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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中的民间故事言说

2019-02-06王玉娥

西部学刊 2019年22期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

摘要:莫言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既受到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又吸收了中国民间故事言说的方式,在故事情节、表达手法、语言风格方面进行了融合,最終创造出一个独特的“魔幻世界”,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并且使中国民间故事言说方式获得新生。

关键词:莫言小说;魔幻现实主义;民间故事言说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22-0074-03

莫言小说吸纳了中国民间故事以及民间故事叙事文化的精髓,同时整合了莫言本身的写作特征、特性气质,在这一双重作用下,莫言小说不仅仅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同时也饱含西方文化元素,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风土人情、生命体验、时代变迁等,让莫言有了创作其“魔幻现实世界”的基础。艺术本身是世界的也是富有民族性的,莫言的小说之所以能够获得国内外评论家和读者的认可,正是因为其小说恰如其分地融合了民族元素、世界元素[1]。“魔幻现实主义”一词是莫言小说能够获得国内外广泛关注的重中之重。莫言小说的叙事方式、内容本身具有魔幻色彩是毋庸置疑的,一方面是因莫言小说深受国内民间故事所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莫言本身深受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所影响,莫言曾多次承认自己被美国作家福克纳《喧哗与躁动》、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等作品所触动,毫不避讳自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这一事实,但就“莫言小说中民间故事言说及魔幻现实主义的融合”学术界却少有权威研究结果,下就这一论题进行分析。

一、莫言小说中的魔幻构成

魔幻现实主义在莫言小说中已经成为了一种主要构成元素,所以重点并不在于魔幻现实主义的确认,而是要进一步理清莫言小说中魔幻现实主义的构成。“文学作品”的创作必然会受到时代发展、作者阅历所影响,外来文学作品对于作家本身的主观意识影响有时也是深刻且确切的,多数文学家都会经历一个从模仿到转化的艺术创造过程,正如美国文学家约瑟夫·T·肖所述,“所有可能造成影响的种子都有可能会降落,然而只有那些降落在具备条件土壤上的种子才能够生根发芽,但同时种子的生长又会受到当地气候所影响”,莫言的小说也经历了一个从模仿到转化的复杂过程,这一过程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莫言主观意识和外部意识形态相互交织的过程中,最终糅杂部分创造以及更新,才形成了具有突出莫言魔幻风格的文学作品[2][3]。但创新之后的文学作品,也能够窥见此前魔幻现实主义的基本创作技巧或者创作轨迹,这种特殊的状态就让莫言的小说有了更加复杂的现实构成,若是将这一“整体”分解开来,我们能够将莫言小说中的“魔幻”分解为三个层面:

一是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创作方式的简单模仿以及借用,如多数文学作家相同,莫言小说中创作也存在单纯的借鉴、模仿部分,这一点在莫言前期创作的小说中最为突出,主要表现在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叙事方式、艺术技巧、故事结构借用方面。莫言曾经直言不讳说道,在读完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后,才发现小说可以这么写,从而产生了此后的创作冲动,甚至来不及将马尔克斯的小说读完,就开始拿起笔创作自己的文学作品。此阶段的莫言,对于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理解、把控仍旧处于初步阶段,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缺乏深入的理解,所以我们在莫言早期的作品中,能够在创作技法层面上窥见他对于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简单模仿。这里以《红高粱》为例,在该作品中写道“……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他跟着后来名满天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司令……”,这一描写方式参照了马尔克斯作品《百年孤独》中的“许多年以后”这一经典的开篇叙述方式。不仅仅在简单的叙事方式上,莫言还借鉴了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中夸张、联想、暗示、时间错乱、现实梦幻错乱等等表达方式,从而达到“现实和幻想的转换”艺术效果,在莫言的早期作品中存在“羽毛老人、刺猬说话”等等描述,这些也是莫言小说体现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的重要艺术手段[4]。

