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漢簡《妄稽》編聯調整

楊 茜

關鍵詞： 北大漢簡；妄稽；編聯調整

在北京大學收藏的漢簡中，有一篇自題爲《妄稽》的俗賦。由於簡文内容獨特且存在殘缺，其整理釋讀相當不易。在簡文發表以後，很多學者在簡文編聯方面提出了不少新的意見，我們認爲以下都屬於可信的觀點：

(1) 網友“abc”認爲簡41與簡26可以拼合，並且拼合以後可置於25號簡和27號簡之間。[注]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22樓(2016年6月8日)“abc”發言。張傳官先生進一步指出第42號殘簡可編入簡(26+41)和簡27之間。[注]張傳官： 《北大漢簡〈妄稽〉編聯一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6年6月17日，http： //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21，2016年6月17日張傳官第2樓跟帖。按：“勞曉森”、“老學生”均爲張傳官。

(2) 單育辰先生認爲簡17與簡18可以直接編聯。[注]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37樓(2016年6月17日)“ee”發言。按： 網友“ee”即單育辰。

(3) 陳劍先生指出簡32當從簡31與33之間抽出，接於簡40之後；簡31與33則徑連讀。[注]陳劍： 《〈妄稽〉〈反淫〉校字拾遺》，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6年7月4日，http： //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850，2016年7月10日陳劍第4樓跟帖。

(4) 楊元途先生認爲簡52、53可以銜接，不必視爲缺簡。[注]楊元途： 《北大漢簡〈妄稽〉、〈反淫〉校讀筆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6年6月3日，http： //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12。

(5) 網友“abc”提出簡85、86可以拼綴，[注]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5樓(2016年6月5日)“abc”發言。簡71與簡50也可以綴合，並且簡50+71應調整到簡47之前。[注]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27樓(2016年6月8日)“abc”發言。張傳官先生認同此觀點，並進一步提出簡85、86似可與(71+50)+47編聯。[注]張傳官： 《北大漢簡〈妄稽〉拼綴、編聯瑣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6年7月13日，http： //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58。

(6) 張傳官先生認爲簡61和62不能直接編聯，而簡45和46之間文義相連，未必缺簡。[注]張傳官： 《北大漢簡〈妄稽〉編聯一則》，2016年6月17日張傳官第2樓跟帖。

(7) 網友“abc”認爲簡84、83可以綴合。[注]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9樓(2016年6月5日)“abc”發言。張傳官先生又指出簡84、83可以與簡87連讀。[注]張傳官： 《北大漢簡〈妄稽〉拼綴、編聯瑣記》。按： 我們采納網友“abc”及張傳官的説法，並依據文義推測，暫時將簡84、83、87放置於簡32與簡51之間。

(8) 王寧先生指出簡75～81可能當在簡43之前。[注]陳劍： 《〈妄稽〉〈反淫〉校字拾遺》，2016年7月10日王寧第5樓跟帖。

經過上述多位學者的討論，原編聯中的諸多不合理處得到了糾正，許多殘簡也都得以復歸其位。然而，全篇的故事邏輯還存在某些牴牾歧互之處，簡背劃痕也有不相連貫的地方。這些都説明，某些簡文的綴合可能仍然存在问題。

在多位學者討論成果的基礎之上，我們對全文進行了重新編聯。在現有材料下，大體將全篇的故事情節做了初步的貫穿，劃痕空缺處和文義殘缺處也已大致相符。除最末一組的簡數不適合采用劃痕推測，缺簡數量無法確定外，簡背劃痕共有12組，每組簡數很可能均爲8支，或者至少絶大多數爲8支。

重新編聯後，全篇簡背劃痕示意圖：[注]簡背劃痕示意圖由《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肆]》中所提供的劃痕圖片剪輯而成。每支簡的編號均使用原來的數字編號，僅調整位置。詳見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52—54頁。

1～30號簡

31～60號簡

61～82號簡

依上圖所示：

① 簡1、2、3、4、5、6、7、8爲一組，共8支，文義連貫，劃痕較連續，當無缺簡；

② 簡9、10、11、12、13、14、15、16爲一組，共8支，僅簡10上半部分有殘斷；

③ 簡17、18、19、20、21、22、23、24爲一組，共8支，僅簡21底部略見殘斷，文義連貫，劃痕較連續，當無缺簡；

④ 簡25、26、41、42、27、28、29、30爲一組，共8支，簡26下半部分、簡41上半部分有殘斷，簡42僅有部分殘存；

⑥ 簡40、32當爲一組，共2支簡，從文義推測，第32簡後當有缺簡，從劃痕推測缺簡數量爲6支；

⑦ 第84、83、87、51、52、53、54可能爲一組，簡84、83、87似可綴合爲一支簡，共計5支。從文義和劃痕推測，簡54後當有缺簡1支，簡51前應有3支簡，簡84+83+87爲這三支簡之一但具體位置不詳，另兩支爲缺簡，缺簡數量可能共爲3支；

