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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幽灵政治学的正义观

2019-02-06李晋鹏

西部学刊 2019年22期
关键词:德里达解构主义人权

摘要:幽灵政治学的正义观是法国哲学家德里达在其著作《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中提出来的。德里达对马克思主义的解构,实质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辩护,指出前苏联的失败,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失败。德里达的正义观,是以朴素的惩恶扬善观念作基础的,他指出资本主义即便将人权置于相当高的地位,但真正享有人权的仍是少数特权者。在这里,他指出马克思主义始终将解放全人类作为毕生事业,主张以被压迫者的暴力革命反对反动统治阶级的暴力镇压,这才是最本质的人权和最彻底的正义。这些都说明,幽灵政治学虽具有解构主义的与生俱来的零散特性,但其正义观高度重视人权,并且着眼于普遍化的世界人权而非片面的人权观念。

关键词:德里达;解构主义;人权

中图分类号:B82-05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22-0023-03

一、马克思的幽灵

解构主义作为上世纪中叶以来广为人知的哲学思想,其影响力已经在多年发展中辐射至文化艺术领域,而所谓的解构也就是要广泛而开放的对传统进行批判性的重组与继承。《马克思的幽灵》一书的作者德里达,便是解构主义的开创者和代表人物,该著作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的解构而反过来为其进行辩护,极力主张马克思主义在苏东剧变后的世界仍然发挥着作用,并不能以此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失败和消亡的例证。幽灵政治学则是以对马克思主义时代价值探讨以及对公平正义追求为主要内容的政治哲学领域的新成果。当然,德里达的幽灵政治学作为其对马克思主义解构的产物,并不能成为传统意义上的系统化、理论化的政治哲学,其实质还是以“马克思的幽灵”作为核心概念,并由此扩展出关于正义、人权的思想,进而针对自由资本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抵制和轻视展开批判。

那么究竟什么是“马克思的幽灵”?这个概念的提出还要追溯到马克思自己的著作《共产党宣言》中,其文开篇即指出“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1],以此表明了当时共产主义思想已经在欧洲大地广泛传播,无法根除,而共产主义运动也在欧洲的每个角落酝酿准备。而这是资产阶级最为恐惧的事实,所以通过“幽灵”一说既表现出共产主义的无处不在和其必将到来的现实,以及对其所抱有的恐慌和畏惧心理。而德里达延用这一表述,既增强了感染力也意在表明其认为共产主义,或者说马克思主义并未随着苏联的解体而走向消亡,福山等“历史终结论”的支持者不过是在对一个并未消失的幽灵进行着自我慰藉式的哀悼活动。因为马克思已经留下了必将长久存在的思想遗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其对于包括自身在内的各种制度与思想的反思与革新,以及同时对于正义的永恒追求。马克思一贯反对后人将自己的思想教条化,而他这种正视自身历史局限性的勇气却在苏联的发展历程中逐渐被祛除了,也再次证明了苏联的失败并不代表马克思主义的失败。除此之外,德里达还提出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曾经是,而且当今仍然是并将永远是“绝对地和整个地确定的”。他所说的“绝对地”是说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无论是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会过时,永远值得我们继承;他所说的“整个地”则是指我们要继承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这一种方法或那一种方法,而是马克思主义的完整的方法论。而对于马克思的宝贵遗产,“地球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不管他们愿意与否,知道与否,他们在今天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人”[2]。既然马克思的遗产可以得到广泛地继承甚至发展,同时由于资本主义世界本身仍旧存在诸多问题,且并未因与马克思主义对立而得到解决,也证实了马克思主义仍然具有其独到的现实性和有效性,所以“马克思的幽灵”势必将继续长期存在下去,并对其继承者们发挥着启示和警醒作用,即便对于资本主义世界而言也不例外。《马克思的幽灵》以文学性的笔法为马克思主义进行了辩护,指出马克思主义的存在是无论资本主义自由世界如何否认都无法根除,也不应摒弃其影响的。幽灵政治学就在此基础上构建出来,虽然由于解构主义特征而致使其概念界定难以如传统政治哲学一般明确,但无可辯驳的是作为后现代时期的政治思想,其对于正义观的高度重视仍然与古典理论一脉相承。

