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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现状、问题与应对*

2019-01-20雷江霞

图书馆 2019年8期
关键词:村落数字化传统

王 萍 雷江霞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成都 610061)

引言

著名传播学者麦奎尔曾断言:“文化最普遍和最主要的特征可能就是传播,因为没有传播,文化就不能发展、生存、延伸和成功。”[1]传统村落文化是孕育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母体,是农耕文明最重要的文化遗产。其一经形成即通过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实物和印刷传播等形式构筑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但上述传播方式相对而言形式单一、受众面窄、文化影响力有限。随着传统村落文化抢救保护行动中数字化技术的普遍运用,形成大量的数字化传统村落文化成果,为其数字化传播奠定了坚实的资源基础。数字化传播是依托数字媒介和数字技术手段产生的新型传播方式,其传播优势是速度快、受众面广、信息组织和呈现方式生动,能通过议程设置和管理影响公众对村落文化的理解,能解决传统村落文化的共时性传播与利用、传统文化与时代气息共鸣等问题。在乡愁需求旺盛和对传统村落保护空前重视的背景下,乡愁数字服务将是发挥传统文化资源价值,实现其“文化治理”功能的重要内容[2]。

目前,国内学术界研究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成果较少,散见于某区域/个体村落文化的数字化传播状况与策略、某种文化现象的数字化展示、个体数字化传播手段在传统村落文化传播中的应用现状与策略等领域。如王雪梅等(2017)提出河北省传统村落文化“微内容、微动作、微受众、微渠道”的微平台传播策略[3]。闫妍等(2017)基于对龙口市西河阳古村落的实地调研提出传统古村落文化的智慧传播路径,包括手机APP、VR技术、AR技术、网络销售模式及体验式旅游的开发推广[4]。胡亮(2016)、李蕴嘉(2018)、曲轶莉(2017)、张剑(2017)等主要从技术角度分别探讨了杭集“船村”古村落中民间传统技艺与戏曲音乐品种、珠江三角洲传统村落祠堂文化、赫哲族历史遗存、川渝传统村落民居营建工艺的数字化展示[5-8]。仝召娟等(2017)指出目前我国政府非遗保护机构官微(微博、微信公众平台)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应改善策略[9]。何清华(2017)等基于新浪旅游博客平台的相关网络游记分析湖南省传统村落网络关注度的时间变化特征和空间分布特征[10]。总体而言,未有从宏观维度探究我国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现状及特点,分析评估其传播效果与提出改进方法的研究,而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多主体、多内容、多媒介、多语境等特点要求对该类传播现象进行综合观照。基于此,文章拟通过分析我国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现有格局,结合实例剖析其传播效果与问题,提出相应的优化策略,以期为促进传统村落文化更好地传播、弘扬、传承提供方法论上的参考。

1 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现状特点

当前,我国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呈现出以下特点:

1.1 传播主体多元

从传播主体领域分布来看,现有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主体主要有政府机构、事业单位、学术团体、NGO组织、商业机构、个人六类。政府机构主要指与传统村落文化抢救保护相关的行政职能部门,如推动传统村落名录项目的住建部门,推动乡村记忆工程的文化部门、档案部门等。事业单位主要指与传统村落文化资源有对象性关联的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等文化机构。学术团体由对传统村落文化有情怀、有责任感,将其作为学术研究对象和文化保护对象的知识精英组成。NGO组织如“古村落之友”等民间团体,主要由传统村落文化保护志愿者组成。商业机构主要是从事传统村落旅游、文创产品开发等赢利性公司或企业。个人主要是对传统村落文化有审美能力和保护意愿的个体。上述主体基于各自的职责、资源、情怀等对传统村落文化资源进行普查建档、收集整理,形成数量可观的数字资源,并以此为基础利用数字媒介开展传播活动。

从传播主体地域分布来看,虽然我国入选国家级传统村落名录的村落主要聚集于西南地区(如云南、贵州两省入选村落数量列全国第一、二位),但囿于相对落后的经济实力和信息技术能力,该地区的传统村落数字化传播平台建设相对滞后,较知名的仅有发布展示贵州入选全国名录村落信息的“云上村落”网页版和手机APP版。而入选全国名录传统村落数量也比较丰富的中东部地区,如浙江、安徽等省在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上的资金投入更多,资源采集、存储、开发、展示的技术手段更先进;村民的文化素养更高、文化保护意识和支持力度更大,其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比较活跃,突出表现在发布传统村落文化信息的网站数量丰富、数据量大、更新及时、数字展示技术比较先进和多元。