⑧ 簡55、56、57、58、59、60、61、85、86爲一組，簡85、86似爲同一支簡，疑能綴合。綴合後共8支簡，僅簡85上端殘缺；

⑨ 簡71、50、47、48、49、75、76、77、78爲一組，簡71、50似爲同一支簡，疑能綴合。綴合後共8支簡，劃痕較連貫。綜合文義、劃痕和押韻來看，簡49與75之間可能無缺簡，或許可以連讀；

⑩ 簡79、80、81、43、44、45、46、62可能爲一組，共8支簡。綜合文義、劃痕來看，簡46、62之間可以連讀，可能無缺簡。從劃痕和文義來看，簡81、43之間可能無缺簡，本組簡數爲8支；

下面，本文在充分參考整理報告及其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妄稽》的部分編聯的調整試作進一步解釋(限於篇幅，上文已經列舉的其他學者的討論，這裏不再重複)。如有不妥之處，亦請方家批評指正：

1.2 方法 由经过统一培训的测评人员采用汉密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对患者的心理状况进行评估，记录首个化疗疗程中6次化疗前患者的焦虑状况，并以首次化疗前的评分为基线，分析连续化疗前焦虑状态的变化趋势。

(一) 簡75、76當接於簡47、48、49之後

整理者將第72～77號簡置於全篇最後一段，以爲描述的是“妄稽將死”時的事情。從簡文所述故事情節考察，原編聯可疑之處有三：

於邏輯不通，一也。簡75“女(汝)固羞父兄，計何子？”原釋文將“女”讀爲“汝”，意即： 你的行爲已經令父兄蒙羞，你還想怎麽樣？揣度其意，似當爲衆人指責妄稽之言。然若從原編聯，此處爲“妄稽召吏”時的遺言，則反爲妄稽責吏也。於常理不通，二也。簡77如屬於“妄稽將死”以後，爲妄稽父母見其將死而舉杯言笑，是爲父母樂其死也。文中未見特有交代，僅依常理言之，妄稽雖惡，恐亦不至此。於後文不合，三也。妄稽臨死，前後召吏、少母、虞士等甚衆，又反復其辭，與後文“遺一言而智”甚不相合。

今頗疑簡75當編於簡49後，就文義而言，簡75與簡49相接邏輯順暢。整理者將簡47、48、49相連可信，簡75、76相連本無疑議，故簡75、76應當接於簡47、48、49之後。重新編聯如下：[注]釋文以《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肆]》爲基礎，又綜合各家説法整理而成。

……□之，□擊擣之，隨而猶之，執而窌之，楬解□之，虞士乃三旬六日焉能起。辯(徧)告衆人，拜請馮(朋)47友。皆憐虞士，爲之怒妄稽，曰：“人處妾，雖百貴之，名終不與女(汝)資(齊)。且女(汝)脰若詘(屈)蠲，面以(似)腐蠐48。鳶肩脥，蕭(肅)蕭(肅)淮淮。妬聞巍(魏)楚，乃誡(駭)燕齊。女(汝)爲長亦足矣，何必求私？”妄稽不自射(謝)，竊笑有(又)49：“女固羞父兄，計何子？”稽乃召其少母，而與言曰：“我妬也，不智(知)天命虖(乎)！禍生虖(乎)妬，之爲我病75也，將常難止。我妬也，疾隨(墮/隳)纍瓦，毁襲杯，解擇(釋)成索，别瓶橘而離卑(儜*)李，晝肖(宵)不瞑(眠)。我妬也76，得常難止。”少母乃以告衆人，其父母聞之，言笑聲聲，舉杯而爲醻：“亦毋纍兩親。”妄稽乃召虞士77……

