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勒小说《家族》中的历史书写和政治隐喻
2019-01-29李珉
李 珉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河南济源459000)
克塔维亚·巴特勒是一名美国科幻小说家,同时也是一名黑人女性,她利用自己特殊身份观察着自己国家歧视的现象以及歧视和社会权利间的关系,她所著的《家族》一书中女主角是一位现代美国时代的黑人女性,通过女主角多次穿越过去,再回到现实,身上留下了历史给她烙下的不可磨灭的烙印,故事扣人心弦,引人深思,用科幻的手法将历史与现实结合,并且赋予政治隐喻,为读者展示了当下人们关注的或恐惧的问题。
一、《家族》的主要内容
作品讲述了一位叫达娜的知识女性,她是一位生活在加利福尼亚的非裔美国人,当她的祖先(白人)卢福思·韦林遭到生命威胁时,她就会被迫穿越回她祖先的时代——战前的马里兰,去拯救卢福思和她的祖母(黑人)爱丽丝。[1]达娜想要重回现实,必须在自身陷入险境,生命受到威胁才能回去。当她穿越到过去才发现,自己是卢福思和爱丽丝的后代,卢福思是当时时代的一位白人奴隶主,而爱丽丝是一位自由黑人,她有一位黑人丈夫,但是卢福思爱上了爱丽丝,他不肯承认,那个时代下的奴隶主们都有着这样一种观念:即使强奸了一位黑人,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但爱上一位黑人就是一种耻辱。
而之后卢福思为了得到爱丽丝,强暴且奴隶了她,但其丈夫艾萨克却惨遭卢福思割掉双耳变卖给了其他的奴隶主。因此,穿越到过去的达娜如果想要保存自己家族的历史渊源并保证自己的出生,就必须接受卢福思强奸一位自由黑人女性,达娜陷入了两难的矛盾之中。巴特勒用穿越的手法重现蓄奴制历史,通过达娜使读者们身临其中感受残暴的蓄奴制度并且塑形黑人的心理。[2]文中达娜的家族历史已经存在,如果达娜对历史做出反抗,自身也会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但最终她曾祖母哈加尔降生后,达娜对于卢福思的强暴行为作出反抗,并将其杀死,但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左臂,最后永远地回到了现实中。巴特勒通过使达娜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以一种科幻的描写手法再现了历史,并且述说了当时被奴隶的黑人不能言语的过去。其历史书写隐喻着美国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历史,反映了美国黑白人之间的历史纠葛和精力,本文对《家族》中的历史书写含义和政治隐喻进行讨论,关注新环境下美国黑人与白人甚至整个民族的命运,避免历史重演,悲剧再次发生。
二、《家族》的历史书写样态
历史的客观性取决于历史事实和对事实的判断,历史书写就是客观存在事实的记录历史。历史书写是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中去观察书写对象,在自己的历史观和价值观的基础上进行,我们的思想与知识已经决定了我们对观看与书写对象的视角和选择,这种收集、选择、分析与判断的过程就是历史书写的过程。传统的历史讲究客观真理性,强调史实确凿可信,但随着现代思潮的涌动,现代学家认为历史与文学作品一样,都是叙事们都要经过选材、构思和语言表达,历史写作的主观性被凸显。相关研究发现,自上个世纪60年代以后出现了大量写作历史时表现出新的变化的小说,这些小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历史小说,他们更注重在写作、阅读、理解中表现小说自身的虚构性。虽然历史不可逆改,但历史书写却有关当下和未来,书写历史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古喻今,这也是历史书写小说的特点,通过写历史,给当代人民生活提供经验和参考。