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时代背景、突出特点及战略价值

□杨晓杰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传承和延续，它以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福建省泉州市开始，经过泰国、印尼等东盟国家，再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孟加拉湾，途经斯里兰卡、印度以及巴基斯坦等南亚三国，然后分成三条线路，北线穿过霍尔木兹海峡来到波斯湾，西线经红海到达非洲东海岸的内罗毕和欧洲的鹿特丹，南线沿印度洋向南至澳大利亚，中间辐射东盟和中东等人口、资源密集的地区，是连通欧洲、亚洲、非洲和澳洲海上贸易的航路。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新时代中国外交战略和地缘新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目的在于加强中国与东盟、南亚、西亚以及非洲的多层次海上合作。这一战略的推动实施，不仅可以有效对冲美国“印太战略”，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倡议下，为广大参与国家提供共同发展的平台和机遇，同时也是党的十八大提出的建设海洋强国战略的有益补充和完善，有助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顺利实现。

一、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时代背景

从国内来看。一是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国梦”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使命的关键阶段。当前，我国改革已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在政治、经济、外交和军事等方面都面临着诸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制约因素。为了实现“两个一百年”的战略目标，真正能够让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们亟需在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和军事等各个方面全面深化改革，而共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就是新形势下应对挑战、用开放倒逼改革的重要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国家能不能富强，一个民族能不能振兴，最重要的就是看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不能顺应时代潮流，掌握历史前进的主动权”。[1]（P99）中国在改革开放40 周年之际，提出改革开放再出发的重要途径和目标，就是要实现和达成与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一起推动经济合作，深化政治互信，落实外交磋商，加强军事交流，夯实发展基础的目的，进而能够更好地树立中国负责任大国的良好形象，提升国际竞争力，对地区和国际事务发挥更大的作用和影响力。二是随着我国国家利益拓展的步伐加快，其程度和范围更深更广，国家海外利益正面临不法侵害这一严峻挑战。有关资料显示，在我国国家利益不断拓展和深化的形势下，我国目前在境外设立的直接投资企业约3.92 万家，分布在189 个国家和地区，境外企业资产总额超过6 万亿美元，资金存量约1.8 万亿美元。我国已向160多个国家派有劳务人员，每年出境旅游达到1.5亿人次。截止2019年3月，中国政府已与125 个国家和29 个国际组织签署了173 份合作文件。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已由亚欧延伸到非洲、拉美和南太平洋等区域。同时，我国国家利益在向外拓展的过程中也面临一系列突出问题。比如西亚北非和中东地区多个国家近年来持续社会动荡，海盗活动频繁，致使我国在这一地区经商旅游公民的财产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此外，我国国内产能过剩问题凸显。目前，我国面临着资本和产能均过剩，商业银行不良贷款明显增加，经济结构调整缓慢等突出问题，为更好地解决这些难题，亟需转换思路，向外开拓新的市场。

从国际上看。一是经济全球化在多个领域将世界连接成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主要表现为：其一，经济全球化将世界各国连接成一个有机整体，每个国家都是地球村的村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20 世纪90 年代以来，经济全球化加速了世界范围内商品、服务和各生产要素的流通，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广泛联系和整体发展，有力推动了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其二，经济全球化使世界各国在经济、政治、安全等领域密不可分。特别是冷战结束后，虽然传统安全威胁大大降低，但昔日被冷战所掩盖的各种非传统安全威胁凸显出来，比如难民潮、资源短缺、环境污染、宗教极端主义、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艾滋病等。因此，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还极大地影响着政治、安全等诸多领域，其意义远远大于经济自身。世界各国对建立合作共赢、平等互利的全球安全治理体系新模式的呼声也日益高涨。二是世界在多极化的道路上曲折前行，单极霸权格局虽面临激荡冲击但未受到重创。主要表现为：首先，多极化的进程是长期的、曲折的，但趋势不可逆转。俄罗斯、中国和其他新兴国家对世界多极化的诉求进一步提高。其次，金融危机以来，美国霸权地位虽不断被削弱但单极霸权地位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美国特朗普政府及时调整全球战略布局，采取了分化遏制多极化力量等一系列措施，在处理朝核问题和中东地区事务中不断提高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美国的单极霸权地位。最后，美国“印太战略”的推进受到多种因素牵制。一方面，美国特朗普政府提出并全力推动的“印太战略”，正日渐呈现出“离岸平衡”的特征，即美国利用其亚洲同盟体系进一步巩固和深化“印太战略”，牵制并遏制印太地区大国的发展。另一方面，美国推行“印太战略”正受到多种因素的牵制和掣肘，比如乌克兰问题、伊朗核问题，等等。

总之，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是机遇和挑战并存，分析弄清当前的国际背景，有利于我们借重有利的国际形势，克服不利的干扰因素，实现战略价值最大化。