關於第75號簡，陳劍先生指出：

前已謂虞士病愈，“辯(徧)告衆人，拜請馮(朋)友”，衆人、朋友“皆憐虞士，爲之怒妄稽”。其中“怒”有譴責之意。49號簡繼而寫衆人譴責妄稽：“妬聞魏楚，乃駭燕齊。汝爲長亦足矣，何必求私？”“妄稽不自謝”即妄稽聽後並不言悔。簡75再寫其不屑衆人聲討，反作竊笑反駁：“女固羞父兄，計何子？”其中“女”當爲妄稽自稱，後文虞士也曾自稱“女”，如“笱(苟)得少安，末女士死”。[注]“女”字作爲女子自稱的情况，古書較爲少見，但是還能找到個别例子，如《詩經·衛風·氓》：“女也不爽，士貳其行”，程俊英先生將“女也不爽”翻譯爲“我做妻子没過錯”，其實就是將“女”作爲女子自稱，與“士”相對，詳程俊英《詩經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92頁。另外，《妄稽》篇中的“士”其實就指丈夫而言，與《氓》相合。“女固羞父兄，計何子？”意即： 我確實讓父兄蒙羞，那你又能怎麽樣呢？並且妄稽又與其少母言，以示其妬不可以止，即“我妬也……將常難止”句。簡77，父母見其誓不讓步，不慚其妬，反嘉譽其悍，於是方有“言笑聲聲，舉杯而爲醻”。父母助長其勢如此，是以知妄稽之不懼父兄也。至於“我病也”句，蓋爲古人以嫉妬爲弊病之一種，並非後文致其“將死”之病。“病”，不利，病弊。帛書《老子》BJ07W44：“得與亡孰病。”帛書《老子》BJ36W71：“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史記·商君列傳》：“利則西侵秦，病則東收地。”《漢書·天文志》：“氣暈先至而後去，居軍勝。先至先去，前有利，後有病；後至後去，前病後利；後至先去，前後皆病，居軍不勝。”《漢書·溝洫志》：“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

按此種方法重新編聯，簡背劃痕也保持連續：

(二) 簡81與43或可直接編聯

整理者認爲簡81後有缺簡，但從簡背劃痕和文義來看，簡81與43之間可能無缺簡，可以直接編聯，且原句疑應斷作：

妾矣，妾命以中心報。[注]“命”，原釋“合”字，今從單育辰先生改釋。簡帛網“簡帛論壇”《北大漢簡〈妄稽〉初讀》第37樓(2016年6月17日)單育辰發言。妾甚端仁，行有(又)忠篤。羛不事兩父(夫)，不以身再遷，死生於氏(是)。笱(苟)得少安，末81女士死，中女崔(衰)。三年不與丈夫笑，不嫁冬(終)身。見富不爲變，見美不爲儰(㭪*),[注]“儰”讀爲“㭪*”。參看蕭旭： 《北京漢簡(四)〈妄稽〉校補》，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16年7月4日，http： //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53。氏(是)胃(謂)大誠。虞士雖43……

整理者讀“崔”爲“衰”，可從。依前文所述，此處“女”爲虞士自稱；“中”，中等；“末”，與“中”相對。此處蓋以殉夫之行爲最重一等，不從死而服喪者次之，“末女士死，中女崔(衰)”猶言“我重則殉葬、輕則服喪”。“笱(苟)得少安”這裏或爲丈夫去世的委婉説法。又，“末”或通“勿”，“中崔”疑即“中衰”，即服喪的級别之一。《儀禮注疏》：“以爲相與同室，則生緦之親焉。長殤、中殤降一等，下殤降二等。齊衰之殤中從上，大功之殤中從下。”“笱(苟)得少安，末(勿)女士死，中女崔(衰)”意爲： 假使可以得到一些安定，允許我不用以死殉夫，而只讓我以中等規格服喪。本段整理者原以“遷”、“安”二字押元部韻。按韻脚或當爲“氏(是)”、“崔”。“氏(是)”，質部；“崔”，脂部。二部陰陽對轉可合韻。原簡文“崔”字後有勾識符，也表示可能要從此處讀斷。

(三) 簡77～81當綴於簡75、76之後，簡43～46之前

77～81號簡簡文如下：

妄稽乃召虞士77，而與之言曰：“念女(汝)之事我，亦誠苦勞矣。不忍隱，何不走？不勝堇(勤)，何不逃？爲告周春，必不78女(汝)求。居外三月，可以左右。與爲人下，甯爲人子。女(汝)面目事人，誰事不喜？錯氏(是)而弗爲，安辟(避)箠笞79？吾請奉女(汝)以車馬金財，凂(〈纂〉組五椻〈采(彩)〉[注]“椻”，原釋文徑作“采”，當從陳劍先生意見改釋，參看陳劍： 《〈妄稽〉〈反淫〉校字拾遺》。。盡盡來取，不告無有。”虞士再拜而起，曰：“濡(孺)子誠有賜小80妾矣，妾命以中心報。妾甚端仁，行有(又)忠篤。羛不事兩父(夫)，不以身再遷。死生於氏(是)，笱(苟)得少安。末81……”