《家族》在非籍美国历史激烈讨论的尾期发表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具象化描绘了当时罪恶的奴隶制度,将蓄奴史中奴隶悲惨的生活惊心动魄地呈现在读者面前,黑人被当作奴隶售卖,他们的生活起居以及婚配和繁衍后代都受奴隶主支配。[3]那时候,奴隶的生活条件极为恶劣,受白人奴隶主的支配,不得不对这些趾高气昂的白人低声下气,他们没有任何作为人类应有的身份以及话语权,奴隶主们采用了一种极为残暴冷酷的方式阻止了奴隶获得文明的驯化:奴隶的后代不能被奴隶自己掌控养育,文中一位名叫萨拉的女奴,她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们都被奴隶主贩卖到了别的庄园,唯一剩下的女儿因其从小失声才得以留在母亲身边,为了能保证自己的女儿能够生存下来,萨拉对白人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奴隶未拥有学习权益,达娜在教授一位小奴隶认识文字的过程中遭受到白人的毒打。而奴隶们只能够对奴隶主唯命是从,若稍有违抗或有逆奴隶主的意愿,就会遭受无情的鞭笞,奴隶们像牲畜般被拷上铁索和项圈,捆绑在一起被拿去售卖,没有任何自主权、话语权和作为人类的身份。
1.《家族》历史书写中表现的蓄奴制历史
巴特勒曾经表明蓄奴制度在对待奴隶时所对其施暴行为极其恶劣,已经达到了难以描绘与形容的现象。历史没有办法再次上演,因为对当下的人们来说,蓄奴制惨无人道,毫无人性可言,若将奴隶制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纳粹作比较,可以说是纳粹想要在几年时间里去做美国历史中做了两百年的事。尽管历史不可重新上演,但是巴特勒用重述历史的手段将不可再现性的蓄奴制残暴历史和奴隶们遭受的不可言语的痛苦重新呈现在读者面前,巴特勒的小说里从不直接描述奴隶们是如何遭受奴隶主的鞭笞、毒打和欺凌,仅仅通过第三者回忆当时场景所讲述的只言片语和惨遭欺凌的奴隶回忆自己的遭遇而心有余悸的表述使得读者们感同身受,不忍直视当时奴隶制的残暴行径。小说中女主角达娜在穿越到战前的马兰里时也遭到了同样的暴力行径,巴特勒并不正面详细去描述达娜是怎样遭到奴隶主的鞭笞和欺凌,而是描述达娜企图逃走但最终失败之后遭遇的生不如死、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并在身上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痕侧面反映出历史奴隶制时期奴隶主们如何的霸道专横,以及奴隶们悲惨人生的遭遇。回归现实之后,达娜开始对历史进行思索,并且通过与现实之间的对比,更加明确了这个观点:“卢福思中历史的表达是极为尖锐且强大的现实,如果不去满足卢福思的要求,他便会如同拍死一只蚊子般轻而易举地杀了我,这种强大而凶恶的现实,是当下奢侈豪华、温柔舒适的社会生活所难以体验的。”
2.《家族》历史书写中再现的社会影响
奥克塔维亚·巴特勒自身就是一位非裔美国女性,在美国历史上的蓄奴时期,黑人尤其是女性遭受的压迫惨不忍睹,为了形象具体地再现女奴遭受的苦难,巴特勒虚构了当时社会女黑奴遭受驯服、鞭笞以及强奸的奴隶制黑暗历史。[4]达娜的祖母爱丽丝便是由于遭受奴隶制的觊觎迫使她痛失所爱,所有的女奴没有任何人权,没有法律意义的婚姻和家庭,她们的孩子只能跟她们一样被当成商品般售卖给其他奴隶主,因为她们对奴隶主来说,根本意义上只是一个发泄工具罢了。巴特勒将蓄奴制整体地置放于家庭网络中,不孤立地去表现奴隶制对个体影响,而是影响到了整个美国种族,依据这种形式来充分表现当时美国黑人生活、整个社会乃至国家。
3.《家族》历史书写的事件含义
