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雪域高原的讲台上

西藏昌都市实验小学/张九龄

粟跃资/图

站在雪域高原的讲台上

还有哪里的讲台会比这里的更高？

海拔不仅仅是高度，不仅仅只是一种仰望的目光，种子依然要从这里开花结果，雏鹰总是要从这里飞向天空。

生命不仅仅是一种过程，站在雪域高原的讲台之上，更多的是要从内心深处迸出火星，是要用双脚深入泥土，是要用肩膀去扛上民族前进中那沉甸甸的希望。

三尺讲台呀，不曾离开泥土，但却接近了蓝天。

站在讲台上的人呀，呼吸急促，步履更加踉跄，身影更加瘦削，那曾经俊秀的脸庞，此刻也被太阳的光辉留下此生再也无法抹去的高原红。

哦，高原红，美丽的高原红，雪域高原最美丽的色彩将雪山草原全部覆盖。

就这样一如雕塑般默默地站立，那些寂寞，那些伤感，那些思念，那些梦想，全在背过头后悄悄哭泣，但泪水如金啊，砸在地上，你可曾听到了那高原在低低地喊一声痛！

在德登仰望星空

抵达德登，天已经黑了。

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处，此时头顶，星光灿烂。

那么多的星辰，它们汇聚光芒，是不是只为了今夜，照亮这个地方？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这里有三百多个孩子和十多个老师，他们每人都能和一颗星星对应。

把那些无名的星辰用他们的名字一一命名，把德登这片土地上空的星河，也叫做德登。

那么，就算现在是黑夜，它也有了光芒，并且是一束光，熠熠生辉。

德登没有黑夜，这三百多颗星辰，足以让它光明。

更何况这还是雪山之上，因为寒冷，光亮更加纯粹。

这些怀抱星光的人，他们用自己的温度温暖这一片山河。那么，再枯萎的花朵也能绽放芬芳，再贫瘠的土地也能结出果实。

所以，只能仰望。

仰望星空的博大，更仰望每一颗星辰闪烁的不同光华。

未来只属于星空。

这片土地只属于星空之下的人们。

倾听戈波

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反正月亮一直在车前车后打转。

不知道路有多险，反正车灯向前，看不见路的两边。

到达戈波时，孩子们在柴油机的轰鸣中，跳着快乐的锅庄。

烤火、洗漱，然后是吃饭。

校长叫吉村，乡长也来了，喝了点酒，主要是和老师碰杯，更多的话不想说，更多的话都在酒中。

但话还是忍不住，饭后，我们一直聊到了深夜。

他们讲冬天是怎样翻越雪山、摔了多少跟头，流过多少泪水。

他们讲碰到过狼，但狼居然仁慈，望望他们，又摇着尾巴傲然而去。

他们讲理想，也想走出这偏远之地，回到亲人身边，不再有乡愁。

他们讲孩子，也有着爱和温暖的目光。他们讲课堂，也有着太多的疑惑和欣慰。

我只是倾听，像朋友倾听彼此的心声，像父亲倾听儿女的倾述，也像倾听自己，如同当年自己的青春。

雪域高原之上，有多少这样的他们！把热血和坚守奉献给这片土地，而自己只是在黑夜里悄悄哭泣。或者已经耽于这样的时间，没有更大的渴望，只想一年一度，陪伴孩子，看他们作飞翔的练习，然后展开翅膀，飞向远方。

远方有多远，那是心的距离。

戈波有多亲，那是眼里流下的热泪。

夜宿沙东小学

沙东小学隶属贡觉，它的旁边是金沙江。

星辰挂满夜空，最亮的那一颗照亮沙东这小小的校园。

我们带着一身疲惫和风尘而来，但炉子里早就有熊熊的火苗和操场上孩子们的笑脸。

老师们把热情堆在餐桌之上。刚出锅的牛肉、酸奶、人参果、青椒肉丝……热气腾腾，像他们的羞涩。

都是年轻人！

年轻的心应该很大。但他们只能将自己安在这小小的沙东。

年轻的胸怀要装满整个世界。但他们只能遥望远处的雪山，以及讲台之下那几十张课桌。

没有华丽的舞台，他们要耐得住寂寞如狼的撕咬，和思家念亲的折磨。

选择了这僻壤之地，就只能够将泪水流在心底。为了撑开一片天空，就只能让自己如同哺乳的牛羊。

生命如蚁，但也有英雄的情怀。放飞梦想，那是要托起孩子们如花的未来。没有更多的奢求，也没有更多的言语。一夜无眠，思绪如涛，奔流不止。

离开沙东时，刚从山顶跃出的太阳，将学校照得很亮。

伊日小学，森林中的学校

当一所学校坐落在森林之中，那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和惬意？

当读书声和鸟鸣声融为一体，那是不是另外的一种天籁之声？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汩汩而流的温泉，远处的山峰有长年的白雪，山坡上有自由放牧的牛羊。

几百年，甚至最长有1300多年的古柏撑开苍翠的绿阴，如同老祖母的慈祥静静注视着操场上追逐、嬉戏的孩子。

这是童话般的王国。

给孩子们以白雪公主和青蛙王子的故事，真善美在童年的花朵之上散发出光芒。

让阿拉丁神灯打开世界神秘的大门，成长就从这里有了深深的渴望。

在抑扬顿挫的声音中，那些花草会不会和孩子们一样摇头晃脑？马鹿、野驴会不会在围墙外，打开倾听的耳朵？还有鹧鸪、雪鸡们会不会飞上楼顶，在悠扬的铃声中，和孩子们一块儿舞蹈？

教学楼、宿舍、食堂，每一幢建筑都蓄积了太阳的温暖。

森林里在溢出芬芳。

有老师们的双手在托起爱的火焰，让孩子们的脸上，落下数万点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