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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家语》“层累”成书说补议

2019-01-19董龙光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吕氏春秋弟子论语

董龙光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74)

在印刷术出现之前,早期文本主要以抄本形式流传。抄本时代受抄写技术及物质材料限制,早期文本中即使同一文本也往往呈现不同的样貌,成为一种“开放性”的文本形态。后世因受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原本“开放性”的文本走向了逐渐规范化的过程,最终呈现出相对稳定的文本形态。抄本时代的“开放性”文本形态使早期文本在规范化过程中出现了“层累”成书的现象。《孔子家语》一书经刘向校书和王肃作注后遂成为稳定的文本,此后历代关于其真伪问题的意见层出不穷。随着出土文献的大量发掘,王肃“作伪说”逐渐产生动摇。实际上,今本《孔子家语》与其他早期文本一样,经历了“层累”成书的过程。

一、前人对《孔子家语》成书的讨论

《孔子家语》是一部记录孔子及孔门弟子言行的文献,其最早的著录见于《汉书·艺文志》。《汉志》将其列入“六艺略”中的“《论语》类”,著录二十七卷。后世关于《孔子家语》的著录与《汉志》不同,《隋书·经籍志》著录《孔子家语》二十一卷,有王肃的解;《旧唐书·经籍志》与《新唐书·艺文志》并载《孔子家语》十卷,都有王肃的注。今本《孔子家语》十卷四十四篇,有王肃注。

关于《孔子家语》的成书问题,历史上主要有三种意见:一是王肃伪造说。持这种说法的有宋代的王柏、陈振孙等,他们认为《孔子家语》全书都是王肃伪造,以攻击郑玄之学。如王柏认为:“今之《家语》十卷,凡四十有四篇,意王肃杂取《左传》、《国语》、荀孟、二戴之绪余,混乱精粗,割裂前后,织而成之。”[1]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称:“肃从猛得此书,与肃所论多合,从而证之,遂行于世。”[2]二人虽然对《家语》文本来源意见不同,但均认定王肃作伪。二是王肃增加说。代表人物有三国时期的马昭、清代沈钦韩等。他们认为《孔子家语》并非全部由王肃伪作,里面有刘向校书时的内容,因王肃为对抗郑玄,对内容有所增加或删改。如孔颖达《礼记正义》引马昭语:“《家语》王肃所增加,非郑所见。”[3]沈钦韩《汉书·艺文志疏证》认为“肃惟取婚姻、丧祭、郊、祶、庙、祧与郑不同者羼入《家语》”。[4]三是非王肃伪造说。代表人物有宋朱熹、叶适等。如《朱子语类》载朱熹言“《家语》虽记得不纯,却是当时书”,“其书虽多疵,然非肃所作”。[5]叶适《习学记言》中认为:“《家语》四十四篇,虽孔安国撰次,按后序实孔氏诸弟子旧所集录,与《论语》《孝经》并时。”[6]二、三种意见认为《孔子家语》非王肃伪造,但王肃伪作说势力庞大,如清代四库馆臣就主王肃伪作说。《四库提要》云:“反复考证,其出于肃手无疑。”[7]这也代表了清代官方的看法。

随着一批出土文献的发掘整理,研究者对一些被称为“伪书”的历史文献的态度正发生改变。1973 年河北定州八角廊出土的汉简中《儒家者言》、1977 年出土阜阳汉简的章题木牍,内容均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有些还与今本《孔子家语》相吻合。这样《孔子家语》被先贤武断地视为伪书值得商榷,其固有自己的文献价值。

宁镇疆先生在梳理了《儒家者言》与《说苑》、《孔子家语》文本内容上的联系后,提出《儒家者言》最能证明《说苑》类古书而非《孔子家语》的价值,并认为《儒家者言》介于《说苑》类古书与《孔子家语》之间,具有过渡性。同时,宁先生还认为今本《孔子家语》并非最初产物,而是后人根据《说苑》这类文献大规模、系统整理之后的产物。[8]对此宁先生提出《家语》“层累”成书,[9]后又提出“层累”即文献经过后人整理与重组,与“作伪”无关。[10]现据宓子贱、冉耕及漆雕启三位孔门弟子,再次佐证下宁先生的观点。

二、由《宓子》佚文探究“层累”成书

《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关于宓子贱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

少孔子四十岁,仕为单父宰,有才智,仁爱百姓,不忍欺。[11]

宓子贱治理单父百姓不忍欺的说法,先秦两汉典籍中还有一处,即司马迁《史记·滑稽列传》。在《史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传曰:“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12]

