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生活满意度探析
——基于北京地区的一项调研初步数据
2019-01-24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北京 100872)
一、导言
众所周知,在技术不断升级更新、资本持续有力推动之下,新闻行业出现了深刻的结构调整。传统媒体影响力日益下降,而以技术为核心、平台为依托的各种新媒体一时间蔚为大观,甚至拔得头筹。行业门槛降低使得数量庞大的非新闻专业却也满怀新闻理想的从业者不断涌入,“多主体丛生”现象显著,但问题在于,理想和现实能否保持一致?新闻行业格局的改变给从业者个体的日常生活又带来了怎样的影响?新闻从业人员的生存情况,尤其是从业者对于生活满意度的评价,成为当前学界和业界迫切关注的现实问题。
对于中国新闻从业人员生存状态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是学界和业界重点讨论的话题。韩晓宁(2016)从北京市属体制内媒体的角度切入,对传统体制内传媒从业者的工作满意度、离职可能原因、预期继续从业时间等生存状态进行研究,发现体制内传媒从业者对于自身的生活状态综合来看较为满意,最满意的是家庭关系,最不满意的是陪伴家人的时间和住房条件。而周葆华(周葆华、查建琨,2017)等学者关注的是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存状况,其结果显示,中国网络新闻从业者对生活状况的总体满意度均值为3.46,满意度最高的是“家庭关系”(均值为3.76),相对较低的是“住房条件”(均值为3.06)。这些既往研究,给我们以深刻启发。
继承并沿袭上述研究的意旨,本研究希望能够对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的生活满意度进行调查,以期深化我们对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生存近况的进一步认识。丰富并完善对新闻从业人员这一群体的人群肖像之描画,从而全面拓展对中国新闻从业人员职业状态的整体认知,始终是我们的研究初衷。
二、研究过程
表一:新闻从业人员生活满意度条目
为全面调查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的生存状况,尤其是他们对于自身生活的综合评价,本次调查问卷设计主要从两个层面,即从业者个人相关、从业者外部相关加以考虑,预设了6项探测生活满意度的研究条目(详见表一)。与此同时,通过设计相应的李克特五点量表(得分越高表示越看重),详细测量各个研究条目的得分情况。
具体来说,从业者个人相关,是内部因素,指仅围绕该从业者个体感受或状况而展开的因素,从这个角度出发,设置了如“心理健康状况” 身体健康状况” 从事个人业余爱好活动的时间与可能性”等条目。从业者外部相关,是外部因素,指围绕不以从业者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外部客观环境而展开的因素,从这个角度出发,设置了如“通勤条件” 住房条件” 陪伴家人的时间”等条目。
表二: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调研样本类型
本研究以北京市不同类型媒体新闻从业人员为调研对象,包括记者、编辑、宣传发布等新闻内容生产与传播岗位的员工,尽量保证受访者从业经验不少于1年(实际上不能百分百达到这一抽样目标),共发放调查问卷376份,回收有效问卷320份,有效率为85.1%左右。并且,在样本选取过程中,我们精心设计并采取了目标抽样的方法,基本保证各个类型的媒体占据较为相同的份额(详见表二)。媒体类型分为传统媒体、数字化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四大类。本次调查的开展时间为2018年7月至10月,耗时3个月左右,非常切近当下实际,我们认为本次调查能够在较大程度上确切反映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的生活满意度状况。
三、结果呈现
本次调查通过李克特五点量表,从2个大方面共6个具体条目以及总体上来测量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对生活的满意程度。此处所谓的生活满意度,是指一个人对自己生活质量的认知评价和主观体验(周厚余、周莲英,2008)。
数据表明(详见表三),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对于个人的生活状态评价综合来看是较为满意的,整体满意度(均值为3.48)较两年前(韩晓宁,2016)的调查结果(均值为3.43)略有提升。
其中,满意度最高的是“心理健康状况”(均值为3.73),随之较高的两项是“身体健康状况”(均值为3.42)和“通勤条件”(均值为3.37)。满意度较低的是“从事个人业余爱好的时间与可能性”(均值为3.16)和“住房条件”(均值为3.01)。而条目“陪伴家人的时间”满意度最低,均值仅为2.78。可以看出,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对于自身的心理健康状况较为满意,但却由于因工作原因陪伴家人时间少而倍感焦虑。韩晓宁(2016)的研究结果基本也是如此,陪伴家人时间不足一直是日常生活中最令人懊恼的问题所在。
本研究不仅对新闻从业者整体进行了生活满意度调查,还将从业者类型细分为传统媒体、数字化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从而希望进行相关对比分析(详见表四)。
数据显示,数字化传统媒体、自媒体的工作人员,对个人生活的满意度普遍略高一些,尤其体现在“心理健康状况”“身体健康状况” “通勤条件”等方面;而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满意度普遍略低一些。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选项“陪伴家人的时间”之中,传统媒体新闻工作者的满意度(均值为2.9)比其他三类媒体的工作者的满意度(均值按照图表顺序分别为2.7、2.7、2.8)略高,这是否说明,新媒体工作留给从业者的个人时间更少?抑或是,新媒体从业者不能经常在居住地工作,反而需要因工作差遣而奔波辗转?
