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文化传承中的影响因素探析
——以黄梅戏为例
2019-01-29程庆珊
程庆珊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安徽合肥 230601)
一、戏曲文化及其传承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舞台艺术文化,中国戏曲历史悠久,经历了数百年的兴衰;有300多个声腔剧种,剧目数量更多达5万之余。在戏曲中,中华传统文化的忠孝仁义、惩恶扬善、是非分明和美好爱情等价值观、人生理想以及伦理道德等通过各种剧目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和宣传,集中代表了中华民族的审美心理和欣赏趣味。
文化传承是一个民族一定时代的社会个体和群体对前人创造的文化成果的继承和发展,并将之世代延续。这种传承不是对传统文化的简单复制,而是需要在继承前人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兼容并包各种异质文化,在此基础上结合时代特征融入创新元素的一种文化自觉行为。文化传承可以使本民族文化世代相传,可以使优秀的民族文化发扬光大,可以使民族精神生生不息,还可以对社会文明进步起着激励和推动作用,甚至对民族的复兴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戏曲作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植于民间土壤,对文化传承的影响力更为直接和重要。然而作为传统文化载体之一的戏曲文化,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剧种出现观众人数寥寥,演员队伍后继乏人,生存状况艰难的尴尬窘境,这给戏曲文化传承提出了严峻的挑战。针对戏曲文化的现状,2015年7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若干政策》的意见,对戏曲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提出了全面的指导性意见,为戏曲文化的传承和振兴指明了方向。
二、黄梅戏的发展及传承
黄梅戏是中国传统戏曲文化中的有名剧种,起源于湖北黄梅县的采茶调,发展成型于安徽安庆。远在唐朝,社会就盛行采茶调;至十八世纪后期,在鄂、皖、赣三省交界处形成了一种民间小戏,其中一只传入安徽怀宁,形成了现在黄梅戏的前身——“怀腔”(或“怀调”)。“怀腔”在演出的过程中,不断地与当地的曲调青阳腔、徽调结合,并将高跷、旱船等民间艺术形式糅合到舞台表演中,形成了黄梅戏特有的唱腔和舞台程式。民国九年(1920年),《宿松县志》记载“邑境西南,与黄梅接壤,梅俗好演采茶小戏,亦称黄梅戏”,第一次提出“黄梅戏”这个名称[1]。
黄梅戏先后经历了辛亥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和新中国成立后几个发展阶段,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严凤英、王少舫、潘璟丽等黄梅戏艺术家们积极表演和传承黄梅戏艺术;1952年,他们带着《打猪草》《蓝桥会》等剧目到上海演出,广受好评。1954年,由严凤英、王少舫担纲主演的《天仙配》参加华东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获得极大的成功,并被搬上了屏幕,使得黄梅戏蜚声全国,享誉海内外。
文革后,黄梅戏的艺术传承又走在了地方曲种的前列。一批新生代艺术家马兰、黄新德、吴琼、韩再芬等艺术家不断地推陈出新,从剧本、唱腔、舞台艺术效果等方面进行继承和创新,使黄梅戏在众多地方戏曲剧种中成为最突出、最受欢迎、最具历史性和新颖性的优秀剧种。今天,黄梅戏已成为与京剧、越剧、评剧和豫剧齐名的“中国五大戏曲剧种”。
黄梅戏能在数百个地方戏曲中,脱颖而出,经久不衰,与其艺术传承过程中的一些影响因素密不可分。
三、黄梅戏传承的影响因素
1.不断创新是黄梅戏传承的重要法宝
文化传承不是简单地继承,而是要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创新是一切文化的出路,创新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创新是最好的继承,创新改革可以使文化变得更有活力和影响力。在黄梅戏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创新是其经久不衰的重要法宝。黄梅戏的创新是多方面的,但更为突出的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剧目创新。黄梅戏在剧目上的创新自建国之初一直延续到今天。建国之初,黄梅戏除保留了一些优秀的小戏之外,还传承创新了《天仙配》《牛郎织女》《女驸马》等剧目,《天仙配》是黄梅戏继承创新的最典型代表。故事源于“二十四孝”中的“(董永)卖身葬父”,全文故事内容的记载仅为51字。当时的黄梅戏艺术家们,对小戏“董永卖身葬父”大胆创新,丰富了故事内容,使得戏剧冲突更为突出,演出时名噪海内外。
文革以后,新生代的艺术家马兰、黄新德、吴琼等人重新演绎了经典的黄梅戏剧目,同时还创作了《红楼梦》《风尘女画家》《无事生非》以及纪念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严凤英的《严凤英》等新的剧目,将《龙女》搬上了荧屏。尤其是第三代黄梅戏艺术家韩再芬,参与策划、创意了《徽州女人》《徽州往事》《公司》等近现代剧目,掀起了黄梅戏热的又一波浪潮,将黄梅戏融古通今的独特魅力通过剧目的创新传承了下来。