二、幽灵政治学正义观的解构色彩

幽灵政治学作为解构主义的产物,无法脱离自身的客观背景,必然具有德里达浓郁的解构主义风格。如前文所述,《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不同于传统的理论著作,其笔调具有着鲜明的文学性,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多处使用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作为引文来为其论述进行铺垫,而通过这种对于莎士比亚和马克思主义的双重解构、联系与重组,则使得德里达的幽灵政治学具有了特殊的宿命色彩和惩罚性。众所周知,《哈姆雷特》又称《王子复仇记》,其故事的主线就是作为王子的哈姆雷特为父亲复仇,而这一过程中老国王又多次以幽灵的身份出现,并对哈姆雷特的行为发挥了强大的推动作用。德里达以此作为切入点,通过“幽灵”将哈姆雷特的故事与马克思主义的现状关联起来,在其幽灵政治学视角下,马克思主义虽已成为若隐若现的幽灵,但其作用力始终存在,而对于试图将其永久埋葬的资本主义世界而言,必将有反击和惩罚行为蓄势待发。共产主义思想的萌芽虽发端于欧洲众多的工人运动中,但系统化的马克思主义却诞生于对旧势力最为强盛的英、法、德几国的考察研究中。如同创作于封建时代与资本主义时代之交的《哈姆雷特》,马克思主义实际上出现于发达的资本主义世界的背景下,而这在德里达的解构过程中无形地增加了几分宿命色彩,但另一方面,这实际上也印证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辩证法思想。同时,不可忽视的是不论在马克思的理论框架构建中还是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实践过程中,马克思主义所带来的强大的实践特征都已得到鲜明体现。正如马克思所说,“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2]而这种对于暴力革命的号召也在事后的苏联、中国、古巴等国家内部的斗争中发展为无法回避的现实道路。这种以暴制暴,通过武装革命为无产阶级打破枷锁,推翻旧势力的行为恰似《哈姆雷特》中王子的复仇,资产阶级和封建势力对无产者的侵害只能通过暴力活动进行反击。这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朴素价值观念发端于人类文明的早期,但却始终具有供其存在并发挥作用的现实土壤。幽灵政治学也是如此,以单纯的惩恶扬善作为其正义观的重要组成部分,看似简单却具有高度的理想性和实践价值,得益于这一观念的深入人心,以此作为正义的基础内容自然能够得到更为普遍的理解和支持。

虽然如此,但德里达并不是暴力的宣扬者,其对马克思主义的辩护也并非以为其暴力性和惩罚性站台为根本目的。如同哈姆雷特虽成功为父报仇,却最终以悲剧收场,暴力在一定历史条件下能够发挥其作用,但如果过度依赖于它,那么惨淡结局是必将到来的,盛极一时的苏联最终迎来的却是突如其来的解体正是其有力证明。对于大规模的暴力行为,他认为“不仅令《共产党宣言》的敌人恐惧,而且可能也令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者自己恐惧”[2],即便占有正义的出发点也不应单纯地将实践过程付诸于暴力,因为暴力行为是难以得到精确控制的,正义的设想不足以使人民得以回避暴力的无心之失所带来的痛苦。

解构主义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对于传统和经典的批判与重新解读,幽灵政治学也因此从根本上具备了对权威的批判以及对弱势群体的关怀的特点。在德里达看来,马克思主义历经社会环境数十年的变迁,虽然当代社会仍未能超越其当时所作出的分析与构想,但在具体践行方面确已存在一定的时代滞后性,亟待寻求新的切入点以使其继续发挥作用。而解构主义视角下的幽灵政治学就是德里达对此给出的答案。如上文所述,幽灵政治学的正义观是以朴素的惩恶扬善观念作为基础的,这既是经过解构重组、糅合的产物,也是出于便于实践的考量,但同时它也并未放弃更高远的追求。马克思历经挫折却始终将解放全人类作为其毕生的事业,而德里达也在称颂之余同样以人民、尤其使弱者获得充分关怀作为幽灵政治学的重要内涵,同样是以人类整体作为实践对象而得出的远大构想。

由此可见,幽灵政治学的正义观以其朴素的标准与理想化的追求作为重要内涵,而在此二者的共同作用下,幽灵政治学也就拥有了人权主义的特征。

三、幽灵政治学正义观的人权特征

古今中外的政治思想中对于人权的重视经久不衰,而且始终随着时代的推移持续深化。德里达的幽灵政治学构建于上世纪末苏联解体后,在资本主义世界的自由传统和马克思主义的遗产共同作用下,其中也无可置疑地蕴含着深刻的人权思想。