二是莫言在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有一定理解后的深入拓展,莫言小说中的魔幻现实主义从本质上来说是隶属于中国文化的魔幻现实主义,其根治的魔幻元素和西方魔幻故事中的内容相去甚远,同时其中的内容多多少少和中国古典作家蒲松龄有着一定的关系。莫言在早期就认识到,自己必须要开创属于自己的“领地”,于是乎莫言从最初的简单模仿过度到自我更新、自我拓展的发展阶段,这一意识让莫言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进行了“中国化改造”,从而真正完成了文学元素中国化的吸收、再创作[5]。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幻主义”,最重要原因就是拉丁美洲文学创作者在体会到现代主义、后表现主义和拉丁美洲民族文化共通之处后,积极整合民族文化,构筑出了有别于传统西方文学的文学艺术表达形式,从形式上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虽然是一种修辞方式,但其本质上却是一种特殊的哲思,莫言正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原因,然后才能够通过中国文化来潇洒且自如地创造出自己的魔幻现实主义。在具体的创作方法上,莫言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创作方式进行了系统的转化,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许多艺术方式都源于拉丁美洲本身的信仰、神话,在莫言的小说中,也有着类似的魔幻艺术方式,莫言从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中找到了魔幻现实主义和中国民间传统故事的契合点,莫言本身热衷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所以在莫言小说中有着诸多人鬼对话的片段。比如,在《生死疲劳》中,莫言就积极借鉴了“六道轮回”的理念,最终阐述出了符合中国传统民间故事叙事方式的“公一世为驴、一世为牛、一世为猪、一世为狗、一世为猴”的中国乡土化预言[6]。

三是莫言小说中带有莫言本身的魔幻色彩,此类元素是莫言本身对于魔幻现实主义的再吸收、再创作,这也是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关键。主要是莫言小说中通过“夸张”的描绘方式来创作出一种宏观的、难以捉摸的魔幻性效果,莫言小说中大量应用了这一艺术技巧,并让这种艺术技巧打上了“莫言”的标签,成为诸多莫言小说的主色调。如《透明的胡萝卜》中,描绘的黑孩能够感受到鱼群的对话、感受到叶子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许多小说中也能够看到莫言应用极致化的渲染、夸张方式,来达到审美的陌生化,最终创建出一个魔幻的小说世界[7]。

二、莫言小说中的民间故事言说

民间故事言说为莫言小说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资源,在莫言小说中,莫言将各种小说的叙事资源作为原创文本,同时整合魔幻現实主义,实现小说、人物、哲思、故事整合,从而让小说故事呈现出多样化的叙事特征,最终为中国民间文化走向世界构筑出了一个稳固的桥梁。莫言曾经说道,在成年后再读《聊斋志异》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创作的过程中莫言也加入了相关的深化题材,创作方式有直接引用也有在原本故事基础上的夸张以及变形。民间故事言说是莫言的内在经验世界的外部显现,莫言将自己已经获得的心理体验纳入以“魔幻现实主义”为参照的文学体系中,同时展现出对于民间故事言说的复杂情感。莫言小说中对于民间故事言说的重构,展现出了中国传统民间小说叙事的文本特征,莫言对于民间故事言说的重塑和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的重塑相似,他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引用民间故事言说,而是在对民族文化高度认同基础上的再创作[8]。

中国民间故事言说本身有着完善的叙事体系,莫言则成为了继往开来的创作者,他让民间故事言说摆脱桎梏,实现了魔幻现实主义的中国本土化,莫言积极借鉴民间故事言说,创作具有民族特色的魔幻文学,在民间故事体系的衬托下,原本就相对夸张的魔幻现实主义,在莫言的笔下显得更加荒诞以及离奇。但是这种将现实、魔幻糅杂的文学创造方式,莫言并非是第一人,在《红楼梦》中就已经将神话、人话融为一体,表达出作者独特的哲思,这也是莫言本身所追求的文学创作。比如《檀香刑》《四十一炮》等作品,莫言就纳入了诸多民间故事言说,并展现出魔幻现实主义和中国民间故事言说糅杂的独特魅力,莫言的文学创作坚持于“立足民间、回归传统”,虽然在叙事或者描述方面有所夸张,但是许多对话却充分体现了中国民间的文化特色,这也为莫言的文学创作增添了诸多活力以及趣味性,仅从情节上来说可谓是精彩绝伦。

民间故事言说成就了莫言特殊的叙事模式,并大幅度提高了莫言小说叙述的张力。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叙事是建立在“语言”基础上的一项活动,而莫言小说中的叙事自觉,则是莫言对民间故事言说上下求索的再次深化,通过这一特殊的介质,莫言也传达出其自身对于故土的热爱。

