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针五脏俞加膈俞配合毫针治疗慢性失眠症临床疗效观察
2019-01-16洪秋阳杨惠民赵吉平王世广姚金杨怡
洪秋阳,杨惠民,赵吉平*,王世广,姚金,杨怡
失眠症是一种以失眠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睡眠质量不满意状况。长期睡眠不足可引起明显日间功能受损[1],导致精神萎靡、反应迟钝、注意力减退、嗜睡、焦躁、抑郁或恐惧心理等症状,并导致精神活动效率下降,妨碍社会功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2],是临床上常见的病症。慢性失眠症是重症睡眠障碍,常伴有头痛、头昏、健忘、多梦等症状,病程长、病情重、危害大。目前西医对失眠症尚缺乏特效疗法,治疗上多以各类镇静催眠药为主,但这些药物容易引起依赖性和撤药综合征,并带来宿醉、记忆障碍以及异常精神状态等诸多不良反应,因此中医治疗该病就显示出了其显著优势。研究显示,针灸治疗该病临床疗效显著且无明显不良反应,具有其他疗法无法取代的优势[3]。本研究采用临床经验处方五脏俞加膈俞,以火针点刺背俞穴配合毫针针刺治疗慢性失眠症,并与单纯毫针针刺相比较,临床疗效显著,能更有效地改善慢性失眠症患者的睡眠质量及焦虑、抑郁情绪。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6年11月—2017年10月北京中医医院顺义医院针灸科收治的60例慢性失眠症患者为研究对象,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分为火针组和毫针组,各30例。火针组中男11例,女19例;年龄25~63岁,平均年龄(46.2±5.3)岁;病程12个月~6.0年,平均(25.7±13.1)个月。毫针组中男10例,女20例;年龄24~65岁,平均年龄(45.4±6.1)岁;病程15个月~6.5年,平均(26.4±14.5)个月。两组患者性别、年龄、病程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χ2=0.073,P=0.787;t=-0.123,P=0.902;t=-1.168,P=0.243)。本研究经本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SKJ201603),患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诊断标准 西医诊断标准:参照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4]。(1)主诉为失眠,包括不能入睡、多梦、睡眠不深沉、醒后难再入睡、日间疲劳思睡等;(2)睡眠障碍持续1个月以上并且每周至少发生3次;(3)过度关注失眠的结果并引起烦躁;(4)对睡眠质量不满意导致生活及工作状况受到影响;(5)排除继发性失眠如患者自身精神或躯体疾病等原因。中医诊断标准: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5],有失眠的典型症状:入睡困难,易醒,醒后难再入睡,甚至彻夜不眠,伴有头晕、多梦、心烦、神疲乏力、心悸健忘等。
1.3 纳入标准 (1)符合上述诊断标准;(2)病程≥1年,首次发病;(3)年龄20~65岁;(4)入组时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评分>8分。
1.4 排除标准 (1)合并严重脏腑、血液、皮肤疾病患者及精神障碍疾病患者;(2)失眠由发热、手术、疼痛等疾病及外界环境干扰引起的患者;(3)畏惧针灸或晕针等不能配合治疗的患者;(4)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5)妊娠或哺乳期妇女。
1.5 脱落标准 (1)依从性差,不能按时就诊治疗的患者;(2)不能完成整个治疗周期而提前退出的患者;(3)试验期间接受其他失眠治疗方法的患者。
1.6 治疗方法
1.6.1 火针组 (1)贺氏火针刺法。取穴:肝俞、心俞、肺俞、脾俞、肾俞、膈俞,予贺氏火针点刺。操作方法:患者俯卧位,针刺穴位进行消毒,选直径0.5 mm的钨锰合金火针,将针身的前中段于乙醇灯上烧红,速刺疾出手法,出针后用棉球按压针眼,嘱其保持局部清洁;在毫针针刺治疗之前进行,隔日1次,3次/周,治疗4周。(2)毫针针刺治疗。取穴:以百会、四神聪、神门、三阴交为主穴[6]。随证配穴:心脾两虚加脾俞、心俞;肝郁化火加行间、大陵;阴虚火旺加太冲、太溪、照海;痰热内扰加丰隆、中脘、内庭;心胆气虚加丘墟、心俞、胆俞。操作方法:选用0.3 mm×(25~40 mm)一次性毫针,穴位常规消毒,针刺得气后行提插捻转手法,实证用泻法,虚证用补法,留针30 min。1次/d,5次/周(周六、日休息),共治疗4周。
1.6.2 毫针组 患者采用毫针针刺治疗,取穴、操作方法及疗程等与火针组相同。
1.7 观察指标
1.7.1 临床疗效 治疗4周后评定临床疗效,评定标准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7]进行评定。临床痊愈:临床症状完全消失,睡眠时间正常,睡眠深沉;显效:临床症状改善明显,睡眠质量提高,睡眠时间6 h/d以上;有效:临床症状有所减轻,每天睡眠时间延长2 h以下;无效:临床症状及睡眠时间无明显改善。