正是因为黄梅戏传承过程的创新,其剧目的丰富性和新颖性,剧情的生动性和曲折性,故事的趣味性和感染性使黄梅戏迎来了“梅开二度”的黄金时期。
第二,唱腔融合。戏曲艺术是融唱、念、做、打于一体的综合艺术,演唱是戏曲艺术最主要、最重要的表现手段。黄梅戏艺术在传承的过程中,一方面配合剧情需要、人物情感继承了原有的正腔、花腔等主要唱腔,同时也将原多用于鬼魂出场或表现人物病重的“阴司腔”进行改革,发展创作了对板、二板、三行等板式,广泛地运用于抒情需要。
韩再芬在创作《徽州女人》时,更是大胆将陕北信天游中的旋律和影视中的“话外音”表现手法用于剧中表现人物的情感,唱腔时而高亢激越,时而通俗直白,一改黄梅戏原有唱腔中的单一性和重复感。“让传统唱腔和地方民歌、通俗音乐有机结合,扩大了唱段的音乐表现力。”[2]也更符合现阶段大众的审美需求。
2.人才梯队的层次性建设
黄梅戏能成为全国大戏,在众多剧种凋敝流失时能得到观众喜爱并且传承发展,得益于优秀人才不断涌现。新中国成立后,以严凤英、王少舫、潘璟丽为代表的艺术家将黄梅戏从地方小戏变为全国知名的大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黄梅戏的表演队伍又迎来了以马兰、黄新德、吴琼等领衔的新生代表演艺术家,他们重演经典剧目,并将《天仙配》《女驸马》等翻拍成电影,扩大了黄梅戏的影响力;同时他们还积极创作一批历史和现代新剧目,丰富了黄梅戏的演出内容,为黄梅戏的传承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进入新的世纪,黄梅戏又涌现出了一位优秀的领军人物——韩再芬。她对黄梅戏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在演出体制、舞台创意、表演形式、剧目创作、唱腔设计等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再芬黄梅”已经是黄梅戏传承道路上极具影响力、极有价值的响亮品牌。
正是因为不断涌现的优秀人才梯队,保证了黄梅戏曲文化传承的生生不息。
3.通俗易懂的语言
语言是人们直接交流的工具,舞台语言能否被观众理解接受直接影响到观众对戏曲本身的接纳和认可,间接影响着戏曲文化的传承。黄梅戏语言是以安庆地方语言为基础,舞台上的念白、唱段均用安庆官话,而安庆方言作为江淮方言属于北方方言语系,语音语词好听易懂;加上黄梅戏本身就是在山野民歌的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成,后来的演员在演出创作的过程中,吸取了古诗词、民间口语、民谚、民歌的特长,摒弃了过于典雅、不好入戏,晦涩难懂的一些语言,使得黄梅戏的语言通俗易懂,明了简易,成为人们易于接受、乐于接受的一个优秀的戏曲剧种。
4.演出形式多渠道
戏曲艺术归根结底是一种舞台艺术,只有在舞台上才能充分显示戏曲的艺术魅力,彰显其生命力。戏曲如果失去了舞台这个天地,则会逐渐失去观众,失去其生命力。黄梅戏艺术家们深谙此道。他们上则以国家大剧院这样高端的舞台用大戏展示黄梅戏的艺术魅力,下则深入田间地头、基层社区,用小戏拉近与观众的距离;远则到海外演出,扩大黄梅戏的影响;近则在周边,为人们送上丰盛的精神大餐。黄梅戏正是采用不拘一格的演出形式,通过不同的舞台,既展示了其艺术魅力,又传承了其艺术文化精髓。
5.营销宣传多样化
传统观念里,文化和商业是两个对立的概念。社会发展到今天,文化和商业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两者可以高度融合。文化可以借助商业的力量推动其发展壮大,商业可以借助文化的支持丰富其内涵,提高知名度。在文化传承的道路上,黄梅戏充分运用现代商业社会的营销宣传元素,有力地扩大了影响。
第一,成功举办黄梅戏艺术节。自1992年至2012年,十年间安庆市共举办了六届黄梅戏艺术节。艺术节期间,推出新剧目,展演黄梅戏,艺术家们交流心得,开展黄梅戏研讨活动,极大地推动了黄梅戏文化的宣传和发展。艺术节的成功举办,既带动当地的经贸活动,更成功地宣传了黄梅戏。
第二,开展青年演员大奖赛。1989年7月,由安徽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厅、省电视台联合主办黄梅戏青年演员大奖赛,选拔出马兰、吴琼、韩再芬等优秀的“黄梅之星”。到2016年,已经是第五届“黄梅之星”全国黄梅戏青年演员电视大赛。大奖赛的举办,既传播了黄梅戏文化,更为黄梅戏艺术的传承发现、选拔了人才。
第三,寻找“七仙女”活动。“七仙女”的故事是中华民族流传最广、最美的是民间传说之一,“七仙女”的形象家喻户晓。2007年央视戏曲频道联合安徽电视台首开寻找“七仙女”活动,吸引了海内外众多参赛选手。2012、2013年的寻找活动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寻找活动,除了为黄梅戏的传承选拔出“智慧与美貌”并存,专业水平与综合素质兼具的“七仙女”。通过这样的平台,也将黄梅戏作为优秀地方戏曲推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上述的这些活动或企业赞助支持,或企业冠名宣传,但都是围绕黄梅戏而展开的。每一次活动开展都是对黄梅戏文化一次极好的宣传,对黄梅戏曲影响力增强的一次助推。黄梅戏正是借助各种不同的宣传方式和途径得到了更快、更好的传播和发展。
四、结语
只有将自己的民族文化保留下来,并加以充分改造创新,才会让古老的艺术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黄梅戏从一个民间小戏成长为舞台大剧,在数百个民间剧种中脱颖而出为五大剧种之一,受到全国乃至世界人民的欢迎和热爱,除了其本身根植于民间,接地气,更是几代艺术家们以文化的自豪感,历史的责任感,传承的使命感,对艺术的孜孜以求而形成的结果。黄梅戏今天的灿烂,被观众高度认同和接纳,也充分说明文化传承的必要性和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