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诗学现代转型之“未完成性”
2019-02-03欧阳文风
摘 要:我国传统诗学是一种感悟诗学。进入近现代以后,传统感悟诗学在悄然进行自身的现代转型。20世纪初,王国维开启了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发生,朱光潜、梁宗岱、宗白华、朱自清、闻一多、李健吾、钱钟书等后起的理论家则进一步多面向地推动了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深入展开。然而,现代中国特有的文化语境改变了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理论进程,导致感悟诗学现代转型具有鲜明的“未完成性”。进一步全面推进感悟诗学的当代衍化,建立一种充满现代性的感悟诗学,仍然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作。
关键词:感悟诗学;现代转型;未完成性
一
“感悟”是中国数千年间久蕴厚蓄的充满着东方灵性的一种文化经验和文化资源,它在华夏民族认识世界、表现情感、进行艺术创造和构筑自己的思想体系中,提供了一种全然不同于西方文明的运思方式。“感悟诗学”,则是指以感悟作为基本思维方式,注重对文学文本作诗意的整体把握的一种诗学形态。2005年,杨义先生在其长篇论文《感悟通论》中,用近十万字的篇幅,极其清楚地勾勒了“感悟”作为一种思维方法从最远古到当下的一条发展演变的线索,使我们对“感悟”“感悟思维”及“感悟诗学”有了一个整体性的认知和把握。2014年,笔者出版了《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研究》,在杨义先生论述的基础上,专题对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问题进行了比较深入的阐释。我们认为,进入近现代以后,中国遭受了数千年未有之变革,整个文化语境发生了巨大变更,传统感悟思维和感悟诗学必须进行自身的现代转型,才能应对这种新的变化。20世纪初,王国维开启了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发生,他破天荒地在诗学阐述和批评实践中引进西方逻辑思维,初步实现了中西思维的会通,并以《人间词话》為中心,搭建起了一个以“境界”为核心的现代感悟诗学间架,还对感悟诗学的方法进行了现代拓展。朱光潜、梁宗岱、宗白华、钱锺书等后起的理论家则进一步多面向地推动了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深入展开:朱光潜和梁宗岱主要是着手对西方感悟观念的醇化,他们立足于中国诗学发展的实际,把西方的“直觉说”“距离说”“移情说”以及“象征主义”“纯诗论”借鉴过来,对之进行了中国化的阐释,使之和中国传统的感悟诗学思想融会贯通;宗白华注重对传统感悟资源的创造性转换,在一种世界性视野中,借助于西方思维和哲学理论,密切联系现代诗学发展的语境,把传统的意境理论、气韵理论激活,实现了古今感悟资源的融通;钱锺书更是充分利用自己学贯中西的学养,总结和提出了一系列感悟诗学理念,对现代感悟诗学进行了学理性建构;朱自清、闻一多主要是通过文学批评实践,从方法论层面对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进行探索;李健吾的印象主义批评可以看作是对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一次比较成功的实践,其批评文本是现代感悟批评的经典文本。
应该说,由王国维在20世纪初所开启的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经历了一个世纪几代人的努力,已经基本上实现了中西两种异质思维的会通以及古今中外感悟资源的醇化和转换,在感悟方法以及具体的批评实践上也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但是我们也必须指出,虽历经百年,感悟诗学现代转型其实仍处于一种未完成的状态,并没有完全达到我们在理论上所期望的目标。当下诗学研究怎样有意识地把传统的感悟和西方的科学理性精神融合起来,进一步全面推进感悟诗学的当代衍化,建立一种充满现代性的感悟诗学,仍然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作。
二