此段整理者原置於全篇之末，以爲妄稽臨終懺悔妬行並以資財安撫善待虞士。然“盡盡來取，不告無有”諸句，細玩其味，恐皆非善言。

此段當爲妄稽脅迫虞士，以其需在家中“忍隱”、“勝堇”相恫嚇，並以“何不走”、“何不逃”誘勸其出走。“爲告周春，必不汝求”，爲妄稽向虞士許諾，定會讓周春不去追捕逃亡的虞士。“奉汝以車馬金財”，爲妄稽以財貨利誘虞士外逃。“居外三月，可以左右”，蓋指虞士在外亡居三月即視爲離異，可再行婚嫁。[注]漢代風俗中，夫婦三月不同席其實是雙方離異的前奏，如《漢書·淮南衡山濟北王傳》：“王謀爲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與太子謀，令詐不愛，三月不同席。王佯怒太子，閉使與妃同内，終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書謝歸之。太子妃爲武帝母王太后外孫女，淮南王不敢輕易出妃，故而使其自求歸，然後謝罪去婦。”閻愛民先生曾對此有具體討論，詳閻愛民： 《漢晋家族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53—54頁。“與爲人下，甯爲人子”，爲妄稽勸告虞士，與其在此地“爲人下”，不如亡去他處“爲人子”(前文有“比之子姓”，可知“人子”位高於“人妾”)。妄稽苦心設誘，虞士却毫不買賬，執意留守。45號簡虞士欲侍奉妄稽(“命舍周春，獨事孺子”)，妄稽反而“大怒”，以是之故。

綜上所述，今頗疑77～81號簡當綴於簡75、76之後，簡43～46之前。重新編聯後簡文如下：

□之，□擊擣之，隨而猶之，執而窌之，楬解□之，虞士乃三旬六日焉能起。辯(徧)告衆人，拜請馮(朋)47友。皆憐虞士，爲之怒妄稽曰：“人處妾，雖百貴之，名終不與女(汝)資(齊)。且女(汝)脰若詘(屈)蠲，面以(似)腐蠐48。鳶肩脥，蕭(肅)蕭(肅)淮淮。妬聞巍(魏)楚，乃誡(駭)燕齊。女(汝)爲長亦足矣，何必求私？”妄稽不自射(謝)，竊笑有(又)49：“女固羞父兄，計何子？”稽乃召其少母，而與言曰：“我妬也，不智(知)天命虖(乎)！禍生虖(乎)妬，之爲我病75也，將常難止。我妬也，疾(墮)纍瓦，毁襲杯，解擇(釋)成索，别瓶橘而離卑李，晝肖(宵)不瞑(眠)。我妬也76，得常難止。”少母乃以告衆人，其父母聞之，言笑聲聲，舉杯而爲醻：“亦毋纍兩親。”妄稽乃召虞士77，而與之言曰：“念女(汝)之事我，亦誠苦勞矣。不忍隱，何不走？不勝堇(勤)，何不逃？爲告周春，必不78女(汝)求。居外三月，可以左右。與爲人下，甯爲人子。女(汝)面目事人，誰事不喜？錯氏(是)而弗爲，安辟(避)箠笞79？吾請奉女(汝)以車馬金財，凂(〈纂〉組五椻〈采(彩)〉。盡盡來取，不告無有。”虞士再拜而起，曰：“濡(孺)子誠有賜小80妾矣，妾命以中心報。妾甚端仁，行有(又)忠篤。羛不事兩父(夫)，不以身再遷，死生於氏(是)。笱(苟)得少安，末81女士死，中女崔(衰)。三年不與丈夫笑，不嫁冬(終)身。見富不爲變，見美不爲儰(㭪*)，氏(是)胃(謂)大誠。虞士雖43不宵(肖)，願以自教也。妾乃端誠，不能更始。壹接周春，無所用士。命舍周春，蜀(獨)事濡(孺)子。”妄稽大44怒，真(瞋)目瞲視，摇臂兩指：“吾遬(速)殺女(汝)！善也爲我不利！”虞士左走，曾毋所逃死。周春卒(猝)至。虞士45自以爲身免。妄稽爲布席善傳之，邑(挹)入其衣而數揗之。妄稽胃(謂)周春：“吾視虞士若氏(是)矣，君46……”