马克思主义形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其人权思想的显著特征就是对于资本主义固有制度的批判以及对于广大无产者人权的据理力争,而这不仅对社会主义背景下人权保障制度具有基础性的影响,同样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自我调整与完善发挥着切实的启示作用,甚至可以作为20世纪中叶以来民族独立运动下的世界人权观念突飞猛进发展的滥觞。而幽灵政治学作为对马克思主义的解构,人权主义思想也根植于其正义观的最深处。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一书的重要贡献就是提出了包括失业;对无家可归的公民参与国家的民主生活的权利的大量剥夺;核武器,以及国际法的实施受到操纵等十项当代资本主义仍然无法解决的“祸害”。而稍加考量即可发现此“十项祸害”中大多都潜在有人权因素,这些问题无外乎一定人民乃至国家的政治、经济、科技权益受到损害,以及国际关系和地位的不平等。通过对传统正义理论的研究可以发现,平等是作为政治哲学中的重要范畴是与正义观息息相关的,罗尔斯的《正义论》更是将公平平等细化到了政治、经济、文化公平,以及代际公平等多个方面。对此德里达认为,在这种不平等的现状普遍存在的基础上大谈人权是虚伪无用,甚至自相矛盾的,虽然德里达宣称自己并非马克思主义者,但其对于现实人权问题一针见血的见地与马克思一脉相承——即便资本主义世界将自由人权置于相当高的地位,但实际上真正享有人权的仍旧是少数特权者,而真正占人口大多数的无产者则根本无从保障其自身的基本人权不受侵害。诚然,人权的廣泛实现必然以生产力发展水平作为根本依据,但如果一定程度的相对公平都无法保障,那么此种社会背景下正义的缺失是断然无法以生产力水平不足作为借口的。而正义的缺失不仅单一地表现在某国家内部,而是在国际关系上得到了更为充实而赤裸裸的体现。

当今时代是开放的时代,是全球化进程迅猛发展的时代,德里达也在此基础上以高度的国际视角指出,与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拥有数量更为庞大的人口无法解决人权问题,而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是由不平等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以及历史问题导致的,冷战后形成的所谓“新秩序”并未解决马克思所揭露的旧问题。以人类当前的整体发展进程而言,远未达到足以摆脱“马克思的幽灵”的纠缠的程度。而对于实质上只是美国霸权主义外衣的“新秩序”,德里达对其非正义性表达了指责,他认为“今天,在这些时代之中,这个世界的某个时代,一种新的‘世界秩序谋求通过建立起前所未有的霸权形式,而使一个新的、自然是新的动乱稳定下来”[2],甚至直接将美国作为前文中的“十大祸害”的相关者和生产者,以及解决人权问题的重要阻碍,而所谓的“国际新秩序”也不过是改头换面后更加缺乏约束的世界霸权旧秩序而已。《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以“债务国家、哀悼活动和新国际”作为副标题,对于人权问题而言,“新国际”即可对应德里达对于真正公平平等的国际秩序的渴望与追求,而“哀悼活动”则既是对资本主义世界在苏联解体后的狂欢和对马克思主义的否定所作出的充满愤慨的讽刺。德里达坚决抵制资本主义世界对于马克思主义消亡的简单定义,以及对于资本主义现实制度的满足,他认为作为一个完善而先进的社会制度是不能放任大量人民的基本权益失去保障的,而当前的资本主义制度显然并未解决,甚至并不希求解决人权问题,这种现实情况是无法真正消除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无法摆脱马克思的幽灵的纠缠的。幽灵政治学虽然诞生于资本主义世界,但其正义观所体现出的人权特征却无疑是普世价值的真正体现。

当今对于人权思想的研究中,世界人权的概念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而20世纪90年代初的德里达正是这一潮流的先驱者。其幽灵政治学虽未提出具体理论,但其广阔的国际视野仍可作为有力的理论武器。在幽灵政治学的正义观构建中,德里达并未正面提出人权理论的设想,而是更多通过对既存的旧制度、旧秩序的反对表现其对于人权的高度重视。总而言之,幽灵政治学虽然具有解构主义与生俱来的零散特性,但其正义观高度重视人权,并且着眼于普遍化的世界人权而非单纯重视某一国家内部的片面的人权的实现。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法)雅克·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债务国家、哀悼活动和新国际[M].何一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3]张一兵.德里达:不在场幽灵的激进在场——《马克思的幽灵》的文本学解读[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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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卢文忠.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J].天中学刊,2017(2).

[7]朱力宇.马克思的“幽灵”与德里达的人权思想[J].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02(3).

[8]孙全胜.解构视域下马克思主义的出场形态——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解读[J].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2).

[9]朱荣英.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启示录——今天我们究竟该如何“走进马克思”?[J].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2010(1).

作者简介:李晋鹏(1994—),男,汉族,河北省唐山市人,单位为广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方向为管理伦理与组织文化。

(责任编辑: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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