诗学的演进不是在真空的环境中进行的,诗学是社会历史的产物,不同的历史语境会酝酿出不一样的诗学思想。近现代以来的文化语境,其实是非常不利于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的。长期的内忧外患,国势的积贫积弱,持续不断的外侮和内战,救亡图存的社会现实,容不得人静静地坐下来对文学进行沉思、玩味、体悟。传统的感悟思维乃至整个传统文化都成了被排拒和变革的对象,立足文本进行审美感悟从而生成感悟诗学的研究理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特别的不合时宜。新中国成立以后,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思想改造和政治运动又接连不断,知识分子成了被重点改造的对象,文学亦成为一个政治的博弈场,在“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的观念下,对文学进行审美感悟更是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不错,王国维在世纪初就天才般地开启了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他从最早的《红楼梦评论》到《人间词话》,再到《宋元戏曲史》,由思维上的全面西化,到逐步实现中西思维的基本会通,其立足于思维方式构建现代民族诗学的路径非常清晰。但是在1913年完成《宋元戏曲史》这部宏著以后,王国维的学术兴趣迅速地偏离了文学、诗学与美学,转向历史学、文字学、文献学(简牍、泥封、兵符、汉魏石经、蒙古史)、敦煌学等方面的研究,感悟诗学现代转型在他这里刚刚发生就戛然而止了。王国维之后,一群后起的理论家继承了王国维未竟的事业:朱光潜、梁宗岱着力于对西方感悟资源进行醇化,宗白华着力于对传统感悟资源进行创造性转换,钱锺书着力于对感悟诗学进行学理性建构,闻一多、朱自清着力于对感悟方法进行现代垦拓,李健吾着力于对印象主义批评进行实践上的中西创合等等,他们“分工合作”,宛如上天有意的安排,多向度地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合力,更深入地推进了中西感悟观念的融通、古今感悟思想的转换、感悟方法和具体批评实践的探索,进一步推动着感悟诗学向现代化迈进。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经受了两个时代的巨变,前半生生活在内忧外患的战争年代,后半生又碰上持续几十年的大大小小的政治运动,特殊的历史境遇一直没给这些极具禀赋的现代理论家们一个将这项工作进行到底的机缘,他们大都中断或改变了既有的理论探索和研究理趣。
比如,朱光潜在新中国成立后就把20世纪三四十年代自己的学术研究贬得一无是处。在1951年11月26日《人民日报》刊登的一份《检讨》中,朱光潜忏悔似的说,在留学英法期间,“我所醉心的是两种东西,一是唯心主义的美学,一是浪漫主义的文学。唯心派美学的要义在‘无所为而为的观照,在超脱政治、道德以及一切实际生活,只把人生世相和文艺作品当作一幅图画去欣赏。浪漫派文学的特点是发挥个人自由,信任情感想象去发泄,去造空中楼阁”,其结果“就把我养成一个不但自以为超政治而且自以为超社会的怪物”。他对自己引进西方美学、文学理论的所谓“买办思想”进行了狠狠的批判:“这种美学和文学都是反映资本主义社会的病态,知识分子对着社会的恶浊束手无策,于是逃避现实,放弃积极斗争,故图个人的精神享受,甚至为虎作伥,维护反动政权的统治。”同为京派的梁宗岱虽然没有像朱光潜那样进行自我否定,但从1944年开始,他实际上已经远离了早期孜孜以求且取得骄人实绩的诗学研究。那一年,梁宗岱因回避重庆当局的招揽从政,辞去复旦大学教职,归隐广西百色,继承父亲的家业,开始了制药施药的生涯,“嗣后,译书、研究和教书,实际上已退居到业余的地位”,即使1956年到中山大学再次出任教授,但“译诗和研究诗,与他在研制‘绿素酊上的尽心尽力,也已不可再作同日语,前者已俨然成了他此期生命活动中一份相当随缘被动的差使”。有论者曾经说:“致使梁宗岱一步一步向不做读书人的路走去的原因,是因为梁宗岱遭逢到了两个时代交替这一历史断层,梁是在西方人文主义文化观念中熏陶长成的一代诗人和学者,前半生又是格外的一帆风顺,本来要比他的同辈人有更多的自信和希望,值此风波迭起的时代变迁,内心的痛苦也就来得格外的难以平复,因而也就格外容易衍生出幻灭之感来。”相对而言,宗白华要显得韬光养晦一些,这位在20世纪20年代也曾经非常活跃的新诗人和理论家,一直自觉地与政治保持着一定距离,潜心于学术研究,这从一定程度上减弱了他人生的起落幅度,但是,由于在政治态度上比较消极,早年曾经提出过“暂多研究‘学理,少叙述‘主义”③的主张,还有几度出任当时三大副刊之一的《时事新报·学灯》的主编,尤其是在1938至1946年,还在国民党政府的陪都重庆主编《学灯》(渝版)达8年之久,这样的思想主张和人生背景,使得他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但很难进入主流话语层(宗白华与世无争的个性也使他根本就没做这种努力),而且也不得不放弃以前所从事的注重感悟的纯审美的美学诗学研究,默默无闻地蛰居高校致力于哲学的教学、研究以及翻译工作。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但宗白华堪称独步的“散步美学”被尘封起来,甚至整个的理论家宗白华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闻一多、朱自清两先生则在40年代就先后去世,其实,迫于残酷的社会现实,两人晚年都已经不能安心地从事纯学术研究,都被迫走出了书斋。