《史记》此部分为褚少孙所作。索隐曰:“此三不欺自古传记先达共所称述。”[12]3903表明“三不欺”说法由来已久。《荀子·非相》篇:“而况于千世之传也。”杨倞注曰:“传,传闻也。”[13]“传曰”,显然指据传闻或俗语。考之《史记》中所有“传曰”,仅有两处见于《论语》、一处见于《荀子》。先秦时有很多公共素材,这些素材作为一些子书的说理工具,并不能简单视为古书间的相互征引,且这些见于《论语》与《荀子》的文字明显带有谚语色彩。因此有理由相信,《史记》中“传曰”所据材料为过去传闻或俗语。传孔安国著的《〈孔子家语〉序》称《孔子家语》为荀子对秦昭王时,“以孔子之语及诸国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馀篇与之”,[11]323此即《孔子家语》的雏形。秦焚书时《家语》与诸子同列故不见灭,刘邦攻入咸阳得之。后吕氏专权被诛,《家语》散入民间。及汉景帝求书,得吕氏传本,与《曲礼》合藏之秘府。孔安国《序》中称自己元封时始撰集《孔子家语》,则褚少孙续补《史记》之时,定可见当时版本的《孔子家语》。而当时版本的《孔子家语》恐无宓子治单父“不忍欺”段。若有,则必有所本,不会使用“传曰”。

此外,《汉志》著录《宓子》十六篇,隋唐诸志不载,亡佚已久。宓子贱言行散见于《吕氏春秋》、《孔子家语》、《说苑》等典籍中,清人马国翰据此辑佚,将零散事件进行组合,互见者以详者为准。通过这些散见于典籍详略有异的佚文,也可窥探今本《孔子家语》成书情况。

《孔子家语·屈节解》载有宓子贱治理单父的事迹:

孔子弟子有宓子贱者,仕于鲁,为单父宰,恐鲁君听谗言,使己不得行其政,于是辞行,故请君之近史二人,与之俱至官。……二史归,报于君曰:“宓子使臣书而掣肘,书恶而又怒臣,邑吏皆笑之,此臣所以去之而来也。”鲁君以问孔子,子曰:“宓不齐,君子也。其才任霸王之佐,屈节治单父,将以自试也。意者以此为谏乎?”……宓子敬奉诏,遂得行其政,于是单父治焉。躬敦厚,明亲亲,尚笃敬,施至仁,加恳诚,致忠信,百姓化之。齐人攻鲁,道由单父,……季孙闻之,怒,使人以让宓子曰:“民寒耕热芸,曾不得食,岂不哀哉?不知犹可,以告者而子不听,非所以为民也。”……三年,孔子使巫马期远观政焉……渔者曰:“鱼之大者名为,吾大夫爱之;其小者名鱦,吾大夫欲长之。是以得二者,辄舍之。”……[11]241-243

这一大段完整展现了宓子贱治单父时的情形。《吕氏春秋·具备》记载了与之相似的事迹:

宓子贱治亶父,恐鲁君之听谗人而令己不得行其术也,将辞而行,请近吏二人于鲁君,与之俱至于亶父。……吏对曰:“宓子使臣书,而时掣摇臣之肘,书恶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辞而去也。”鲁君太息而叹曰:“宓子以此谏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乱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术,必数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几过。”遂发所爱,而令之亶父……宓子敬诺,乃得行其术于亶父。三年,巫马旗短褐衣弊裘而往观化于亶父,见夜渔者,得则舍之。……对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鱼也。所舍者,小鱼也。”……[14]

首先来看两部典籍记载的事件。《孔子家语》记载了三件事,分别是“引肘寤君”、“传郭勿获”与“放鱼禀令”。《吕氏春秋》则记载了两个事件,即“引肘寤君”与“放鱼禀令”,缺少“传郭勿获”事件。根据《孔子家语序》,《孔子家语》的原始版本是荀子入秦,为应对秦昭王问儒术撰集而成,此后秦一直保留着该版本的《孔子家语》,为汉高祖所获。后吕氏专汉,取归藏之,直到吕氏被诛后才散落民间,好事者“各以意增损其言”。[11]324换言之,自荀子始作百馀篇至吕氏被诛这个时段内,《孔子家语》一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版本形态。吕不韦召集门客编写《吕氏春秋》时,秦已藏有该版本的《孔子家语》,这定能引起吕不韦及其门客的重视。《吕氏春秋·具备》所记载的宓子贱事件较今本《孔子家语》而言,除文字差异外,还整整少了一个事件。这并非是吕不韦编书时对材料的有意舍弃,《吕氏春秋》的内容以述为政之道为重,《具备》主旨即论建立功名所必备之条件。该篇于宓子贱执政事件后有评语言“宓子先有其备”。[14]508“传郭勿获”使民无不劳而获的乐寇思想,实质上也宜视为“先备”。若加上此事件,说理将会更加充分,也会更加让人信服。在《吕氏春秋》编纂过程中,毫无删除“传郭勿获”事件的必要。因此有理由相信,在该版本的《孔子家语》中,并无“传郭勿获”事件,或即使载有该事件,其位置也与今本《孔子家语》不同。