1.2 传播内容丰富

综览各类传播主体建设的传统村落数字化传播平台,内容比较丰富,基本涵盖了传统村落的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文化事象。其传播内容可归纳为以下几类:①简介类。包括机构简介、组织架构、与传统村落相关的工作内容及取得的成果等。②村落文化类。此部分是重点内容,包括村落选址与格局、传统建筑、民俗文化、历史文化、村落分布地图、名录信息,村落组织概况、户籍、人口、会计、生产、土地改革等数据,村落领袖人物信息、家庭档案、家谱姓氏、村训家训、地名由来等信息及村落文献史料、多媒体资料;村落当下的人文活动动态、情趣杂谈、景区旅游动态。③学术资讯类。包括传统村落保护的政策法规、行业资讯、保护经验、优秀规划案例等。④活动类。与传统村落保护相关的会议、调研、展览、征文、摄影等活动信息。⑤旅游服务类。提供村落的旅游路线、门票及导游信息,推介当地的美食特产、客栈、景点等攻略。⑥建档指南与通道类。提供田野手册、立档范本、工作表格、线上培训等,提供上传图文信息、传统村落申报和建馆入口等。⑦志愿者类。介绍志愿者活动动态,提供志愿者、合作者、捐助者等申请入口。⑧互动类。提供投稿、留言、投诉通道,开设论坛,提供订阅、转发、分享功能等。

不同的传播主体传播目的不同,传播内容也各有侧重。如政府部门主导的一般会比较系统介绍传统村落文化形态、村落保护政策及官方动态。学术团体主导的更偏重对传统村落保护理论文章及学术资讯的发布。事业单位主导的重点传播其存藏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资源。NGO组织主导建设的除传播传统村落物质和非物质文化资源外,有的还将其作为众筹平台,为一些村落编修村史村志、村落宗族修撰族谱等自觉的文化活动呼吁宣传,提供融资渠道。商业机构主导的重点推介有商业价值的旅游景观、美食特产及旅游服务指南。个人建设的微博、博客及公众号等发布的内容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以乡村旅游见闻、乡愁情感描绘等微内容为主,更直指人心,产生移情和代入感。

1.3 传播手段多样

现有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主要包括网站、数据库、微博、博客、微信公众号、手机APP。从传播技术手段而言,传统村落网站的信息量大、类别丰富。如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一期建设项目即包括165个优秀中国传统村落单馆和4 153个传统村落名录,后续还将把已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具有地区或民族代表性的、保护成果显著的中国传统村落纳入数字博物馆展示范围。数据库的信息量大、专题汇聚性好,信息之间关联性强。如张乐天联民村数据库是国内首个经典的村落个案研究库、田野调查资料库、具有研究价值的农村历史资源库,提供联民村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详细数据,并提供内容、时间、人物、组织、关键词、数据类型等多种检索项。微博、博客、公众号的内容篇幅简短、便于阅读、更新及时;手机APP的互动性更强,可用于村落导览和旅游、文创、土特产品的宣传销售,但目前面临开发力量不足、更新不及时、开放获取难度大等问题。如较有代表性的“云上村落”“传统村落”“徽州古村落”这三款APP仅在少数几个专业软件网站上提供下载通道,在一些常用软件应用市场如手机助手、腾讯电脑管家等没有下载通道,下载次数少。从数据类型来看,文字、图片、音频、视频、地图、动画、电子书、三维影像等均在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得到不同层次的运用。

1.4 传播效果一般

数字化平台的传播效果一般可从其开通时间、访问量(或点击率)、粉丝量、转发量、评论量这五个指标简要测评。从开通时间上看,大多数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开通于中国传统村落立档调查项目启动(2012年)后,传播时间不长。从访问量上看,如目前汇聚了最大体量传统村落文化数字资源的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于2018年4月28日正式上线,截至2019年2月13日,其网站访问量为52 306,日均约180人次,访问量并不理想。其他如由在学界影响较大的中国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研究中心建立的中国传统村落网、由民间组织古村落保护与发展专业委员会建设的中国古村落网等均未公布网站访问量,故无法系统统计。与大V们动辄数十万计的粉丝数量相比,传统村落微博、博客、公众号类粉丝普遍较少,活跃粉丝量基本均在10万以下。由于普遍关注度不高,所以线上评论和转发量也不高。总体来说,相较于传统村落文化悠久浑厚的历史底蕴、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而言,现有的传播形式和传播效果远远不能与其文化体量和潜在的影响力相匹配,仍然有诸多问题需要开展学理层面的探究和实践层面的探索。

