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墙头
2019-01-17小太爷
小太爷
我前前后后加起来應该一共看了四回小墙头表演。
第一次是在食堂楼上,2016年的冬天。彼时我们社团刚成立没多久,这是第一场正式演出,其他学校的人都过来帮忙。
大学生相声联盟的会长比我大一级,科技的。在后台千叮万嘱地跟我说:“千万别出岔子。”
那次,我把倒二那对儿演员的名字给忘了。
下台之后会长又说:“千万别再出岔子了。”说着要给我打下一对儿演员的名字,拿过我手机,发现我手机键盘的透明度调得特别高,基本就是盲打。
我说:“我来吧。”
会长特倔:不,敢同手机争高下,不向手残让寸分。
被我忘了名儿的那俩人,一个姓韩,一个姓高,现在记得了,但是再也没见过了。
听说韩老板找了个销售的工作,天天吃盒饭。
当时第一次来,我同学也招待的韩老板吃盒饭。
他对象挺好看的,师大的姑娘。经常打扮得特别精致。我轻易不敢去师大看演出,本来我就屯,一去就更屯了。
那次,我小墙头是个什么位置我也忘了,那段时间很多事儿我都记不得,正是状态不好的时候。
对他顶多就是有点儿模糊的印象——
他长得特别像我们曲艺团的一个指导老师,个头儿还成,瘦长条儿的身量,一双笑眼,声音清清亮亮的,听着不吵不闹的,非常舒坦。
这么说可能也不具体,其实他像董建春。他,董建春,再加上我们那张老师,基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小墙头上台总戴眼镜,张老师有时候也戴,董建春是完全不戴。
第二次是在我们学校最大的那个礼堂。
因为长期缺人,所以主持人还是我。
我琢磨着,这次一定不能出岔子了。
结果,说小墙头搭档名字的时候磕巴了。
小墙头那场说的是《学满语》。前面的垫话用的是那个“然后我媳妇儿就说了,反正也给你点上了,你就抽一口吧”,占捧哏便宜的一个小段儿。
捧哏的问他:“你才大几啊,你媳妇儿几岁啊?你被富婆包啦?”
小墙头说:“高三啊!叫完我起床她还得赶着去上早自习呢!”
结束之后他去后台,戴了一雷锋帽,左手拉着他对象,过来跟我们负责人说:“我走了啊,不了不了,不留下吃饭了。”
我在旁边坐着玩儿手机。
老孙说:“可以理解,高三作业多。”
我:“得赶紧送回去上晚自习。”
于是,那天晚上的总结推送,我就特意写了一段:XXX携尚在高三的女友过来给我校捧场,高度发扬国际抬杠主义精神。
第三次和第二次中间,我们有一次培训。
这时候小墙头的搭档已经接下了大学生相声联盟负责人的位置,以前的老负责人毕业了,打入了敌人内部——进入曲艺团工作了。
小墙头和他搭档去给新生做示范表演。
里面有个包袱,听说是他俩琢磨的,后来也总听曲艺团的人演出时候用。
小墙头:“现在学生的风气不好。”
捧哏(其实就是我上篇提到的那个,在后台跪着的那位):“怎么呢?”
小墙头:“那天我去江边啊,就咱松花江。现在不都冻实成儿了吗?我就去江边看。”
捧哏:“风吹水面层层浪。”
小墙头:“你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就看见一对儿处对象的中学生,中学生嘿!俩人就借着那树的掩映,在那儿抱着呢。当时我这火就压不住了,小小的年纪怎么能这样?我立刻起来,然后就站住了。”
捧哏:“怎么呢?”
小墙头:“我观察敌情,观察了一个多小时,腿麻了。”
捧哏:“你也够呛,看一个多点儿,不冷吗?”
小墙头:“不冷我能继续看。我就走过去,诶哟哟这俩人浓情蜜意啊。我上去一把(这儿有个动作)就给他俩扒拉开了,我说你!就你!上那边儿面壁去!你你你站好了!我先不说你,你好歹是个男孩儿。(转过来,面向另一边)我先说说你这个男孩儿……”
捧哏:“俩男孩儿?你还看了一个多小时?”
演完之后我们那天培训就完事儿了。
几个学校加一块儿没来多少人,大家都说一起吃饭。
小墙头就不见了。
我们就站那儿等他。
小墙头放下电话跑过来:“你们是不知道,我上台这一会儿我对象给我打了七个电话。”
我同学就说:“叫你宝贝儿一起来吃一口呗?”