“传郭勿获”事件在先秦两汉典籍中除《孔子家语》外,于贾谊《新书·审微》也有记载:

宓子治亶父,于是齐人攻鲁,道亶父。始,父老请曰:“麦已熟矣,今迫齐寇,民人出自艾傅郭者归,可以益食,且不资寇。”三请,宓子弗听,俄而麦毕还乎齐寇。季孙闻之怒,使人让宓子曰:“岂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热耘,曾弗得食也。弗知犹可,闻或以告,而夫子弗听。”宓子蹴然曰:“今年无麦,明年可树,令不耕者得获,是乐有寇也。且一岁之麦,于鲁不加强,丧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创必数年不息。”季孙闻之,惭曰:“使穴可入,吾岂忍见宓子哉!”[15]

此外再无典籍记载这一事件。

综上,今本《孔子家语·屈节解》所记载的宓子贱事件是《吕氏春秋》与《新书》所记载事件的结合体。

其次可发现《孔子家语》与《吕氏春秋》、《新书》所载相同事件的文字有明显差异。总体来看,今本《孔子家语》的记载要比《吕氏春秋》和《新书》详细。从具体细节来看,《家语》较另外两书而言后人整理痕迹明显。先看“引肘寤君”这一事件,《吕氏春秋》中吏对鲁君问时表示书写不成导致宓子发怒,“吏皆笑宓子”,因此二吏请归。这里的因果关系有些混乱,且吏笑宓子也不太合情理。今本《家语》中则为书写不成宓子发怒,“邑吏皆笑之”,即鲁君的两位近臣因书写不成引起宓子发怒而被邑吏笑话,二人心怀不满于是请归。这种处理就显得合情合理。二位近臣答鲁君后,《吕氏春秋》为鲁君自行领会宓子的意图,而今本《家语》又插一段鲁君与孔子的问答,鲁君在孔子的开导下方才醒悟。在孔子的这段“加戏”中提到了宓子贱“屈节治单父”,恐也是为了对应“屈节解”这个标题而后出。宓子获得特权后,《吕氏春秋》仅有“乃得行其术于亶父”,而今本《家语》除有与这一短句相似的表述外,又补了一小段三字排比句以说明宓子贱治理单父的具体道德措施。再看“传郭勿获”事件,今本《家语》与《新书》记载文字上差别不大。但《新书》季孙责怪宓子贱的话语中,感叹语置于句首,且整段文风还保留着先秦时期的特色。今本《家语》中的语言则纯用通俗的散文笔法。最后是“放鱼禀令”事件。《吕氏春秋》中渔人答巫马期时仅涉及小鱼,今本《家语》则大小鱼均有涉及,且语言较《吕氏春秋》对偶骈俪。

上述这些事件及文字的差异,其出现原因恐不止为好事者“增损其言”的结果,而是有人以《吕氏春秋》及《新书》为材料来源,对《孔子家语》中宓子贱事件进行系统化整理、重新组合后的产物。

三、由冉耕及漆雕启相关记载探究“层累”成书

另外,还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孔子家语》对孔门七十二弟子记载文字的多少与传世文献基本一致。传世文献所用较多笔墨者,《家语》也着力描述,反之亦然。孔门七十二弟子成就不一,所用笔墨有详略之分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偶有成就显著而描述简略者,典型代表为冉耕与漆雕启。

冉耕,字伯牛,被列入“孔门四科”的“德行”中,传世文献对其记载十分简略。《论语·雍也》载:“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16]后世文献诸如《白虎通义》、《论衡》均称冉耕有疾,与《论语》无差,似承袭而来。《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的记载为:“冉耕,字伯牛。孔子以为有德行。伯牛有恶疾,孔子往问之,自牖执其手,曰:‘命也夫!斯人也而有斯疾,命也夫!’”[12]2662太史公于该传“太史公曰”部分明确表示所据材料来源于《论语》,因此《仲尼弟子列传》本于《论语》当毋庸置疑。然而《仲尼弟子列传》就冉耕部分而言,与今本《论语》差异较大,如孔子的感叹就与今本不同,且今本《论语》并无孔子称赞冉耕德行及相关记载,仅在“孔门四科”中将冉耕列入“德行”。