2 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问题

2.1 分工有余,协调不足,传播整合力有待提高

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由多元主体跨系统、跨领域、跨地域建设是合理存在的既成事实。但同一传统村落的文化资源被不同建设主体采集整理并挂网,一方面,导致其信息广泛分布于多个平台,由于解读角度的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和样式。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全国性传统村落数字资源技术规范标准,各平台资源散乱,布局和分类五花八门,操作系统各异、数据格式不统一、接口不标准导致无法互操作,信息整合、共享困难。

2.2 广度尚可,深度不足,传播影响力有待提高

目前数字化传播平台已基本完成全国、省级、市级、乡镇级、村级村落纵向覆盖,既有涵盖全国传统村落名录的数字博物馆,也有各省、市、乡镇、村建立的地方传统村落传播平台。但碎片化、浅表化、断裂化传播现象严重。如一些旅游网站将古村信息分为简介、美图、景点等旅游指南,一些村落景观介绍零星散落于村落介绍、情趣杂谈、美图等部分。大多数传播平台对传统村落文化事象、民间工艺、民俗活动等的展示仅限于图片拼贴、简单的文字描述,未对其背后的历史背景、沿革演变、内蕴的人文精神等相关文化资源进行深入挖掘和展示,使访客对传统村落文化只能形成浮于表面的片断式印象。一些微博、博客、公众号的传统村落文化信息发布比较随意,缺乏计划性、连续性、系统性,使村落文化产生的冲击力和触发情感体验的能力无法持久,以致无法通过持续引导和给予系统的体验来增强用户印象。

2.3 单向为主,双向不足,传播互动力有待提高

大多数传统村落网站和数据库中,仅少量设有咨询、评论和留言功能且多设在较隐蔽的位置,其中还有对留言无回复或此类功能无法使用的情况。有些平台的互动功能只能通过其他社交平台实现,即时性不强。这表明我国传统村落文化信息基本呈单向线性传播模式,缺乏与公众的互动,使公众无法获得深刻的文化体验和参与感,传播效果大打折扣。线性传播模式是静态、孤立的,忽略了周围环境因素,而传统村落文化作为依托于特定自然与人文环境的活态文化恰恰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需要传者、受众及文化环境之间持续发生广泛深入的互动才能使这一宝贵的文化链不断延续下去。

2.4 静像为主,动态不足,传播感染力有待提高

囿于建设资金、技术能力的不足,目前只有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云上村落APP等少数数字化传播平台能够运用VR、AR等数字技术大手笔打造360度全景式呈现、浸入式体验的传统村落文化奇观,大多数传播平台的数据类型比较单一。笔者曾随机抽取覆盖东部、中部、西部,由不同主体面向不同受众建设的36个数字化传播平台进行调研,其中网站类16个、数据库3个、微博(博客)5个、公众号9个、APP3个(相关统计数据截至2018年12月3日)。上述传播平台呈现的数据类型包括文字、图片、地图、音频、视频、动画、电子书、三维场景等,总体而言,包含5种以上数据类型的只有8个。在调研对象中,能利用三维成像技术展示传统村落场景的只有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金滩镇燕坊古村、竹桥古村、流坑古村4个平台;有动画效果呈现的只有松阳古村落网、金华古村落数据库2个平台。大多数平台在对传统村落进行介绍时主要应用简单的文字+图片描述将传统村落文化要素孤立、静止地呈现,缺乏意象营造和互动体验,无法使用户沉浸其中,激发情感共鸣并产生持续性影响。