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突出特点

（一）大空间、多领域是基本形态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具有点线面网状结构，拥有广阔空间，跨越多个领域。一是点多。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涵盖亚非欧三大洲众多滨海国家，这些国家总体上呈现“串联”结构整体，同时在重点港口城市成“并联”分支，和“丝绸之路经济带”陆上节点呈网状结构明显不同。二是线长。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主要是两条线，一条是从中国沿海经南海到印度洋最后到达欧洲，第二条是从中国沿海经南海往南太平洋方向，犹如连接中国及其周边地区和国家外围边界的环形高速公路带，航程数万海里。三是跨度大。如果从时间纵向上看，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延续和发展。而从地理横向上，它跨越亚欧非三大洲众多国家和地区。四是面广。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以点带线，以线带面，以重点港口为节点，串联起连通东盟、南亚、西亚、北非、欧洲以及大洋洲等各大经济板块的市场链，发展面向南海、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战略合作经济带，东接世界上最活跃的东亚经济圈，西连发达的欧洲经济圈，中间广大腹地是经济发展潜力巨大的新兴国家。[2]（P14）

（二）冲击与反击相统一是基本表现

美国通过增加印太地区军事实力，调整军事力量部署，密切同印太地区盟国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联系等手段，加紧围堵遏制中国，呈现出“离岸平衡”的特性。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在战略上有力对冲了美国实施的“印太战略”。一是战略整体向西发展，避开美国在印太地区对我国的围堵，大大减轻了我国向东发展已经或可能受到的美国及其盟友战略遏制的压力。二是通过“亚投行”以及“丝路基金”等经济方式和手段，以比较柔和的方式加强同东南亚、南亚、中亚和欧洲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的联系，对冲了美国通过各种同盟协议对我国形成的印太地区的经济包围圈。三是通过提出并大力推进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和海洋命运共同体，加强同我国所在的亚洲地区各国之间的沟通联系，强化地区意识，掌控中国对亚太地区事务的主导权。正如习近平主席在亚信峰会的主旨讲话中所提出：“亚洲的事情，归根结底要靠亚洲人民办，亚洲的问题，归根结底要靠亚洲人民来处理；亚洲的安全，归根结底要靠亚洲人民来维护。”中国的主张和行动，有力地反击了美国欲主导亚太地区事务、甚至控制这一地区的企图。

（三）协商、合作、共赢是基本途径

习近平主席指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要“坚持各国共商、共建、共享，遵循平等、追求互利，牢牢把握重点方向，聚焦重点地区、重点国家、重点项目，抓住发展这个最大公约数，不仅造福中国人民，更造福沿线各国人民”。[1]（P116）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下，为沿线各国提供良好的合作共赢平台。一是坚持政策、道路、贸易、货币和民心相通为主要内容。政策相通主要是保障和加强政府间合作交流机制；道路相通是指以港口、机场为优先建设的基础设施；贸易畅通是将打造沿海地区核心商贸区作为重点内容；资金融通是以亚投行和丝路基金为重要支撑；民心相通是指通过加强人文交流，增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各国之间的社会根基。合作是关键，经济是桥梁，共赢则是目的，加强中国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各个国家的广泛的经济合作是重点。二是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坚持合作共赢的理念，打造命运共同体。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和丝绸之路经济带构成“一带一路”战略，二者互为补充，同等重要，不可分割。“一带一路”就是以坚持合作共赢为基点，同沿线国家和地区建设起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显而易见，这一倡议与美国当年强行在欧洲推行的“马歇尔计划”，在理念和实践方面都有着本质区别。

三、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价值

（一）对冲美国的“印太战略”，展现大国崛起战略自信，同时构建和平稳定的周边环境

2012年1月5日，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会同国防部长帕内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在五角大楼举行了记者会，公布美国新军事战略报告——《维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国防的优先任务》。该报告明确提到要加强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存在。它的出笼，标志着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正式启动：外交上，重启与缅甸的交往，拉拢东南亚各国，强调美国在亚太的地位与利益；军事上，从陆战队进驻澳大利亚，到高调组建“空海一体战办公室”；经济上，借檀香山APEC 峰会之机，全力推动TPP(“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计划。这一切都表明，美国不仅企图从外交、经济以及军事等各方面组起对中国的新型封锁网，而且正在稳步推进。特朗普总统上任后，将“亚太再平衡战略”调整修正为“印太战略”，在2017 年12 月18 日发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特朗普政府正式将“印太”作为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的最重要地区。而2018 年1 月19 日发布的《美国国防战略》报告更是明确指出，“印太”地区超越欧洲和中东，成为美国国防战略的首要关切。显而易见，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推进实施“印太战略”，针对中国的意涵十分明显。该战略成为美国全面遏制、围堵中国的重要内容。

