同时尝试更自由地接受学分的转换。一些学院已经和其他学院开发了转学协议,尤其是很多社区学院,与四年制大学单独签订转学协议。另一个使大学课程可以被广泛利用的策略是扩展可利用的时间和空间。很多社区学院、州立大学和非营利学院已经开设分校,在城市中心的大约有十个,并且他们为白天有工作或其他事情的学生引入了夜间课程。

此外,一些研究型大学也在时间和空间上为学生提供最大便利的推广项目与在线教育。比如,1914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率先提供“短期课程”这一类推广项目,而后许多大学竞相模仿,提供可以直接用于学位的证书而不是学分,教学范围远超湾区。根据其网站数据,估计其每年招收3.5万名学生,分布在1 500个班级。在旧金山湾区,斯坦福大学工程学院处于远程教学实验的最前沿。在21世纪初,这些课程与互联网相连,一些课程对入学资格进行了限制,并且能够授予高级学位,而大多数课程都与专业证书相关。从斯坦福大学到圣何塞州立大学,再到佛德喜尔社区学院,都已采取措施将在线课程纳入其课程计划中,并使大量的补习和进修学生也能利用这些资源。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些措施和其他大学的相关策略都未成功改写传统“大学教育”,大多数大学继续照常规运作,但其代表一种未来趋势,因为其是满足更多人受教育需求的绝佳方式。远程教育在美国已经是一种“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现象,不再是一种家庭作坊式(cottage industry)教育。[20]尤其营利型学院,很快接受了远程在线课程,这项新技术十分契合其生产模式,也成为与优质大学间资源整合不可或缺的手段之一。

同时在湾区,其学位认证机构也在很大程度上开始接受证书、认证以及数字徽章,而非仅仅依赖学术机构所授予的学分或者学位,从依赖一种识别和记录教育成就的传统模式,到采用一种以行业协会和雇主团体所认可的能力信号的新方式。由于它们的专一性和外部验证性,这种新方式将会成为雇员用来强调其能力所获,也会成为雇主在网络搜索雇员所看中的首要信息。许多企业认识到,特定的技能是不能被这种与学位相联系的一般知识所替代的。最近,部分项目的发起是由边缘的高等教育机构推动的,例如商业学校。而主流学院正在提供范围更广的文凭,包括能识别在特殊能力领域才能的证书和徽章。这一运动部分反映了教育系统希望通过项目服务识别各种学生的成就。面对日益增长的责任压力,学院采取了发展性的措施,而不是学位终结制。由于越来越多类型的学生注册入学,办学成功与否的评价标准,应该扩展至包含GED[注]即“一般教育发展考试”(General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Tests),简称GED,是与美国高中文凭等同的学历证明。获得者。成功地完成补救课程,英语的精通,高昂的教育热情,加上各种专门证书所取得的成就,在这些方面,官方的大学绩效评估都具有一定局限性。

四、余论

区域的发展离不开区域有效整合进程。旧金山湾区区域的经济活力离不开整合的重要作用,包括高等教育整合。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整合各举措力度不一,先后不一,是高等教育内外合力发挥的渐进过程,极力维持着与湾区的同步发展速度。但其仍然存在着诸多优劣亟待分析,比如,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注意到了那些数量庞大且不断增加的、处在事业瓶颈期,需要进修和职业开发的成年人,而这是大多数高等教育系统所忽视的。同时,湾区其发展步伐使得其对工作者职业技能和知识的要求日益明显,这迫使他们形成崭新的、种类多样的职业胜任力,也迫使该地区高等教育作出相应转变,但高等教育与训练不能仅仅局限于劳动力就业前的学校教育,还应当重点设计以实现终身教育。

旧金山湾区发展以点带面,反映出整个美国矛盾丛生、赖于整合的高等教育现状。经济的快速发展迫使其面临着更直接的商业与学术的双重抉择与拷问,美国高等教育界一直对于商业与学术究竟孰该优先的问题争论不休,在湾区这样快速的经济发展区域尤其需要再度剖析。大学本身有为经济发展作贡献的职责,大学也背负着诸多运营成本,包括知识的沉没成本,且其成本已多从公共来源转向了私人来源,于是便出现了高等教育消费主义,甚至功利主义。自19世纪末期,美国高等教育系统加剧“膨胀”,采用科层制结构为学术研究提供自由的空间,但所服务的目标开始变得难以准确界定且飘忽不定,其受到市场波动影响越来越大,大学教育似乎成了一种经济化的怪诞机构,拥有着变了质的“自由”。但从历史角度看,美国大学从初级学院演变而来,主要培养神职人员和中小学教师,充满着为追求真理的事业而献身的精神,且学术研究本身是具有重大内在价值,在某种程度上占据更加实质性的重要地位,超越了社会中任何或所有物质成就或财富,体现为一种基本原则和永恒真理的系统化。[21]

商业与学术可以通过整合,以互利互促,但永远无法融合,也不能融合。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巧在运用整合灵活连通了公立大学与非公立大学,允许拥有社区学院副学士的学生有机会进入四年制大学完成学士学位,也正视了其他类型大学存在的意义与地位,更重要的是加强着与社会的合作育人力度。但如何遏止高等教育继续演变为经济发展的附属品,这是美国旧金山湾区,也是我国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未来整合发展过程中需要思考的问题。各国国情不一,发展模式不一,可推行的整合举措也将不一,当前我国湾区高等教育也正在发生一系列整合反应,但多是浅层次、零散化的整合,还需要从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整合经验中获取某些启示,提升整合意愿,明确整合目的,扫除整合障碍,以促使粤港澳三地合力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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