2.5 传统特色有余,时代气息不足,传播融入力有待提高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的村落景象是现代人的梦中天堂、精神家园,现有的传播平台也在通过图片、视频等传播手段极力营造这一景观,但如果把田园牧歌仅仅理解为田野、老牛、牧笛就过于肤浅了,这种低层次的文化消费制造出来的只是幻梦式的精神乌托邦,当梦想照进现实时,它脆弱得不堪一击。传统与现代实现对接、融合才是传承传统村落文化的根本。要涌起时代浪花、发挥当代价值,必须以国家文化战略要求为导向,与当下的时事热点、重大事件充分融合,深入挖掘农耕文化中蕴含的优秀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对最能触及人心、最能传达文化精神内涵的村落文化事象深度呈现和诠释,通过传播放大其凝聚人心、教化群众、淳化民风的重要作用。

2.6 主流话语有余,底层视角不足,传播赋权力有待提高

现有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上呈现的内容主要由政府机构、学术团体等采集和上传,其存在的一个普遍问题是疏离于村民生活世界,缺乏沉浸式观察的文化视角。例如,在主流媒体上宣传的村落名人名家,几乎都是生长于乡村,成名在外,且多符合主流社会对成功人士的判断,如官员、学者、商人等。虽然毫无疑问,这些名人对乡村的声誉、经济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在村民的日常生活中,对他们影响更大的是村里那些德高望重的意见领袖,如地方的乡坤、侗寨的寨老,他们在自治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村寨中往往起着道德标杆、秩序维护、文化领袖的作用,然而在目前的传播平台上他们往往是失语的。由于普通公众特别是村民这一重要的传统村落文化形成者和传承者参与建设、传播传统村落文化的机会和途径严重不足,使数字资源的建设与传播缺乏底层视角,导致这种主要基于“他者”的文化背景和“打量”视角而营造的传统村落文化景观,对最能触及人心、最能传达文化精神内涵和活态生存发展状态的村民生产生活的展现严重不足。

3 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的优化策略

3.1 以顶层设计、统筹协调促进传播整合优化

有关部门需加快制定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利用方面的规划和技术标准,协调推进和督促各地区村落文化数字资源开放利用工作。协调相关主体的责任分工,根据各村落经济基础和数字化资源建设与传播现状给予不同程度的财政补贴。统一数据库建设与展示的技术规范,整合已有的各地区数字资源并纳入相应层级的数字资源聚合平台,形成村落大数据,推进各地传统村落文化资源的系统展示与共享。在传播整合方面,台湾数位典藏提供了成功的案例,其整合了超过七百个相关网站,运用各界的数位资源,发挥各自所长,共同推进台湾地区数位知识应用及促进其成果走向国际。

3.2 以聚合关联、分道分众促进传播深入化

为切实克服碎片化、浅表化、断裂化的传播缺陷,应着手做好以下工作:一是运用主题图等信息组织技术将村落文化各要素关联聚合,以知识图谱、文化地图等形式呈现;多建设专深型、整合型数据库,全貌展示有关传统村落系统。二是深度诠释文化的内在关联,真实反映和展现村落文化生态,如对传统村落物质遗产中权重很大的传统乡土建筑的形制,在实用、审美、文化意蕴层面进行图文并茂的客观展现与主观诠释;对传统农耕工具与技艺的缘起、时代背景、农耕节气时令选择所蕴含的顺应自然理念、人文关怀精神等进行深层次的讲述,将传统村落文化阐释得更富质感和生动性[11]。三是充分发挥不同类型数字媒介的传播优势。如网站适宜多量多类、实时更新、全面开放,微博适宜分话题、少量多次、多向联接,微信适宜分栏目、长篇高质、向内聚拢。APP的特点是更加综合、专业,在页面布局、图文色彩搭配、信息传达、启动速度、用户交互、功能键的易用性、提供的服务与内容[12]等方面效果强于微博、微信平台。在移动互联网环境下,应开发更多相关优质APP,将传统村落文化以更具人性化、亲和力、“微小”的形式展现出来。四是增强分众传播能力,提高受众黏性。各平台可开设定位功能,根据区域差异推送信息。分析受众差异,提供个性化推送服务和以多种分类方式聚合信息。如通过RSS允许用户订阅感兴趣的内容;通过允许用户添加标签便于发现新的主题,使资源按用户认知习惯重新聚合,方便用户检索。