四、结论与讨论
基于上述对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生活满意度的调查数据,我们有如下初步结论,并附若干粗浅讨论。
第一,从事新闻职业的工作者对于自身生活质量总体满意,但存在着工作和家庭不能两相兼顾的苦恼。调查显示,320名新闻从业人员在全部条目中给“陪伴家人时间”的条目打了最低分,均值仅为2.78。这说明,从事新闻行业,不论是传统媒体,还是依托于新技术兴起的数字化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都存在着因工作时间要求过于紧迫以致不能如期或如愿陪伴家人的行业现状。这样的调查结果,对于新闻从业者来说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信号,因为家庭因素对于个人发展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甚至是无与伦比的。当下时代,确实很难想象,作为个体的工作者在希冀陪伴家人共度良宵时光却终究不可得的苦恼之中究竟还能在工作上有多么强烈而执着的进取之锐意。
而其中比较有趣亦值得深思的是,传统媒体的工作者较数字化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的工作者对于“陪伴家人的时间”这一条目的满意度略高一些,这意味着在传统媒体工作似乎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显而易见,新媒体行业因新技术而发展,但同时也因新技术而被制约,技术的迅猛发展确实是柄双刃剑。在一个“24小时在线”的时代里,“如火如荼”之工作对“平静如水”之生活的肆意侵扰,早已是家常便饭。“随时随地可以工作”日益沦为“随时随地必须工作”,偶然一旦变为必然,生活的性质自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二,在数字化传统媒体、自媒体工作比在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工作更能使从业者在生活状态上感到满意。调查显示,在各个条目的得分之中,数字化传统媒体和自媒体的工作者满意度普遍略高,传统媒体和互联网媒体则稍有逊色。此种结果的产生,似乎可以归因于各类型媒体在薪资福利、工作环境等方面给予从业者的不同待遇,生活满意度毋庸置疑地与工作满意度紧密勾连在一道。
必须承认,得分较高的两种媒体均是新技术升级的产物。数字化传统媒体是传统媒体与数字技术的结合,拥有传统媒体的福利待遇,同时又平添了数字化媒体的灵活与弹性。自媒体基本上则是依托各个社交平台出现的“个人媒体”,自主化程度和商业化程度较高,同时,自媒体从业人员中硕士及硕士以上学历人员比例最高(据本次调查,自媒体中硕士及硕士以上学历人员达到34.3%),薪资水平也相对较高(据本次调查,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自媒体中无人如此,但在其他三类媒体中均有人如此)。正是自媒体,借助互联网发展的迅猛态势,快速拉升了行业薪资水平。总而言之,或许正是由于上述媒体之特殊性质,在这两类媒体——数字化传统媒体与自媒体——之内工作的新闻从业人员对于从事新闻职业所带来的相应的生活状况感到更为满意一些。
一言以蔽之,本研究通过实证调查,较为精准和详细地分析了当前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的生活状况,补充和丰富了北京地区新闻从业人员的相关研究资料。归根结底,本研究希望能够为进一步掌握在行业形态快速变革、多种类型媒体齐头并进的大环境中新闻从业人员自身认知情况提供一手数据,更希望在此基础上能够对新媒介环境下中国新闻从业人员专业意识研究有所拓展与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