小说《家族》中对于蓄奴制历史的重现,不仅表现了当时白人男性对黑人男性、女性的压迫情况,还表现了黑人通过各种方式强烈反抗、争夺人权和争取自由的历史不,同时还表现出黑人们相互扶持、惺惺相惜的历史。巴特勒通过虚构故事来重现历史事件,展现女黑奴隶被鞭挞、强奸的悲惨历史,并且通过自身的版本历史,去审视当代历史的主流方向,以此来使得现代社会对历史事件、文化、当今社会以及对未来的重视;通过现实主义的手法,将蓄奴史中奴隶制度的罪恶具体化,当代人阅读后能够真切感受到奴隶生活的悲惨与惊心动魄,反映19世纪奴隶的日常生活;对于新奴隶叙事历史的重现书写,将黑人之间的多元化异质作为历史主体呈现于历史前台上,展示奴隶制度的残酷,同时将新奴隶对历史的叙事中,表达当时黑人所受到非常人可忍受的痛苦。通过对蓄奴制度下奴隶制度的历史书写,将多元异质的黑人主体凸显到历史前台,通过描述黑人的痛苦,使得当下美国人民对自由的概念以及美国黑人跟整个国家整体命运的牵连开始关注和思考。
三、《家族》中所表现的政治隐喻
隐喻是在彼类事物的之下感知、体验、想象、理解、谈论此类事物的心理行为、和文化行为,通过隐喻能够对周围世界的美丑、善恶、对错进行判断。政治隐喻是对政治学上事件的讨论,认识政治隐喻能够在在政治话语角中占据高地,在内心形成强有力的思维框架,鄙夷从而不易被误导。《家族》通过书写历史,将蓄奴制历史作为小说的前文本,并且挖掘历史的真相、黑人种族生活困境,最大程度上还原历史中被改写的主流历史、边缘化黑人生存状况,将美国历史中奴隶制度占据中心地位与淋漓尽致的揭露出来,且充分表达出了其对国家带来的影响。《家族》中达娜与其丈夫能够作为美国人代表的典例,达娜是一位黑人女性,而她的丈夫是一位白人男性,从他们个体的家庭秘密映射了整个美国这个“大家庭”奴隶制本身的秘密;大家庭中的种族成员居住在一起,但白人男性却对他们的非裔女儿实施了强暴,还将他们的非裔儿子杀害了。其实不论是黑人历史、白人历史、个人历史,还是国家历史,它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是相互交织且错综复杂,在美国这个纠葛纷争的大家庭历史中是缺一不可的部分。巴特勒选择在美国历史上极具有象征意义的时间、姓氏以及事发地点来揭示了美国人中黑人和白人相互交织、互不可分的互渗关系。如达娜最后一次穿越时间是美国宣布独立后的两百周年纪念日,穿越倒数第二次刚好是非裔美国人独立纪念日,达娜和她的丈夫姓富兰克林,这些都蕴含了极大的政治隐喻。
1.《家族》政治领域中的内心向往
达娜的丈夫,凯文·富兰克林同样也穿越到了过去滞留了五年,这五年里,正是美国开国元勋本杰明·富兰克林呼吁废除奴隶制度的时候。本杰明·富兰克林曾也是拥有两个奴隶的奴隶主,他最终选择还以奴本该拥有的自由,并且对他们实施教育和教化,在1790年的时候,本杰明·富兰克林在递交给国会的呼吁废除奴隶制度请愿书上签字[5],凯文同样也参与了当时解放黑人的“地下铁路”活动,尽管凯文也同样承受了不可磨灭的奴隶制留下的深刻烙印,但他也在黑白协作一同解放奴隶的阶段仍然做出来相应的贡献。美国的各个民族,无论肤色都是大家庭不可分割的部分,黑人白人必须一同重访历史,从历史中探索真相,为每个民族争取应有的尊重和理解。
文中几次强调1976年7月4日,这是达娜最后一次再穿越到过去的时间,这一天是美国宣布独立两百周年的纪念日,为了展望更美好的未来,美国人通常都会在独立日回顾历史的光荣时刻并反思历史。[6]巴特勒用美国两百周年的独立纪念日来暗示美国必须检视历史才能更好的解决当前的种族冲突,达娜穿越过去经历的历史中不仅重现了个人族裔历史,还对当时国家过去的揭示,充分显现在国家层面上的重大意义。在穿越过去后,达娜所遭受的创伤和留下的伤痕,即使她重新永远留在现实也无法磨灭了,这将伴随她一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她需要永远承载着家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而美国少数族裔中,尤其是黑人遭受的屈辱,是美国建国“神话”隐藏在身后的历史。
2.《家族》政治领域中所传达的理念