3.3 以传受同频、情感共振促进传播互动化

为突破线性传播模式的局限,应增强传者与受者、受者与受者在传统村落文化传播过程中的双向互动性。如重点打造论坛、QQ、微博、微信等互动平台,在网站、数据库上设置留言、评论、投稿、咨询、收藏、转载等功能并将其置于页面突出位置、扩大版面,发挥实质作用。通过这些渠道营造虚拟的社群空间,一是可实现用户互相分享交流心得体会、共同讨论感兴趣的话题,在讨论和交流中加深对传统村落文化事象的认识。二是便于平台内容的转载、分享,实现传者与受者的角色互换,促进文化二次传播。三是可及时获取用户反馈、跟踪分析用户需求,调整传播策略。

3.4 以动静皆宜、沉浸体验促进传播生动化

“留住乡愁”要求超越传统数字化的文字、图片和视频推送的单调性,通过构建三维虚拟场景,并设计体验交互、文化引导和互动交流等功能,人们通过视、听、触、嗅等多维感官的参与,与三维场景中的要素进行交互,从感性和理性上引导产生一种沉浸感觉,从而达到文化体验的目的[2],彰显传统村落文化的内在价值与张力。

各种数字技术的有效应用和结合能增强传统村落文化传播中的体验性和带入感,突出文化资源的深厚内涵。如利用全景拍摄技术、图片缝合拼接技术创建三维实景并通过专门的播放软件在互联网展示,用户可通过鼠标控制环视方向和场景大小。利用高清摄影、3D 建模、3D 扫描技术实现文物数字化采集、360度查看和分解传统建筑营建工具和建筑材料,利用各种动态图说阐释传统乡村民居的材料、工具、风俗、匠师体系、工序、图案等[8]。利用VR技术模拟重现很多已消失或即将消失的村落旧址及重大的历史活动景象,创造一个虚拟现实空间,让受众能够全方面了解村落历史文化,甚至可以“穿越”回过去;利用AR技术使虚拟影像与真实世界产生完全匹配并实现实时互动,如设计民俗场景及故事情节并允许用户通过电子设备参与到故事中,也可自行编导故事情节“实地”参与到活动中[4]。如由微想科技开发运营的面向全球、国内领先的VR全景内容创作分享平台——720yun.com(其中包括村落频道),精选优秀作品进行展示并允许在线评论、收藏、点赞、分享、关注[13]。截至2018年6月,收录全景作品500余万组,内容覆盖全球500余座城市及地区,日均浏览量300万人次。

3.5 以弘扬传统、对接当下促进传播融入化

乡土农耕文化与工业文明、城市文化绝不是昔与今、愚昧与进步的结构性替代关系。乡土文化遗产的价值无需证明,但也不能仅止于“过去的存在”。如何推动乡土文化创新性转化和创造性发展?有目的、有意味的融入化传播有可能激活乡土社会的文化想象,激活乡土社会在当下人的生命结构中不可替代的内在意义。

传统村落文化融入化传播的一个“融入”指融入当下生活世界,重点传播传统价值和生存智慧,以期对当代生活有所观照和启迪。古语有云:“礼失而求诸野。”村落文化蕴涵的亲孝礼仪、邻里守望相助和社稷家国等观念无疑是拯救当下信仰缺乏、道德滑坡的良方。如“传统村落博物馆”微博上于2018年7月9日发布了一条秒拍视频,展现了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牙舟镇一幕姐姐喂食给弟弟的温情画面,从细节处表达了传统孝悌文化。又如在河北省邢台市沙河境内王硇村(历史文化名村、中国传统村落)的宣传片中,镜头所及的民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东南缺。即每一排石楼不是左右对齐成一排,而是自前向后均闪去东南角一块,错落而建。这一建筑形制是遵循“有钱难买东南缺”的当地习俗,把好的风水留给乡邻。传统村落文化里充盈着生存智慧。村民在农业生产中总结出来的“天人合一”哲学思想、“道法自然”生活方式以及对生命本体的参悟都与当下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相合。如中国传统村落微电影《树图腾》讲述贵州省从江县丙妹镇岜沙苗寨“人树合一”的神奇生命故事。当地人在婴儿出生后即种下一棵树,人死后砍伐该树做棺材,同时在墓前再种下一棵生命树,该树即被视为是人世间生命以树的形式在苗寨里的循环和轮回。长此以往,苗寨树木参天,古树成林,完美示范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关系。