1.7.2 评分 (1)PSQI[8]:用于夜间睡眠质量的评估,也可以用于身心健康与睡眠质量的相关性研究。分别从主观睡眠质量、睡眠时间、入睡时间、睡眠障碍、睡眠效率、催眠药物、日间功能障碍7个方面评价,评分为0~21分,得分越高表明睡眠质量越差。(2)焦虑自评量表(SAS)和抑郁自评量表(SDS):用于评定患者焦虑主观症状和抑郁程度的临床测量工具。分别在治疗前、治疗4周时及治疗结束后1个月对各个观察指标进行评价。
1.7.3 安全性评价 记录和处理不良事件,包括局部血肿、晕针、滞针、感染、过敏等不适感,对不良事件是否与针灸治疗相关进行评价,并予对症治疗。
1.8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9.0软件进行统计学处理,计量资料以(±s)表示,重复测量数据采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两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计数资料以相对数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等级资料比较采用秩和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治疗后,火针组临床疗效优于毫针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2.152,P=0.031,见表1)。
表1 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n(%)〕Table 1 Comparison of clinical response between the two groups
2.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PSQI评分比较 治疗方法与时间在PSQI评分上存在交互作用(P<0.05),治疗方法在PSQI评分上主效应显著(P<0.05),时间在PSQI评分上主效应显著(P<0.05)。其中治疗前两组患者PSQI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4周及治疗结束后1个月两组PSQI评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火针组和毫针组治疗4周及治疗结束后1个月PSQI评分较治疗前降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PSQI评分比较(±s,分)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total PSQI score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PSQI评分比较(±s,分)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total PSQI score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注:与火针组比较,aP<0.05;与本组治疗前比较,bP<0.05
组别 例数 治疗前 治疗4周 治疗结束后1个月火针组 30 14.7±1.7 7.0±2.1b 7.6±2.9b毫针组 30 14.0±1.2 9.3±2.5ab 10.2±3.3ab F 值 F交互=78.96,F组间=7.75,F时间=907.89 P 值 P交互<0.001,P组间=0.007,P时间<0.001
2.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SAS、SDS评分比较 治疗方法与时间在SAS、SDS评分上存在交互作用(P<0.05),治疗方法在SAS、SDS评分上主效应显著(P<0.05),时间在SAS、SDS评分上主效应显著(P<0.05)。其中治疗前两组患者SAS、SDS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4周及治疗结束后1个月两组SAS、SDS评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火针组和毫针组治疗4周及治疗结束后1个月SAS、SDS评分较治疗前降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2.4 安全性评价 两组患者均未出现晕针、滞针和感染,火针组1例患者出现皮下轻度血肿,对症处理后2 d消失;毫针组1例患者针刺后局部疼痛,无感染,第2天好转。
3 讨论
随着现代生活节奏加快、精神压力增加及现代电子设备的迅速普及,失眠症人数呈逐年增加的趋势,调查显示失眠症在成年人群中的发病率为10%~20%,是临床常见的主诉之一[9],失眠症也是引发精神疾病、躯体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10-11]。慢性失眠症患者病因较多,主要有生理、精神及心理等因素,临床表现为记忆力减退、工作能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等,甚至出现食欲不振、乏力、头昏等症状。失眠症属于中医“不得卧”“不寐”“目不暝”等范畴。针灸治疗失眠症有一定的疗效[12],但在治疗方法上常注重镇静安神,未能对睡眠-觉醒这一昼夜节律进行综合调整来治疗失眠症。营卫合于昼夜节律的运行变化是形成人体正常睡眠-觉醒节律的基础[13]。人体昼夜节律紊乱、阴阳失交是失眠症的主要发病机制,《黄帝内经》中提出营卫运行失常导致失眠症的治疗原则是“调和阴阳”[14]。《素问》:“五脏所藏,心藏神,肝藏魂,肺藏魄,肾藏志,脾藏意”,五神是五脏生理活动重要组成部分。神源于脑髓,统摄于心,神安则能入睡,五神与睡眠关系密切。《灵枢》:“老者之气血衰,其肌肉枯,气道涩,五脏之气相搏,其营气衰少而卫气内伐,故昼不精而夜不暝。”可知失眠症的病理基础是五脏功能失调、五脏藏五神功能紊乱。