三、莫言小说中民间故事言说及魔幻现实主义的融合

(一)故事情节方面的融合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多采用现实和魔幻交织的方法,让读者在该世界中去体会,这种手法能够给读者带来复杂的感官冲击,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这一描绘手法,在莫言的笔下重新焕发生机,在适当借鉴的基础上,莫言整合中国民间故事言说,让民间故事和现实故事交织,并重新焕发出独特的魅力。以《食草家族》为例,其中的故事情节就充分体现了魔幻现实主义,读者在感受《食草家族》中现实世界残酷的同时,又有着对魔幻世界浪漫的想象,这种描绘方式根植于生活,升华于想象,在固定情景的基础上,莫言充分利用自己的艺术创作功力同时对魔幻世界、现实世界进行创作,最终展现出更加细腻的表达,其表达效果直击人心,让人触动,这种方式也让小说情节始终在现实世界、魔幻世界游走,现实世界和魔幻世界相互印证。如《金发婴儿》中所描述的“……摸了凤头又摸龙尾……龙和凤在她的手下获得了生命……足羽毛五彩缤纷,鳞甲闪闪发光,龙凤……”,通过老太婆的想象来描绘老太婆内心的希冀。类似的描绘情节还有许多,这种方式展现的是“魔幻世界、想象世界”,但是却根植于现实世界,描绘的情节或者情感有着极高的说服力。

(二)表达手法方面的融合

莫言的小说中有着诸多带有“魔幻色彩”的表达手法,其本质是关于想象以及民间故事言说的荒诞元素,这种表达手法让莫言小说的魔幻色彩更加浓厚,莫言创作的小说中,故事情节是次要内容,表达的观念、精神是主要内容,而这些内容本身是需要有一定象征作为具体支撑的。这里以《怀抱鲜花的女人》为例,鲜花就是一个相对典型的符号,也是莫言表达自己精神、观念的具体依托,小说中描述的“聋哑姑娘除了拥有漂亮脸蛋外,还有和她一样美丽的鲜花”。“鲜花”在故事中代表了聋哑姑娘本身纯良的性格,同时还展现了“聋哑姑娘”自身的生命力,在故事中“鲜花”、“聋哑姑娘”是同时出场的元素,二者的整合本身具有一定的一致性,所以“鲜花”会随着“聋哑姑娘”的境遇产生变化,在聋哑姑娘死后,“鲜花”也随之凋谢。这种描写方式虽然荒诞、不可思议,但是却呈现出了多维度的表达方式,其本身有着较为突出的浪漫主义色彩。

(三)语言风格方面的融合

莫言小说的写作方式延续了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描绘方式,这种描绘方式不采用美好的笔触去描绘事物,而是多借鉴颠覆性的语言来呈现真实的现实元素,从而让读者在产生经验情绪的同时感觉到故事本身的真实性。中国民间故事言说中,多采用“多维度”的叙事方式,故事中不仅仅有高贵的爱情,同时也有底层的肮脏,莫言的许多故事中,应用华丽的辞藻来描绘肮脏的事物,这种语言风格本身实现了民间故事言说和魔幻现实主义的融合,同时又给人带来较为直接的冲击感。比如《红高粱》中的苍蝇、死尸等,莫言就采用华丽的辞藻进行描述,读者在讶异这种反差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莫言所描述事物的具体意向,故事本身平添了几分荒诞感。

结束语

综上所述,莫言小说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在内容上,都有着相对丰富的想象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莫言借助民间言说让魔幻现实主义焕发出新的生机,在创作故事的同时,莫言吸取民间传统言说的精髓,实现魔幻现实主义的中国化创作。从最初的痴迷到而后的自主创新,立足于“中国民间故事”这一肥沃的土壤,创建出新时代难以超越的“莫言式魔幻现实主义地标”,并以独特的姿态展现在广大读者眼前。值得注意的是,魔幻现实主义在引导莫言文学发展的同时,莫言也对魔幻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让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成为了当代人尽皆知的新型写作方式、艺术技巧。这种看似不寻常的跨界创作,体现出了文学作品本身的“世界性”,其中的价值是值得我们去深入探寻的,文中所述内容较为粗浅,还望广大学者能够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深化、研究。

参考文献:

[1]黄国英.浅析莫言文学作品中魔幻现实主义与传统文化的融合[J].青年文学家,2018(8).

[2]金进.民间文化生命力的表现与艺术实践——莫言的长篇世界及其创作心理的分析[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12).

[3]杨阳.莫言小说中的民间性探微[J].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7).

[4]程文.民间故事的圣手  狡猾艺术的大师——浅谈莫言的创作心理[J].名作欣赏(中旬),2018(5).

[5]朱柳翠.论莫言小说的美学追求——以《红高粱家族》为例[J].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95(2).

[6]王交交.莫言小说中女性形象分析——以《红高粱家族》和《丰乳肥臀》为例[J].北方文学(下旬刊),2019(5).

[7]齐金花.莫言的幻觉现实主义形成及其本土化建构[J].江苏社会科学,2017(5).

[8]刘进.对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原因之探究——以《蛙》《丰乳肥臀》为例[J].青年时代,2018(11).

作者简介:王玉娥(1974—),女,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人,山西大同大学浑源师范分校讲师,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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