传统村落文化融入化传播的另一个“融入”指融入国家总体文化战略,推动乡土文化复兴。与之前乡土文化在乡村的自在自为状态不同,当前乡土文化具有传统文化、现代文化、外来文化等“场域互嵌”特征,几股文化力量纠缠角力,村落传统文化目前处于下风。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自信是乡村振兴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没有高度的乡村文化自信,就没有乡村的繁荣发展和乡村文明的复兴。传统村落文化传播至少可在以下两方面培育乡村文化自信:一是借助数字化传播手段浓墨重彩、淋漓尽致地向海内外展示宣扬中国传统村落绚烂多姿的风景、异彩纷呈的民俗、纯朴友善的民风;通过“寻找中国最美乡村”“传统村落文化微电影大赛”等一系列线上线下活动吸引那些对传统村落有鉴赏力和深厚情感的国人前来寻找和发现传统村落的真善美,不断提高的村落知名度、关注度和美誉度,对提振村民的文化自信极有帮助。如张祺博士谈到其对贵州西部方言苗语影像开展研究时,在拍摄过程中发现参与者的强烈参与意愿:“使我无法忽略这些被拍摄苗族妇女的兴奋、雀跃和满足!”他进一步写道:“参与的途径改变,参与意识改变,参与角色改变,原住民对自身所处环境的热爱与参与就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14]二是村民借助手机等文化生产和传播工具,在随拍随传的过程中完成对“自文化”的重新浸润与感悟。当村民随手摄下村落里的一草一木、一炊一食、一节一俗的照片和短视频在媒体上传播从而引来围观、点赞、转发时,对田园生活的静美、村落文化价值的重新发现成了唤醒文化自珍自爱的有效路径。

3.6 以尊重民意、汇聚民智促进传播赋权化

我国学者丁未提出:“赋权作为一个互动的社会过程,离不开信息沟通与人际交流,所以它与人类传播有着天然的联系。”[15]由于村民是传统村落文化最大的权力和利益主体,其在传统村落文化传播中的主体地位和话语权应得到高度尊重。强调赋权于民的文化传播基于以下考虑:第一,传统村落文化是村民在日常生活中代际传递、挑选、发展、演化而来的。村民由于长期受自身文化濡化,对其的了解程度远高于外部,其参与村落文化传播具有先天优势,能将文化最本真、最富有生活气息的方面呈现出来,保证文化不被曲解、不变形,可直指其核心精神内涵。第二,如上所述,村民参与式的文化建构与传播行动可在唤醒文化自觉过程中强化认同感和归属感。如加拿大图书档案馆(LAC)启动国家原住民照片识别项目,邀请原著民、混血儿和因纽特人群体在内的所有加拿大人参与识别和描述加拿大图书档案馆馆藏照片,分享他们的记忆、知识。参加原住民照片识别项目的因纽特人黛博拉·韦伯斯特博拉说:“我在识别不知名的个人照片和提供更为准确的名称替换摄影师所提供的标题时有一种满足感。在某种意义上,在帮助识别图片的同时,也是在回收我们自己的遗产。”[16]第三,智能手机在农村地区日益普及,为村民留存文化记忆、记录和分享生活事象提供了现实工具。目前腾讯公司开发的 “为村”APP为村民提供“网上晒宝”的机会,村民将平时秘不示人压箱底的镇宅之宝纷纷“晒”了出来。另一款“小随”手机APP则为已入选前4批国家传统村落名单的村落设置了专属账号,对全村村民开放共享。村民可在手机上用“小随”采集信息,支持照片、录像、文字形式并自动识别地理坐标,有WiFi时自动上传带地理坐标信息的照片或视频,将数据存储在云端,实时云同步。这无疑可丰富传统村落文化的传播资源,提高传播实时性、当下性,补充文化传播的底层视角。这一创新性的文化生产、传播、共享方式应该在各传统村落文化数字化传播平台上予以推广。

4 结语

传播的数字化技术与传统村落历史文化资源的碰撞融合呈现出数字人文时代的奇特景观。数字与人文的交织、现代与传统的对话一旦启动即喷薄出强大的想象与创新能力。虽然在初期还面临着传播整合力、影响力、互动力、感染力、融入力、赋权力不足等问题,但相信随着政府机构的持续推进、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学术精英、民间团队、村民及其他社会力量的共同参与,必将打造出我国传统村落文化数字资源高效共享与展示的平台,形成全媒体共时传播和全社会共同传承利用的大格局。

(来稿时间:2019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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