表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SAS、SDS评分比较(±s,分)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scores of SAS and SD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表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SAS、SDS评分比较(±s,分)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scores of SAS and SD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注:SAS=焦虑自评量表,SDS=抑郁自评量表;与火针组比较,aP<0.05;与本组治疗前比较,bP<0.05
组别 例数 SAS评分SDS评分治疗前 治疗4周 治疗结束后1个月 治疗前 治疗4周 治疗结束后1个月火针组 30 57.2±8.0 34.6±6.5b 35.0±6.0b 58.2±9.1 33.8±6.9b 34.5±6.4b毫针组 30 56.5±7.7 43.3±6.3ab 44.2±6.2ab 57.6±8.9 40.1±7.1ab 41.4±7.8ab F值 F交互=37.51,F组间=4.94,F时间=1 228.13 F交互=52.99,F组间=18.01,F时间=650.45 P值 P交互<0.001,P组间=0.031,P时间<0.001 P交互<0.001,P组间<0.001,P时间<0.001
五脏俞加膈俞是京城针灸名医王乐亭的有效针灸处方[15],王乐亭根据足太阳膀胱经的循行及脊柱两旁五脏的俞穴,结合内经中的十二官,在中医整体治疗观重视五脏特别是心主神明的学说下,提出五脏俞加膈俞治疗多种疾病。足太阳膀胱经脉起于目内眦,上行从头顶入络于脑,经脉所过,主治所及;背部循行脊柱两侧五脏六腑的背俞穴,乃脏腑经气输注之处,治疗相应脏腑及脑的病证[16]。膈俞为血之会,有活血养血、协调五脏之功能。魂、神、魄、意、志五神为五脏所藏,五脏失调则五神不安,故出现失眠多梦烦躁。肝藏血,血舍魂,血由水谷精微生成,上注于心,心得所养,藏于肝,肝调达柔和统摄于脾,肺主气,脾主运化,生化气血,变化而为精,藏于肾,肾精上承于心,心火下交于肾,水火既济,则神安志宁。五脏俞为五脏精气输注于腰背部之俞穴,调节五脏气机,擅长治疗五脏之疾病,位于膀胱经入络脑,脑为元神之府,统帅五神。五脏俞加膈俞具有补心健脾、交通心肾、益气固肺、滋肾柔肝、调畅气机、安神定志的功效[17],用于治疗慢性失眠症,可调补五脏气血阴阳,五脏和则神魂安,故能寐矣。百会为手足三阳经及督脉交会穴,主治神志疾病,是调节元神的要穴。四神聪为经外奇穴,可改善脑部微循环,促进睡眠。神门为心经原穴,开心气而散郁结,为安神效穴。三阴交为足三阴经交会穴,具有健脾补肾柔肝、养血安神之效。火针古代称为“燔针”,利用其温热的作用,增加人体阳气,从而调节全身气血,激发经气,对人体的脏腑功能及机体的阴阳气血平衡起到安神定志的作用[18]。
失眠是患者对睡眠质量和/或睡眠时间不满足并影响日间社会功能的一种主观体验[19]。PSQI是评价睡眠质量的重要指标,SAS和SDS是评价焦虑抑郁的客观指标。本研究中慢性失眠症患者伴有不同程度的焦虑和抑郁,与其他失眠症同类研究结论一致[20-21],两者可同时出现。有研究表明,针刺可调节抑郁大鼠中枢单胺类神经递质含量[22],可激活多个脑区[23]。本研究中PSQI、SAS、SDS评分的变化,反映了火针五脏俞加膈俞配合毫针治疗可改善脑功能,使大脑抑制过程加深,增强大脑皮质的兴奋,恢复大脑皮质神经过程的平衡,这与既往研究结果基本一致[22-23]。
本研究中纳入的患者符合西医诊断标准的慢性失眠症患者,治疗4周后,两组患者PSQI、SAS、SDS评分均低于治疗前;火针组患者PSQI、SAS、SDS评分低于毫针组。治疗结束后1个月随访时,两组患者PSQI评分、SAS评分、SDS评分与治疗前比较均降低,火针组患者PSQI、SAS、SDS评分低于毫针组;说明火针五脏俞加膈俞配合毫针在改善患者睡眠质量及缓解焦虑抑郁方面效果优于单纯用毫针治疗,且作用时间较长。
综上所述,火针五脏俞加膈俞配合毫针治疗慢性失眠症具有较好的疗效,能改善患者的夜间睡眠质量,通过五脏调神法缓解患者的抑郁、焦虑状态,减轻临床症状,而且在治疗结束后1个月仍能保持疗效,表明针刺治疗作用持久,为临床治疗慢性失眠症提供新的思路,值得临床推广应用。
本研究局限性:
本研究样本量少,研究周期短,缺乏客观性观察指标如多导睡眠图检查,未设计安慰对照组,有待进一步研究完善。
作者贡献:洪秋阳、杨惠民、赵吉平进行文章的构思与设计,研究的实施与可行性分析;洪秋阳、王世广、姚金进行数据收集、整理;洪秋阳、杨怡进行统计学处理,撰写论文;洪秋阳进行结果的分析与解释,论文的修订;洪秋阳、赵吉平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及审校;洪秋阳、杨惠民对文章整体负责,监督管理。
本文无利益冲突。