李健吾的融合中西的印象主义批评飘逸着感悟的智慧与灵气,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那种社会历史批评风行的文学批评与研究中,曾经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的一些批评主张也很好地完善了现代感悟诗学,然而,“从20世纪四十年代开始,李健吾的批评就加强了对于社会的批判,抽象分析在他的批评之中的成分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李健吾原先形成的对文学本体的审美把握,于是也就逐渐地转向对文学的非本体的社会评价。一九四九年以后,李健吾完成了这一始于四十年代的转变”。因此,1949年以后的李健吾虽然也写过不少批评文字,但已经从早期注重印象把捉和直觉体悟的印象主义批评家,转变为凭着社会革命理论去对作家的阶级立场进行解剖的阶级分析论者。比较而言,钱锺书是现代学术史上对感悟诗学探讨最为执着的一位学者,他从20世纪40年代的《谈艺录》到70年代的《管锥编》,一以贯之地在思考着如何在跨文化视野中进行中西诗学的会通、互证,如何对文学进行有效的阐释,即使后来受到政治的冲击,下放到干校改造,也未曾中断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因此,钱氏在感悟诗学现代转型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要远远超过他的前辈。但是,钱锺书的《谈艺录》和《管锥编》等论著大都采用传统的札记体形式,具有某种“资料集”和“思想录”的特征,而且专业性太强,这无疑从某种程度上冲淡了其在建构现代感悟诗学上所做的努力。如今,这些理论家都已先后作古,他们留下了一份弥足珍贵的思想遗产,也留下了不尽的遗憾与假设。
20世纪80年代以后,文学逐渐摆脱了过于浓厚的政治色彩而向审美回归。照理说,感悟诗学的发展应该进入一个长期受压抑以后的井喷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并没有因此走上大家所期望的康庄大道。原因大致有三:一、新一代文学研究者学养的普遍匮乏。20世纪80年代走上文学批评与研究的一代学者在成长过程中大都经历过许多政治运动尤其是十年“文革”,缺乏系统的理论学习,尤其是国学功底普遍比较薄弱,对传统文化和传统诗学理论的掌握和理解远不及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那一批学者,传统文化和思维对他们的影响亦远不及西方文化和思维对他们的影响深远。二、由于长期的闭关锁国,20世纪80年代初国门打开以后,西方文艺思潮铺天盖地地涌进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学者们对新鲜的西方诗学理论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传统诗学的兴趣。随着种种西方文论被广泛地运用于文学批评,中国当代文学批评话语发生了急速的转变,当代文学批评与中国文学批评传统的脱节进一步加剧。当代文学批评的有效话语是自“五四”以来不断引入的西方文论话语,而国学精粹——中国古代文论却正被人淡忘。三、近30年来的文学批评与研究的基本套路大都是程式化地运用西方的理论来阐释文学作品或文学现象,真正能够立足文本、立足本土文学实践进行审美感悟和理论生成的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其情形正如有论者所说的:“许多批评不与具体的对象发生真实的联系,而只是把对象作为‘思想或‘话语的由头,使得批评悬浮在对象之上,永远是一种‘不及物的状态”,“许多批评家有着深刻的思想、高深的理论、丰富的学识和聪颖的智慧,他们把文学批评视作展示自己的舞台,而‘文本只不过是踩在脚下的‘跳板和过渡。他们的批评文字往往文采斐然,思想高深,但却与所评论的文本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批评家失去了细致解读文本的耐心,而是热衷于发出各种夸大其辞的、耸人听闻的‘判断”,论者形象地把这种现象称为文学批评的“不及物”和文学批评的“虚热症”。鉴于以上几个方面的原因,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要想在当代实现某种突破,在理论上也许是可能的,但实际的状况却并不令人乐观。
三