巴特勒让文中的主人公达娜穿梭在现在的加利福尼州和之前的马里兰州这两个地方之间,而这两个地方也正是巴特勒通过这本书想表达的东西。美国在1850年创立了加利福尼州,不过这个州并不属于蓄奴州,并且大多数美国人都觉得马里兰州位于美国北部或东部。巴特勒选择这两个地方刚好不属于蓄奴州,表达了所有美国人对不论是马里兰还是加利福尼州,不论是东海岸还是西海岸,不论是什么人种,他们都是需要去重新地看待过去来对未来的美好进行建设,不管是哪个国家、什么种族、性别还是阶级地区,在这个国家都必须要面对奴隶制社会这段不好的历史,不能简单地把这种种族歧视至跪到与南方来逃避自身该有的责任。
巴特勒用书中人物残缺的身体来暗示着历史在黑人白人心中所刻下的印记。在文中,达娜与凯文的异族结婚,两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国族的历史重量,但是对于历史的残酷还是未做好心理准备。在凯文被留下过去了五年后与达娜终于见面了,但由于历史印记与自身经历都在彼此的心里和身上留下了印记,他们几乎已经认不出来彼此了,幸好凯文一直认得达娜的伤痕。巴特勒用这个情节来以此按时,回顾历史是必然的,但是无论是对于白人还是黑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沉重并且痛苦的,虽然黑人比白人所承受的要多一些。美国人若是想要创造更为美好与和谐的未来生活环境,那就需要所有美国人回顾奴隶制这段历史所带来的伤痛与沉重。因为达娜想要去努力的摆脱卢夫斯历史之壁中遗留下来的家族象征与非裔祖先之间的关系,为了再次避免沦为性控制以及肉体的损害,因此她必须要隔断这样复杂的关系,哪怕是付出达娜的肉体以及心理的创伤,她也要自身改变,改写自己的历史。
3.《家族》政治领域中的制度影响
达娜的断臂故事也是预示着过去的那段历史对于现在所产生的严重的影响。在20世纪70年代时,美国仍然还遗留着奴隶制度中所存在的种族歧视。奴隶制历史中象征着白人就是一堵纯白无瑕至上主义的墙,对非裔美国人实施强制性的破坏。达娜不断穿梭于美国的奴隶制与后奴隶制中,充分将这些展现于现代人类社会中。而达娜在回归当天身体遭受残缺也代表了当时的奴隶制度时代使得黑人家族之间出现破裂。这种破裂就说明白人男性强暴黑人妇女这种行为和历史被销声匿迹了。
在美国的历史上,1865年德克萨斯的美国黑人于6月19日才得到林肯总统签署了《解放奴隶宣言》的通知,而签署日距此时已经时隔两年之久,也就是说,美国黑人直到1865年6月19日才真正的解放,因此全州一起庆祝奴隶制的结束,从此之后非裔美国人将每年的这一天当做非裔美国人独立日,这就是六月庆典。[7]小说中体现了两个独立日,一个是美国国家的独立日,一个是非裔美国人的独立日,巴特勒特意将这两个独立日放在一起,也就表达了当时自身对于美国解放的真正意义是每个民族,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都得到真正的平等和自由的解放的观点。
四、结语
小说《家族》通过叙事的方式,运用穿越过去的科幻手法巧妙地揭示历史的真相以及还原历史场景,利用女主人公的家庭映射整个国家来展现蓄奴制历史,虽然不能完全还原以前的历史,但将历史进行叙述、补充、干预和再现,可将历史事件更加传神且合乎情理地呈现在读者面前。通过叙述虚构的历史文本,将真实历史与虚构现实之间达到虚实相接,能够充分展现历史上黑人奴隶遭受到的苦难,具象化还原历史上黑人生存的真实状况。《家族》一书中一直在反复强调黑人和白人的血脉是相连的,都是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整个国家的历史都是黑人和白人共同交织,一同经历并书写的。历史无时无刻都以各种形式都影响着现代社会,而在未来需要通过现实与历史的伤痛相互碰撞重新塑形和调整。避免历史悲剧重新上演的方法便是记住历史,即便重访历史并不可能完全地解决掉现实中所有的分歧和问题,但是它却是人们负责历史并且避免重陷历史泥潭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