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特想听”背后的代沟

黄帅

前段时间，腾讯制作的一档访谈节目《不好说，特想听》走红，它引发关注的原因，就在于真实地击中了现实难题——不同代际之间的差异以及这些差异带来的误会、偏见。这个节目的主题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不好说，特想听”的确反映出了长辈与年轻人之间的不同心理。或许没有年轻人真正不想跟家人沟通，但“好好说话”绝不容易，要让不同年龄层的人听懂自己的意思，真的很考验双方的沟通力与同理心。

视频节目里有大量反映代际观念鸿沟的案例，尤其是在年轻人的事业和情感选择上，长辈们普遍呈现出不理解甚至严重偏见的状况。有姑娘做心理咨询师，却很难向家长解释，到底什么是心理咨询，家长总觉得这是一个“不正规的工作”，却不知道要在这个行业里做好，需要专业知识，也会有不错的物质回报。还有小伙子做时尚男公关，当孩子面对复杂的客户要求和酒场上的尴尬时，家长却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会恶言相向，让外人以为孩子做了多么不堪的事情。

看不见的鸿沟

不得不承认，之所以产生这些偏见与误会，客观上的巨大差异的确存在。舆论场上那种认为可以轻松消弭长辈与孩子之间认知差异的看法，其实有些幼稚，在实际生活里，这些差异是普遍存在的。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显然与各自早年的成长环境不同息息相关。

“80后”和“90后”成长在一个市场经济与文化开放的年代，多元化的思想与个人化的体验，是这两代人共同面对的现实环境。而他们的长辈，大多出生在1960年代前后，对体制内的生活大多有一种强烈认同，这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特征，没有编制的保护、没有单位可以依靠的日子对于他们而言，甚至是不可想象的。但“80后”“90后”可不这样看，尽管考公务员和事业编依然是不少人的选择，但相比前人，年轻一代的选择范围可太大了。比如，自由职业者并非真的不工作，只是不具體附着在某个单位上，虽然这种生活方式也承担一定的风险，但也会得到更大的自由空间。对年轻人而言，独立思想与行为自由有时甚至比赚更多的钱、有更高的社会地位重要。这说明，思想多元与开放的年轻人不愿意再按前人的老路前行，而是按照内心深处的意愿做事。

除了对待工作的态度，长辈与年轻人之间也存在巨大的观念鸿沟。比如，近年舆论场上兴起了一股“不婚主义”的热潮，不少年轻人不想结婚，或不着急结婚，这可让家长们为难了。据人民网发布的数据：2018年第一季度全国的结婚人数301.7万对，同比下降5.7%，其中上海、浙江、天津等经济发达地区结婚率普遍较低。如果与5年前同期结婚人数的高位428.2万对相比，2018年一季度已经下降了29.54%。尤其是漂泊在大城市的年轻人，不婚群体越来越多，明显大于三四线城市的比例，这背后的因素很多，但“的确跟不少人吐槽的在大城市的压力太大有关”。

因此，不能简单地将年轻人看似“任性”的行为理解成不负责任，很多年轻人固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也会考虑现实问题。日本学者大前研一在《低欲望社会》里提到：“当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后，社会阶层流动性就会下降，而不少人的进取心和欲望追求也会随之下降，他认为日本已经进入了一个低欲望的发展阶段。”虽然中国社会还没到达日本的发展阶段，但也出现了类似问题，这不得不引起注意。

事实上，很多家长并没有考虑到孩子的难处，只是想当然地把自己的想法附加在孩子身上，不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感情，缺乏真正的同理心。因此，长辈与年轻人之间拥有同理心与包容态度，对化解代际鸿沟也大有裨益。客观上的差异难以消除，但在日常生活中的合理交流，却是可以实现的。

如何缩减鸿沟

同理心是一种可贵的精神，合理沟通也是一项宝贵的技能。但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囿于自身观念的局限，并不能理解别人的想法，甚至喜欢贴标签，在各种偏见的刺激下，很多本来可以解决的矛盾也会被放大，进而不可收拾。如果能做好相互之间的交流，其实很多误会会逐渐消除，代际鸿沟可能无法完全消除，但缩减鸿沟还是可以实现的。

比如，此前舆论场上有关于“中老年表情包”和“年轻人表情包”的争议，就体现了代际鸿沟。《新京报》曾报道：2018年微信数据报告新鲜出炉后，报告显示，“00后”最爱的表情是“捂脸哭”，90后”最爱“笑哭”，80后”最爱“呲牙笑”，70后”最爱“捂嘴笑”，55岁以上的群体最爱点赞。使用不同的表情符号反映了不同年龄段的喜好，我曾发评论指出：如今年轻人更能理解他人不同的选择，也不着急表露自己的想法，即使面对不同人不同观念，也学会包容。但他们毕竟是有自己的态度的，为了不让网上聊天产生尴尬，“笑哭”和“捂脸哭”其实都是化解尴尬乃至矛盾的方式，更何况这些表情本身就很可爱，远离无趣的年轻人当然有理由喜欢它们。但是，这样的评论引起了读者的两极态度，年轻人大多表示赞同、理解，长辈们却大多不理解，甚至认为这种表情包就是胡闹。

这种两极态度的确反映了代际之间巨大的观念差异，以及差异形成的偏见。要破解这个难题，需要耐心的沟通。其一，要真正做到彼此之间的尊重。长辈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年轻人也有创新思想，互相尊重是耐心交流的前提。

其二，不妨采用一些有仪式感的方法，加强双方的沟通。很多人并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有时候由于激烈情绪的影响，双方都无法解决问题。有专家曾提出用写信的形式加强双方交流，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一些有仪式感的行为，会让人更谨慎地对待身边的人，也更容易理解对方的不同想法。

其三，双方应该以更加包容的心态面对彼此，真诚对待生活中的各种差异观念。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容易，需要漫长的接触与磨合。

好在，《不好说，特想听》这样的尝试已经让更多人意识到了代际鸿沟问题。

（作者系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