当然,如此言说,也并非说当下的理论家在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研究方面就完全乏善可陈。客观地讲,也有一些理论家在努力地进行着现代感悟诗学的建构,杨义先生即是其中最为自觉的一位。2002年,杨义在一篇题为《中国诗学的文化特质和基本形态》的论文中就比较深入地阐述了中国诗学是一种感悟诗学。2005年,杨义又发表了长文《感悟通论》,从历时性角度对中国文化和中国诗学中独有的感悟思维方法进行了发展脉络的梳理和理论内涵的诠释。同年,杨义发起了一组“感悟:叩问中国诗学的根本”的笔谈,组织了几位青年学者对感悟诗学的内涵、建构现代感悟诗学的必要性及可能性等进行了多向度的论证。尔后,为了引起学界更加广泛的注意,杨义节选了《感悟通论》中的部分章节,以《感悟诗学的现代性转型》为题发表,着重阐述了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问题。杨义由“感悟诗学”的命名,到对感悟诗学一系列基本问题的探讨,尤其是立足于当下诗学发展的实际,高屋建瓴地提出“感悟诗学现代转型”的命题。可以说,杨义对感悟诗学的思考是非常系统的,也是极其自觉的。值得一提的是,杨义不但从理论上研究感悟诗学问题,而且还颇有成效地在文学研究和文学批评实践中进行着现代感悟诗学思想的提炼和增殖。他曾说:“我非常重视直接面对文学文本和文学现象,用自己的悟性进行真切的生命体验,从中引导出具有原创性的思想萌芽、理论思路和学术体系来。……要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诗学和文艺学,就要以中国自身的经验和智慧作为立足点,从感悟出发,用文学智慧的原本性和渊博性来托起文学理论的原创性。”③比如其《李杜诗学》《楚辞诗学》等,就是直接面对中国传统文学李杜诗歌和楚辞,运用自己的悟性和生命体验,结合当下有关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所建构起来的一种原创性感悟诗学理论。它“以文化为炉,以文本为铜,始之感悟,继之分析,对中国诗史一种蔚为奇观的诗学现象,进行既有生命还原、形式解密,又有学理建构的探索”,也许其中的某些观点或提法还得不到最广泛的认同,但其立足文本进行感悟又进而把感悟进行理论升华,也即把感悟和分析有机结合起来,不但“悟”而且“思”的运思方式,却很好地补救了当下文学批评和诗学研究之阙如。杨义说,他对文学经典的诠释,采用的是由悟求化,以化致同,通释达解,解中创新的运思方式,“悟化通解以求创新的诗学研究方法,追求的是一种不脱离中国文化的根基血脉,甚至是由中国文化的根基血脉生长出来的、又能够与当代世界在同一学理层面上进行平等而深入的对话的现代诗学体系,进而言之,追求一种既具有现代品格、又具有民族神韵的现代中国人文学术诠释体系”。很显然,杨义在试图超越现代学术史上的那些前辈,他通过对李杜诗歌、楚辞等经典个案的研究,意欲建立一种现代诗学诠释体系抑或“新的诠释学法则”——“以古人的感悟为悟后思维的根柢所在,选择一些含有真知灼见的共识性命题,透视其深层的文化意义和思维方式,进行‘成见透底、而又具有超越性和创造性的诠释……我们必须以开阔的当代世界视野和充分的现代意识,重新深入地观照浩瀚渊博的古代智慧,把古今心灵加以沟通”——这种诠释体系或法则,既立足于中国文化根基,又具有豁达的世界视野,既“始之感悟”,又“继之分析”,既追求诗意的表述,又有学理建构的自觉,从很大程度上讲,这或许正是我们所孜孜以求的现代感悟诗学的诠释体系。
杨义的这种“现代感悟诗学诠释体系”,严格地立足于具体的文本或文学实践,从不“未经深思就急急忙忙地用西方的流行说法来曲解中国固有的智慧”③,每提出一个观点或一种理论,都是在一种横贯中西的文化视野中对文本进行观照体悟,这使得他的诗学理论具有非常鲜明的原创品格。比如他的叙事学研究。其《中国叙事学》不像其他叙事学研究者“对我国漫长的叙事文学传统不加深究”,只轻松地把西方的叙事理论拿过来,“满足于给西方的叙事理论提供一点例证”,他认为,“从西方文化系统中生长出来的叙事学理论,并不能涵盖中国数千年积累起来的叙事經验和文化智慧”⑥。由此,他历时整整10年,遍览我国古代几乎所有的叙事文本,在年复一年的文本细读与感悟中,“钩玄提要,梳理爬抉”,最后提炼出了“不同于西方叙事的我国叙事的文化密码”。他的叙事理论深入到了中国文化的深层土壤之中,是从中国叙事文本和叙事传统中自然生长出来的,是一种充满感悟气息和原创性的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叙事学”。
因为诸多因素的制约,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虽然已经呈现出多向度展开的格局,并且成就斐然,但仍然具有鲜明的未完成性。现代学术史上那些曾经为感悟诗学现代转型披荆斩棘、做出过筚路蓝缕之贡献的理论家们都已先后逝去,20世纪的诗学也已经作为一种思想史正在逐渐离我们远去。值得欣慰的是,在当下新的文化语境下,一些学养深厚的学者正接过这束代代相传的薪火,为感悟诗学的现代转型贡献着新的理论和智慧。继往开来,我们有理由对21世纪的中国诗学发展充满新的期待,我们坚信,在一种更加广阔的世界视野中,如若能够更好地融通中西思维方式和诗学理念,在通向王国维所期望的“世界诗学”的宏景中,21世纪的中国诗学发展成为一种完备的充满现代性和原创性的感悟诗学,也不是不可能的。
作者简介:欧阳文风,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博望学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理论与新媒体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