作为“一带一路”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同丝绸之路经济带相互配合，可以从海洋方向突破美国“印太战略”在地缘上对我国的围堵。一是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形成南北双线西进，海陆配合前出的态势，在战略上达成亚欧非一体，对冲了美国对我国精心构建的地缘战略包围圈。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我国撑开了美日挤压的战略空间，向西向南突破，经南海进入印度洋，进而向西对接中东直达欧洲和东非。“丝绸之路经济带”则取道向西，联手俄罗斯打通中亚这个“世界岛”，挺进欧洲。二是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作为“一带一路”整体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结合亚投行的建设实施，有力对冲了美国主导的金融体系的围堵。目前，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中除美国外均加入了亚投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安全和平、合作共赢的主旨理念，显示出比美国在经济领域单方主导的“一票否决权”具有更大进步性和合理性。“让世界来搭中国的顺风车”的口号和理念，已经呈现出了巨大吸引力，充分体现了中国负责任大国的担当，更展现了中国崛起的战略自信。三是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新时代我国稳定周边外交战略和地缘新战略的重要举措。周边外交是当前和未来我国外交政策的首要，而共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构想，就是在新形势下继续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秉持“亲、诚、惠、容”周边外交理念，坚定不移地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战略选择。它将成为我国与相关国家之间开拓新的合作领域、深化互利合作的战略契合点，有利于搁置争议、增进共识、合作共赢，进而推动构建和平稳定、繁荣共进的良好周边环境。比如在南海方向，随着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全面推进，中国正努力通过各种途径消弭与有关争议国的分歧，求同存异，共谋发展。在经济领域，大力加强与东南亚国家的油气合作。这些举措一旦成功落地实施，将有助于中国与南海地区各国建立更为密切的多层次友好联系，不仅可以与东盟有关国家增信释疑，而且能够减少美国利用借助东南亚国家对中国发展的牵制，进而突破当前美国对中国的全方位遏制，打开中国地缘战略新局面。

（二）提供共同发展平台，共创人类美好未来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合作共赢，就是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建立更加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同舟共济，权责共担，增进人类共同利益”。[3]（P7）对新时代的中国来说，共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不仅有助于我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在港口航运、海洋能源、经济贸易、科技创新、生态环境、人文交流等领域开展全方位合作，而且将大大拓展我国经济发展战略空间，为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提供有力支撑。而对于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沿线国家而言，在中国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倡议下，该战略将为沿线国家提供合作共赢、区域互助的广阔发展平台。一是提供了发展的机遇。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总量虽然巨大，但存在产能过剩严重，经济结构不合理等问题。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多数为发展中国家，发展诉求较为迫切，基建需求的空间巨大。同样，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也需要不断地改革和发展。我国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和沿途国家发展战略能够有效衔接和融合，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各方共同发展的愿望，创造了合作共赢的机遇和条件。二是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世界银行和亚开行对投资国审查门槛高，直接造成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融资十分困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针对基础设施建设建立亚投行，为中国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发展提供了创新型合作途径和融资平台。三是实现共同发展的愿望。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目的是实现欧亚非三大洲乃至全球相关国家的共同发展。中国的倡议对目前由美国及其盟友主导的国际秩序不是“颠覆”而是“补充”，不是“破坏”而是“建设”，不是“霸权主导”而是“互利共赢”。显然，中国既是现有国际秩序的受益者，更是现有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和贡献者，中国倡议并实施的“一带一路”建设规划，目的就是要更好地共同维护现有国际秩序。

（三）丰富海洋强国战略，强力助推中国梦

近代的中国由于海洋意识缺乏、海权意识淡薄，使得中华民族惨遭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蹂躏。1894 年甲午战争清政府战败，中国从此失去了海上安全屏障，以致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政府开始重视开发和利用海洋，同时积极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抵抗帝国主义来自海上的侵略。目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断挤压我国周边战略空间，周边部分国家对我国增加国防经费、发展保护合法权益的维权力量等举措表示抵触，特别对中国的和平崛起始终抱有较大战略疑虑和戒心。同时，全球化也导致世界范围的资源斗争和海上战略通道利益争夺愈发激烈。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正是在实现海洋强国战略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大背景下提出的，是我国国家战略整体架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提出和实施，有利于提高我国国际竞争力和综合国力，有利于海洋强国和中国梦的实现。

综上所述，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具有重大的历史和现实战略价值，它既是对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传承和延续，又是对新时代拓展中国国家利益、实现大国崛起的重大战略筹划，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同时，我们也应清醒地看到，在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过程中，必将面临美国推进“印太战略”而实施的围堵、遏制和挤压，以及区域大国的利益争夺、海上战略通道方面存在的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和挑战，等等。这就需要我们不仅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同时还要加强海外战略情报收集、建设必要的海外战略基地、增强海上战略力量投送能力等。毋庸讳言，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首当其冲的是保障它的建设安全，这是进行其他方面工作的前提和根本。从这个意义上讲，新时代要顺利推进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机遇与挑战并存，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