小墙头着急忙慌地:“不行了,我现在得立刻回去了,我可能哄不好我宝贝儿了。回见诸位。”
第三次是在小墙头搭档学校办的。
群利新官上任三把火,情场仕途双丰收。
那天主持的是他对象。
我和我们一老学长,坐观众席后面,全仗着没人认识我俩,全程品头论足:这段没什么好底,这捧哏说话是不是有点儿问题,这块我在谦祥益听过一对儿说得特别好的……
幸亏没人脾气爆。
要不然我早被打死了。
活不到今天。
小墙头的搭档贵为社长,他俩大轴。
压轴的二位说的是《双学日本戏》。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了解,这段是需要一些道具的。比如看起来不太贵的塑料剑之类的。
这段其实我觉得难度挺大,还得动弹,还不好笑,跟《揭瓦》似的——费力不讨好,响还响不了(liao)。
那天的压轴挺费力的,费力到一剑把话筒砍坏了。
坏了坏了吧,到他这儿还没什么的,还能说(估计是就剩那么一点点儿还在连着了,稍微动动就没声)。
小墙头他俩下一场一上来,就开始调麦架高度。
麦克没动静儿了。
我同学说当时在后台看得真亮儿的,小墙头跟他搭档那个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就这么俩麦克,还得挺着说。
那天小墙头在台上至少说了20分钟垫话。
我和我学长经常面面相觑:“他这段儿,名儿叫什么来着?”
我学长抱着膀子:“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入活。”
麦坏了这事儿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只以为他俩是故意的。
毕竟挺放松的。
小墙头上台就把手往群利大褂里伸,说手冷。
群利说别摸我,摸你对象去。
小墙头笑得特开心,下巴点了一下他对象坐的地儿,“我对象,我对象跟那儿呢。”
至于为啥说了20分钟垫话,其实就是怕气氛不好,日本戏把场子压得太沉了。气氛不好他俩的正活就调动不起来,特尴尬。
不过最后结果还是很好的。
演出结束之后,小墙头在台上照相,照完了大家都往后台走,换衣服。小墙头对象走到台前,忽然喊了一句小墙头的名字。
小墙头就弯腰说你干吗?
那个台不到一米这样子。
他对象蹿起来搂住小墙头脖子:“你真太棒啦!”
第四次就是上篇四个小孩儿那次。
小墙头胖的啊,他跟他搭档一起发胖。
老孙演完了之后下台找我,我说你跟他说一声,别再胖了,再胖我这心里可就放不下他了。
老孙说人家用你放?
我:我刀呢?
我跟老孙玩儿得比较好。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知道——我、老孙、老学长仨人莫名其妙就开始频繁出去吃饭。
后来老学长去天津上学了,剩我跟老孙俩人,也经常鬼鬼祟祟地出去聚餐。
顶着被误会成男女朋友的风险,偷偷摸摸吃。
友谊成分应该不多。
只是能吃到一块儿去。
不过朋友可以有很多,能跟我们仨这种挑人吃到一块儿的,还真少。
比如老孙的搭档就被我们聚餐小组拒之门外,因为他太能吃。
请他吃饭,不合适。
又一次吃饭。
老孙说你知道吗就那谁,特逗。
说我小墙头。
我说怎么呢?
老孙说他个人爱好没别的,就是喝酒。他总想找我约酒,其实我也馋不行了,就是最近准备考试,我也出不去啊,哪像他找工作了。我就说咱晚上出去吧,喝完就回寝睡觉了。中午喝完下午都白给了。
然后,小墙头说不行啊老孙,你是不知道我对象。我对象最烦我喝酒。要是咱晚上出去喝酒,从饭店出来,到我送她回寝室这段时间,我哄不好她。但是要是咱中午喝,欸,我就能哄她一下午,晚上就好了。
老孙:我算是伺候不了他。我一手托两家。
晚上时候我就跟老孙开玩笑,我说你帮我要个小墙头的签名儿。就写祝佟xx身体健康,早日减肥成功。
老孙还真当回事儿了,跑到微信上跟小墙头一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回來跟我复命说,可能悬了,小墙头现在正被他对象盯着。
我说那就算了,我的个人修养就是不给墙头添麻烦。
老孙说你要不在我俩喝酒的时候伪装成隔壁桌的同学?然后过来跟我相认?
我:我走过去说,欸?儿子你怎么在这儿?
老孙:追星并没提高你的修养。
我:扯淡。我爸都提高不了我。
老孙说你考虑考虑。
我说偶遇这事儿?别了吧,过一阵子哈尔滨可就开始下雪了。你觉得就他那小身板儿,女寝门前立雪,能挺多久?
老孙:他胖了,他变强了。
大概晚上十点的时候老孙忽然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上面写的是:
祝佟xx同志,
身体健康,
胖嘟嘟,
依然很可爱。
然后是小墙头的落款。
我说老孙你看看人家这嘴甜的。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对象?
老孙:我不反思。
虽然总觉得有点儿道德负担,但是我也不反思。
就到这儿吧。
我已经把小墙头给我的这图变成了我的桌面。
字有点儿难看。
但好歹是小墙头“一路小跑,避开对象及对象眼线,挚挚诚诚”给我写的条。
但好歹是我小墙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