重新編聯後簡背劃痕如下，簡47～78、簡79～46各爲一組劃痕：

(四) 簡46與62的文義可以相接，或可直接編聯

編聯後簡文如下：

妾矣，妾命以中心報。妾甚端仁，行有(又)忠篤。羛不事兩父(夫)，不以身再遷，死生於氏(是)。笱(苟)得少安，末81女士死，中女崔(衰)。三年不與丈夫笑，不嫁冬(終)身。見富不爲變，見美不爲儰(㭪*)，氏(是)胃(謂)大誠。虞士雖43不宵(肖)，願以自教也。妾乃端誠，不能更始。壹接周春，無所用士。命舍周春，蜀(獨)事濡(孺)子。”妄稽大44怒，真(瞋)目瞲視，摇臂兩指：“吾遬(速)殺女(汝)！善也爲我不利！”虞士左走，曾毋所逃死。周春卒(猝)至。虞士45自以爲身免。妄稽爲布席善傳之，邑(挹)入其衣而數揗之。妄稽胃(謂)周春：“吾視虞士若氏(是)矣，君46亡於此也，夜入其士盈室。晝瞑(眠)夜視，反夜爲日。稽暨(既)小也，固弗敢節，過(禍)盗不材者，皆與交通，外62骸(賅)州鄉，内骸(賅)里巷。[注]原釋文將“骸”讀爲“駭”，王曉明讀爲“該”或“賅”，意爲“包括”。參見王曉明： 《北大簡〈妄稽〉校讀簡記(五)》，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2016年6月19日，http： //www.gwz.fudan.edu.cn/foru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850。遬(速)鬻虞士，毋羈獄訟。妾直敝(蔽)之，[注]吴沂澐讀爲“蔽”。吴沂澐：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簡[肆]·妄稽性質、形制析論》，“第六届出土文獻研究與比較文字學全國博士生學術論壇”論文，西南大學研究生院2016年。不言其請(情)。與其士約，暨(既)固有成。我必殺周63春，與子合生。妾直敝(蔽)之，不言其惡。與其士約，固暨(既)有度。必殺周春，請要(邀)於涂(塗)。[注]吴沂澐讀爲“邀/徼”。詳見吴沂澐：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簡[肆]·妄稽性質、形制析論》。妾聞之中，心勭(動)64恐懼。君來適遬(速)，被(彼)未給叚(暇)。遬(速)鬻虞士，勿羈大顧。”周春曰：“若(諾)，吾察其請(情)必得。一小婦人，亦甚65昜伓(伏)，誠有大罪，則得鬻猶幸。僕新罷行，君與我相規(窺)。我得聽其言，而察其辭。賓客畢，請66自問之。”

已有人指出，簡61、62不當直接編聯。“夜入其士盈室”，此處“其”當訓爲“之”，[注]《離騷》：“民好惡其不同兮。”劉永濟《屈賦音注詳解·屈賦釋詞》：“之不同也。”劉永濟： 《屈賦音注詳解·屈賦釋詞》，中華書局2010年，第304頁。與後文“與其士約”不同。“夜入之士盈室”，指夜間進來的男子擠滿了屋子。“稽暨(既)小也，固弗敢節”爲妄稽詭稱自己地位渺小，不敢節制虞士的行爲。“妾直敝(蔽)之，不言其惡”即妄稽稱自己替虞士遮罩惡行，不曾揭發。“我必殺周春，與子合生”、“必殺周春，請要(邀)於涂(塗)”爲男子與虞士相約在(周春出使)途中殺死周春。簡46+62“君亡於此也”即就此事而言，正與後文相合。

重新編聯後簡背劃痕如下，每組簡數恰爲8支：

在多位學者討論成果的基礎之上，我們在現有材料下，大體將全篇的故事情節做了初步的貫穿。重新編聯後，《妄稽》的故事梗概如下：

一位名叫周春的士人娶了妄稽爲妻後發現其醜陋不堪，繼而央告父母，父母不顧妄稽的勸阻，爲周春購置了美妾虞士。從此，妄稽對虞士展開了長期的鬥爭： 盛裝比美、虐待虞士、誘逼虞士出走。均未得逞後，又向周春指控虞士有惡行。周春一度也表示願意聽取妄稽的言論，並囑咐其以待查實，但與美妾相見後即忘乎所以。妄稽見狀，獨自負氣而病，臨終遺言而死。

附記： 本文是筆者碩士論文的一部分，碩士論文曾得到導師劉樂賢先生的悉心指導，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