今本《论语》为西汉张禹整理的《鲁论语》,《孔子世家》与《仲尼弟子列传》中有些内容较今本《论语》详细。太史公时流传着多种《论语》版本,主要为《鲁论语》、《齐论语》和《古本论语》。太史公所据材料应来源于当时流传着的某种版本的《论语》,或与《论语》互见的其他文献。徐建委在经过一番对比之后认为汉代有些与《论语》互见的文献流传。[17]与《论语》互见的文献则很可能为当时版本的《孔子家语》。今本《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弟子的排序与《仲尼弟子列传》一样,首先即“孔门四科”的十二位代表人物,冉耕就赫然排在第三位,原文载:“冉耕,鲁人,字伯牛。以德行著名。有恶疾,孔子曰:‘命也夫!’”[11]246然而除《七十二弟子解》外,今本《孔子家语》就再没有任何关于冉耕的记载。且《七十二弟子解》有关冉耕的记载从文字看沿袭《论语·雍也》及《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之迹明显。

再看漆雕启。漆雕启(有些典籍也作“漆雕开”),字子开,《汉书·艺文志》著录《漆雕子》十三篇,内容应为漆雕启及其后学的言行,可惜亡佚甚早,隋唐诸志均失载。漆雕启虽未被列入“孔门四科”的代表人物中,但他在孔门七十二弟子中的成就与影响力却十分显著。《韩非子·显学》有孔子死后“儒分为八”的说法,其中就有“漆雕氏之儒”,应是以漆雕启为代表的儒家学派。韩非师从战国大儒荀子,此言当属实不虚,且有记录漆雕启言行的著作流传,其影响力不言而喻。这样一位影响力巨大的儒家后世学派的代表人物,在传世文献中的记载却仅有寥寥几笔。《论语·公冶长》载:“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16]2473《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漆雕开字子开。子使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说。”[12]2688除这两部典籍外,今本《孔子家语》也有类似的记载。这些记载同样来自《七十二弟子解》:“漆雕开,蔡人,字子若。少孔子十一岁。习《尚书》,不乐仕。孔子曰:‘子之齿可以仕矣,时将过。’子若报其书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悦焉。”[11]253总体来看,今本《孔子家语》的记载较《论语》《史记》详细,后出之迹明显。除“习《尚书》”这三字外,今本《孔子家语》所记载漆雕启“不乐仕”及对孔子的答语均未超出《论语·公冶长》《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所记载事件的范围。可以相信,今本《孔子家语》关于漆雕启的记载仍然以《论语》《史记》为重要的材料来源,并结合其他材料(如漆雕启习《尚书》的相关记载,但这些材料数量极少,甚至不能另载为一个事件),对这些原始材料进行了一定的加工润色。

《孔子家语序》载:“《孔子家语》者,皆当时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谘访、交相对问言语也。既而诸弟子各自记其所问焉,与《论语》、《孝经》并时,弟子取其正实而切事者,别出为《论语》,其余则都集录,名之曰《孔子家语》。”[11]323可见,七十二弟子之言行于《论语》未载者均被载入《孔子家语》。如此,则《孔子家语》与《论语》所载内容应当并不重复。以冉耕之德行与漆雕启之影响,应该不会惨到各自只有一条言行被载于《孔子家语》中,且内容文字与《论语》雷同。我们有理由相信,两人的一些言行应当会被记录在最初版本的《孔子家语》中。而今本《孔子家语》呈现出来的形态,是后人大规模整理的产物。整理人在对《孔子家语》进行整理、重组过程中发现冉耕与漆雕启相关的言行记载已不可考,但因两人成就又不可失载,故采《论语》与《史记》中的相关内容予以补录。

四、结 语

综上所述,通过《孔子家语》中《宓子》佚文以及冉耕、漆雕启的相关记载,我们可以认为宁镇疆先生提出的《孔子家语》“层累”成书说是可信的,但是具体整理年代却无法判定。同样以漆雕启为例,毫无疑问漆雕氏儒在战国时期是一个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儒家学派,但因其学说失传甚早,现传世的西汉著作中就无有称引漆雕氏儒学说者。刘向在西汉末期校书之时确实整理了《漆雕子》十三篇,可见秘府中却有其书。西汉秘府藏书很大来源是秦藏书及民间献书。从西汉著作无引用看,《漆雕子》大概来源于秦朝图书,民间无有流传。但是,西汉秘书藏书管理严格,严禁外传。《汉书·百官公卿表》就记载了太常蒲侯苏昌因将秘府藏书借于霍山而被免职之事;《汉书·霍光金日磾传》又记载了霍山因为抄写秘府藏书获罪,霍显“献城西第,入马千匹”为霍山赎罪。两处史实说明西汉时期秘府藏书除了帝王及极少数帝王特许官员外,其余官员与普通百姓根本无法见到秘书。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从西汉初期到《漆雕子》亡佚之后的时段内,大家都无法看到记载漆雕启言行的文献,这个时段跨度太大,因此很难判断《孔子家语》具体整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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